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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骨沉沦-第3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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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琰琰这样唤他,就有不少充满惊讶好奇甚至探究的眼神看过来,凌语芊心里觉得有点不自在,却也从没主动提出更改一个不会引起人们注意的,如今,他擅自改成这样,她倒也没纠正,她想,就一个称呼而已,无所谓,就这样吧,至少,以后不用再接到那些令她很不自在的探究眼神。
琰琰是小孩子,更没深想,毕竟这之前的称呼就是大人教的,他照做而已,在野田骏一渐渐走近,他也习惯性地伸出手,搂住野田骏一的脖子,兴奋地欢呼,“爹地,这附近有湘菜馆吗?琰琰今天想吃酸菜鱼!”
“嗯,有,咱们今晚就去吃湘菜。”野田骏一双臂一张,顺势将他抱了起来,询问的眼神看向凌语芊。
凌语芊已从发呆中出来,颌一颌首,又忽然想起了褚飞,不料,当她打通褚飞的电话,打算叫褚飞过来一块晚餐时,褚飞却说约了几个老同学,来不了,话毕,褚飞还顺道问起凌语芊今天去医院的情况。
听着他紧张的语气,凌语芊不觉失笑,安抚道,“他们没为难我,没有任何阴谋,我和琰琰都平安无事。”
“真的?”褚飞似乎不信。
“当然是真的。呵呵,你们别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君子?好吧,那个贺一航我不予置评,但那季淑芬,简直就是个泼妇!”
“好,她是泼妇,但再泼辣也不敢在我面前撒野,别忘了你姐姐我现在可不象以前那么好欺负了,再说我还有你和骏一护在左右,那需害怕!”
听到此,褚飞终于作罢,静默两秒,话锋猛然一转,“姐,你现在和他在一起?”
“嗯,我与琰琰从医院离开就直接过来找他,现在准备去吃饭,这不正要打给你吗。”
褚飞轻轻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凌语芊觉得他有点古怪,欲问出口,却闻他再度做声,“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去吃饭吧,吃完好回来了,我也会早些回去,你们注意安全。”
呵呵……
凌语芊又是淡淡一失笑,也轻声叫他路上小心,然后,结束通话。
却轮到野田骏一问她,“今天去医院真的没事发生?”其实,对这件事,他也一直惦着,本打算今晚回家再找她谈,想不到褚飞急不可耐,他便顺势了。
不似先前的失笑,凌语芊一脸严肃郑重,再次给他肯定的回答,消除他心中的忧虑,然后还告知,她以后可能会常去医院,希望他能准许她提前两个小时下班。
“嗯,行,而且,我陪你去。”野田骏一不假思索。
凌语芊先是一愣,紧接着,婉拒了,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婉拒,还如此坚决果断。
野田骏一眸光一晃,稍作沉吟,从此话题转开,回到晚餐上。这时琰琰也插了一口,急匆匆地喊自己好饿,三人总算踏出办公室。
接下来,凌语芊开始了人生新历程。她对工作的投入比想象中积极得多,踏入九月份,琰琰送去幼儿园,就在公司的附近,早上先送琰琰回园,接着回公司,野田骏一一般都会陪同一起,幼儿园的老师都认为他们是一家子,不想自己成为别人好奇探究与评头论足的对象,凌语芊并没特别对此澄清,野田骏一当然更加不会解释,还因此心中窃喜,不过,有件事倒叫他头疼,那便是,凌语芊过于沉溺工作。
本来,这是好事,毕竟,这公司是他的,她努力,都是为了他好,然而,他又无限心疼,经常劝她要劳逸结合,可惜都无果,幸好她身体上并没出现什么异状,他唯有由着她,陪她一起奋斗。褚飞也到公司来,职位虽然不高,但也举足轻重,且不负所托,干得出色。
