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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我说了算-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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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她跟陈烁说的那一切都好像变成了打脸的话,她以为自己有足够好的涵养可以容忍张佳慧的谎言,可是说谎的人居然一点也不心虚,大摇大摆地展示着自己的富裕。
    她这个人一向吃软不吃硬,这一次是真的沉不住气了。
    又或许,其实陈烁那句“别问人情世故,问你的心”才是最大的原因?
    但余田田已然无暇顾及。
    那头的张佳慧才刚刚走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打开空调,脱下皮草大衣,就听见了叩门声。
    嘴里的那句“请进”说到一半,门外的人已经自作主张推门而入。
    她抬头一看……来者正是余田田。
    办公桌后的女人不徐不疾地脱下了皮草大衣,重新换上了白大褂,一边坐下来打开披萨盒,一边弯起嘴角客客气气地问:“哦,是余护士啊,找我有事吗?”
    她画着最精致的妆容,唇边是最礼貌的笑意。
    一丝半毫也看不出愧疚与不好意思。
    余田田看着她,慢慢地眯起眼来,问了一句:“护士长心情不错啊?”
    “还行。”张佳慧仍然在笑。
    那抹笑容在余田田眼里真是刺眼到讽刺的地步。
    她的拳头在空空荡荡的衣袖里握紧了,几秒种后,她抬头直视张佳慧,说:“既然护士长你心情这么好,老公最近又赚了大钱,那不如就请你把我的年终总结还给我,把我该得的一切也还给我吧……反正看样子你也不需要了,毕竟那些跟你现在拥有的东西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气氛凝滞了一刹那。
    但也只是一刹那。
    片刻后,张佳慧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什么年终总结?什么还给你?余护士,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第22章 
    余田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她在原地愣了足足几秒钟,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
    张佳慧慢悠悠地打开那盒披萨,十指纤纤,指甲精致。
    她还伸手去摆弄了一下其中一块,然后抬头笑着问余田田:“余护士,我一个人也吃不下这么多披萨,你还饿吗?饿的话,要不要尝尝?”
    余田田捏紧了手心。
    张佳慧还在笑,一边笑一边用那种不紧不慢、颇有优越感的语调说:“这是必胜客这一季新推出的品种,余护士你想必还没吃过,别客气,来,尝尝看。”
    一字一句都饱含笑意,却又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余田田知道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个穷得响叮当的小护士,拿着微薄的工资,过着节俭的日子。
    虽然自己确实没她这个护士长有钱,但她的态度实在嚣张,嚣张到素来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余田田这次也真真正正地想要动手打人了。
    当然,余田田不仅这么想,也真的这么做了。
    不过是上前几大步然后再伸手一掀的功夫而已,余田田将那盒披萨重重掀翻了,张佳慧躲闪不及,被盒子里切得整整齐齐还在冒热气的披萨扑了一身。
    她尖叫一声,迅速撑着扶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低头看着一身白色的毛衣裙被油腻腻的污渍染得面目全非,表情都快扭曲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她铁青着脸抬头对余田田尖声吼道,“余田田你脑子进水了吗?你干什么你!”
    “干一件我早该做,但是没胆子做的事。”余田田面无表情地说,然后从桌上抓过那几块披萨,用力地朝张佳慧的脸上扔了过去。
    然后她转身就走,不顾张佳慧在后面大喊着要让她在医院呆不下去之类的话。
    她知道张佳慧怎么想的,当初贴出公告来的时候她没有吭声,没有告诉任何人那篇年终总结其实是她写的。如今过去整整半个月了,她才忽然冒出来说张佳慧抢了她的劳动成果,谁信?
    换做她是路人甲,她也不会信。
    张佳慧转眼间已经冲到了办公室门口,气得不顾一切地对余田田的背影吼道:“余田田,你要是不想干了你趁早说!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你他妈还要不要点脸了?”
