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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而生-许今欢-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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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拥堵的长道心里有些烦躁。
身后有人小心翼翼地绕到她前面，微仰着头看她，“那个……请问你是孟越吗？”声音弱弱地，有些不确定，又有些隐隐的紧张。
孟越下意识地把手按在帽子上，然后侧头去看那个身材娇小的女生——她戴着眼镜，目光怯怯地，因着个头太矮而不得不仰望她。
孟越虽然没化妆，但那张脸实在太突出，她只戴了帽子做遮挡，一路上也有好几个人对她侧目。只不过当初来拍摄的时候并没有对外公布准确地址，只说了是在牧场，而木樵县这里年长的人居多，又都是些勤勤恳恳的劳动人民，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倒也没什么人认出她。
小姑娘见她看过来，仔细地辨认了一番，这才惊喜地对同伴说：“真的是Moki！真的在木樵县！”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孩子也跟着激动起来，两人眉梢眼尾都是欣喜，但又没敢表现得太过，怕会引起骚乱。
孟越也没掩饰，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你们好。”
两个小粉丝看到偶像不仅没有否认，还特别亲切地跟自己搭话，一时间开心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小姐姐你是我的女神！我……我很喜欢你的歌，最喜欢《Blossoming》……”
“女神你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吗？”
两人第一次近距离和自己喜欢的艺人见面，近到可以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近到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对方。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心情飘飘然，感觉像踩在浮云上，极不真实。
长龙渐渐散开一些，但依然人声嘈嘈，这边角落的响动并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
站在一旁的程遇静静地看着她们，或者说，是看着孟越。
她浅浅地勾起一个笑，“可以啊。”伸出手接过两个女孩儿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来的小本子，用黑色水性笔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孟越Moki。寥寥几笔几乎看不出写的是什么，只依稀能分辨出英文字母。
“天哪我是不是在做梦啊？真的是孟越诶！真人诶……”
“真人太好看了好想哭……”
俩小姑娘兴奋地低声交谈着，忍不住捂着嘴，眼里亮晶晶的，声音都带了些颤音，说出来的话也莫名有些可怜兮兮。
孟越把本子还给她们，两人接过来，感激地又来了一大通“表白”，说得差不多的时候矮个儿女生才注意到孟越身后跟着的高大的男人。
他真是高，看着该有一米九了，又穿着修身的黑色风衣，显得更加魁梧结实，站在那儿像是一堵墙。五官倒是周正，只不过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凶巴巴的。他隔了两步远，一直斜睨着她们，脸上的神情似乎是……嫌弃。见她看过来，他眼睛眯了眯，面色更加冷峻了，像是在说：看什么看。
小女生不自觉地咽了下喉咙，视线在孟越和程遇之间打转，努力想看出些证明这两人不认识的蛛丝马迹来。
孟越自然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了，也跟着看了看身侧的程遇，后者挑了下眉，颇有些看戏的意思。
她不慌不忙地回头，“我们要回去了，还有工作，你们回去的路上也小心点，再见。”然后转身说：“程先生，我们回去吧。”
简简单单两句话，解释一切。
因着这一会儿的耽搁，两人回去时已经比别人晚了大半个小时。
快到屋门口，孟越突然叫住他，“程先生。”
