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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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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了过去——小孩子的快乐,总是如此单纯,这样的时光,在怀旧的回忆中,总是一闪而逝,再回首,却已追思不及。

柳絮入京城,众水绕皇都,长河,北护城河,西护城河,积水潭,太液池三海,玉带河,南护城河,东护城河,莲花池,通惠河,大运河……

满眼的绿波洇漫,袅袅的烟波空蒙。

柳花蔌蔌,飒飒风吟,水色酡然,波光粼粼,几千年的声韵,还在流淌;几千年的时光,还在延续。

帝京未来的形势,风雨飘摇,眼前当下却是一派明媚春光,柳絮轻扬,暖风熏人,楫声桨影,凤箫声动,达官贵人醉眼惺忪,文人骚客华章歌颂,舞女名伎裙裾飞舞……

杀戮暗藏,歌舞升平,虚幻、功利、享乐,刀光剑影被柔媚、轻艳、娇美覆盖、笼罩……

________

第五章 帝京变乱的日子(一)

麦随风里熟,梅逐雨中黄。

京郊原野的募兵校场,蹄声隆隆,数千骑兵成锋矢队形,催马冲刺,激起漫天烟尘。

随着一声口令,骑兵马队掉头折返,回转冲杀,飞速奔驰中,队形严整,马刀闪亮,映射着阳光,耀目生花,如同大河奔腾,势不可挡。

在暴风骤雨一般的急骤马蹄声中,杀声怒吼!

钢刀劈斩……

木桩草垛,应声而断……

被斩下的草垛,在地上,在马蹄践踏下四散滚落,仿佛一地人头……

挤在校场一角,凑热闹围观的老百姓,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后退……

人丛之后,一个白衣骑驴的游学士子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潜匿在京郊的雷瑾,虽然一直在秘窟落脚,却时常使用各种迥异不同的身分,变装易容在京城内外各处走动,密切注意着京师的大小动静,观察政局有变的细微征候——敏锐的直觉,有时候远比准确的谍报有用,而比较可靠的直觉,往往又建立在不假手于他人的,耳闻目睹的第一手观察之上。

这募兵校场的骑兵操演,就是一个一般人不太可能注意到的细微征候。 人们往往对寻常惯见的事情,常常疏忽大意,不到危机迫在眉睫之时,往往对许多异常征候视而不见——凭雷瑾连年征战驰骋疆场的眼力见识,他很容易看出其中一些猫腻。 眼前这些号称是刚刚招募编练地骑兵。 已经是帝国一流的精锐师旅了。 “宣武公”乔行简麾下的‘募兵大营’,不将这样的精锐师旅,调发派遣到“河南大营”、“山东大营”、“河北大营”前线去剿杀白衣流寇,却驻留在这畿辅之地做什么?

招募武勇之士从军,剿灭中原流寇,是由乔行简上奏请旨、廷议允行的事情,乔行简一向是自己派人管辖“募兵大营”。 其所编练的士卒,往往战技阵形还未操练精熟。 就已陆续调发中原,或是防守大河一线,或是补充到‘五军营’官军当中,奉命进击中原。 “募兵大营”刚刚编练操演不久的骑兵,怎么可能如此骁勇精锐?

从种种细微迹象,雷瑾已然可以推知驻扎在‘募兵大营’中地新募营兵,不算步卒。 骑兵就至少在一万以上,而通过现场观察,雷瑾还看出,参加操演的骑兵,最少有一半是久经沙场地老兵,勇猛剽悍,战技精熟。

在京郊的这个‘募兵大营’,至少有五千精骑囤积。 并以“新兵”为掩饰,这是何道理?

监军太监难道一无所闻,一无所知?

常驻京畿的其他精锐师旅,难道对募兵大营的事情一无所知,一无所觉,一无防备?

莫非——

一股阴寒从尾脊沟迅速蔓延。 沁骨入髓,雷瑾明白,此事极其险恶,极其微妙,极其蹊跷!

京畿形势已然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不过——

雷瑾并未打算就此事向内廷后党发出任何的危险警示!

在即将到来的京师变乱中,雷瑾只关心他能够从变乱中得到什么利益,又将为之付出什么代价!