公司的运作很快便步入轨道,前景无量,野田骏一还萌生了慢慢扩展的念头。至于那些同事,曾经认为凌语芊是靠关系进来,空有其表,也都随着凌语芊在工作上一次次完美的抉择渐渐惊艳于她,折服于她,膜拜于她,对她发出真心的敬重。
另一方面,凌语芊每周去医院探望贺燿两次,周中一次,周末一次,都带着琰琰。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贺一航夫妇,他们本来还担心凌语芊只是口头说说而已,想不到说到做到,心里不禁对凌语芊有了些新的看法,那季淑芬,脸上那股冷傲的神色已在不知不觉中淡化。
在这期间,凌语芊又几次遇上那个萍水相逢的刘定欣,上个星期她还是特意找到凌语芊,跟凌语芊说经过她每天都坚持不懈地对她那位祁哥哥说话,祁哥哥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医生说有可能不久就会彻底醒来,故她提议凌语芊也多点来探望贺燿,多跟贺燿聊天,刺激他的大脑和记忆,那么他也会很快醒来。
看着刘定欣满面兴奋欣喜的模样,凌语芊由衷地替她高兴,心头伴随着一丝强烈的希望油然而生,笑着应承了刘定欣,然后真的遵照刘定欣的提议,把探望贺燿的时间从每周两次改为三次,这对贺一航夫妇来说无疑是一个大惊喜,满腹百感交集之余,又掩不住对她的百般感激,凌语芊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淡淡地笑着接受着他们感激的目光,然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平静恬淡的日子就此维持着,直到这一天,一件出乎意料的事,在她平静的生活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天,周三,凌语芊像往常那样提前离开公司,到幼儿园接琰琰,然后,前往医院。
由于珍惜每次与琰琰相处机会,每次他们来,贺一航夫妇都在,但今天,病房里一片寂静,连整个空间都显得空荡荡的。
☆、【衷其一人,爱 ta 一生】483章 大意外
“妈咪,爷爷和那个女人今天不在哦,他们哪去了呢?”琰琰绕着房子走一圈,边走边嘀咕,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惊讶的神色。
凌语芊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看着小家伙的视线多起一丝宠溺的责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琰琰对贺一航倒是非常熟稔,但对季淑芬……尽管季淑芬已慢慢放下身段百般示好,但小家伙爱恨分明,心底那份怨念可不容易除掉,虽没对季淑芬做出什么无礼过分之行为,可私底下,还是对季淑芬不怎么样,就譬如这称呼……那个女人,呵呵。
走过一圈,小家伙来到床前,凌语芊也缓缓靠近,先是对着贺燿静静凝望一会,随即到浴室打来一盆热水,拧起毛巾,给贺燿拭擦着头脸,手脚。印象中,贺燿是个很阳光的男孩,估摸是出身豪门的缘故,肤色很白,整个给人一种翩翩贵公子的气质,而今,这长年累月躺在病房中,更是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白得让人心疼。
是的,每次看过他,夜晚她总会睡不着觉,脑海里尽是他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的情景,虽然刘定欣那个祁哥哥情况有所好转,小妮子无比坚定地安慰她要有信心,可她知道,自己内心其实是惶然的,是晦暗的,她害怕,老天爷没听到她的祈祷,没看到她的努力,没有眷顾这个热情善良的大男孩,就此让他永远这样下去,更甚至……在她无法预计的时间里,让他完完全全地从这个世界消失。
