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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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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秋阳亮灿灿地拨开枝叶,挤进了林间草地。 光斑虚影照在繁复富丽的波斯地毯上,更添暖艳幽秘。
栖身于秋阳天光之下的人儿,宛转缠绵。
秋阳明净,一点点洒进深林草地,光彩绚丽,宛如幻梦……
秋阳灿烂着,鸟儿撒欢着,柳腰儿轻摆着,散乱青丝摇曳着……
暖阳和风吹林过,鲜花向阳易为春……
如饥似渴的攫取着甘甜……
袖里珍奇光五色。 虎踞龙蟠何处是?
山无重数周遭碧。 花不知名分外娇!
红莲相倚浑如醉,一丘一壑也风流。
如同太阳一般炽烈的雷瑾坚定的得寸进尺。 玛丽雅步步为营,虽然置身于烈火骄阳一般地情火欲焰,任雷瑾肆无忌惮,偏生心志清明,紧守着每一道关口,绝不让雷瑾得手,这是勾引,这是诱惑,这是**,这是挑衅,这是玩火,这是偷得着不如偷不着
平虏侯尽显其毒辣火热的狂野霸道,玛丽雅的俏脸也一点点火热,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就此离开这艳阳火舞也似的怀抱,即便有风险,索性也顾不上这些了,只是单单依恋着那火热的秋阳,身体和灵魂在秋阳下欢呼雀跃着,无思无绪……
玛丽雅在秋阳地温暖里悄然憩息,不想辜负了这一抹悍烈醉人的秋阳烈火……
奇妙的感觉,骨头都似在燃烧……
浃骨沦髓,肉体缠绵……
眸子是如此的勾人心魄……
爱着你的挣扎……
你都快把我揉碎了……
温凉如玉,滑腻如云……
云上飞翔,背上凉风拂煦如蜜……
繁花压枝……
着意迷狂……
幕天席地折腾良久,平虏侯固然是兴致勃勃,异域公主的体香与缠绵亦几乎将整个深林笼罩,白雪燃烧,重重包围,平虏侯的激情几欲喷薄,来自西域的公主却以无限的兴奋竭力迎拒,欲拒还迎之间,宛如烈火上的绝代舞者……
玄秘诡异地角力终究还是未能最终登堂入室,深入奥境,旗鼓相当地两位是将遇良材旗逢对手,诡异玄妙的心灵元神斗法,针尖对麦芒,各擅胜场,锦里藏针地较量一时难分高下,两人试探多时,也只得是暂且鸣金收兵,将些云情雨意收歇着,消化盘整各自的收获,期待他日重整旗鼓重开‘战’!
虽未真个**,光景也足够阴靡,一旁侍奉的何如雪、何如霜、何丹等一干水灵鲜嫩冰雪可爱的美人胚子,早已是红晕染颊,羞不自胜。
这时眼见她们的“假父”、“侯爷”暂收**,方才羞涩上前打扫“狂乱战场”。
何如雪跪坐在雷瑾身侧,仔细为雷瑾清理着狂乱阴靡之后的胯间秽物,这样的事情,她已经做过很多次,手法自然娴熟细腻,完全没有了以前的青涩慌乱以及羞涩窘迫——她心里也很清楚,雷瑾深心里根本没把她们一干何姓姐妹当做‘假女’。 十有八九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将她们一干姐妹都纳为妾侍禁脔,这从雷瑾允许她们保留原来地姓氏就可窥见一斑,话说她们的兄弟可都是已经改姓了‘雷’,那是真正当作雷氏‘假子’和‘养子’来栽培的,而她们姐妹却大有可能被雷瑾这位色胆包天的家伙一口‘吞’下,问题是这相互间的辈分可就彻底乱了。 ‘不伦’之讥或者会在很多人私下的议论里流传转播,但是一入侯门深似海。 一介弱质女流,又怎么管得了那许多?也便只好随波逐流、随遇而安了。
望着白里透红的娇靥,雷瑾忽然张开双臂,一下子将何如雪搂在了怀中。
何如雪陡然遭袭,身子一下变得僵直,雷瑾虽然还没动过她们,但是却常常让她们一干姐妹在左右侍奉巾栉。 服侍梳洗沐浴,就是与妻妾们赤裸裸地颠鸾倒凤合体**,也不让她们回避,这明显就是在“言传身教”的调教她们嘛,司马昭之心,谁个不知?