程遇顿住，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下午我们就回去了，这两天多亏了你和县长一家的照顾，我也该特别谢谢你，之前……帮了我很多。以后再见应该就是在屏幕上了，”她停顿几秒最后说，“珍重。”
程遇没有立即回应，只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她一直神色平静，才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先进了屋。
孟越吐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他那声“嗯”的时候心里一阵紧张，他黑眸沉沉，看着她的时候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莫名地就让她从心里感到发憷。
两人先后进了屋，刚踏进门就听到陈笙急躁的喊声。“你们怎么才回来？”
“怎么了？”她扫了一圈，屋里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艾琳，苦着一张脸，差点哭出来的样子。
“我……”她吞吞吐吐。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了？”
“我的包好像被偷了……”
孟越没觉出什么来，“丢了什么？”
“一叠现金……”
“那没关系，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好。”
艾琳：“还有……”声音越来越小。
孟越：“嗯？”
“还有她的手机，你的身份证和护照！”陈笙忍不住插。嘴，语气愤然，有些恨铁不成钢。
原本丢了身份证和护照也不算多着急的事，孟越的证件照不丑也不扭曲，就算被人看了或者爆出来了也不会引发什么整容风波。相对来说较为严重的是艾琳的手机，里面有一些圈里的隐私信息，如果被恶意公开，少不了会惹来一些麻烦事。
陈笙在刚得知这件事的时候问过她，手机里有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照片之类的。她暴脾气一上来问得也直白，本来下午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谁知道临门关头被艾琳整出这么个幺蛾子，陈笙说话没轻没重，直训得艾琳面红耳赤，连连摆手表示“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照片”。
“别把事情想太糟，报案了没？”孟越上前制止她继续发火。
“报了，和王县长一块儿去的。”陈笙没好气。
“嗯，报案了就好。”
比起什么烂绯闻、“艳。照门”、“潜规则”等等来说，丢了身份证件和一部没什么隐秘照片的手机，其实也算不得多坏事，只不过想起来有些糟心，而陈笙这两天火气又大，艾琳这一失误无疑就是直接撞上了枪。口。
“行了行了，也没多大事，年轻人嘛，难免犯点错，也不是不可原谅。”李导也过来打圆场，“这件事就麻烦县长帮我们留意一下了，东西要得回来就要，找不到了重新办就是。”
县长连连答应，也是觉得有些歉疚，毕竟要不是他拦着他们多留了半天，也不会出这档子事。
说到这里，陈笙往屋子里扫了一圈，然后看着孟越说：“上去收拾东西了。”眼神里分明藏着些别的情绪。
孟越什么也没说，拍拍艾琳的肩膀就跟着她上了楼。
把房门一关，陈笙深锁着眉，语气沉沉地问：“你怎么才回来？跟那个程遇去哪儿了？”
孟越也皱了眉，觉得她的话有些不太礼貌，“就在集市上，遇到了两个粉丝。”
陈笙微愣，随即紧张起来，“你们被发现了？”
“……”她简直要无语，“什么‘被发现’了，你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看她坦然的表情，陈笙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有最好，这要是在网上传开了你知道后果的，上次那些照片被娱报拍到我还能拿钱买，这次要是被网友发了什么出来，我再怎么砸钱都不一定堵得住舆论。”
孟越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Shay，你很啰嗦。”
“……”
第15章 Chapter15
下午启程回绥城，县长和摄制组告了别，像来时一样在路口目送他们离去。
王婶把孟越拉到一边，将怀里的猫递给她，叹了口气说：“这不是你和程遇的猫嘛，留在我这儿也不像话。那小子最见不得这些阿猫阿狗，肯定是不会养它的，小越你就把它带回去吧，要不然也怪可怜的，刚好它又跟你最亲近……”
孟越看了眼直往自己怀里钻的来福，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点点头接过来。然后不着痕迹地望了一圈，没见着某个高大的身影，淡声问：“他呢？”话出口才发觉有些不妥。