贺煜已经不在了,她真的很希望,这个与贺煜流着手足之血的男子能生存下去,这样,她觉得自己不那么孤单,不那么落寞,不那么哀痛。
而琰琰,也会高兴起来。
大概是经历过痛失父亲的关系,小家伙尽管小,但对人世间的生死离别很敏感,每次探完贺煜,踏出医院的途中,他总会紧紧抓住她的手,问燿叔叔还要多久才能醒来,是不是再也不会醒来,然后像爹地那样,永远地离开他。
强忍住心底猛然窜起的巨痛,她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手心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安慰他说,燿叔叔会醒来的,老天爷已经带走了爹地,不会再把燿叔叔也带走,然后还叫他多陪燿叔叔讲话,燿叔叔会尽快苏醒过来。小家伙听后,暗淡的双眼立即明亮起来,大声应好,然后,每次到来,真的说了很多话,天南地北无所不说,他能想到的,都讲给贺燿听,尽管,贺燿依然无动于衷,毫无知觉。
就像今天,琰琰又将他在幼儿园的趣事告诉给贺燿,他还说,不久幼儿园会举办一个家长开放日,希望燿叔叔能陪他一块去。
强忍着那总是容易酸涩的鼻子,凌语芊继续着拭擦的动作,静静聆听着那稚嫩软糯却又给人无比郑重认真的声音一下接一下地敲打着她哀伤的心扉。
时间就此慢慢的流逝,到了大家都停下来,已是一个小时之后。而房内,除了他们仨,仍然不见贺一航夫妇。
刚开始,她倒不觉什么,但这时,心中莫名地生起一丝不安。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可现在的他们,还有什么事比见琰琰还重要与着急的?不,应该没事,自己多想了,就算真的有事,也不会是坏情况。
她很快便又在心里自我安慰,待那颗心慢慢平复下来,拉起琰琰的手,准备离去。
小家伙环视一下四周,也并没说什么,默默地随她步出病房,可走着走着,猛被前面护士台那里的一些对话吸引了注意力。
“沐婷,3206号房的家属今晚不能过来了,你负责去帮那病人擦身子,更换衣服吧。”
“啊?护士长您说真的?那对夫妻不是风雨无阻每天都来吗,今天咋缺席了?”
“说是那父亲与人干架,被打得头破血流,送进医院抢救去了。”
“干架!不是吧!”随着被唤做沐婷的女人大声惊呼,另一个护士忽然也插了一句,“那个贺先生不是很有权有势吗?他们家的公司在全国数一数二的,与他们做生意的人可多了,怎么还有人敢招惹他,还把他打得头破血流。”
然后,第四个护士这样回答,“拜托,你真out啦,那是上世纪的事了好不好,以前贺氏集团的掌管人是他儿子,当然威风了,可后来,他儿子死了,那些荣耀也就散了。”
“就是,上流社会最讲究的是趋炎附势,明争暗斗,风光的时候,大家都把你当老子,如今落难,他们不反踩一脚算好了,咋会再把你当回事。”
“听说他儿子还是死的很不光彩那种,曾经与他们相好的富人都避之夭夭,怕受连累呢。说起来他们也真是可怜,活了一把年纪,一个儿子死了,一个儿子半死不活,现在又被打得头破血流,真是惨绝人寰啊!”护士丙唏嘘长叹一声,抱起东西走开了,还有护士丁也离去,整个护士台就只剩护士长与叫沐婷的小护士。
凌语芊一张俏脸已苍白得毫无血色,这才苏醒过来,两步并做一步走,人未靠近就急声问,“请问,你们刚才说的人可是贺一航?3206号房病人的爸爸?”
护士长看了看她,面色一变,“你是……”
“我姓凌,是……是他们的亲戚,我刚从3206号房出来。”
“我记得这位小姐,她经常来探望3206号房患者。”沐婷插了一句,帮凌语芊解了围。
护士长平时多是巡逻,凌语芊来的时候她都在别的楼层,今天算是头一次见到凌语芊,难怪不认识,幸好这个叫沐婷的女孩记得凌语芊。
“请问他怎样了,与谁打的架?严重不严重?被安排在哪家医院?”凌语芊继续急切焦虑地追问着,布满担忧的双眼紧紧直盯着护士长。
护士长稍作沉吟,便也答道,“我不清楚他和谁人打架,他们只说他被人打得大量出血,在医院抢救,具体哪一家医院,对方也没说。”
“那给你打电话的人是谁?”
