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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雨成林-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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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回到身边后,严展晴又淡淡地开口:“回去吧。”
    “……我说了我要跟你一起等伯伯出来。”小孩底气不足地反驳。
    严展晴终于转过头去看他:“你要把你的家人引到医院来你才开心吗?”
    小孩一听,沮丧地垂下脑袋,良久他说:“我明天要回北京了,跟着就出国,可能很久以后才会回来。”
    严展晴收回目光,一副事不关己的凛然。
    “你很恨妈妈吗?”他突然问。严展晴本来不必理会的,可是看着此时正在抢救的父亲,心里腾起的是一丝空灵的悲怆。
    “如果你知道你妈对我们做了什么,你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了。”
    萧炜张了张嘴,可最后只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严展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世界上这三个字是最无用的话,而且这三个字从一个没有关系的小孩嘴里说出来更加苍白无力。
    只是很奇怪,跟小孩谈起沈裴瑛的时候她的心里没有多大的恨,只是很深很深的悲哀。
    没过多久,萧炜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的谈话似乎比上一次更加不愉快。可小孩却执拗得很,坚持不走。
    大概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严展晴的心里有一丝不忍,她叹了口气,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漠,她说:“回去吧,你这样只会打扰到我,你现在要做的不是陪着我,而是不要让那些我不想见到的人出现在我面前,更别让他们知道我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事。”
    萧炜怔了好一会儿,明白了严展晴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可是还是会担心,老人看起来很严重,而严展晴现在只有一个人在面对。
    在电话第三次响起的时候萧炜终于妥协。
    “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回去,不会再发生之前的事了!”说完,萧炜愤愤地挂掉电话,只是面对严展晴时,他又是一副乖巧的样子。
    “那……我就先走了。”他说,严展晴不应。
    “再见。”他又说,严展晴依旧无动于衷。
    他叹气,沮丧地转身离开,走了没几步,他回过身来,很认真地问:“你会恨我吗?”
    她不明白小孩为什么会在自己恨或不恨这个问题上这么坚持,或者说,她不明白小孩为什么这么希望自己别恨他,在一个多月前他们仅仅还只是陌生人而已,更何况她险些让他陷入牢狱之灾,难道是那所谓的血脉情深?
    呵,严展晴都快被这个念头逗笑了,那个女人生出来的孩子会跟自己血脉情深?
    只是,当转过头看见小孩那双亮得几乎快要溢出水来的双眼时,严展晴深埋在血肉里某处柔软几乎被触动了。
    末了,她收回目光,还是淡漠的样子,她说:“我对你不会有任何想法,对我来说,你只不过是那个被我爸收留的小孩而已。”
    嘴角一弯,他抬起手臂迅速地擦掉来不及落下的泪。
    “再见,姐姐,我会变得很强大的!”
    说完,他转身跑开,只是在进电梯前,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她,她孤零零地站着,却没有一丝颓然,笔直的身躯透着一丝傲然,不容侵犯。只是她的刚强究竟是如何堆砌起来的,没人知道,却想象得到。
    现在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在年轻的身体里叫嚣,我要变强大,强大到可以令你安心地褪下你的保护色,妈妈给你造成的伤害,由我来补偿。
    
    下午五点二十分,飞机准时在首都机场降落。
    出了机场,温霖坐进一辆出租车。司机在听到温霖报的名字时,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还没到王府井,车子驶进了一条幽静的胡同,拐了几个弯以后,在一个四合院前面停下。温霖付了车钱,其间出租车司机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
    温霖打开车门时,司机终于忍不住说:“在北京还能租到这个地方,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温霖礼节性地勾勾唇,奶奶在这里住了快五十年了。
    一进院子,温霖就发现门板明亮了,花窗也比自己离开时要崭新一些,显然又经过一番保养。这座古朴的小院一直是奶奶最珍贵的宝贝,也承载了自己所有的回忆,好的,不好的……
    进屋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萧茵,只是这次她见到自己没有以前那种显而易见的喜色,那眼神,反倒有些幽怨和委屈。
    “温霖哥。”连招呼都不情不愿的。
    温霖神色如常地对她笑了笑。
    屋子里有暖气,温霖脱掉外套整齐地挂好,然后走到一直背对着他的,往鱼缸里撒鱼食的老人。
    “奶奶。”他喊。
    “你还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奶奶啊。”老人没回头,仿佛此时喂鱼才是最重要的事。温霖不说话,只是若无其事地站在她身后。
    良久老人终于喂好了鱼,转身看向温霖的眼神有些漠漠的。
    老人偏瘦,但是气色极好,惯于着唐装,看起来像上世纪豪门深宅里的人,那副金框眼镜更让她有种不怒自威的气派。
    “听说你结婚了。”明显有些嘲讽的语气。
    温霖不躲不闪,微笑道:“是。”
    “哦?是吗?对方是什么人?”