王婶说：“你问程遇啊？我还以为他会跟你们一起回绥城，结果他说还要多待几天。之前一回来打了声招呼又出去了，鬼知道他瞎忙些什么，你都要走了也不来送送……”说着说着就抱怨了起来。
她忙解释道：“王婶您误会了，我跟程先生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我是很感谢他对我的关照，如果您方便的话，到时候替我给程先生道声谢就好。”
孟越浅浅地笑着，礼貌而克制。王婶有些无奈，但也知道年轻人的事她不好插手，只能由着他们自己琢磨。思及此本想算了，却又觉得不甘心，总觉得自己应该要起到点推波助澜的效果才好。
她拍了拍孟越的手，想到什么似的笑着说：“小越你是个好孩子，就算不能和我们家程遇在一起，王婶也希望你能找到个好归宿，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要不这样吧，你给我留个电话，我要是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
孟越有片刻的呆愣，倒是没想到王婶会这么热情。
“不方便吗？唉！瞧我这老糊涂！你是大明星，电话肯定不能随便给别人，小越你别在意啊，我开玩笑的！”她讪讪地笑，脸上有明显的失落。
孟越一向不擅和别人打交道，大多数时候都是果断而礼貌地拒绝，但是现在看到王婶悻悻的脸色，心中竟有几分不忍。
“没什么不方便的，电话是吗，您带手机了吗？”
王婶面上一喜，连忙应道：“好好好，我……我手机没电了不在身上，我把号码报给你，你存下来，然后再给我写张条子。”说着便直接报了串号码让她存好。
孟越边存进手机边从自己包里拿出便签纸和笔，唰唰唰几下写好了电话号码，然后递给王婶，“这是我的私人电话，工作不忙的时候我都会接。”
“欸，好，私人电话好啊！”王婶不住地点头，捏着一张纸条像看宝贝似的端详。
拜别了王婶，他们搭上来时的车，与这座拥有广袤土地的城镇告别。
时值2015年12月31日，最后一场雪来势汹汹，去也匆匆。木樵县的原野入目银白，远远望去，山与天与地连成一线，草地上深浅相间，牛与羊与马混成一片，在苍茫天地遨游。
孟越关上车窗，挡住刺骨的寒风，她低头抚摸窝在自己腿上的小猫，触感柔软。突然想到了什么，孟越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一张隔着车窗膜的远景，一张是安睡着的条纹猫。
半分钟后，粉丝们突然发现女神更新了微博动态——“这一站，它叫来福。＇微笑＇”
不到三分钟，转发量就过千——
“老公你回来就回来，咋还拐了只猫呢＇doge＇”
“没有自拍，差评＇拜拜＇”
“我要看自拍！！！＇怒骂＇＇怒骂＇＇怒骂＇”
“真是活久见，女神你居然四天发了两条微博！请保持这个速度正面上我＇doge＇”
“喜欢孟越的就赞我＇心＇赞的每人送一百块，点进我主页＇箭头＇，不送是＇小狗＇”
“你果然有别的猫了＇喵喵＇你不爱我了！夭寿了！你外面有猫了！”
“我老公又收了一只猫进后宫，看它那满足的小样儿＇生气＇我不管我不管，我也要坐你腿上＇微笑＇”
……
。
而此时孟越正闭着眼小憩，她心里像有一片海，浮浮沉沉，深不见底。
人生是一条漫漫长路，牧场之行也不过旅途中一站，收拾好行囊，她该奔往下一个未知的硝烟战场。
在车上眯了一会儿，孟越是被惊醒的，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做了乱七八糟的梦，从前的事和现在的事，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醒了？”身旁的陈笙在看ipad。
“到哪儿了？”
“快了，半小时吧，”她说着把平板递到孟越眼前，“这有个不错的剧本，你看看。”
演唱会结束后，陈笙跟孟越说起过转型的事。因着她嗓子的问题，短时间内不适合再高强度的练歌，所以打算让她先休息个一两年，在这段时间里接几部戏，上上综艺，逐渐往影视歌三栖方向发展，这也对她的星途有好处。孟越对这个决定没太大反应，既没有很热忱，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感，陈笙就当她默认了，早早就开始替她筹备起来。所幸她形象好，人气高，就算外貌上的突出特质会有所限制，但拍时装戏是没什么问题的。
孟越接过来，垂着眼看平板上的文字信息。
是一部名为《为你而生》的电影剧本，根据网络小说改编，讲的是一段浪漫而绝望的异国爱情——地球即将毁灭，人类为了争夺生存权利而引起一场战争。来自英国的天才画家Anni偶然认识了住在西雅图的华裔歌手林轩，两人在混乱的末世之中谈了一场最肆意的恋爱。
