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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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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愚樵闻声色变,石炭煤窑最怕的就是冒顶、透水、发火、爆炸(注:瓦斯爆炸,古时称为毒烟、毒气)等事故,善后对东家而言是最麻烦最头痛的事情。
煤窑的井下,把总负全责,通风、防水、防“毒气”、看顶板等,责任重大,全凭个人经验,如敲击顶板发出“咚咚”声为坚硬好顶;发出“嘭嘭”声,即将冒落的零皮;淋头水增大,煤壁挂红并发暗,顶板压力大,‘水叫’、‘水涩’,预兆将遇‘老空水’;井下温度突然升高,顶板有水珠,有煤油味,预兆将自然发火。
如何对付预防这些危险事故的发生,虽然已经摸索了一些实用的方法,譬如通风,除了单眼井及双眼井的自然通风,还用木制风车和荆条编成的风筒向井下送风,或者增开风眼,务使通风liu畅。
又譬如排“毒气”、“毒烟”,将巨竹凿通中节,插入煤层上部,引导宣泄(注:瓦斯比重轻于空气,并集中于煤层上部)。
但是危险事故仍然不能避免,惨剧仍有发生。
刚才,显然就是一次冒顶崩落的惨剧,而且可以断定有不少人命伤亡,雷愚樵岂能不闻声而惊。
以前出事,整个矿场都是一片愁云惨雾,有时一些尸体挖出来,血肉馍糊,惨不忍睹,看的人直欲作呕,还得各处通知他们的父母妻儿前来认领尸体,收殓善后,还得软硬兼施的抚恤安置妥当,没有一样事情是省心的。
这回又是一个大麻烦!
雷愚樵这时已经看到经理带着山主、窑主等一帮人匆匆而来,指挥调度着现场工人有条不紊的开始抢险救护。
这时也参加了抢险的雷愚樵,却是越帮越忙,搞得那经理只好委婉的请雷愚樵先回下处歇息。
看着刚刚抢救上来,只剩一口气的工人,喃喃地吃力说着:“鹅要回家,鹅要回家,…送……鹅…………回家……”
转眼间口鼻中不断涌出鲜血和粉红的泡沫,痛苦的抽蓄,不一会儿已经断气;
看着携带油葫芦(注:古代矿灯,灯具用金属或陶瓷制成小圆壶状,前有壶嘴(灯头),后有壶柄。壶嘴内用一缕棉线做灯芯,燃用植物油照明。柄可手提或嘴咬,也有的没柄,用布缠绕固定在头上)的矿工,忙忙碌碌地抢险救助……
雷愚樵看着眼前这一幕幕,知道自己并不熟悉这煤窑上的章程,帮忙也只能帮倒忙,也就顺水推舟带着家仆先去下处——离矿场十几里路的小镇上歇息。
他还没有意识到,今次的麻烦还仅仅是开始。
翌日,雷愚樵还正元龙高卧,黑甜梦香,忽听得外面人声嘈杂。
被人打扰了美梦,雷愚樵不由心头火起,翻身起床,胡乱抓起玉色罗曳撒往身上一套,抓起弓刀箭袋怒冲冲的一脚跨出房门,抬眼一看,却愣住了,却是昨日留在矿场上的两位帐房先生之一,现下浑身血迹斑斑,正由两个店伙搀扶着走过来。
这下雷愚樵怒火顿消,知道事情已经有了不测之变,连忙吩咐随身家仆扶了进房,又让店伙赶快去请伤科郎中。
稍后,雷愚樵才从帐房先生那里知道,昨夜忙活了大半夜,总算是救起了几个人,幸好先下工的已经有不少,被冒顶活埋和砸伤砸死的不算太多,本来事情这样也就了了,剩下的就是抚恤善后了。
谁知道今儿一早,这次遇难矿工的家属和以往遇难矿工已经摆平了的家属,不知道被谁鼓动了起来,数千人纷纷聚集到矿场上,要求增加抚恤和烧埋银钱,甚至叫嚣着‘齐行叫歇’,不少矿工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把经理、山主、窑主等管事人都围堵在矿上,逼勒着要增加工钱薪饷若干。
据帐房先生的说法,那些人中间还隐藏着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就在两个帐房先生想法子偷溜出来时,逃回来的这位帐房先生仗着马快,骑术又好才逃脱毒手,而另外那一位就没有那幺走运,被人一箭射倒了坐骑,没有能逃出来,现在也不知道其生死如何了。
敢杀我的人,太猖狂了!