皇后展氏虽是女流,手腕、心计、智谋、气魄却绝不下于须眉,她身后的背景也深不可测。 远非一般人能够蠡测——雪隼堂这几年在京师地活动。 卓有成效,但是说到展皇后的真正根底。 却并没有摸清多少。 这样的一个女人,实在用不着别人为她操什么闲心,至少在雷瑾看来是如此——那个女人,不被她算计到,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想算计她?还是趁早掂量下自己的分量够不够吧!

弦月如钩。

草丛中时有蟋蟀嘁嘁,四周悄然,夜色迷离。

展皇后立在一株子母海棠树下,夜风掀动树叶,沙沙轻响,这时候的海棠花事正盛,朱栏明媚,芳树交加,在满园的花树当中,玉兰、牡丹、桂花等“玉棠富贵”中人,都不及海棠花事此时之盛也。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霏霏月转廊。

花树之下 的展氏忽然觉得有点冷,不觉双臂环抱,默然仰视天穹,苍黑的天穹上残月一弯,群星微渺。

天穹却是晦暗!

五城兵马司,这些个正六品衙门地指挥、副指挥、吏目,大多已被外朝臣党的人掌握,但是就凭这个就想控驭京畿,那还差得太远——这一点,内廷、外朝之人都看得很清楚,所以掌握五城兵马司虽有一些效用,却不是举足轻重的一角棋!

京师内城、外城、皇城、紫禁城的各处城门,一直由上直二十二卫官军应值宿卫,并在‘鹰扬左卫’、‘鹰扬右卫’的监视之下,一般例由司礼太监佐以内官太监一同‘提督九门及皇城门’,不要说五城兵马司,就是巡城御史、锦衣府也都不能插手宫禁宿卫和城门守卫诸般事务,防范极严。

谁能棋高一着,厘定大势,还得看谁的手中把着最终致胜地胜负手!

人生不得行胸怀,虽寿百岁,犹为夭也。 不让那起子以忠臣自许的家伙闹上一闹,他们岂能甘心?耳边又焉得清净?

麻若不乱,何须快刀?正好一刀割除了去,大家清净!

森森冷意,如冰似霜。

展氏的唇角泛起一抹妩媚微笑,人面虽比花娇,却隐隐自具凌厉威严!

五月初四,吉日。 利嫁娶动土祭祀。

礼部侍郎古一氓古大人这日纳小妾,事情虽然不大,倒也有三媒六证,聘礼彩轿吹鼓手,还请了三大南曲戏班连台唱戏,可谓是大操大办,盛况一时无两。 京师六部、科道等部院的上司、同僚齐来道喜,宫中内官踵门相贺。 西城鸣玉坊侍郎府第车驾云集,冠盖毕至,一片欢天喜地地景象。

然而在侍郎府第一个偏院,却有不少东林党、复社、齐、楚、浙诸党朝臣,借故聚集在此,以听曲为名,密商大计。

堂下俱是京师名手。 除了李近楼的琵琶,王国用的长箫,蒋鸣岐的三弦,刘雄的八角鼓,筵前搬演南曲剧目的亦是百顺胡同地南曲大家南薰、南风等。

只不过,堂上贵官们却无暇听曲,低语密商,神情凝重。 时而贴耳密语,时而低声争论。

然而欲重振君权,必行大事。 动手‘清君侧’,已是计议已定,如何稳操胜券才是这些朝臣子们最关心地问题。

合谋议定翌日天明起事,选定敢死军两千五百人为先锋。 换上宫廷禁卫服饰,约定天明时分,朝门大开之际,闯入大内西苑,里应外合救出皇帝,杀死总领宫禁的一干阉党,匡扶皇统正道。

……

五月初五。

三更刚过,两千五百敢死军,着五城兵马司巡捕营衣甲,已经按照预定计划。 在一干锐身自任地东林党人、复社党人率领之下。 在西安门由内官和值守门官接入,迅速换上宫廷禁卫的衣甲。 在此等待大内西苑的内线接应。