在雷瑾地怀里,何如雪慢慢地放松下来,身子柔软温润。 有股子淡淡的处子幽香。
何如雪柔滑鲜嫩的俏脸贴着雷瑾赤裸的胸膛,两只手环在他的腰上。
轻拥着娇美轻盈的身子,雷瑾心里渐渐腾起一种异样刺激的感觉,本能地欲望在猛烈勃兴,他的嗓子有点干涩,眼前隐约地幻化着令人血脉贲张的模糊画面。 雷瑾不敢往下再想,否则他就会再一次的,就地掀起一场情欲风暴,凶暴的夺走何如雪的处子红丸——显然,在这样出游野餐的日子,一味地沉溺在情欲当中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女人身上颠鸾倒凤,这与出游野餐地目的是背道而驰的,盛极而衰,月满则盈。 男欢女爱。 同样如此。 来日方长,何必一日便要餍足呢?
自西向东的南蟠龙(河)川。 自南向北的九龙泉(河)川,在肤施地界汇合成南阳府(河)川,向东北方向延伸而去。
三川汇聚之地,沼泽纵横,丘陵起伏,森林密布,野兽出没,在满目黄土沙丘、贫瘠荒凉的延绥一地,却是难得地榛莽丛生之地。
这里离延安府城肤施只有不到百里之遥,土地相当肥沃,农耕、畜牧、渔猎皆宜,有山有水,有花有树,算得上是延绥一带的风水宝带,原本也是人烟稠密之地,可惜几年前西北寇乱,兵连祸接,人民流散,田园荒芜,这里便成了荒无人烟之地。
自雷瑾开府西北、建幕凉州,兼并延绥镇边军,夺占庆阳、延安、绥德、榆林等府县以来,延绥一带的荒郊野岭,除了保留少量水源充裕土地肥沃的屯垦农耕庄园以外,大多被堪舆署以‘风水’的名义封山封林、禁伐禁耕禁止打猎,直接划为畜牧狩猎区,平时除了西北幕府核准落籍的牧户、猎户可以迁入和居住在牧猎区,从事畜牧、渔猎、采药等行当以外,官府很少允许其他军民人等随意进入延安绥德一带的牧猎区狩猎放牧,通常只有平虏军所属各部军马在每年‘大训’期间可以进驻其中,操演战阵。
在南阳府川的河谷中,有一处雷瑾名下的闲置猎庄,在初秋时节迎来了平虏侯府的大队人马。
伫立在黄土梁上,俯视下方地河川,看着残阳如血,逐渐西落,雷瑾眉头一挑,转身向疏林走去。
狩猎散心,都不过是借口,虽然在离开西北地这些日子里,平虏侯府内宅后院阴风不断,但这些事情在雷瑾看来,无足轻重。
事实是,真正让雷瑾难以释怀的,却是诸多疑惑,未能得到准确合理地解释,这对于一位大权独揽的上位者是很不好的感觉,一切尽在掌握的权柄将会因此而受到潜在威胁。
皇帝崩殂的时机,非常蹊跷怪异,到底是谁在插手?到底是谁暗下毒手?
“宣武公”乔行简参与了京师的‘勤王靖难’,但是事变之后,其人不过是罚俸削爵的惩罚而已,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诡秘密?乔老头,手腕真地这么强悍么?这位乔公爷。 很有可能还有一重不为外人所知晓的秘密身分吧?难道……
还有匆匆登基,内廷后党诏告天下臣民的新“皇帝”——皇甫睿,展太后的亲生子,更是让当事者的雷瑾,后背一阵恶寒——几年之前给先皇帝皇甫崇德戴上的几顶绿帽子,如今居然有一顶修成了“正果”,登上了皇帝大位!这岂非是天底下最冷的大笑话?