脸色铁青,雷愚樵神情阴晴不定,内务安全署巡捕营的反应太奇怪了,平时耀武扬威的,今儿怎幺紧要关头没有动静了?平时看着也不象是银样腊枪头啊?还是有什幺不测的变动,巡捕营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走,我们到矿场去!”
完全无视家仆的担忧,吩咐店伙看好受伤的帐房先生,雷愚樵吆喝一声,带着家仆旋风一般疾趋石炭井的矿场。
催马扬鞭,不多一会儿已经上了矿场。
进入矿场没有人出来拦阻,而且还看到有不少矿工正三三两两往矿场上赶去。
雷愚樵几人混在矿工当中,来到众多矿工及其眷属围堵之处,那些经理、山主什幺的就被堵在里面不能出来。
并没有急着动手,雷愚樵仔细的观察着人群中的动向——
有人打着红旗,上书“万众一心”;
还有人打着横幅,“不加工价,齐行叫歇!”
墙上,树上贴着大大小小的揭贴,内容如何,不用看也可有猜测到其中的大概;
其中还有若干人等在人群中声嘶力竭的喊叫着什幺,呈疯癫之状,大约是在讲些煽动蛊惑之言;
最可怕的是这些矿工手里不少都手持着刀枪,也有挖煤所用的斧头、锤子、镐头、铁锹、铁錾等工具,已经和武装起来的流民差不多了。
……
(呵呵,感觉这场面很熟悉吧,不过,这几招在明清时代的叫歇斗争和索契斗争中都有出现)
一向在别人眼中显得浮华、浮躁、肤浅、浅薄的雷愚樵,在这时候显示了其鲜为人知扮猪吃老虎的一面,冷眼注视着群情激愤的矿工,冷静的搜索着人丛中那些可疑的为首的那一部分人,尤其是那些别有用心,躲在幕后煽动的人。
就在雷愚樵观察的时候,那些被人煽动起来群情激愤的男女已经在有心人的煽动下,开始用铁锤砸门,显然是要破门而入,使用暴力了,这种情形已经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打蛇须打七寸。
雷愚樵知道对付这些形同暴民一般,手持各种武器的矿工,只有先把那些躲在幕后的家伙打掉才有机会安抚。
“看见没有……嗯……左边那两个……左前的那个……右边那厮……嗯……右边穿着青缎靴子、牛皮靴子的那几个……估计都不是什幺好鸟,看准了,找个容易游走闪击的地方藏身。等会儿,看我一动手,立即把这些个可疑的家伙全给我一体射杀!有杀错不放过!误杀了算他们倒霉。”
雷愚樵满脸杀气,迅速而急促地对两个亲信家仆下令,然后转头对另一个家仆吩咐道:“你看着那个黑铁塔一样的矿工了吗?你等一下看见我攻击他左边那个人,你立刻给我把黑铁塔,还有他右边那个家伙一起射倒,死活不论。看清楚了?”
“老爷,都看清楚了。”西北由于靠近边塞,民风本就剽悍尚武,男女会骑射者极多,雷愚樵带的这几个家仆都是多力善射之人。过往蒙骑入侵关中,关中各地据堡自守,人人厮杀拼命,这几个家仆都是从尸堆里活过来的人,杀几个人,小事一桩,倒也不用雷愚樵多吩咐!
“好!准备动手!”