    “一名律师。”
    “律师。”老人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很单纯,很正直,很孝顺。”依旧是平静的语气,但是眸底却隐匿着不易察觉的柔软。
    而一旁听着的萧茵几乎快听不下去了,气得肺都要炸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这么夸奖一个人,弄得我这个老太婆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她了。”
    闻言,温霖开始警觉起来。
    “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带她来见您。”他说。
    老人点点头,像是赞同,但是那令人费解的眼神多少让人觉得有些不怀好意。她坐到榻上,慈祥地看着温霖,慈祥地问:“你看上她什么了?”
    “我没看上她什么。”
    “那你为什么跟她结婚?”
    这时,温霖的语气变得有些轻:“我爱她。”
    闻言,老人笑了,含义太深,让人捉摸不透。良久,她的笑容浅了一点,眼神也稍微有些变化。
    “别告诉奶奶,你不知道那个严展晴是谁。”
    一句话,就让温霖的脸色变了变。很快,他的目光也凉了些。
    “您调查她。”
    “没调查,我只是早上跟你的叔叔们提起这件事,然后很快他们跟我说了一些他们知道的情况。”老人这时倒是一副无辜的样子,将事情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温霖当然不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但是五年前对于自己的选择他就没妥协,现在也更不可能。
    “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人,难不成奶奶要因为这个反对?”
    “我没说反对啊。”老人又是一脸无辜,“不瞒你说,当初那个女人得到那种下场最开心的就是我这个老婆子了。”
    “既然您都调查清楚了又何必找我回来问这种问题,不是多此一举。”
    “怎么?来见我这个老婆子对你来说就这么不情愿?”说这句话的时候,老人像是真的动怒了。
    一愣,温霖缓下神色:“对不起。”
    对方是奶奶,不能怪他反应过头,更何况他们在谈论的人是严展晴。但无论如何,对长辈的态度不该这么坏。
    “小茵,麻烦你去把刘姐叫进来。”老人回头对萧茵说,尽管现在心烦意乱,但是对于老太太的话她不敢不听。
    很快,一个打扮朴素的老大妈走了进来,她一直在负责老人的饮食起居。
    “小少爷回来了。”直到现在,刘姐一直这么称呼温霖。
    “刘姐,你晚上多炒几个菜,这两个孩子今天住下了。”老人悠悠地说道。
    温霖皱了下眉,如果今天奶奶对他提条件,那么他留下来周旋理所应当,可是如今看来老人的意思并不明朗,说真的,他现在还真没有静下心来吃饭的意思。可是想归想,他还是乖乖地掏出手机交给刘姐。
    这是老太太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陪她吃喝玩乐的子孙们,一律不能再受外界的干扰。
    “行了,你也去换件衣服吧,你身上那股尾气味都快把我的屋子弄臭了。”
    出了屋子,温霖深深呼了口气,只是心里隐隐的不安却挥之不去。
    温霖一出去,萧茵就不依了,既生气又不可置信。
    “奶奶,你真的要让温霖哥娶那个律师吗?”