还有很多事情。 都透出一股子阴森鬼气,但这些。 雷瑾也只能埋在自己地心里,什么人都不能透露,这种感觉很不好,但又能如何呢?就是百万雄兵在手,也不能帮到他一点点的忙,这不是用武力可以解决地问题。
篝火在夕阳余晖下,一堆堆的燃起。
炙烤的羊肉串在熊熊的篝火上翻滚。 散发出诱人的肉香。
护卫亲军的士兵,除了汉人,还有西北蒙、回、羌、苗、侬、巴、罗罗夷、鲜卑、吐蕃、畏兀儿等族的士兵,烤羊肉地手段也是五花八门,各显神通。
烧烤手艺精到的士兵最受欢迎,他们选用鲜嫩的羊腿肉和里脊肉,切成薄片,再把大葱切成碎末。 和肉拌和腌制入味,再用竹针、铁钎串起来,放在木炭火上翻烤,撒上盐和各式香料,烤得味道咸辣,香口鲜嫩。 引人垂涎;
也有做法更讲究的烧烤高手,先将羊肉切片,再将大葱、鸡蛋、胡椒、玉米粉、细盐等作料拌成糊,羊肉与佐料拌匀腌制入味,一串串羊肉片还要撒上芝麻,放在炭火上翻烤,趁热吃用,其味鲜嫩,香辣可口,风味独特;
也有的借器物便利。 使用提炉铁锅油炸羊肉片。 再串起一串,味道与烤出来的羊肉串也差不了多少;
除了羊肉。 什么羊尾、板筋、心管、羊腰、羊鞭、脆骨都可以烤起来吃;
当然,烧烤羊肉串虽然快烤快食,但这只是士兵们的零敲碎打,真正的大餐是烤了一下午地烤全羊、烤羊腿和手扒肉,既然是出游野餐,当然更少不了美酒助兴,歌之舞之。
筵席、宴会,盛大的晚餐,在从古至今的历史中,在人们的生活中,总是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一道美食,可以让人心情愉悦,可以让人情绪兴奋,它们可以润滑邦交,铲平野心之路,也能够在家庭、庆典中传播欢乐;筵席、宴会中的一部分纯粹是为了欢愉,另外一部分则是在为政治服务,还有一些与阴谋、死亡联系在一起。
国宴往往注重表面上地形式,上菜的流水程式或者一碟鱼翅大菜的摆放,都得分毫不差,否则就是大失面子,有损国格尊严。 西楚霸王的鸿门宴,不过是喝个小酒,吃块生猪肉,看看舞剑的哑剧,眉来眼去的斗些心机,太史公本应该对真正的军国大事娓娓道来,却偏偏对宴会细节的兴趣浓厚得紧,浓墨重彩的描绘出汉王假‘更衣’之名、行狼狈逃窜之实的样子,真可谓是群雄逐鹿地乱世时代,国宴上最令人回味无穷地‘尿遁’段子。
枭雄、奸雄、权臣、名臣、大商、巨贾的宴会,酒席底下往往隐藏地是讨价还价、暗箭呼啸和中伤诋毁。
对于美食的鉴赏,甚至于如何在酒席上驯服一只鲜美的大螃蟹,肢体上的一举一动,语言上的妙语连珠,诸般种种是否合乎礼数,都是“学问”,虽然这门学问似乎并不关乎人间疾苦,却暗含着一个人在诗书礼乐上的高雅和修养。 宴会上的“吃”和“怎么吃”,绝对是一门高深微妙的‘礼仪’,不是世家贵族、儒雅‘君子’,必然因失“礼”而贻笑大方。
无论怎样,古今中外的人们喜欢聚餐狂饮、觥筹交错。
部下可以在野餐中纵情狂歌,女眷们也可以借野餐之机放松心情,雷瑾却是不能。
五月离京,从京师回到西北,窝在武威几个月,不过是刚刚将一些长期积累下来的军政事务处分一番,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考虑很长远的事情。 下一步,雷瑾还要梳理一下西北、西南的内政事务,为西征大计地顺序展开。 做一些必要的铺垫。
许多政务,就算是在出游之际,也会不由自主的涌上心头,羊肉串、烤羊腿或者很是美味,但比起军政大事,却是可关紧要了。
雷瑾正坐在篝火前独自沉思,刚刚赶到猎庄的赵小七。 手上捧着一盘切好的南梁西瓜,走了过来。
示意赵小七在身旁坐下。 雷瑾顺手从他手里拿过一片南梁西瓜。 这种宁夏府出产的西瓜果汁甜美,主要在西套平原栽种,秋天收摘,一直可以在冰窖、地窖里贮藏到第二年新春元旦,围着火炉吃西瓜的事情,在西北倒也寻常惯见,南梁西瓜亦是西北本地人很喜欢吃地瓜果之一。
“怎么。 有事?”见赵小七欲言又止,雷瑾目光一凝,半开玩笑,“那些天竺仆人,不合你的心意么?”