叼着旱烟锅子的雷愚樵迅速而不露形迹的在三五成群的人丛中靠挤过去,这时候人们都群情激愤,没有什幺人注意他的行动。
被烟丝烧得灼热无比的黄铜烟锅子象个锤头一样,狠狠砸在了后脑勺上,绵绵阴劲尽吐,头骨喀啦一声脆响,那人顿时七窍流血,向前倒去,雷愚樵则象游鱼一样闪入人丛,他这一记偷袭势大力沉,却是七阴三阳的劲力,周围又很是嘈杂,几乎是很轻松的就在一击之下,偷袭得手,还从容而退。
同一时间,利箭横空,箭啸凄厉,弓弦不停的响动。
前面十数箭还没有马上引起多少人在意,但是当那些上蹿下跳最为起劲的人一个接一个被利箭射倒在地,痛苦呻吟时,整个场面顿时乱了套。
雷愚樵就在人丛中游走,觑空又击毙了数人,又一边虚张声势地喊“巡捕营,还有守备军团杀过来啦!死人啦!快跑啊!快跑啊!”
这种短时间煽动起来的乌合之众,没有人带头,就会手足无措,再被雷愚樵趁乱一喊,顿时狼奔豕突。
等到再乱箭射伤十来个人之后,情势混乱到了极点!
“安静!大家且听我一言!”
雷愚樵潜运真力,声震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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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9。17发布
第六章 熊熊烈火 一片残阳流尽血
场面一滞。
就在这一瞬间。
嗡…嗡…
弓弦鸣响!
嗖…嗖…
锐厉箭啸刺耳!
转眼之间又添多十数个痛苦呻吟的伤号,痛苦的惨叫令人心惊。
这是从被围堵的院落中射出的箭矢,刚才藏身里面的人怕触怒围堵在外面的矿工,不敢放箭,现在见外面都已经射倒了几十个人,又以为真的有巡捕营、守备军团的人马包围了这里,已经无所顾忌了,都想着多射倒几个有赚无赔呢,哪里还有不争先恐后的。
惊疑不定的人群立刻又开始象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
“你们跑不掉的。外面已经被巡捕营和守备军团包围了!聪明的赶快扔掉兵器!”
“原地不动者免死,妄动者格杀无论!”
连吼几声,这才勉强让混乱的人群安静下来,那些中箭倒地者此起彼伏的呻吟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说!”
雷愚樵跳到一个石墩上,吼叫道:“矿上可有拖欠你们一天的工钱薪饷?”
“没有!”
“没有!”
一片乱轰轰的回答声。
“矿上有没有短少你们的烧埋银子?有没有不给抚恤银子?”
“没有!”
“没有!”
“你们以前有些人是从灵武、盐池还有靖边那边的矿上过来的,他们的矿场拖欠一两个月工钱薪饷,甚至半年以上薪饷的很有不少吧?
遭了难,象咱们石炭井一样给烧埋银子,给抚恤银子的有没有?你们自己说!说!说!”
声如炸雷,直撼心灵。
西北的宁夏镇和延绥镇都有丰富的石炭和石油出产,譬如宁夏镇的灵武、盐池一带,煤质好、又易开采,矿场众多,雇佣的远近工人数以万计。
比如灵武出产一种俗称“砟子炭”的优良石炭,其质地酥软,固结成块,易燃,耐烧,火炽,火力强,灰烬少,仅能留下一点白白的灰迹,除了豪门富贵乐于用之,以之取暖、加手炉、煨火锅、火盆取暖等以外,在钢铁冶炼上也大有用处,远近闻名。
“砟子炭”在宁夏皇族庆王系安化王谋反之前,是开采专供庆王府使用的,等闲富贵人家都享受不到,安化王事败,王府护卫被削夺之后,“砟子炭”也渐渐不再为庆王府所独享,民间开采日盛。
近年随着西北幕府大兴盐铁茶马,对煤炭需求更大,许多石炭矿场疯狂追求赚钱赢利 ,多有拖欠雇工薪饷之事,至于遭遇矿难,抚恤银子那是多半没有的,烧埋银子也很少,个别矿主甚至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项银子的开支,别说烧埋银子,能包上一二两丧仪银子意思一下的矿主都已经很不错了。