    这已经是撕破脸的趋势了。
    正值午休时间,护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有的趴在护士站的台子上打盹儿,有的仍在忙碌。
    但张佳慧这么一闹,所有人都把目光投过来了。
    余田田脚步一顿,慢慢地转过身去看着她,“我不要脸?”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让你分不清黑白,因为总有一些人黑白不分,却用自己的方式也同样混淆着别人的视线。
    走廊上的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
    看着张佳慧白色毛衣上显眼的油渍,与余田田慢慢转过头去的那个背影。
    余田田笑了,看着张佳慧冷冷地说:“有你这么个不要脸的领导,这工作我还真是不想干了。”
    她从头发上一把扯下护士帽,也不管那几颗钢卡脱离发丝时究竟带下了多少根头发才会引起头皮的一阵痛楚,只是将那只帽子毫不犹豫地扔在地上。
    “这辈子有幸遇见你真是天大的福气,要不然我也见识不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这么卑鄙无耻自私自利的小人。张佳慧,人在做,天在看。我等着看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齿缝间蹦出来的。
    余田田以胜利者的姿态转身走了,脑子里最后那根弦绷得太紧太紧,以至于她根本听不清张佳慧在身后大喊大叫了什么。
    她只是告诉自己,离这个人远一点。
    再不走的话,她真的没法克制住自己扑上去大打一架的冲动。
    ***
    离开的姿态虽然是胜利者的姿态,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只是个失败者。
    一踏进电梯,余田田就哭了。
    她害怕这么狼狈的样子会在踏出电梯后被一楼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乃至病患看到,所以泪眼朦胧地按下了顶楼。
    这一刻,很多的念头在脑子里交织而过。
    和张佳慧发生冲突后悔吗?当初那么圣母地没有揭露她后悔吗?既然当初忍了一时,如今却又忍不了了,后悔吗?
    都没有。
    她唯一后悔的,是那顶一气之下被她扔在地上的护士帽。
    她踏出电梯,跑到了寒风呼啸的顶楼,十二层的天台在严冬凛冽下成为了无人的荒野。
    被眼泪浸湿的面庞又被冷风吹痛,她却还是不断地掉眼泪。
    哭什么,余田田?她问自己。
    从小到大最清楚的事情,莫过于哭是弱者的表现,是走投无路的选择。但凡有一点骨气,都该把眼泪吞进肚子里,因为你哭了,事情也不见得会有转机,为什么不把哭的精力拿去做点有用的事?
    但她阻止不了眼泪。
    她哭得伤心极了,撑在天台的水泥栏杆上,只觉得天大地大她却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正在悲痛与迷茫中挣扎徘徊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谁的声音。
    “余田田?”
    她泪眼婆娑地转过头去,竟然看见天台的门口站着一个人,白大褂鲜明耀眼,被呼啸的风吹得鼓鼓囊囊,像是一只乘风欲飞的白鹤。
    ***
    陈烁是在办公室吃饭时,听说余田田和张佳慧起冲突的事的。
    上午的手术又迟了些,等他走出手术室时,食堂已经没什么吃的了。他不太开心地从柜子里拿了桶方便面出来,刚刚泡好,还没来得及吃第二口,就看见儿科那个经常和余田田一起吃饭的姓白的护士从办公室门口飞快地跑过。
    接着他听见她气喘吁吁又很焦急的声音:“陆慧敏,不好了,小鱼和护士长大吵一架,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有没有来找过你?”
    陈烁手一顿,热气腾腾的面条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他顾不得自己已经饥肠辘辘,当即放下了筷子走出办公室,问小白:“余田田跟护士长吵架了?”
    小白急得不行,“是啊,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从食堂吃完饭回来都好好的,在电梯里碰见护士长买了必胜客的外卖回来,小鱼忽然就开始句句话针对护士长。后来到了四楼,她就冲进了护士长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护士长满身都是披萨的油——”
    “她人呢?”陈烁打断了小白。
    “不知道,她把护士帽摘了就跑了,我们刚才下楼去找她,没看见人。我以为她回来找陆慧敏,毕竟她俩住在一起……”
    没等小白把话说完,陈烁已经转身走了。
    他嘴唇紧抿,眉头也像是上了锁一样,眼神阴沉沉的。
    他在心里狠狠地骂着余田田,这是该跟人吵架起正面冲突的时候吗?!