孟越要接的角色就是剧中的女主角Anni，是个患有轻微焦躁症的青年画家，在业界赫赫有名，却因为作品被人抄袭而遭遇事业上的滑铁卢；男主角则是个在酒吧驻唱的盲人歌手，比Anni的年纪大上许多……故事的最后，Anni把唯一的生存机会留给了林轩，她画了一幅很美的末世图，画上是她的爱人在夕阳下的侧影，这幅名为《为你而生》的画作于很多年后在拍卖会上拍卖，被男主角的儿子以高价买下。
很明显这是一部缠绵悱恻的爱情电影。
陈笙一边看手机资讯一边说：“原著在网上还挺受欢迎的，被誉为‘中国版《泰坦尼克号》’。所以这次改编成电影，肯定会有一大批书迷翘首以待，当然了，也少不得会被一部分原著粉吐槽……不过你的呼声还是很高的，而且各方面条件也符合，女主角的英国人设定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接了肯定是好处比坏处多。”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听的人却漫不经心。
陈笙见她半点反应也不给，又继续说：“你想什么呢？反正我是觉得这个剧本挺好的，而且制作团队也不错——吴正康导演，乐芒出品，男主角是这两年大红的陆帆，他人不错，我接触过，挺好相处的，你跟他搭戏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还能从他身上学习演戏……”
“嗯，你决定就好。”孟越听得头疼，出声打断她。
陈笙被她这么一打断，剩下的一大段话都说不出来了，看到她答应得这么容易，不免又有些惊讶。还打算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孟越简直是她带过的最难沟通的艺人没有之一。
“行，那我就给你定下来了，人家导演那边也等着回复，这电影时间掐得有点紧，我们这边一同意，下个月中旬就直接进组了……”她放下手机，“具体事项我到时候传给你看。”
“嗯。”
第16章 Chapter16
时间过得飞快，迎新辞旧，眨眼间一年就过去了。
元旦之后孟越被孟单铭叫回了孟宅，电影开拍之前她都要住在这里，一想到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每天都要和孟家那两兄妹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就实在心情好不起来。
这次来接她的人是衡叔，大半年没见了他一看到孟越就嘘寒问暖地讲了一大通。
“三小姐，前些日子你去拍广告的时候二小姐回来了，家里就只差你了，过年嘛，你能回去才是真的团圆。”
孟越笑了笑，不置一词。
衡叔又感慨，“可惜你们几个孩子都大了，一个比一个的忙，唉！能聚在一起陪陪董事长的时间太少了……”
又问：“三小姐你这次在家里过年吧？”
孟越看向窗外，外面的景色徐徐倒退，像缓慢切过的一帧帧分镜。衡叔的车技很平稳，因为是给孟单铭开车，所以一切以安全为主，速度就自然快不到哪里去了。
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象着它们一晃而过的样子，像捉不住的黑影。
半晌后才回答道：“我可能要在剧组过年。”
“……这样啊，剧组条件多艰苦啊……”衡叔的声音里隐隐透着心疼。
他又问了些孟越的近况，她简单地回了几句，没一会儿就到了孟宅。
开门的人依然是李阿姨，她看见孟越进来时怀里揣着一只猫还有些惊奇。
犹豫了几秒还是上前说：“三小姐，这猫……”
孟越低头看来福，“怎么了？”
“二小姐最近皮肤过敏发了点疹子，可能见不得猫阿狗的……”
她皱眉，“知道了，我不会让它随便跑出来的。”她和孟泽晴的房间离得远。
“可是……”李阿姨还想劝说，但看见孟越冷淡的眉眼时就说不出来了。罢了，反正如果二小姐要找茬，孟越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被她揪住不放。
“那好吧，三小姐你小心点，有什么问题就吩咐我。”
“嗯。”
大厅没什么人，李阿姨说孟泽宴被孟单铭喊去书房谈事了，孟泽晴出去还没回来。没人正好，她乐得清闲，孟越上楼去了自己的房间。她自进军娱乐圈后就很少回来孟宅，但这件屋子倒还是保持着原样，几乎每天都有人打扫。
孟越把来福放在房间的阳台上安顿好，然后拿了衣服去浴室。等她洗完澡回来的时候孟泽晴也刚好回来了，大门口隐约有清亮的女声。
她推开阳台门，坐到一边的躺椅上，脚边是循声过来蹭着她的来福。阳台的护栏不算高，她坐着也能看到不远处大门口的情形。
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车，孟泽晴踩着十厘米的红色高跟鞋从副驾驶下来，几乎一年没见她也变化了不少；头发由之前的大波浪被弄成了黑长直，脸上戴一副黑超，只看得到正红色的嘴唇，穿了件D&G的浅粉色风衣，内里是一套镂空花纹的白色连衣裙，整个人看起来柔和美好又不失明艳，似乎少了几分以往张牙舞爪的气质。
接她回来的是方研，两人下了车一前一后地进屋。