“用的是贺一航先生的电话,但却说是他家的亲戚,什么小舅子。”
小舅子!那就是真的啦!凌语芊马上又拜托护士长,“可不可以帮我拨打回去,我想问问他。”
听及此,护士长再度思忖和犹豫,最后也照做,可惜电话已经无法接通。
凌语芊大急,赶忙用自己的手机给贺一航的号码打过去,结果也一样,她下意识地想找季淑芬的,可惜没有,她并没存有季淑芬的电话,她只能再次求助护士长。
这时,护士长有点迷惑狐疑了,心想既然她们是亲戚,为啥还不知道对方的电话号码?
“护士长,您就赶紧打吧,凌小姐等着呢。”沐婷小护士见护士长一直犹豫不动,不禁催促了一声。
琰琰这也蓦然开口,“护士长阿姨,请你接受我妈咪的请求,尽快拨通那个女人的电话。”
那个女人,呃……护士长的脸色,又是赫然一变。
凌语芊急忙拉了琰琰一把,示意他不要插嘴,继续恳求,“求求你,帮个忙,我只是想知道他伤得怎样,想去医院看看他。”
终于,护士长还是接受了她的求助,电话响了好久之后,总算与季淑芬联系上。
季淑芬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哭意和悲恸,几乎泣不成声。
凌语芊也瞬时喉咙一热,哽咽道,“我是语芊,听说伯父重伤进了医院,他还好吧,你们在哪个医院?”
数秒,电话里才再度传来季淑芬的声音,依然凄凄切切,没有多说,只报出一个医院的名字。
“好,我现在过去。”凌语芊也低低说复了一句,将话筒给回护士长,道谢,拉住琰琰就走,但很快,又折回来,对护士长说了一句“麻烦你们好好照顾病人”,才彻底离去。
计程车在宽阔的道路上飞速驰骋,凌语芊内心的焦急毫无间断,满脑都是那些护士们刚才在嚼舌八卦的话,是季淑芬在电话里哭哭泣泣悲痛欲绝,心头于是像被大山重重压住般的沉痛。
是谁?是谁打的他们?是谁如此欺压他们?是的,她肯定,一定是别人把他们欺压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看得出他们的隐忍和沉寂,不管贺一航曾经在商场怎样叱咤风云,但事到如今,他已经变得只是一个痛失两个儿子、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苟且偷生的可怜的父亲,而季淑芬,这个尽管曾经很张扬,很高傲的名媛贵妇,如今也是满身灰败,根本就不会再有心思和精力去惹事生非。
另外,怎么没人帮他们?就算真如那些护士所言人死情去,可还有亲情在啊,季淑芬怎么说也是出自名门望族,她的父母和弟兄们理应罩着她,至于贺家,即便贺一然不念兄弟之情,可贺一翔等人呢?
凌语芊猛然发觉,自己对他们的家庭现状毫无所知!以前在北京,她没机会打听,回到这里,这些时日与贺一航夫妇见面的次数也不少,但都是琰琰与他们聊,她自己则只静静呆在一边,话都没跟他们说过两句,更别谈去了解他们的家庭细事。
☆、【衷其一人,爱 ta 一生】484 形势,已经大洗牌
沉寂的廊道上,除了有属于急救科那种凝重和紧张,还透着一股让人觉得凄然的孤独。
曾几何时,贺家的人只是一个小小的住院留医,守望的人便多不胜数,把廊道围得水泄不通,专属于医院的死寂沉沉气息被满满的人气覆盖住,可如今,空旷旷的门前,只有季淑芬一个人。
曾经,这个女人总是衣着光鲜,贵气毕露,而今,她发丝凌乱,面容憔悴,让人看得忍不住鼻子发酸。
带着哀痛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她对凌语芊的到来,丝毫没有反应。
凌语芊也不做声,缓缓走近,同样默默地盯着眼前触目的手术灯,忽然间,手心一紧,原是被她握住手儿的琰琰,反过来握住她的手,用了很大的力。小家伙在给她安慰,同时,也在给他自己安慰。
紧张难熬的等待,历经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大门总算打开,季淑芬迫不及待地迎向医生,颤声询问,“他怎样了,还好吧?”