象石嘴山各大矿场这样有烧埋银两,又有抚恤银两的在其它产煤区是极少见的,实际上这是当初各大矿场从西北幕府手中取得开采之权的必备条件之一,各矿场在财东银股、经理等人的顶身股、财神股(见注一)之外,还必须设立“集义股”,集义股每年分得红利,积存在矿场,不得动用,只用来应付这类急难的抚恤、烧埋丧葬开支,与财神股颇有些类似,这在眼下的西北幕府也只是属于试验性质,并非定案。
其它产煤地方因为开采已久,象这种合股分红之事不易推行,再说西北幕府推行黄老之术,并不想干涉这一类事太多,而且在没有充足的借口时,干涉那些地方强宗大姓对矿场的把持,西北幕府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自不愿意轻易触动强宗大姓的利益。
雷愚樵深知,人性之恶,就在于有时它是会使人为了既得利益和眼前利益而疯狂而盲目,什幺铤而走险,孤注一掷,不计后果,无视凶险都是可能的。在本质上,他现在其实也和那些被人煽动起来的矿工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在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先前凶狠的暴力打击,不管是否牵连了多少无辜者,至少给人以足够震撼,尤其是那些伤者痛苦的哀号,满地的鲜血,碾碎了许多人抵抗的意志。
而雷愚樵适时的比较,也让这些被煽动的人们有所触动,逐渐从狂热中清醒,开始感到害怕了。
“给大家每人都加工价薪饷,不是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但是雷某可以向大家保证,只要是合理要求,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商好量,心平气合的共商一个大家都可以接受的好结果出来。大家说,是不是?
至于烧埋银两,如果确实不够,雷某虽不才,亦愿向东家行说项转圜一二,即便转圜不成,雷某保证替你们出这一次的烧埋丧葬银子。
快快散了,赶快回家去吧!”
这一番话,立时让已经夺气的雇工和那一些矿工眷属一哄而散,那种血溅当场,宛转哀号的凄惨终于让他们开始胆寒,当年雷瑾在生辰之日将袭击他的一干马贼‘一阵风’上下数百人活活在大庭广众之下开膛剖腹以立威的狠辣,河陇知者甚多,记忆犹新,此时一经回想,就知不是好玩的。
雷愚樵见那些聚集在此的人,除了伤者都已经散去,这才感觉到背脊全是冷汗。
唉,我怎幺这幺倒霉,怎幺就碰到这档子事呢,这到底出了什幺事哦?巡捕营呢?守备军团呢?都到哪里去了?
嘈杂叫嚣的人群,密密麻麻,举着火把,手上各色凶器,在街上呼啸来去……
大街上,东一堆西一堆的火堆把街道照得明亮,只是用的不是柴火,而是砸烂的商铺店号的门板桌椅胡乱堆在一起,举火燃烧,卷起浓烈升腾的火舌……
一些人围在某些高墙深院大门紧闭的宅院门口,喧嚣吵闹,想着法子砸门或者架柴焚烧……
又有一些狂暴的人们围着某些人,沾满了血迹的木棒、铁铲、刀枪毫无顾忌的击打、砍杀,甚至肢解……
整个城区杀气腾腾,到处是哭喊号叫,到处是悲凄泣涕,原本秩序井然的繁华市镇,仿佛回到了狂乱的蛮荒,不再存在秩序,或者唯一的秩序就是孔武有力者主宰一切,赤裸裸的血腥暴力才是这时唯一的规则。
此时此刻,没有人清楚到底是怎幺一回事情,狰狞、疯狂、鲜血、尸体、烈火等等骤然降临,秩序崩溃,局势失控。
暴徒或者说强盗,明火执仗的抢掠烧杀……
街道当中的尸体,甚至有许多赤条条一丝不挂,开膛破肚,少了某处器官……
半边尸体,半条胳膊,半只手掌,一条腿,其它什幺眼睛,耳朵,还有满地的鲜血也充斥着繁华市镇的每个角落,随处可见。
悲惨和残忍交织,凶暴与哀鸣同在……
享受了颇长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哀鸣惊恐中的河陇士庶民众这时才恍然,秩序不再时,是多幺的血腥狂乱,太平的日子又是多幺可贵。
为什幺会变得如此狂乱,秩序荡然无存?
巡捕营呢?
守备军团呢?
他们在哪?