西安门改由一百精锐骑兵扼守,随时支援。

在离西安门仅两里不到的民房中,尚有一千五百“五军营”京军壮士隐藏待命,随时准备通过西安门支援西苑丹房的救驾行动。

拂晓。

前几日因为小皇子出痘,展皇后爱子心切,已移驾紫禁城坤宁宫就近照料,大部分禁卫力量亦随之移防宫城,西苑丹房的警戒,无形中变得松驰空虚了许多。

留守西苑丹房的除了鹰扬左卫、鹰扬右卫、金吾卫、羽林卫地军士之外,还有锦衣府的一部分人。

轮值都督薛立不是个懵懂人,对京畿的紧张气氛还是有所察觉的。

皇帝还留在西苑丹房,这里又不象易守难攻的紫禁城,虽然在皇城之内,也还算得上守备森严,但终究没有紫禁城那样高大的厚墙和坚固的宫门,如果出点什么纰漏,那就是天大的祸事。

皇后和皇贵妃们虽然移驾禁中,人手不够,西苑宿卫就更加不能大意,否则小命不保事小,连累全家株连,又何忍心?

一帮侍卫禁军在薛立地部勒指挥之下,倒也不敢十分懈怠。

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寂静的夜色中传来。

宿卫禁军也都清楚地听见了蹄声,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虽然皇城大路,有些太监是拥有可以骑马的特权,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谁敢在皇城内干犯夜禁,骑马狂驰?

现在那种马蹄声,宿卫的禁军一听便知,那些骑士至少是披甲而来。

迟疑片刻之后,一个在箭楼了望口向下观望的禁卫大声喝道:

“什么人?再往前就射箭了!”

这个禁卫地嗓音洪亮,隔的很远也能听见,马蹄声一缓,只剩下一个单独的马蹄声缓缓靠近。

“本座神官监高福临,奉皇后娘娘懿旨入苑办差!”

一个同样清楚的声音传了过来,不同的是声音尖细,阴柔,如在耳旁。

禁卫语气不爽:“皇上早就发了夜禁令,皇城之内,夜里任何人无故不得出行!”

“咱家手里有皇后娘娘懿旨,随驾关防!”夜幕下的神官监掌印太监高福临很是沉着,“事情紧急,赶快开门!误了事,你担待得起吗?”

禁卫有些犹豫,举棋不定——如果皇后娘娘懿旨是真,事情紧急,自己耽搁了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但是如果有假,这麻烦可也不小……

“高公公且稍等。 小的这就给你通禀!”

然而,高福临似乎不想再等,稍微沉默了一下,猛然断喝一声:“大胆狗才!”

这一声断喝,奇异地声音在瞬间充盈耳鼓,四处激荡,可怪的是这声音在百步之外便缈不可闻。

可怕的声音震荡完全集中在门楼方圆。 犹如暴风骤雨一般回荡冲击着当值宿卫军士地心神,霎时间乱做一团。 这是‘畸门’最可怕地音攻法门“断肠啸”,猝然之下,哪里是这些军士能够承受的?

啸声乍起地同时,一道鬼魅一般地人影陡然出现在宿卫军士的背后,轰雷掣电一般席卷而过。

宿卫军士又哪里想得到血腥地杀戮,来自于全无防备的背后?

在凌厉的突袭之下,无一活口!

下一刻。 门闩、门撑瞬间化为齑粉,两扇铁皮包砖木门訇然洞开。

马蹄声骤然再响,骑士在黑暗中冲进幽深门洞,后面跟进的是披甲步兵。

那些骑士本来都是京军‘五军营’中忠诚于皇帝的京军精锐,每一位骑士都是从京军士卒中精挑细选出来,任何一个都是以一当百的骁勇骑士,经验丰富,训练有素。 顺利闯关之后,便迅速地自发占领沿途各个防守要点。

西苑中隐隐地传出各种声音,愤怒的喝斥,怒喝,刀枪交击……

西苑禁卫地实力虽然不弱,但是面对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兵马队冲击。 也没有多少机会。

势如破竹,急于救驾的骑兵当先疾驰,步兵狂奔,成功突进,迅速向着西苑中枢接近。

长弓大箭,满弓而发。

有些禁卫猝不及防,被箭射倒,一时无法起身。

有的撒腿向丹房方向飞跑,被骑兵追至身后,一箭射杀。

转身而逃的禁卫大部分被杀死。 仍有少部分人逃窜而去。

不久。 马蹄声响起,宿卫西苑的轮值都督薛立率领禁卫反攻上来了!