    老人瞥了萧茵一眼,叹了口:“小茵啊,我一直支持你跟阿霖在一起,但这不代表我会强迫他什么,你也知道在阿霖身上发生的那些事,虽然他看起来跟谁都和善,但其实他跟谁都不亲,如果真的有个什么人可以让他真正爱上了,那么不管那个女人是谁我都不会反对。”说着说着,老人的目光变得有些飘忽,像是在看着某个很远的地方,“我老了,所以我不想在一只脚踏进棺材的年纪再让他来恨我。”
    萧茵一听,心几乎凉了,她把老人当作手中的最后一张牌,也是王牌,可现在看来,她根本不会站在她这边。
    她接受不了,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萧茵一直不说话,当老人回过头的时候就看见她一副受打击的样子,好像随时会哭出来。这孩子从小就比同龄人懂事,做事也很有分寸,一向讨她欢心。现在看她这样子,老人心里也不好受。
    “你还没调查过那个律师吧?”老人忽然说道。萧茵一听,愣在了那里,老人却笑得更加慈祥,无比包容。
    “我今天让他回来主要是想看他的态度,眼下是还没看出什么来,不过你去查查那个严展晴,查一查也许就知道你温霖哥为什么会这么做了,弄不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老太太严厉归严厉,但是温霖回来她是真的高兴,晚餐还特地亲自到厨房,说要给温霖烧两道菜,萧茵虽然心里不舒坦,但还是在厨房里很积极地帮忙。反观温霖就有些心不在焉了,他坐在院子的凉亭里,望着渐渐变黑的天空,心里隐隐传来不安。
    这时,刘姐从厨房出来,他思绪一动,走了过去。
    “刘姐。”
    “有事吗?小少爷。”
    温霖迟疑了一下,笑道:“你可不可以先把手机还给我一下?”
    “这怎么行呢?这是老太太定的规矩。”
    对方拒绝得很彻底,但温霖也不是没辙,他依旧舒展着笑颜,随即乖巧地环着刘姐的肩膀使出“美男计”。
    “刘姐,你还疼不疼我了?”
    “哎哟,小少爷,你怎么老来这一招。”只要用这一招刘姐就招架不住了,从小到大,是个大人都疼温霖,不是单纯的因为他父母的关系,而是这个小孩的言行举止光看着都让人觉得舒服。
    “行了行了,怕你了。”刘姐嗔笑,随即躲着厨房里的人,鬼鬼祟祟地带温霖进房。
    “你只能看一下哦,看完要马上上缴。”
    温霖应下。
    在等待开机的时候,刘姐看着温霖专注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是怕那位小夫人查岗吗?”
    明明已经是个小老太,但是她还好奇得像小孩子一样,温霖笑而不语。
    可没想到的是,手机一开机,来电铃声也跟着响起了,是严展晴。
    “喂?”他连忙接起。
    “……温霖。”
    倏地,心咯噔了一下,他愣住了。这是严展晴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来不及好好体会这般心动的感觉,他就敏锐地察觉出来,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怎么了?”他紧张地问。
    嘟嘟——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没电关机了。
    温霖几乎没有思考,一下子夺门而出。
    “小少爷!”
    温霖跑出来的时候,老太太正和萧茵一人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
    “对不起奶奶,我现在有事必须马上赶回上海,等您生日的时候我再过来。”
    闻言,两人的笑容同时僵住了,但来不及探究更多,温霖就迅速地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老太太明显动怒了,端着盘子的手用力的动作非常明显。
    “温霖哥怎么了?”萧茵问刘姐。
    “就……小少爷他接了个电话,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小少爷就很匆忙地离开。”在看见老人越来越冷的目光时,刘姐知道自己闯祸了,很自责地说了声,“对不起。”
    这时老太太不怒反笑,她说:“没事,他不吃咱们三个吃。”
    说完,老人若无其事地往屋子里走,萧茵站在原地,看着温霖消失的门口,双眸闪过一丝很凌厉的光。
    在飞机上的两个多小时对温霖来说比做一台凶险万分的手术还要难熬。九点三十分飞机准时降落,出了机场后,温霖马不停蹄地赶到停车场,进到车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连接手机电源。
    手机开机的时候,屏幕弹出很多未接电话和信息,等他回拨严展晴的电话时,无人接听。温霖转而打开短信,一半以上是严展晴的短信,严国正出事了,在医院抢救。
    出了停车场后,温霖踩紧油门,沉闷的引擎声听起来像是在发泄某种情绪。
    
    他一到自己的科室,小护士就跑过来,心急如焚。
    “温医生,你去哪儿了?怎么电话一直打不通,你的一位病人现在很危险,需要动手术,因为联系不上你,所以主任交给齐医生主刀了。”
    “手术已经开始了?”