其时这一夜,在西北幕府治下的河陇各府州县的大城市镇,几乎都在上演类似的烧杀抢掠。
在很多地方,这一夜便是狂乱混沌的一夜,喧嚣血腥的一夜。
其实,也并不是全无秩序,实际上西北所有的军队都在雷瑾的密令下进入枕戈待旦的临战戒备状态。
各地的巡捕营、守备军团倒也不是按兵不动,他们现在只是按照上面的部署,秘密并强制性地将某些需要保护的人和他们的亲眷请到军营中或其它隐蔽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另外就是保护当地衙署、仓库、以及一些进入了西北幕府保护名单的重要商号、店铺、工场、作坊,至于其它的凡是不在秘密名单之内的都任由暴民折腾,甚至连杀人放火也多是以监视为主,只有在火势有可能曼延时才会采取措施。
至于内务安全署下辖的铁血营、锄奸营亦在按照各种密令展开各种行动,前所未有的忙碌。
灵武。
星光闪烁,但是城中火头处处,似乎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经常被拖欠工钱,更没有烧埋银子、抚恤银子的矿工,还有一些小商贩、城市贫民,不用煽动已经是憋着一团火了,何况再经过有心人的煽动?
举着刀枪、锤铲的人们纷纷涌上街头,冲击着他们看到的一切,衙署、商铺、宅院……
但是愤怒而冲动的人们很快的就发现,纵火砸抢只要不冲击某些衙署、仓库,官府尤其是巡捕营、守备军团根本就不予理会,无论他们冲进一些本地大户家的宅院,纵火砸抢,甚至杀人*,都无人过问。
但是一旦向某些衙署、仓库冲击,尤其是西北幕府的派驻衙署,凡是有巡捕营兵、守备佥兵、甚至铁血营兵守护的地方冲击时,迎接他们的往往是凌厉的弩箭,甚至是虎蹲火炮、鸟嘴铳、五眼铳、自生火远铳、自生火近铳的凶猛轰击,往往一死就是一大片,血流成河。
经过几次血的教训,再加上迅速在暴乱人群中流传着只要不向有士兵守护的地方冲击就没事的传言,暴乱人群现在都聪明的不再向有士兵守护的地方冲击了,反正吃大户嘛,城中大户多的是,不在乎那“区区”的几家。
现在他们也发现巡捕营兵又或者是那些守备佥兵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干涉,就是他们纵火之时,如果火势特别凶猛,有延烧邻舍的危险时,才会有兵士出面警戒弹压。
而负责救火的守备兵丁携带各种灭火器械,如水袋、水囊、水龙唧筒、麻搭、棚索、斧锯、旗号、火笼、火背心等救火,而城中各处防火铺佥兵,也带着水桶、吊桶、云梯、火钩、藤斗水枪、木制抬龙、铜锣、行号、火把、灯笼、油灯、大小旗帜、警铃、挠钩、刀锯、斧凿、杠索、号衣、号帽、火背心诸般灭火器具纷纷出动。
只是这一次的救火,手段“出奇”的粗暴,往往是直接以暴力拆毁相邻房屋,作成隔离之后,才马马虎虎的灭火,显然那些守备佥兵和防火铺佥兵主要目的在于隔断火势,阻止蔓延,却不太在乎已经烧起来的房子最后会成什幺样子。
虽然如此,警戒弹压的兵丁,倒是尽职尽责地维持着火场周围的秩序,防止再有趁火打劫之事的发生;其它士兵或是救护,安置伤者;或是抢救财物;或是运水灭火,各有归依,互相配合井井有条,似乎根本就不象是这城中正处于暴乱时期。
在灵武城中心最高的钟鼓楼,楼下有一队铁血营兵守护,楼上两个黑衣人正冷漠地察看着纷乱的局势,城中星星点点的火光,几乎把天空都映红了。
“都督大人不是一向不喜欢秘谍部插手河陇内部事务的吗?这次怎幺肯一反常态让你的夜枭堂全权负责清理内务?”
“呵呵,夜枭既心狠手辣,又最熟悉宁夏等地的风土人情,都督大人还能找出比夜枭更合适的地头蛇吗?内务安全署那帮小子做事终究嫩了点,差着好些火候呢。
再说,这也是考验部属忠诚与否的大好机会,都督大人又怎幺可能放过?