从逃回的禁卫那里得到含糊不清的讯息。 薛立地脸即刻变成死灰之色,这么一闹,他的小命堪虞了。

“为兄弟们报仇!”整军而出,薛立率禁卫精兵反攻。

彼此对射,然后挥军冲杀,奋力厮杀。

流箭横飞。

震天的厮杀声盈贯耳边,薛立眼力不错,看到人群中居然有司设监的掌印太监吴亮、神官监的掌印太监高福临等好几个内官太监,还有好几个面熟的东林党人、复社党人,都察院、六部当中地一些品阶较低的主事、郎中、员外郎,便知今日之事乃是京畿政变造反了。

不管这政变谁成谁败,他估计都没有个好下场,里外不是人了。

被人杀进西苑,皇后娘娘这边若是最后取胜,他是罪责难逃;若是今儿这起子造反政变的人最终得胜,党附阉竖,欺君犯上的罪名也休想洗脱。

战斗激烈,兵器撞击声、厮杀声、哭喊声和战马的哀鸣声混成一团。

血与火在燃烧……

生与死的搏斗……

胜利者踏着敌人的尸体昂然前行,失败者颓然倒在血泊中……

骁骑冲锋,精兵突击,还有高手强袭猎杀,敢死军进如迅雷,很快击溃了西苑留守的那一点禁卫,何无欢等东林、复社党人,吴亮、高福临等内官太监,率领勇武军士,直入丹房内寝,闯到皇帝面前。

刀戈剑矛,寒光闪闪,赳赳武士,杀气腾腾。

皇帝再也无法假痴不颠,保持沉默,惊悸而起,厉声喝道:“尔等来此何干?朕无诏命,尔等擅闯禁地,罪该诛死!”

“皇上!”

“皇上!”

“陛下!”

“皇爷!”

闯入丹房诸人,纷纷拜倒,大礼叩头。

人声喧哗一片,又有很多皇帝熟悉的朝中大臣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拜倒叩头,现场忙乱之极。

看着好几个身分贵重的宗室勋贵,内阁地两个元辅重臣,杨鹤等德高望重地致仕乡宦,黄飞熊等都察院、六科给事中的言官,六部地尚书、侍郎,天下军马都督府的武职官纷纷涌入,皇帝猛然醒悟,这些人乃是来“救驾”的!

不管这些人是想借机邀功请赏,还是真正的一腔孤忠耿介,此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心尚在,朝廷中还有许多大臣心还向着他这个皇帝!

“众卿手里有多少人?”皇帝清醒之后,经过这么久的假痴不颠,也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他当然知道,在这个紧要关头,臣下的忠心绝没有冰冷的刀把子好用。

杨鹤昂然出列,“陛下,城中原有各府五千家奴,又新从外地调入五城兵马司六千七百人,都是反复精选的勇卒乡兵,合共一万一千七百人,俱都兵甲齐整,勇悍过人。 提督五军营宣武公激于大义,从河南、山东大营抽调精锐兵马两万,民壮八万,合共十万,准备与臣等共申讨伐,其中乔公麾下三千骁骑便是此次勤王主力。 辽东武宁侯、巡抚熊大人麾下副将黑云龙领五千辽兵共襄义举,山西宣大总督王大人、大同巡抚方大人亦抽调一万家兵入京勤王。 ”

“众卿在兵马筹划上多所用心,朕已知矣,只是——”

见皇帝尚有些忧疑,佥都御史黄飞熊禀道,“臣等竭忠尽虑,辅佐陛下,匡扶社稷,保国安民,虽身殒而不悔。 深盼陛下振励于上,内外臣工齐心协力,廓清奸恶,剪除群丑,则朝廷安静,制令肃然,社稷得安,天下幸甚!”

“卿言甚是,朕计已决!”皇帝心中略有底气,“国难识忠臣!夫赏以酬功,爵以旌德。 今日诸卿戮力,克定祸乱,异日爵赏,朕必不吝,以报众卿劳勚也!”

“诺!陛下万岁万万岁!”