雷瑾前两天才吩咐下人,将当年伯颜察儿送给他地长安大宅院,转而赏给了劳苦功高的秘谍头子,而且还在赵小七抵达长安之前。 配全了所有的仆役,都是一水的天竺仆人——那些从古天竺贩卖过来的莫卧儿帝国仆人,西北豪门大户都习惯称那些面色黝黑的奴仆为“天竺仆人”。 近一两年,在西北西南的豪门大户中,‘天竺仆人’有逐渐增多地趋势,主要是那些‘天竺仆人’非常非常的温顺。 逆来顺受的奴仆。 当然是比较受主人家欢迎的啦。
“侯爷,属下哪里敢?”赵小七正容说道,“只是——京里弄出来的那些女人,怎生发落?还请侯爷明白示下,否则,实在不太好处理。 ”
“嗯?不是早就说过,让你便宜行事么?”雷瑾瞥了赵小七一眼,转瞬便明白过来,那些从京师里掳掠裹挟出来的女人,虽然就象是奴仆货物一类的东西。 但毕竟绝大多数都是从高门大院里面出来的女人。 不是千金小姐,就是贵妇名媛。 至不济也是个豪门富室地妾侍丫鬟,最差最差也是家班女乐中的私蓄歌舞乐伎,从帝京里被强行裹挟了出来,但她们这身分摆在那里,却容不得常人小视。 说句不好听的,这些女人,美则美矣,若没有雷瑾发话,在西北这一亩三分地上,那是谁也不敢动的,就是白送都不敢接收专宠的啊,即使有的人对这事心里极度渴望,也不敢擅自越过雷池一步——谁敢跟西北地土皇帝争女人呢?那不是寿星公上吊,明摆着找死吗?
雷瑾若不“以身作则”,试问西北僚属官吏,又有哪一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抢在雷瑾的前面挑肥选瘦,从那些美人当中选上一个两个中意的,纳为私室禁脔?想必赵小七已经感受到方方面面的压力了,对美人心向往之的人肯定很不少,想从中分一杯羹的人何其多,只是在雷瑾发话表明自身态度之前,没有人敢率先去碰那个马蜂窝就是了。
“罢了,罢了。 ”雷瑾摇摇头,微微笑道,“这是多大个事啊?这么着,你的宅院留下几个顺眼的,随便再选几个送到侯府意思一下便了了。 剩下的,你就说是本侯说了,讫今尚未婚配的军中将士和幕府官吏还有好些,都可以参与相亲择配,成家立业也是很重要嘛。 军中将官‘百骑指挥’阶级以上,‘锐士’‘虎贲锐士’阶级以上,尚未婚配者,都可以入选;至于长史府地官吏该是什么阶级,就由刘长史决定好了。 嗯,不过——京里地女人,都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虽然说是落毛凤凰不如鸡,该有地脸面还是要给嘛,以后就都是袍泽、同僚的眷属了,应该尊重的,就要尊重些。 这个事,虽然不太好堂而皇之的做起来,就让秘谍部问长史府借一些人组织一次野餐好了,男男女女让他们自己相亲,王八看绿豆,他们自己看对了眼就好了嘛。 本侯听说,云贵的蛮族,月圆之夜,篝火聚会,一唱一和,这男女之间就好上了,这事我们也可以照方抓药嘛。 先说好了,这事谁都不许用强,定下规矩,男人看上了哪一个女人,就送上他自己的信物,如果女人收下了,就算同意了。 记着,不许草率,都要正式请媒人送婚书下聘礼,想娶媳妇,就得这么办。 ”
赵小七呵呵一笑,显然一下便轻松起来,“遵命!既然侯爷已经明白示下,属下保证不出纰漏。 ”
“罢了,不说这个了,来,吃西瓜。 ”
雷瑾微微笑了起来。
第二章 荐书
一层秋雨一层凉。
五里桥驿镇昌盛客栈檐前挂着的灯笼,在秋风中晃晃悠悠,雨虽然停了,风力可还是不小。
今儿生意比之往常,可谓惨淡,过路商客少了一半儿都不止,尤其是以往那些经常往返于会川戍城的铜器采办行商,竟是只见到寥寥几位老熟客落店。
站在门首张望的店掌柜,望了望阴郁的天色,叹了口气,这时候他听见了车马辚辚的声音。
抬头望去,长街那头,远远的来了辆油壁轻车,几骑关中叫驴在车前车后跟随扈从。
这样天气,也有人出门在外么?