    吵了有用?
    吵了年终总结就回来了?
    那个女人脑子里都装的些什么啊?豆腐渣吗,还是柠檬烤小鸡腿?
    愚蠢!
    陈烁冲进电梯,想下楼去找到余田田,可是手指刚要触到一楼的按键时,又停了下来,最终移到了十二这个数字上。
    他本来是很生气,本来想要一见面就狠狠地骂余田田一顿,骂她不长脑子冲动行事。
    可是站在电梯里的短短几十秒里,他忽然想到了当初的那一幕。
    当时他和余田田从天台下来时,就是这样站在电梯里的。她忽然侧过头来看着他,说她从小到大父母都忙于工作,没有带她外出旅游过。
    “我 从小到大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一场真正的大雪,可惜南方没有雪,父母也太忙,没有满足过我这个愿望。”那时候余田田的声音很轻,眼睛也轻轻地眨了眨,“所以 虽然我很想把那份属于我的报告要回来,但因为那是两个孩子的愿望,我想帮他们实现它。我希望他们弥补我的遗憾,去看一场真正的大雪,在南方也能看见的大 雪。”
    她还弯起嘴角,在踏出电梯时跟他挥挥手,说明年会还他一份优秀年终总结,不辜负他的批评教育。
    那时候她笑得像只小动物,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那是陈烁第一次知道,原来善良是一种会发光的宝石,当你亲眼目睹它的美丽时,会挪不开眼睛。
    再想到带她识破张佳慧真面目的那个夜里,她站在公园里妄自菲薄的迷茫眼神,陈烁觉得心里绷得很紧很紧,完全放松不下来。
    不应该是这样的。
    善良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
    电梯停在了十二楼。
    当他踏上天台,看见那个趴在栏杆上一颤一颤的肩膀时,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人,个头小,心愿小,整个人都很渺小。
    风吹起她的头发,吹起她的白色护士袍,像是快要把她整个人都吹上天去。他竟然隐隐开始担心,她这么瘦这么小,会不会被风刮跑?
    他慢慢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余田田。
    那个女人像是受惊了一样,下意识地转过头来望着他,脸上不出所料是乱七八糟的泪痕。
    他的心脏猛地紧缩,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就好像有人把他的心脏紧紧拽在了拳头里,很闷,呼吸不过来。
    他不会安慰人,也没有安慰过人,所以在他抬腿朝余田田走过去的时候,他一边走一边说:“哭,哭什么哭?你怎么不想想你哭的时候说不定有人正在笑?”
    他离她更近了些,看清了她眼底氤氲成一片的热泪,也看清了她被风吹得红通通的脸。
    真狼狈。
    难看死了。
    他脸色很难看,十分不情愿地摸出自己的手帕,一方干干净净的墨蓝色格子手帕,“喏,用完洗干净还给我,挺贵的,别人送我的生日礼物呢。”
    说完他还加了一句:“我不是关心你,我是看你哭的样子实在太丑,真的看不下去。所以你也不用太感谢我,感谢你这乱七八糟的哭相就好。”
    “!”
    余田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不想哭了,她问自己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答案是把眼泪鼻涕都擦在手帕上,然后扔他脸上恶心死他!


☆、第23章 
    天台上的风很大,吹在人脸上犹如刀在割,眼睛也不由得微微眯起。
    余田田一头长发在空中胡乱飞舞,颇有一种玄幻感。
    陈烁也没去看她不太友善的表情,只是咧嘴一笑,问她:“喂,余田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谁?”
    余田田看着他,不太想搭理。
    于是陈烁自己乐呵呵地报上答案:“喂,你现在的样子特像范冰冰。”
    有那么一瞬间,余田田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陈烁为什么会夸她像范冰冰?先不说她这和范冰冰差了十万八千里的美貌,就说说陈烁这嘴、这脾气,怎么可能把人往好里说?