“病人已无生命危险,但由于失血过多,暂时还处于昏迷状态……”
昏迷?季淑芬怕是被这样的字眼吓怕了,心胆俱裂,“那要昏迷多久?什么时候会醒来?”
“快则一两个小时,慢则一个晚上,最迟明天上午应该能醒来。”
哦,只是一天,还好,还好!季淑芬惨白的脸,终有些许红色。
这时,医生说准备安排贺一航去病房留医,凌语芊见季淑芬紧盯着门口,便自告奋勇去办理手续,待她弄妥后,根据指示来到住院部的某间房。
病床上,贺一航双目紧闭,头部包裹着白纱,脸上带着氧气罩,只有那微弱的呼吸显示他尚在人世,季淑芬守在床前,过于白皙的手将丈夫的手抓个严实,身影依然被浓浓的悲愁哀伤所吞噬着。
凌语芊百感交集,先是默默注视片刻,问起事情的缘由,“是谁干的?”
约莫半分钟之久,季淑芬才抬起头来,眸色复杂地看着她,却也娓娓道来。
原来,是贺一然等!
其实,刚才来医院的途中,凌语芊有那么一瞬间想起是贺一然,但很快又否决,毕竟,现在的贺一航夫妇,贺一然没理由再欺压,无奈,事实就是如此!
除了这件事,季淑芬顺势把其他情况也都说了,正是凌语芊毫无所知的贺家的现状。
当年,贺云清死后,贺氏正式由身为贺一然私生子的“高峻”接管,除了贺一然继续任职高位,其一双儿女——贺炜与贺曦连带他们的妻子、丈夫,也都纷纷进入董事局,贺一航本就无心家业,贺煜与贺燿都出事后,更是连公司也不回,贺一然等求之不得,趁机把曾经拥护跟随贺煜的那些高层解雇,整个贺氏集团便完完全全地落入他们一伙人手中,可这还不止,他们非但要霸占公司,连家产也要霸占。
当初,贺云清修建贺宅大庄园,为的是大家住在一块,和睦亲热,他们却不念亲情,连房子也不打算让贺一航住,用尽各种办法逼迫贺一航交出房产证,企图将他逐出贺家。
“三叔呢?他不管吗?任由着你们被欺负吗?”凌语芊问了一句。
却见季淑芬愣了愣,悲愁的脸庞随即绽出一抹悲凉的笑,没有回答。
“季家的人呢?贺煜的外公外婆,舅舅阿姨们也都不理?”凌语芊又问。
“他外公外婆去年去世了,至于我那些弟弟和姐妹……”季淑芬猛地冷哼一声,沉吟一会,再接着往下说,“这世道,人们往往只知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谁有钱,谁能帮到他们,他们就朝谁那边靠,至于我们,不过是繁华过后的一股残晖,利益当前,亲情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她没有详尽述说,却足以让人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悲伤,那是怎样一种痛心,失望,和绝望!
越有权有势的人,心越大,却也越薄凉,眼里看到的都是富贵荣华,是争夺,是自保,反而不及寻常人家的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认识季淑芬的日子不短,彼此相处的时间也不少,然而,季淑芬对她说这么多的话,却是头一遭。
印象里,季淑芬总是一脸优越感,带着鄙夷的、轻蔑的、不屑的,甚至厌恶痛恨的眼神睥睨着她,或批评,或嘲讽,或辱骂,而今,这个女人面上再无以往这些表情,清瘦白皙的容颜带着凄切、沉静的神色,一句又一句地与她哀诉,末了,甚至恳求她帮她!