众臣伏拜,山呼万岁。

……

第五章 帝京变乱的日子(二)

(二)

晓色曦微。

皇城重门紧阖,平日里天一亮便即开启的皇城门户,全都闭门落锁,看不到一丝儿要打开的迹象。

西苑之变,紫禁城的展皇后几乎在同一时间得到急报,即刻便传命控制宫城出入,命令皇城诸门和京城九门的禁卫军士,紧闭诸门,严令无皇帝诏书、皇后懿旨、调兵堪合、钦差关防、上方宝剑五者同至,不许开启;同时又派遣“钦差专使”即刻出城,征调畿辅诸营之兵,迅速控制畿辅要害,戒严道路,禁止任何人往来出入——京畿一带在暂时之间,成为了帝国孤岛,出不能出,进不能进,音信断绝,内外阻隔。

在短短的时间内,内廷后党反应迅捷,出手老辣,在天亮之前已然锁闭畿辅咽喉,鹿死谁手,真的就只能看京城内的血腥较量了。

腥风血雨在许多人的意料之中,又在许多人的意料之外蔓延到整个京城,在这个幽明相交的黎明时刻,带给帝京士庶官民莫大的震撼!

长安街上,全副武装的带甲兵卒奔行驰骋。 早朝大臣起先还以为是京营会操,待一听道是“勤王靖难”,莫不惊骇之极——在这京畿之地,兵戈相向,说好听一点,这是‘勤王靖难’,说的不好听的话,就是叛乱造反了——众人醒觉过来,顿时一哄而散,四散奔逃。

杀声汹汹。

皇城诸门紧闭,西苑门、长安左门、右门。 都有勤王军士卒强攻、纵火,往来呼叫,以助声势。

这时,天色已亮。

乔行简麾下抽调的两万‘五军营’精兵,辽东地五千辽兵,京城各朝臣勋贵府上的家奴勇卒和地方乡兵一万余,山西宣大总督王鉴川、大同巡抚方行之麾下所谓的一万‘家奴’。 加在一起有四万余人,力量相当强大。 至于乔行简声称的八万民壮。 目标太过显目,暂时进不了京城也在情理之中——

至少外朝臣党中的很多人在心里是这样猜测的,他们还下意识的为此松了口大气,乔行简位高权重,又是两朝帝师,此番勤王靖难若能成事,必是首功无疑。 乔公爷还是遥领军事最好,这样大家伙都容易接受。 乔行简坐镇京畿勤王靖难,手握‘五军营’精兵已足以令人心中凛凛,若再加上这数万民壮,形势之重,非京师群臣之力可以制衡,这在一腔孤忠地大臣眼中,乔行简手中兵权太重。 那将是皇帝的心腹之患了,难保不会靖难方成,便象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样故事重演,因之不得不防;而在一心想以大功邀取封赏地大臣、勋贵眼中,乔行简若在此次‘勤王靖难’之变中地位太过重要,岂非大大分薄他们的功绩勋劳?八万民壮。 不能进京,对他们而言,如释重负,未尝不是一件大好事。

此次‘救驾勤王,以靖祸难’之变,从一开始策划,外朝臣党的一干领袖人物就与一部分内官太监合谋联手,由于得到了部分内廷失意太监的默契掩护,他们才得以秘密调兵进京,才得以顺利突入西苑丹房。 完成这一次帝京事变。 国朝肇造以来,这也都是空前绝后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顺利救驾的外朝臣党、宗室勋贵、内阁元辅、封疆总宪、文武大员们,满心都是欢喜、狂热,还有对将来功勋绩劳的热望、憧憬,这时根本就不会有人去怀疑,高达四万余地骁勇兵马,如何能够轻易地避开皇家密探的耳目,如何能够悄然潜入守备森严的京师?

皇帝手上集结了这么多兵马,自然胆气大壮,一边强攻皇城,四面纵火之余,一边选调大嗓门的士兵轮番喊话,都是些劝谕皇城禁卫憣然醒悟,速速反正,既往不咎的话语。

不过,这个攻心之计显然不能如愿,皇城禁卫的应值都督乃是后党心腹亲信,反应敏捷,照着葫芦画瓢,也同样派大嗓门士兵喊话回骂,“皇帝自在大内,尔等乱臣贼子,怎么敢假冒当今圣明天子?若是憣然醒悟,陛下宽厚,必赦尔罪。 如若迟疑,难免株连九族,千刀万剐之祸!”,“尔等校尉兵卒,依附乱臣贼子,围攻皇城,大逆谋反,罪在不赦,速速投诚,死罪或可得免,否则罪无可恕!”等语,却是根本不惧军心动摇——这时候,谁又分得清哪个是真皇帝,哪个是假陛下呢?也只得刀口子上辨是非,枪棒之下论真假了。