    “还没,不过准备工作也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护士还没说完,温霖就跑进了会诊室,除了几名医生和护士以外,主任也在那里。
    “温医生,你到哪里去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有一个病人……”
    “现在病人是什么情况?”温霖无视主任难看的脸色,径直走到被贴在灯上的片子前,认真地研究着。
    主任咂咂嘴,现在确实不是批评他的时候。
    “齐医生,快跟温医生说说现在的情况。”主任说。
    虽然不情愿,但是齐医生还是非常详细地解说了目前严国正的身体状况。
    “你可以看这一张,对比你之前的记录,这个瘤明显大了很多。”他指着片子上的光点,“而且你看,现在瘤压迫到中枢神经,还有这里,明显有出血状况,淤血已经……”
    温霖看着,神色凝重得如同此时的夜空。
    了解完之后,温霖换上了手术服。他也终于在手术室门口见到了严展晴,她双手抱臂对着手术室的门,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严律师。”
    直到听到温霖的声音,她一直冷漠的脸上才终于出现波澜,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她的眼眶立即红起来。但她只是很用力地抓着温霖的手,拼尽全力地看着温霖,努力想要摆脱让她浑身颤抖的冰凉。
    该死……他居然让她一个人陷在这种恐惧里。
    “放心,会没事的。”温霖用力地回握她,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目光。
    但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就算瘤能够成功切除,严国正的神经也一定会受到损坏,即便他能从手术台上下来,能不能真正活下来仍是未知。
    当手术室的大门关上,严展晴重新一个人在这种巨大窒息的恐惧里发颤。
    手术的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熬的,手术室里每一个小声响都像催命铃,一颗又一颗带血的棉球被丢进垃圾桶,一把又一把明晃晃的手术用具被染红,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温霖汗流浃背,额头上的汗刚擦完没多久,很快又冒出来,心里的紧张用这种方式宣泄着。
    嘀——嘀——嘀——
    仪器再次发出异常的声音。
    “病人的血压升高。”
    “130——85。”
    “135——87。”
    “139——89。”
    “145——90。”
    “降压。”
    ……
    这是一场仗,惊心动魄,沉默的手术室里气氛紧绷得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
    “病人的血压还在升高。”
    “150——95。”
    “160——100。”
    ……
    手术室门口,护士的出入变得频繁起来,严展晴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雕像一般,只是指腹不断地摩擦着手上的戒指,就像抓住一道救命符。
    她是个很好的病人家属,没有像别的人一样,无头苍蝇一般看见护士就紧抓着不放问情况。整整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她一直这样挺直腰板站着。其中一名护士估计是看不下去了,好心地劝她:“你还是先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吧,估计没那么快出来。”
    严展晴说了声谢谢,声音里多少有些打战。可是等护士再回来的时候,她依旧紧抱着双臂站得笔直。
    手术一直进行到深夜,严展晴的双腿都没了知觉,不知是冷的还是站的,以至于手术室的灯灭后她想靠近的时候,一抬腿就险些摔倒。
    所以温霖一出门,看到的就是严展晴摇摇欲坠的样子。他大步地走过去扶住她,在她耳边镇定地说:“手术很成功,爸后脑上的瘤已经切除了。”
    严展晴用力地咬着牙,直到口腔里的肉壁被咬破一个小口。良久她盯着温霖的眼睛,艰难地问了一句:“还活着?”