让夜枭堂清理内务,就是要把我逼上唯一的,别无选择的一条道——只能依靠依附于西北幕府,舍此而外,都督大人不会让我有任何后路可退的。”
“嗯,经此一役,你就彻底与河西回回大姓对立起来,再无转圜余地了。难道都督大人他就不怕把你逼得转投别家?”
“哼,如果我转投别家,现在这个理由上得了台面吗?
主君不仁在先,臣僚方可不义在后,就算如此,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作此想头,朝秦暮楚是为人臣僚之最大忌,如果没有说得过去的大义名份,又还能让谁信任之重用之?逐鹿天下,为人臣僚者投靠一个主君就象一次大赌博,通常一世人只有一次机会下注,不能反悔,很少能有再次选择的机会。
虽然说天下大乱,君择臣,臣亦择君,又谓是良禽择木而栖,却也不是随便就可以转投这家再转投那家的,譬如隋唐之际天下大乱,瓦岗军翟让、李密二虎相争,那是瓦岗军家务事,到后来李密率领瓦岗军上下将领降唐,这都无关什幺大义名分,但既然已经降唐,为人臣僚,李密再想叛唐,就不够聪明了,生生把自己弄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形象。”
“哈哈,你现在纵容那些暴民四处纵火,就不怕把座好好的灵武城烧成白地吗?这城中火头看起来是越来越多啊,光靠救火兵丁和防火铺怕是不行吧?”
“烧掉又如何?全烧掉也不怕,筑起新城更顺当。再说,早就吩咐他们救火以隔离为先,隔断火势就算成功,小火不救,只救大火,应该可以控制一下火情的。
再则那些大宅院要想烧起一发不可收拾的熊熊烈火,也是很难的,老兄何必为他们担忧。”
大宅院不同于一般的房舍,除了靠近水源,或者有比较多的存水和灭火器具,还建造有绝对可靠的防火隔墙,无门无窗的两层砖墙之内充填土石,夯实压紧,封砖盖瓦,可以隔离火势的蔓延,另外又有马头山墙,防火防风。
而在门扇、窗扇的实拼木板上镶贴方砖,外边包以铁条,防火、防盗兼具;屋脊上的螭吻怪兽的舌头,以铜为之,并通过铜线连接到地下,可以避雷引雷,防止雷击火灾。
诸如此类防火措施,可以说除非是故意纵火,很难把一处几进院落的大宅院全给烧没了。
“纵火已是大罪,谋逆暴乱更是罪无可恕,你说最后都督大人会如何处置?”
“总要杀一批,充苦役一批,多半如此吧。这次都督大人借刀杀人,铲除一切异己和不稳分子,恐怕就算这场乱子平息下去,后面的大清洗大搜捕也不会马上停止,会有很多人掉脑袋吧。都督大人的刀,可不是当摆设的,许多强宗大族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谁让他们不自量力,想利用混乱对抗西北幕府。呵呵,都督大人对待绊脚石一向是冷酷无情的,他们正好成为都督大人借以立威的口实。
嗯,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开始抓捕了。”
随着一声令下,一直没有行动的士兵开始涌向全城抓捕各类可疑人犯。
虽然有人试图反抗,但是士兵们配备的弓弩火器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
而那些在街边巷角痛苦挣扎,阵阵哀号的人,让所有目睹了这些场景的人浑身发抖胆战心惊。
……
喧嚣血腥的一夜终于过去,暴乱也逐渐在全城的大搜捕中平息,然而杀戮仍在继续。
在审讯各色可疑人犯的房舍中,秘谍部种种粗暴凶狠让人难以想象的刑讯手段轮番上阵,各种口供在阵阵声嘶力竭的惨叫中出炉,然后那些最新被抓捕的人犯,又一个个被拖进去刑讯,多数人不能再从那里面出来,即便能出来也是血肉模糊的死尸。
暴乱后的数天之中,每天都有涉嫌的士绅商贾平民工匠各色人等被各种理由各种罪名处决,血流无尽,恐怖的气氛甚至连充满诗情画意的残阳夕照也带上了无穷的血色和阴森。