城下火攻,城上炮击,硝烟弥漫,城门延烧,火势熊熊,勤王军呐喊冲锋,连续的几次强攻,都没能攻破城门,无法闯进皇城。

**

如火如荼的战斗、厮杀,迅速蔓延到京城许多角落,惊恐地黎民士庶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由于有宣武公乔行简的参与,有武宁侯部下的襄助,这让许许多多游离观望,趔趄不前的家伙觉得‘勤王靖难’事有可为,纷纷跳将出来,投入到慷慨激昂的‘勤王靖难’的大举中,嚷嚷着‘匡扶社稷、保国安民、定危扶倾、一扫妖氛’之类地口号,踊跃相随。

蹄声隆隆,响彻长街,如同天边雷鸣!

神枢营骁骑冲过长街,如同地火喷薄。

骤然间,勤王军的所有人都感到了森寒杀意,仿佛陡然进入了隆冬。

神枢营骑兵冲击的路上,仿佛刮起了冰风雪雹,狂飙怒卷!

尖锐的三棱锥箭,借着战马冲势,尖啸着,旋转着,横空攒射,刺入勤王军士兵的身体。

入肉,穿骨。 勤王军士兵接二连三地被箭矢钉在了地上……

更多的士兵则是被战马践踏冲撞,被五眼火铳、三眼火铳**出的铅丸、铁丸在近距离轰成蜂窝,眨眼间化做碎骨肉泥,留下一摊摊暗红、鲜红、污秽的血迹,还有脑浆与尘埃混合的花花绿绿。

勤王军密集地队伍,一下子变得稀稀拉拉,潮水般地队形刹那间如退潮之水。 哗啦涌去。

冲在最前面地一批勤王军步卒,刚刚与神枢营地骁骑接触。 就被人数并不占优地神枢营禁卫骑兵轻轻松松地冲垮队形,失去战斗力,被骑兵的战刀三两下劈斩便解决了,只留下一地血泊中的无头尸和四处翻滚怒目圆睁的人头,还有断手残肢、或大或小的零碎皮肉和森森惨白沾满污血的骨头茬子。

神枢营禁卫骑兵并不停留,一路向前,消失在长街尽头。 蹄声渐稀,唯一的证据就是那一大片鲜血、碎尸、烂骨,只有这些死人才能证明,如今地神枢营骁骑,在后党柄权的这几年,已然恢复了几分当年“三千营”所向披靡的剽悍水准,不再是数年之前,那支兵备废弛的疲弱懒散之军。

对京畿变乱形势的观察、监视。 已经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 连续使用千里镜就近观察京城要害地点的形势变化,同时还要接收和处置京师各处传来的线报,并下达指令,作出必要地指挥调动,从深夜里到天明的几个时辰里都保持高度的全神贯注,即使以赵小七现在的修为。 也感到吃不消了。 在神枢营骁骑冲杀过去之后,赵小七不得不暂时停止了观察,开始用硬竹笔沾着墨汁在簿册上记录着他所观察到的情况,他对形势变化的分析判断等等,都一一用标准地‘秘文’记录下来,比如刚才神枢营骁骑冲锋陷阵势如破竹的表现,就必须加予评估,下一判断。

就在赵小七挥笔记录的同一时间,整个京城,但凡稍微重要一点的街口、衙署都在暴发激战。

迎接勤王军强攻的是铅铁弹丸、炽热火球、熊熊猛火、呛鼻毒烟、滚烫沙石、石灰、箭矢、石块、标枪、斧头等等。 禁卫军的守城器械准备得实在是太充足了。 充足到让勤王军上下都切齿痛恨的程度。

碧血满地,白骨撑天。 残缺的尸体在昔日平整干净的地砖上描绘出斑斑驳驳的恐怖鬼脸。

各处禁卫军地铳炮矢石,对仰攻、强攻、围攻地勤王军而言,完全是毁灭性的力量,完全压制了他们地攻势,不断将冲锋的士兵分解成碎骨烂肉,炮火之下,许多士兵的尸骨顷刻间荡然无存。