    “范,范冰冰?”她迟疑地说。
    陈烁点头确认,“是啊,范冰冰,中国女明星,演武媚娘那个。”
    她刚想说话,就见陈烁又咧嘴一笑:“哦,忘了说,是范冰冰演《白发魔女传》的时候,就是走火入魔那个情节,一头头发在空中飘啊飘的,看上去跟个女神经病似的。”
    哦,所以说不是女神,是女神经病。
    余田田一点也不诧异陈烁会这么说她,他要是真的夸了她,太阳才打从西边升起来了。
    她心里本来就不大好受,被陈烁这么一打岔,倒是好多了。
    不过难受的是耳朵,这人说话太欠揍,听了耳朵不舒服。
    这么想着,她把那方干干净净的帕子送到面前,捏着鼻子痛痛快快地把鼻涕都呼了出来,伴随着一声很尴尬的擤鼻涕声,她大大方方地又把手帕对折了一下,塞进陈烁手里。
    陈烁……
    陈烁石化了。
    余田田抬头很认真地望着他,说:“陈医生我谢谢你的手帕,但是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今晚回去可能会躲在被子里哭,所以没有精力帮你洗手帕。只能麻烦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自己把手帕洗干净吧。”
    她说得特别诚恳,表情也十分真挚,说完还一脸感激地望着他。
    陈烁心里那个气啊,几乎是触电一般把手里的帕子远远地扔了出去,就好像多碰一秒就会染上病毒似的。
    “余田田你是故意的吧,啊?是故意的吧?!”
    余田田还对着那方手帕叫出了声:“啊,你不是说那是朋友送的生日礼物吗?不是很贵的吗?”
    “你也知道它很贵?”陈烁怒气冲冲地说,说完真恨不得在她脑门上重重地敲两下,最好敲出几个大包来,“知道它贵你还用它来擤鼻涕?你是皮痒痒了吧?”
    “我 不是皮痒痒,我是余田田啊陈医生!”余田田一脸担忧地望着他,“陈医生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生气啊。每次一生气智商就直线下降,你看看你,连我的名字都记 不住了!陈医生咱们都在医院工作,虽然你是外科,不是脑科,但是就隔着几层楼,你说你看病多方便啊!怎么不早点去看看呢?当医生的最忌讳讳疾忌医了,你怎 么能不以身作则,从自己做起呢?你这样病人们又该以谁为榜样呢?”
    她说得情真意切,就好像真的特别特别担忧陈烁一样,一长串没头没脑的话把陈烁攻击得哑口无言。
    陈烁觉得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好地坐在温暖的办公室里吃自己的面不行,非得忍饥挨饿上来看看她有事没事。
    他黑了脸,对余田田说:“我这是吃饱了撑的啊!”
    这是吃了多少斤粪才会导致脑子里也都是粪,然后才眼巴巴地来关心这只白眼狼?
    陈烁气得扭头就走。
    可是走到天台门口时,他又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忍不住回过头去再看一眼那个没有再出声的女人。
    然而他看不清。
    她的一头长发在空中肆意飞扬,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发丝模糊了她的面容。
    陈烁所能看见的全部,就是一个单薄瘦弱的女人孤零零地站在栏杆前,仍然是他踏上天台时的那个样子,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于是他记起来了,她刚刚才哭过。
    她被人欺骗,被人利用,被人以职权踩在脚下。
    她很伤心。
    这个女人总是对他张牙舞爪、牙尖嘴利的,陈烁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再管她了。
    可是熟知真相的只有他,他要是走了,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地继续哭吗?
    想到这里,他无论如何也挪不动步子了。
    余田田看见陈烁停在天台门口,心跳一滞。
    她以为她把他气走了,这一刻,忽然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感觉,她后悔了。
    他好心好意上来给她递手绢擦眼泪,虽然嘴上是说得难听了点,但确确实实是在关心她。她怎么就一个不小心没控制住,又和他针锋相对了呢?
    余田田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她隔着不远不急的距离看着陈烁,忽然很渴望他可以留下来,于是一颗心慢慢地升腾起来,最后悬在了半空。
    他会留下来吗?