孟越静静地看了会儿，没多久李阿姨过来喊她下楼吃饭，她换好衣服，临走时摸了摸来福的小脑袋，心里忽然软了一下。
“你乖一点，待这里别乱跑。”她轻声说，来福眯着眼睛“喵”了一声。
孟越关好阳台门，然后才下楼。
楼下餐厅已布置好，不知是不是因为所谓的“团圆”，李阿姨特地多做了一些菜。灯光开得亮眼，一片耀白将这座复古宅院衬得有些不真实。
孟越是第一个下来的，没一会儿孟泽晴也跟着过来了，她洗过澡换了套衣服，一身软萌的米黄色。孟家的基因不差，几个后辈都生得俊俏非凡，随便往那儿一站就是道风景。
孟泽晴知道她回来了，但却故意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目不斜视地直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可偏偏她就坐在孟越的身旁，想不看到都难。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挪了一下凳子——离她远了几步，快要挨到主位时才停下。她没有明摆着地给她使脸色，但孟越就是知道，她在故意向她示威。以一种很幼稚且毫无杀伤力的方式。
孟越有些想笑，没想到国外待了几年，孟泽晴就只长了年纪，那股子意气用事的冲动劲儿倒是一点也没改。
其实对于孟泽晴，孟越的抵触情绪没有像对待孟泽宴那么浓烈，她的心情甚至是有些复杂的。
她来孟家的时候孟泽晴也才六岁，正是懵懂无知却又对一切感到好奇的年纪，那会儿孟单铭把孟越接回中国，她只知道自己即将有一个小两岁的妹妹，也没有心思追究这个妹妹是从哪儿来的。那个年纪的小女孩儿满心期待的都是“太好了我有妹妹可以玩了”……
看到孟越的第一眼，孟泽晴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她扯着自家哥哥的衣摆，另一只小手兴奋地指着孟越，说：“孟泽宴你看，她长得好像Barbie！”Barbie是孟单铭从美国给她带回来的限量版mini娃娃，浅金色的头发，深邃的眼窝，除了碧色的瞳仁，其它地方和当时的孟越都特别相似。
孟泽晴和孟泽宴不同，她尚可年幼无知，孟泽宴却不行，他是孟家长子，她的亲哥哥，很多事他都懂。虽然辨别是非黑白的能力还未完全成熟，但已有了自己的一套认知。
所以相比妹妹的欢欣雀跃，他就显得冷淡多了，甚至嘴角还挂着讥诮的笑容。
“你别整天玩物丧志，那种东西我迟早给你扔掉！”话是对她说的，但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孟越，身上充斥着戾气，像一匹防御外来者的狼崽。
孟泽晴从小天不怕地不怕，他的一句恐吓自然没那么容易吓到她，当即就退开两步冲他做了个鬼脸，“我就不——”然后上前走到父亲的面前，娇俏地笑着问：“爸爸，她就是我的妹妹吗？她叫什么名字？”一边说一边还上下打量着站在旁边似乎有些拘谨的小姑娘。
“她的名字是孟越，‘越人歌’的越。”孟单铭如是说。
谁知小女孩儿突然摇头，眉毛纠成一团，像个小大人似的点评道：“这个名字不好听，我叫孟泽晴，她应该叫孟泽雨。爸爸，我取的名字好听。”
孟单铭不予置评，只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俨然一个温柔慈祥的父亲。
彼时的孟越就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副父慈女孝的画面，心里有隐隐的期待和莫名的惶恐。
那一年初次回到中国，对这个名义上的母国充满陌生感，那些因初来乍到而引起的惴惴不安，全都被那个女孩子明媚的笑容抚慰。以至于后来当孟越失去这种抚慰被以兵刃相见的时候，她才知道命运凉薄，从不曾真正地善待她。
再回到现在，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儿已经长大，只是再也吝啬于对她笑了。
孟泽晴落座后没多久，孟单铭和孟泽宴也一前一后地从书房出来了。孟单铭坐上主位，环视了一圈后看向孟越。
“小越回来啦，最近工作怎么样？”
“半个月后要进组，今年应该要在剧组过年。”她淡然地说。
谁知却被孟单铭直接否决，“那怎么行！过年不在绥城还叫什么‘过年’？”他的语气难得带了些怒意。他是有些传统的人，往常过节过年不管有多忙，孟家子女都得放下手里的工作赶回来团聚，哪怕只待个半天就走。
孟越下意识地看了眼斜对面的孟泽宴，他脸色阴郁，看样子刚才在书房和孟单铭谈得不太愉快，以至于他老人家现在逮着谁就来气。
她无奈，唤他，“爸爸……”
“爸，方研怎么没来？”身旁的人忽然出声打断她。
孟泽晴放下勺子，姿态优雅地拿帕子擦了擦手，全然不顾被自己打断的孟越。
孟单铭瞥了她一眼，“方研我有事吩咐他去做了，怎么，你找他？”他眯起眼，嗓音微沉，听得出来心情还是不太舒畅。