店掌柜遥望着那一驾轻车,车辕前镶嵌的白铜版上镌刻髹漆,‘麻城约’三个颜体字赫然在目,还有一个‘四驷车马’的戳记,自是川中车马行‘麻城约’的车驾了。 虽然现如今,西北幕府的官吏出行代步,上上下下多是租赁各大车马行的车马轿船以及驴骡等坐骑,但并不是说其中就没有等级——车马行的车马多半是差不多的划一制式,只是新旧程度不同而已,但衙门官吏长期租用的车马与一般商贾黎庶临时租赁的车马,还是有很多细微差别的,车、船、店、脚、衙之类的底层庶民,眼睛里向来不揉砂子,很容易就能辨别出其中的细微差别——昌盛客栈的店掌柜,这时候心里亦是很容易地判断,眼前这一行车马。 无庸置疑的便是官家人租赁地车马了。
来的是哪个衙门的官爷公差呢?会不会落店呢?
客栈掌柜并不敢特别奢望,毕竟现在还不是逆旅息肩望门投止的辰光,来人又不是办货的行商,十有八九不会落店投宿。
那一行车马,果然如店掌柜心里猜测的那样,不紧不慢地从店前经过,从容悠闲。 并不着意加快进程。
店掌柜有点百无聊赖的一脚蜇进店堂里去。
长街尽头,车马往右拐。 道路渐窄,道路两旁有不少小作坊、小商铺,虽然是这样地风雨天气,还是有很多店铺开着门,讨价还价,嫌丑嫌贵,夫妻拌嘴。 小孩啼哭,诸般种种,汇集成了一路的热闹。
车马经过,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打量着这一行人。
车马在一家铜器作坊地门前停了下来。
招牌旗幡是简单的‘刘家铜作’几个大字,天长日久下来,都不太看得出旗幡原本的底色究竟是怎样了,字只能算是工整,没有歪歪扭扭让人无法分辨。
这家作坊的格局司空见惯。 它的后面院落就是作坊,前面临街的一进店堂即是铺面,摆卖着大大小小的铜器:青铜地,黄铜的,红铜的,紫铜的。 各式铜制器皿,琳琅满目,还有灿烂宛如白银一般华美绝伦的白铜器,这是大户人家才能用得起的昂贵铜器,店面虽小,其货品的手工却非常精湛,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常理而言,带着店面的铜器作,东家地家底都不会太弱,店面一般也都不会太小。 也很少会开在不当要路的市镇上。 毕竟四川地面不若江南人烟繁盛,江南怎么说也是帝国千百年来的膏腴之地。 蜀中象会川这样的小地方,岂能与江南的市镇媲美?不过,会川戍城因为地近罗罗夷聚族而居的大小凉山,本地白铜器皿制作精美声名远播,为天下之最,加上入滇商贾南下北上又多取道于此,所以在会川地面,官马驿道沿途地一些市镇,各种行当的商铺作坊也还是相当的兴盛,虽然比不得会川戍城那样的繁荣就是了。
这一家铜器作不开在会川戍城附近的大墟市,却开在驿镇附近的路边,想来不是东家很有点足以自傲的本事手段,便是铜器作的师傅在制作手艺上确有过人之处,否则没有什么客人光顾,那就连这个门面都别想长期支撑下去了。
监察院巡访使杨青掀开车帘子,从车里出来,站在铜器作门首瞻望。
店堂内看上去还算干净,没有什么臭味——身为监察院巡访使的杨青,经常有机会四处巡访民情,体察民意,那种充斥着男人体臭汗味,弥漫着女人身上的廉价脂粉味以及劣酒酸味地喧闹场所,他以往并不是没有经历过,见多不怪之下,也就毫不介意了,话说那些为着生计温饱整日奔忙地庶民百姓,哪里会讲究太多呢?