    温霖明白,这难熬的几个小时里她一直在逼自己,逼自己直面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准备劈头盖脸地迎接噩耗,并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勇气和毅力这么做。
    所以他心疼极了。
    “没事了,没事。”他顺着她的背,她的额头靠在他的肩上,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过了好久,她才像活过来一般,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只是身体里的力气像被抽光了,她靠在温霖的怀里就起不来了。
    他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曾经让她最排斥的气味,竟透着令人心安的味道。
    只是随着昏迷时间的加长,看着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抢救而变得面目全非的父亲,严展晴突然明白,原来那场手术只不过是暂时延续父亲的生命,并不能阻止他走向死亡。
    
    
    第十章 那个地方叫天堂
    这场绵长逼仄的雨整整下了四天,而这四天里,父亲的眼睛只睁开过七次。
    病房里多了许多严展晴的东西,很大一部分是生活用品,这是这半个月来一点一点堆积的,桌上的手提电脑和几本书是温霖带过来的,可是严展晴除了搜索类似父亲这样的病例用了几次电脑以外,再也没动过,那几本书更是翻都没翻开过。
    中午,温霖走进病房的时候,跟无数次见到的情景一样,严展晴静静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神情讷讷的,涣散的目光似乎透过老人苍老虚弱的脸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温霖看了一眼他上午带来的粥,袋子上的结还打着,她没吃。
    只是见到温霖时,严展晴还是维持着平日里的样子,甚至还若无其事地跟他打了声招呼。温霖的心情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轻松起来,她的这种样子在温霖的眼里,掩耳盗铃的痕迹太明显。
    所以温霖走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双手认真地看着她说:“你需要休息,先跟我去吃饭,然后睡一觉,我会看着爸。”
    严展晴看着他,良久缩回自己的手,说出了她一直以来对温霖说的话:“我不饿,也不累。”
    可是她整整瘦了一圈,两只眼睛里都是血丝,脸色也是不正常的白。温霖眸色复杂地看着她,末了在心里下决定,如果她今天再坐着不睡觉,那么他就该给她一剂镇定剂了。
    就在这时,严展晴忽然站起来,脸色也随即变得紧绷。
    老人的眼皮在动,胸口起伏的弧度也比刚刚要来得明显。温霖专注地观察着仪器变化,只是渐渐地,表情又变得失望。
    严展晴的目光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惊喜,就像父亲这是手术后第一次睁开眼一样,她握着老人干瘪的手,小心翼翼又满心期待地轻声叫着:“爸?爸爸,你听得到吗?爸爸?”
    老人似乎真的听到严展晴的呼唤,眼睛睁开了一大半,可是跟先前的无数次一样,他的瞳仁是涣散的。
    他定定地看着天花板,其实不能说“看”,现在他的目光也只能落在天花板上。
    “爸爸?你醒了?听得到我说话吗?”严展晴固执地在他耳边说着。
    良久,老人的喉咙发出沉闷的声音,最后,连氧气罩下的嘴巴也在轻轻动着。
    “什么?您要说什么?”严展晴靠过去,屏息凝神地听着。
    温霖却只是站在一旁,眼里有很深的忧愁。
    很多年以后,当温霖回忆起这副场景,仍旧会觉得悲伤,她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顽固地守着她世界里唯一的一个人,好像有她这样守着他,那么父亲就能活着,死亡会变成沉睡。
    就在这个时候,温霖看见严展晴的眸子渐渐暗了下来,老人的嘴里还在发着很模糊的声音,好像真的说出了什么,可是她却像受了什么打击,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之后严展晴就变得很沉闷,死气沉沉的那种,不过在温霖的坚持下,她答应跟他一起去吃午餐。
    进了餐厅后,严展晴一直心不在焉,或许用魂不守舍来形容更加准确一些。服务生上完餐后,严展晴只是拿着筷子没动,几乎都快把午饭盯出一朵花来了。
    温霖看了她一会儿,用筷子敲了敲盘子的边沿,听到声响,严展晴才回过神来。
    “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好好照顾自己。”他说。
    心里忽然漾开一抹苦涩,严展晴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将东西往嘴巴里塞,然后在午餐结束后,她忽然问他,说:“你联系得上沈裴瑛吗?”
    父亲已经没有意识了,可是在那样的状态下,他还念着沈裴瑛的名字,她很绝望,又很痛心,其实没什么好惊讶的,单单从父亲手上那枚金色的戒指就可以看出来,他爱那个女人有多深。
    就目前而言,自己所能做的,似乎就是找她来了。
    下午,温霖就给了自己一个手机号码,严展晴拿着号码在老人的病床边坐了好久,直到傍晚,她走到了窗户旁边,面无表情地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沈裴瑛似乎刻意在等待一样。严展晴不说话,沈裴瑛在良久后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声:“是晴晴吗?”