凌语芊不是圣人,有着自己的自尊和骄傲,对曾经给她无数伤害的季淑芬自然无法做到全然原谅,但她知道,自己同情这个女人,怜悯这个女人,在她看来,此刻的季淑芬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趾高气扬的贵妇,而只是一个简直已经失去所有至亲的可怜妇女。
嘀——嘀嘀——
就在凌语芊恍惚思忖间,悦耳的手机铃声划破房里的静谧。
是野田骏一给凌语芊打来电话,“丹,你们没什么事吧,已经过了你们探病时间很久,但我还是没有收到你的消息。”
以往,每次她探望贺燿,离开医院时总会给他打个电话,今天,事出意外,她忘了。
稍顿了顿,心底那股情潮滚沸也已慢慢平息下来,她轻声应道,“贺煜的父亲被打成重伤,在医院急救,我来看他。”
“被打成重伤?谁干的?情况很严重吗?”野田骏一也吓了一跳,得不到凌语芊的回复,便又接着说,“你现在哪,我过去找你。”
“呃——”
“丹,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和他们见面,最多我答应你,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等你,我只想让你在我附近,我很担心你,很担心琰琰,丹,你知道的。”
嗯,她知道,所以,她终还是把医院的地址告诉他,然后,只听他回了一句“我十分钟到”,结束了通话。
天色,已晚,病房内点起了灯,凌语芊重新注视着季淑芬,缓声道,“你应该饿了吧,这里我看着,你先去吃点东西。”
季淑芬仿佛没听到似的,毫无反应,只继续痴呆地望着病床上的人。
凌语芊便不强求,看了看一直陪在身边、静默不语的小人儿,本欲先带他去找点东西吃,但想到野田骏一就要抵达,只好先忍住,带他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下。
不一会,她的手机再度响起,野田骏一到了。原来,医院正好就在他公司附近,难怪他说十分钟就到。他遵守承诺,没有直接进来,而是在房外先给她打电话。
凌语芊打开门,走了出去,宽阔寂寥的廊道上正是那抹熟悉又高大的人影,他猜到她应该还没来得及吃饭,把晚餐也买来了,连带季淑芬那份也有,所以,凌语芊终还是把他带进房内。
季淑芬这才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来,如凌语芊所想,她非常不想见到野田骏一!本是哀伤的眼眸瞬间像是闯进一只凶狠的猛虎,煞煞地瞪着野田骏一,怒喝,“你来做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野田骏一不做声,也无任何不悦的神色,提着便当径自走到矮几前,打开袋子。
琰琰边跑过去边说道,“爹地,你太厉害了,知道琰琰和妈咪还没吃饭,给咱们买饭来了。”话毕,俯脸凑近野田骏一刚刚打开的一个便当,嚷出“好香”两个字。
而季淑芬,顿时为那个称呼震到!俨如被推进油田,熊熊怒火轰然炸开。
凌语芊见状,暗叫不妙,本能地解释,“以前在美国,琰琰都叫他骏一爹地,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后来又避免外人好奇和瞩目,便省了名字,直接喊……就一个称呼而已。”
其实,今时不同往日,凌语芊本没必要跟季淑芬解释,但她还是说了,话毕顺势端起另一个便当,呈给季淑芬,“我知道你没心情吃东西,但这么长时间了,你不能再饿着。”
确实,如今的季淑芬,别说辱骂,便是再也没资本和权利生凌语芊的气,毕竟,这个儿媳妇,是她曾经极度排斥的,这个孙子,也是她曾经不屑不要的,难得她们不计前嫌,她还有什么理由去生气!当然,她也不会接受施舍,冷冷地瞥了凌语芊一眼,她转身,返病床那去。
凌语芊捧着饭盒,眉目呆然,不久,身边猛地一动,只见琰琰走了过来,从她手中接过饭盒,捧到季淑芬面前,嗓音淡漠地道,“聪明的人是不会和自己过不去,没有强健的身体,还怎么跟敌人斗?爷爷还需要你照顾呢,我要上学,妈咪要上班,照顾一个病人勉强可以,但多一个,可不知道行不行了!”