    但陈烁只是停留了片刻,很快又消失在了那扇门后。
    那颗悬在半空的心又一次,重重地落了下去。
    余田田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觉得自己比陈烁没有来过时更加沮丧了。
    然而也只是几分钟的时候,几分钟后,她仍然沉浸在后悔的情绪中时,天台的门忽然又一次被人重重推开。
    去而复返的陈医生左手拎着一口袋啤酒,右手拿了袋什么红色的东西,喘着粗气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他没好气地朝她走过来,将那袋啤酒往地上一放,“喏,看在你心情这么不好的份上,我就发发慈悲陪你喝一场,喝完你给我收起这副深闺怨妇的表情,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打起精神来!”
    余田田呆呆地望着他。
    他凶恶地又把右手那袋红色包装的东西扔给她,“谁叫你非要挑天台这种冷死人的地方?怕你冻死,拿去,贴满全身!”
    余田田下意识地接住他扔过来的东西,低头一看,那是满满一袋暖宝宝,一袋二十片装的那种。
    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这东西贴满全身,确定她不会被烫死吗?
    陈烁在水泥石台前坐了下来,背靠实打实的墙,也不至于会被风吹得那么销魂了。
    他还瞪余田田一眼,“干嘛干嘛,别一副要以身相许的表情看着我,我就是想喝酒,所以才做点双赢的事!”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伸手又从她手里拿过那袋暖宝宝,帮她拆了包装袋,眯缝起眼来研究这东西是怎么使用的。
    “就这么一片奇奇怪怪的东西,能保暖六个小时?那超市的小姑娘是不是忽悠我来着?”他翻来覆去地观察那一小片白白的玩意儿。
    “你试试看就知道了。”余田田的嘴角慢慢地弯了起来。
    陈烁对暖宝宝十分感兴趣,于是当真撕下了背面的贴纸,又挽起右手的衣袖,把它……
    把它直接贴在了手臂上?!
    余田田吃了一惊。
    她委婉地提醒:“陈医生,还是我来教教你这东西怎么使用吧——”
    “不用不用,我就试试而已,研究一下立马给你。”陈烁觉得这种东西不就那么回事嘛,用得着教?
    超市里的小姑娘就这么说的呀——你把贴纸撕了,有粘性的那一面贴在身上,几分钟就热了。
    余田田还想说什么,看陈烁一脸“别当我是弱智”的表情,就默默地闭上了嘴。
    于是几分钟后,当暖宝宝的热量散发出来时……
    有人被烫得跳了起来。
    一场暖宝宝实验就在陈医生龇牙咧嘴的大呼小叫和余护士毫无形象的捧腹大笑里画上句号。
    陈烁一边惊呼,一边猛地扯下暖宝宝,“这他妈什么玩意儿?烫死我了!”
    他是真的被烫得跳脚了那么几下。
    余田田笑啊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陈烁骂骂咧咧地又重新坐下来,看余田田笑得那么欢快,脸上浮现出两团可疑的红晕。但他故意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拿起一瓶酒对余田田吼:“喂,你再笑!有本事再笑!再笑我用酒瓶子敲你脑袋你信不信?”
    余田田看他像是一个被人看到糗样的小孩子,居然恼羞成怒了,笑得更欢了。
    于是陈烁就真的把啤酒瓶子凑近了她的脑门,在上面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威胁说:“你再笑的话,下一击可就是爆头了。”
    他作势要用力砸下来,可是砸到一半的时候,他的手停住了。
    那只啤酒瓶与他还没来得及将挽好的衣袖重新放下去的小臂一起,突兀地僵在了冷空气浮动的半空中。
    因为笑得没心没肺的余田田哭了。
    确切地说,她仍然在笑,眉眼弯弯,唇角上扬,眼睛像是天边的新月一样弯成了勾。
    可是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下来,重重地砸在水泥地上,无声胜有声。
    陈烁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怔怔地看着她笑着哭的样子。
    好半天,他放下手里的啤酒,有些不知所措地问她:“你,你哭什么啊?敲疼了?我,我又不是真的要砸你,你别哭啊!”
    他慌了,因为除了熹熹以外,他从来没有把别人惹哭过,更没有哄过别人。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哄过人了,那种事情是需要熟练程度的,而他不会哄,也忘了该如何去哄。
    余田田哭的样子十分滑稽,哪有人用这种笑得无比欢快的表情哭得那么伤心啊?