至于这些被杀的人里面,到底有多少人是罪有应得,到底有多少人是无辜被杀,又到底有多少人只是一时的头脑发热行差踏错,已经没有人注意了。
只有那些列入了保护名单的士绅官僚商贾工匠避免了惨遭暴民荼毒的悲剧,而这一次那些理学儒者、乡愿清流大部分都不在西北幕府的秘密保护名单上,他们则遭到了暴民最彻底的烧杀淫掠,以至满门被灭者多有,自然西北幕府在这后面藏了多少猫腻,动了多少手脚那只有天知道了,有关此事的机密很可能在不久之后就会全部销毁,不会留下任何让人利用的把柄。
理学儒者、乡愿清流能够免于荼毒的一部分人都是态度相对温和,并不十分顽固的理学儒家者流,雷瑾总算是在最后关头高抬了一下贵手,让他们过了去。
血洗河陇,类似灵武这样的杀戮场面,在河陇许多城镇市集同样的搬演,许多有若干迹象表明是不满、不服西北幕府治理的强宗大族遭到了严厉的打击,不但人财物损失巨大,还有相当多的强有力人士因此而死于非命。尤其是那些有证据证明与外敌有勾结的地方势力更是遭到空前残酷的洗劫和杀戮,灭门,灭门,灭门,令人触目惊心的灭门事件在河陇各地都有发生。
甚至连河西雷氏、回回马家诸支中也有那么几家惨遭“暴民”的疯狂袭击而灭门,虽然在河陇众多的雷氏族裔、回回马家宗支别脉中这也仅仅是极少数,却已经足以让人震惊莫名——在边陲西北,就是儒生也大多熟悉弓马骑射,灭门血屠面对的必定是被灭门一家的殊死搏斗。能够灭门血屠,其疯狂,其凶暴,其狠辣都可以概略想见之。
这一切,都没有劳动西北幕府出手。西北幕府只是顺水推舟借用了这一场暴乱,甚至于只是‘冷眼旁观’,就让许多人乃至许多实力家族就此灰飞烟灭。
以某些幕僚的主张,对那些明里暗里与西北幕府为敌者,该当株连九族,斩草除根,凡是勾结外敌,一律不留余口!
可是雷瑾虽然在养伤,头脑还比较清醒,断然驳回此议。
在斡旋权衡的大事上,雷瑾向来极有自信。他相信,只要除掉顽固一脉,就足以稳定大局,并廓清今后发展的窒碍。
但世间之事,物极必反,否泰从来同相连,祸福亦自相倚伏,不予杀伐惩治,是故息养奸,杀得太狠,则只能伤及河陇元气,又为智者所不取焉。
闲话不表,就在河陇大众,士庶人等每天在血腥的残阳中战战兢兢地小心翼翼地过着日子的时候,更让人吃惊的是外敌入寇的消息。
东面两支来自汉中的‘敌军’,自西汉水东来,袭扰转战河陇秦、阶等地,甚至还成功焚毁了一个仓库,一个草料场;
北面鞑靼人吉囊的一队偏师以浑脱(皮囊)作筏,强渡大河,卷袭关中、延绥,意似西窥河陇;
南面,吐蕃作乱,已陷河州,兵锋及于兰州,激战方殷。
西北幕府,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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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财神股”——在分红时该股所分得的红利,不给任何个人,而是留在商号内,专门作为应付商号发生意外事件时的备用金。如万一发生亏赔倒账等危机,就动用这些银两来应付危机,所以这种“财神股”,也就是预提的风险基金。
注二:古代官办消防在周代称司煊、司耀,宋代称防隅、潜火军,元代、明代称救火兵丁,清代初年称防范火班。
宋仁宗即位后,在京厢军中挑选精干军士,建制专职消防机构———军巡铺。这大约是我国历史上最早的专职消防部队。
至于“消防”一词,则是近代从日文中来的外来词汇,真是一小悲哀也,满清衰败留给我们的‘遗产’。
2005。9。19发布
第二十四卷 更始
第一章 局中有局 残局重整失颜面
街市已经慢慢恢复平静,虽然满目疮痍的痕迹仍然随处可见,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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