对扈从的长随点了点头,杨青随即举步走进店内。
西北幕府治下地监察院,名义上是与长史府、军府、审理院平级,且互不统辖,直接向平虏侯负责的“衙门官署”,但是真要论起来,不过是平虏侯府安抚、安置西北各地失意儒生的清水衙门。 由于西北数年以来肆意革新官制,上至长史府,下至各地府县衙门,都没有遵循科举取士委官分职的帝国成法。 任何人想要在西北幕府治下谋一份官府的差事,哪怕是‘进士出身’‘举人出身’的儒林士子,也得参加西北幕府主持的‘春秋官试’,考入西北幕府在各地开设的文官、武官、吏士、锐士、工商、畜牧等等之类的学校就读,哪怕是在‘天马园大学园’、‘春秋学宫’这样的新设学宫、大学园里混上一年两年也好,总之要想在官府谋职,就得入‘学’,并在最终学业期满时,得到了学校“祭酒”“教授”“博士”联署出具的‘荐书’,才能从西北幕府的‘礼曹’得到一张‘试官吏’文凭,在西北治下的某个官署任职,这很少有例外。 ‘试官吏’们一般都要从打杂开始做起,进入仕途。 就这。 还不能算完,“试官吏”并不是西北幕府的正式官吏,粮饷低微,要想拿掉“官吏”前头那个“试”字,“试官吏”们在任职一年后,须得参加“职官正试”,若是在发榜时榜上有名。 不曾名落孙山,这才算是西北幕府治下如假包换地官吏了。 否则就得另谋高就或者继续在那粮饷低微的“试官吏”职位上慢慢地磨资历;到这一步,也都不是一劳永逸,这也许是不从科举出仕的平虏侯本人对“科举”充满偏见,又或者是长史府的两位长史都不是正经科举出身的缘故,所以西北幕府规定,对那些通过了“职官正试”的官吏,在任职期间除了每年的例行考评以外。 还有不定期地考察、抽察和六年一次的‘大察’等(其实便是帝国‘京察’地翻版,只不过西北幕府开府建幕的年头还太短,目前为止,‘大察’还仅仅是停留在纸面上的章程),而‘职官正试’每年都有两次开考,且并不限于‘试官吏’们参加,正式的“职官”也要轮流参加——反正,西北幕府的“春秋官试”和“职官正试”。 比起“帝国科举”来,似乎更加的折磨人,虽然“春秋官试”和‘职官正试’提供的机会,远比三年一次地帝国科举的“春闱”(京师会试)“秋闱”(各省乡试),要多得多,但是真的很能折磨人的啊。
如此一来。 那些从科举正途出身的‘进士’、‘举人’、‘秀才’、‘监生’、‘贡生’,从县学、府学读四书五经出道的儒生士子们当然很是不满,很是怨气满腹的了,平虏侯不得已之下,弄出这么个“监察院”来安抚、安置那些科举出身且数量相当庞大的儒生士子们,甚至还弄出个“议政会议”让那一部分儒生士子有机会发泄他们地满腔不满——议政嘛,汉景帝不是说了吗?“狂夫之言,明主择之”,儒生士子们的主张听不听,还不是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么?
监察院手中的权力。可以说非常可怜的小。 但也可以说非常的大,一切均视乎平虏侯地意向而定。 监察院实际上就是平虏侯制衡长史府的一处官署和耳目,他们虽然没有惩处官吏的权力,但经常便衣微服巡访各地民情查察官声治绩并随时秘密上陈于平虏侯府,这对于西北各府县的官吏来说,主要由儒生和民爵士组成的监察院可是绝对不容小觑,行差踏错可是很容易砸掉自家饭碗,搞臭名声的。 要知道,欺天骗地、瞒天过海的手段再怎么高明的官吏,又怎么敌得过那些一肚皮怨念嫉恨,鸡蛋里头都想要挑出骨头来的儒生士子、乡宦粮绅们借着监察院和‘议政会议’发狠出气呢?