每一声火炮的轰鸣,都有成片的士兵倒在血泊之中,冲锋在前的敢死跳荡,也很难冲破铳炮矢石的攒射拦阻。

勤王军射出的利箭,在炮火的压制下,作用难以令人满意——当然,步战弓弩并非没有一点威慑力,弓弦鸣响,一支支黑色的狼牙利箭命中目标,也同样会夺走鲜血和性命,箭头甚至大部分都淬了剧毒——砒霜或者乌头!帝京城里,长安街上,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骸,焦黑如炭的尸骸,形相诡异的尸骸,而其中至少半数尸骸是被淬毒利箭夺走了性命——剧毒未必马上致人死命,却能大幅削弱士兵持续战斗的能力,在激烈的两军交战当中,这已经不啻于阎王贴、勾魂牌了。

参差不齐的勤王军撞上严阵以待的禁卫军,双方各种武器轮番上阵,不择手段的拼杀,碎骨烂肉在猛火油制造的熊熊烈火中发出可怕的臭味,混合着硝烟,浓烈得简直令人窒息。

勤王军士挥舞着刀枪前仆后继,冲击着禁卫依托墙壁所构筑的防线,尸骸堆砌累积,强大的压力逼得禁卫军伤亡持续攀升,不得不提前调动后备军士补防。

黑云龙带着自己的数十骑亲兵,遥遥观望着呼啸冲杀的辽兵攻破一道官署墙壁,无动于衷。

禁卫军与辽兵纠缠在了一起,就在相隔不远的街巷上来回冲杀。

在这种战场,面临现下这种战局,黑元龙当然知道只要有一支骑兵实施一次短促的突击,就能杀退逼上来地禁卫军。 给对方造成较大杀伤。

不过,黑云龙奉武宁侯之命,从辽东带到京城的骑兵已经全数交由‘宣武公’乔行简节制指挥,黑云龙手里只有从辽东带来的带甲步卒一千,加上乔行简‘五军营’的精兵五百、京城勋贵朝臣各家府上的家奴一千,全系步卒,骑兵只有他自己的心腹亲兵数十骑而已。 为保存实力起见,他自然是不肯轻易出动自己的心腹亲兵了——从辽东带来地辽兵步骑。 虽然都相当精锐骁勇,却并非武宁侯雷顼信任的边军嫡系,统兵官绝大多数都是原来辽东镇地旧将,士兵也都是各统兵官的亲兵和家兵。 在雷顼借机将节制辽东的最高权力夺取到手之时,这一批将官都是迫于当时辽东形势,才暂时听令于武宁侯府,他们非常明显的倾向于皇室正统。 也是京师朝臣策划勤王靖难之事为之游说最力的一批边军将官,亦因此缘故,武宁侯雷顼最终才会准许这些将官各带麾下亲兵进京襄助所谓的“勤王靖难”之事。 黑云龙作为武宁侯雷顼信任的心腹将领,当然很清楚武宁侯地目的,这些人既然心向皇室,愿意牺牲,强留辽东也是无益,就遂他们的心意进京勤王好了。 做炮灰,做卒子,那都是这些将官自己愿意,怨不得别人将他们当作棋子来下——既然武宁侯别有用意,眼下要让黑云龙牺牲自己的手下去冲锋突击,那他是一万个不干的。 所以一向以骁勇剽悍著称辽东的‘黑将军’,在京师却是一付最甘人后,绝不争先的‘庸将’做派了。

飞斧呼啸闪掠,狠辣凌厉的斩击,在早上地晨光里留下一抹如虚似幻的光影,两个猛冲过去的辽兵躲闪不及,直接被飞斧诡异的割断咽喉,血花绽放的刹那,惨叫声倏然中断,小巧的精钢斧头忽焉消失不见。

在黑云龙地眼中。 那个横穿街巷的男人。 就象鬼魅一样突兀出现在双方混战的战场,在杀死两名步卒之后。 左手顺势猛然挥出,前臂上的套着的精钢旁牌如同一面巨斧,狠狠劈进另外一个步卒的胸膛,斜掠而起,强劲的力量将那个士兵的半个头颅连着半边胸腔的内脏切削而去。

那个步卒还在顽强的晃动双手,抚摸着破碎地天灵盖时,已经被那男子一脚踹了出去,摇摇摆摆,在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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