    她的双眸颤了颤,久久才疏离地说:“萧太太,不好意思打扰了。”
    隐隐约约,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颤抖的呼吸,她继续若无其事地说着:“我爸爸的情况温医生应该跟你说过了,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你说。”
    严展晴闭了闭眼,似乎要把心里那一大片莫名的羞耻压制下去。
    “我爸想见你。”
    
    沈裴瑛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她穿着一件黑色长外套,依旧是那副端庄的样子,可大概是连夜赶来的关系,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严展晴在医院的大堂里等她,温霖陪着她一起,她发现自己没办法跟沈裴瑛一起待在病房里,她们和父亲独处在一个房间里会让她联想到一家三口这四个字,这个词对自己来说,就是个莫大的讽刺。
    一看见她,严展晴就直接进入主题,说道:“现在我爸还在昏迷,什么时候会醒不知道,所以希望你能待到他醒来看见你为止。”很淡漠的样子,像是在给下属交代工作。
    沈裴瑛毫无怨言地应下:“我知道,这段时间我都会在这里。”
    闻言,严展晴终于正眼看她,目光里蓄着火,她一直压抑得太厉害,以至于在这种窒息的安静里冷冰冰地爆发。
    她靠过去,在女人的耳边,一字一顿地强调,每一个字都锋利无比。
    “你现在用不着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不管你做什么,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要你一辈子都亏欠我,一辈子都在我的面前抬不起头来,就像当初你把我当作脏东西一样,我也会让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脏!”
    沈裴瑛浑身冰冷,僵硬得说不出一句话,可是她依旧站得笔直,好像早早就准备好承受严展晴的任何攻击。所以她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你脸色看起来很差,这些日子一定很辛苦,去休息一下吧,我去看看他。”
    严展晴站着没动,沈裴瑛在护士的带领下,往严国正的病房走去。
    温霖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待沈裴瑛走后,他对她说:“你现在该休息了。”说完,不等严展晴答应,就兀自地环过她的肩膀走出大堂。
    也许是夜太凉的关系吧,严展晴忽然觉得很冷,她缩了缩肩膀,靠向温霖的怀里。
    这一夜严展晴终于睡了,睡在值班室里,温霖专用的房间,每次巡房回来温霖都会进来看看。她的身体一直是蜷曲着的,皱着的眉头在沉睡后依旧没松开,他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脸,最后在她的眉心落下了一个吻。
    这些天沈裴瑛开始跟严展晴轮流照看严国正,只不过因为严展晴刻意的回避,她们从来不同时出现在病房里,所以她们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也因此,严展晴不知道沈裴瑛在看着病床上的父亲时,那种如同她看着沈裴瑛时的冰冷又夹杂着怨恨的眼神。
    只是沈裴瑛来的这几天,严国正没有再醒来过,而就在今天上午,医院要求给严国正下达病危通知书。
    温霖在办公室坐了好久,此时严展晴还在家里,多亏了沈裴瑛,这几天严展晴才能好好休息。
    末了,温霖拿着通知书往病房走,也许先让沈裴瑛知道这件事会比较好,至于严展晴……他不忍心。
    刚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温霖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你用不着醒的,不过你也别死,就这么睡着,这样我可能就会少恨你一点,嗯?”是沈裴瑛的声音。
    温霖停在原地,是严国正醒了,还是沈裴瑛在自言自语?
    “你想知道什么……我吗?我过得很好,当然,如果二十年前在部队你不用那么肮脏的手段把我占有对我的话,我现在会更好。”
    她的声音太平静,平静得好像在喃喃自语。
    然而温霖离开的脚步愣在原地,一直平静的双眸随之闪过一丝惊异,他回过身看着紧闭的门,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严国正,你这是什么表情……别这样看着我,不然我会以为你很内疚。”说到这里,她忽然轻笑了一声。可,就是老人那道无声滑向眼角的泪花让女人隐隐激动起来,所以在一阵沉默后,沈裴瑛的声音微微失控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哭,当年我哭着求你放过我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是恶魔你知道吗?我都已经嫁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变着法折磨我!你这个恶魔……”
    接下来沈裴瑛的情绪出现了明显的波动,越来越多的事情被她以指责的形式说出来,她的声音不大,但是每字每句都带着激烈的控诉。
    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以置信,过于震惊的事实让温霖觉得胸口异常压抑。
    “我知道你怎么跟晴晴说的,你一定把我说得非常不堪,说我为了屁大点儿的官怎么自己爬上你的床,对吧,严国正,你一定是这么说的,你就是这样的人……”
    “不管怎么样,你赢了,我也曾经以为我不在乎,我不在乎那个被你用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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