适才,季淑芬告知那些恩怨的时候,琰琰也在旁聆听,小家伙或许无法全然理解,但也隐隐知晓一些情况,才有了这番话语吧。明明是关心,却说得满不在乎,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遗传谁的。
但效果是有的,在琰琰话音落下不久后,季淑芬目光转到琰琰身上,看着他满脸呈现的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沉着气量,恼怒的心头冷不防地冲上一股欣慰,手伸出,把饭盒接过。
☆、【衷其一人,爱 ta 一生】485章
凌语芊与琰琰也开始吃,这才发现,野田骏一连季淑芬那份都记得,却把自己给忘了!
“我……我已经吃过了。”他赶忙说一声,俊颜涌过一抹尴尬。
凌语芊自是清楚实情,快速端起一碗汤喝掉,用空出来的碗装上一半饭菜,然后,把另一半推到他面前,“你不吃的话,休想我吃。”
野田骏一一窒,结果,不得不乖乖捧起便当,吃了起来。
这顿饭,虽然安静,但也透着丝丝温馨,吃完后,时间已经去到八点多。
凌语芊问季淑芬要不要回去洗个澡,带点什么东西的,说自己可以在这里看着,可惜季淑芬无动于衷,她想,季淑芬今晚是铁定不走了,而贺一航不知什么时候才醒来,自己留下似乎没多大用处,不如先回去,待明天再过来,替换季淑芬,再说,她可以不睡,但琰琰还小,总得休息的,明天还要上学呢。
于是,墙上指针指向九点钟时,她向季淑芬辞别,带着琰琰随野田骏一离去。
野田骏一亲自驾车,尽管满腹疑云,但并没问出来,只边细心驾驶,边通过车后镜不着痕迹地注视打量着后座上的凌语芊。
他看得出,贺一航这个事故不简单,心里免不住有点担忧,可他又知凌语芊不想他参入贺家的事,唯有忍住不问,待她想说的时候,再了解,当然,他也会自己这方面去打探。
回到家中,凌语芊给琰琰洗澡,安顿他上床睡觉,小家伙忽然拽住她,“妈咪,你明天还会去看爷爷的对吧,琰琰跟你去。”
凌语芊怔了怔,立即摇头,“不用,你去上学,妈咪一个人过去就行。”
“不,我要去,有我在,那个女人才不敢对你发脾气。”
呃——
凌语芊又是一愣,紧接着,失笑出来,“琰琰咋这么想,现在不同往日,她不会再刁难我了。”
“可是……”
“没有可是。琰琰还记得妈妈跟你说过的话吧,好习惯要自小养成,虽说咱们去的是幼儿园,但毕竟也是上学了,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决不能怠慢,老请假的话老师也会不高兴的。”凌语芊如此阻拦,其实另有原因,今天季淑芬虽对她说了很多事,但她觉得还不详尽,或许有些事情,连季淑芬也不知道,明天贺一航醒来,应该也会跟她说一通,她不希望琰琰又在场听到,他才这么小,那些争势夺权,那些人间丑恶,不想他这么快就见识。
然而,小家伙岂是那么容易说服,对凌语芊的说辞早有反驳,“爷爷病重,这是大事,我身为孙子,理应心系于他,老师若是知道我是个不孝子孙,也会不高兴的,对吧?亲爱的妈咪!”
凌语芊被弄得哭笑不得,欲再找借口阻止他,却见他一张笑脸猛地严肃起来,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摇晃,“妈咪,你就别拒绝了,让琰琰去看看他吧,我看过他才放心上学,就明天而已,后天我继续回园上课,等周末再随你探望,而且,我想他醒来也希望见到我。”
真乖,好懂事!小小年纪却能拥有这么一颗玲珑剔透之心,这大概就是与生俱来的一种特质吧!他的出身,大概注定了他将来的不平凡,也罢,这本就是一个充满美丽兼丑恶的世界,既然始终都要面对,提前见识也未尝不可,这样也算提早形成一种意识,权当是历练,积累吧,对他未来的人生多少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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