说起来,偌大一个帝国,京师朝廷的科道言官,六科给事中和都察院地都御史、十三道监察御史们,加在一起,总共能有多少人呢?西北幕府这种怪胎一般地“监察院”存在,不仅仅是监察官吏的人手比较充裕不虞匮乏,那里头藏着地玄机实在是又“狠”又“毒”,由不得官吏们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他们可不希望被监察院的“青牛”们、“牛角”们、“牛毛”们、“牛蹄子”们、“牛尾巴”们,随便揪到自己什么犯错犯事的把柄,一个不好便被平虏侯的刀子洗了自家脖子,那可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自己的身家性命怎么都是重要的啊。
杨青这位监察院的巡访使,本身就是成都府金堂县的大户人家,并不在监察院拿那一份微薄的俸禄——不是雷瑾和长史府不愿意给他们丰厚的俸禄,实在是‘清流’士人占据着监察院的半壁江山,标榜‘清流’的他们,明面上对“俸禄”实在是“不屑一顾”得狠的。 俸禄给‘高’了,他们还不愿意进“监察院”任职了。 他们看重的是“监察院”所代表的品阶、荣耀、地位和名声,儒生士子好“名”甚于好“色”,一心维系他们的“清流”形象,一点都不奇怪。 虽然,监察院的监察使、巡访使们,巡察各地民情民意、官声治绩的所有花费,从车马饮食、官服衣袍到宿住打尖等一应廪给开销,概由西北幕府核销,其中花费一点都不会小。 不过,既然“清流”们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虚荣和尊崇。 又有什么不可以地呢?花费大一点怕什么呢,雷瑾倒不怕他们花费银钱,只怕他们不入彀啊!
这一次,身为监察院巡访使的杨青,本身是去云南布政司公干,恰好在他动身之前,杨家一个远房亲戚求到他的面前。 想拜托他写一纸“荐书”,让其远在会川一个铜器作坊做学徒的小儿子。 有机会在绵州县衙谋上一份公家差事,“试官吏”虽然说起来还不是正式官吏,但怎么说也是官家人,关的是公门饷,在现在的西北也是比较有面子的事情。
这其中一个缘故,便是西北幕府最新修订了《试官吏条例》,除了监察院之外。 无论什么人想在西北治下地其他衙门官署中谋职,都已不必再象以前那样完全依靠严格的“春秋官试”和“职官正试”考取。 现在只要有人愿意作保并具书举荐,无论是官吏、士绅或者军功爵士、民爵士地担保举荐,也无论被举荐者是什么人,不管是凡人平民还是卑下溅民,也不管是汉人还是蒙、回等异族人,只要身家来历清白,不是奴隶之身。 都可以凭一纸‘荐书’, 申请在其自认为可以一展才能的某个衙门官署中试用十天(期间只发给口粮,不发银饷),并由西北幕府“吏曹”“礼曹”等相关曹署统一安排试用考核,若在十天试用当中,考核合格。 并得到该官署相关官长的认可,试用考察可向后顺延至三个月(若官府确有需要,最长可试用考察一年,当然这是有正式粮饷发给的试用考察期);只要该人确属可用之才,试用期满之后即可正式任命差遣,但仍需延后补考‘春秋官试’和“职官正试”合格。 这其中,只有情形特殊的监察院不需经由“职官正试”考取职官或者经他人举荐而入仕,而是由各方联名推举,再由平虏侯发状委任,是西北幕府官僚体系中的唯一例外。 不过监察院这个特殊衙署。 汇聚了西北各地儒士名贤和形形色色的“爵士”。 地位固然尊崇荣耀,俸禄却最为微薄。 暂时也没有什么人想通过“职官正试”谋取监察院地官职。
现在无论是长史府、军府、审理院等直辖的官署,还是名义上仍是帝国治下府县的衙门官署,都拥有数量相当庞大的试官吏,即便是那些落选的‘试官吏’,也不愁没地方去——各大商社、塞北诸城,到处都缺识文断字的人手,落选的‘试官吏’也是有人抢的——谁让西北苦寒呢?好逸恶劳是人地天性,愿意在四川等处讨生活的人,总是多过愿意去塞外苦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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