“没事，看他没过来吃饭，我就随口问问。”她说完又低下头去，像什么都没说过一样，娴熟地处理起盘子里的小羊排。
饭桌上静了一瞬，只听得到金属与瓷器相互碰撞的细微声响。
孟单铭看了看自己的三个子女，他们在一张桌上吃饭，他们有着相似的面貌，都留着他的血液，明明该是骨肉至亲却疏离得像是敌人。他何尝看不出来，孟泽晴哪里是随口问了方研，只不过想打断他和孟越的谈话而已。他知道，她不愿意她留在孟家，不光是她，一直沉默着的孟泽宴亦然。
他年轻时做错了事，所以他现在想要弥补，他想修复好他的家。这很难，他也知道。但好在他还有时间，时间是抹平一切伤疤的良药，无数的龃龉不合总会随着时间被淡忘，他们也是。
于是他又说：“小越，今年还是尽量回家来，在外边哪能好好过年。”
孟越低下头，轻声答：“我知道了，我尽量赶回来。”
他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忽然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最后只能无声地叹一口气。
随便吃了点，孟越就回了房间。她从在公寓带过来的包里拿出一罐mini猫粮，找李阿姨要了两个小盘子，倒了些猫粮和牛奶，端到阳台喂给来福。
冬季天黑得较晚，彼时已快入夜。孟越裹着件厚厚的大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晚风轻轻地吹，她看着远方夜色，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来福顺毛。
夜晚很宁静，耳边只有来福进食时细弱的舔。舐的声音。她忽然想起不久前的那个晚上，一盏路灯亮着昏黄色的光，光下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他像一棵笔直结实的大树，在地上被拉出一道细长的黑影。
那黑影渐渐逼近，挺拔的身形也朝她笼罩过来。她戒慎地后退两步，看着他缓缓抬起的右手。
他问她喜不喜欢，嗓音低沉绵长，格外地性感，以致她没能听清后半句，喜欢什么呢？然后在她心旌摇曳之际，他突然越过她，蹲下去提起一只脆弱的小猫，不堪一击的生命在他的大掌下颤动。那一刻的他眼神沉静又摄人，像只野性的兽，蓄满了力量。
孟越摇摇头，不敢再去想他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
阳台门没关，房间床上的手机突兀地响起，铃声很尖锐。孟越起身去拿手机，看见一串意外的号码。
她诧异地接起来，“喂，王婶？”
那头静了几秒，除了被听筒扭曲扩大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
“喂？”她以为是按错了号码，喊了几声也没人应，正准备挂断。
“是我。”
那头终于出声，隔着电流显得有些沙哑的男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膜。
孟越没反应过来，也不太确定，心跳有点快，莫名地慌乱起来。
她脱口而出：“你是？……”
那边似乎笑了一声，“孟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才几天就把我忘记了，嗯？”
句子长了，他的声音也更明晰，配上那副特有的戏谑声调，准确无误地传过来。孟越心里升起的不安消失，人也渐渐沉稳下来。
她换了一边拿手机，轻沉一口气说：“程遇。”
“是我，”没等她再开口又笑，“怎么，不叫‘程先生’了？”
“你有事吗？”她冷静道。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他接得很顺口。
“……”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你说呢？”他又笑。
孟越这才明白过来，是王婶告诉他的，压根儿就不是说想她，而是为了给他们俩搭桥引线……
“你现在在哪儿？能不能出来？”他正经起来。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他又笑，“呵……”轻声细语地，竟让人觉出几分温柔。
“见你算不算重要？”
第17章 Chapter17
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季节，这阒静的夜晚似乎总有什么声响，像蝉鸣，像鸟啼，韵律阵阵，声声不息。
孟越挂了电话没有立即走，她靠在藤椅上发着呆，直到来福吃完东西蹭到她脚边，茸茸的毛轻触着皮肤，心里像化开了一潭水。
“我要出去一下。”她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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