    可是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一样掉下来,陈烁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他甚至可笑地拿着酒瓶子来敲自己的头,说:“你看,我,我敲回来,你别哭了,大不了我自己敲自己还不行啊?”
    余田田还在哭。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烁急了,一把将啤酒瓶塞进余田田手里,拉着她的手腕就要朝自己脑门儿上砸,“别哭别哭,你要是觉得我自己砸自己会手下留情,那你来!朝这儿砸,重一点也没关系,只要别头破血流就好,反正我是外科医生,砸完我下去自己缝几针……”
    听到这种傻话,余田田又破涕为笑了。


☆、第24章 
    眼泪明明还挂在脸上,眼睫毛上也全是湿漉漉的宝石,可余田田又咧嘴笑了起来,这模样别提多怪了。
    可是更怪的分明是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因为工作不顺而委屈,因为被人欺骗而愤怒,因为亲手摘下护士帽扔掉而伤心,可是真正让她掉下眼泪的却是眼前这个男人滑稽可笑的样子。
    他明明被她气走了,却又偏偏拎着啤酒与暖宝宝去而复返。
    他担心她被冻着了,所以买了一堆自己也不会用的暖宝宝。
    他以为她哭是被他气的,所以拿着啤酒瓶可笑地砸自己的脑袋。
    从来没有人。
    从来没人为她做过这样的事情。
    一直以来都是她早熟懂事地照顾着父母,而陆慧敏是个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闺蜜,一日三餐都要余田田来张罗。
    她独立了太久太久,以至于忘记了被人关心被人照顾的滋味。
    可是忽然有一天多出了这样一个人,总是气得她想跳脚,总是出现在各种各种的场合——她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工作的时候,失落的时候……他好像忽然之间变成了她生命里的常客,哪怕姿态并不总是可爱的,但至少这一刻是令人心生欢喜与感激的。
    余田田擦干眼泪,抱着他递来的酒瓶子咕噜咕噜喝了几口,低声说了句:“帽子……”
    “什么?”陈烁没听清。
    “帽子,我的护士帽。”余田田抱着酒瓶,咬着嘴唇很伤心。
    “帽子怎么了?”
    “扔了。”
    “谁扔的?”陈烁以为是护士长干的,眉毛一竖,“谁扔的就把谁拎上来,不好好道歉就把她从这十二楼顶上扔下去!”
    余田田更伤心了,一脸要哭要哭的表情。
    陈烁很头疼,“我这不是给你出了主意了吗?你别又哭啊,你一哭我脑仁儿就疼,我跟你说我最见不得女人哭!”
    “你都说要把我从十二楼顶上扔下去了,临扔前还不许人哭的?”余田田撇撇嘴,要哭要哭的样子活像个瘪嘴老太太。
    陈烁愣了愣,这才回过神来,“是你把自己的护士帽给扔了?”
    “护士长问我还想不想干了,我一气之下就把帽子扔了,说这工作我还真不想干了。”余田田又想到当时的场景,气得拳头紧紧攥起,可片刻之后又颓然松开。
    她想起了几年前的毕业典礼,想起了那一场永生难忘的宣誓典礼。
    毕业那年的五月十二日,国际护士日,也是南丁格尔的诞辰。那一天,所有即将踏入医院协助医生救死扶伤的小护士们都站在医院的大厅里,进行神圣庄严的护士授帽式。
    那一字一句余田田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宣誓:以救死扶伤、防病治病,实行社会主义的人道主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宗旨,履行护士的天职。
    我宣誓:以自己的真心、爱心、责任心对待我所护理的每一位病人。
    我宣誓:我将牢记今天的决心和誓言,接过前辈手中的蜡烛,把毕生经历奉献给护理事业。
    那是南丁格尔的誓言,也是余田田正式成为一名护士前履行的诺言。
    她与熟悉的同学们站在一起,前一刻还伤感着昔日的好友即将各奔东西,可举起右拳宣誓的这一秒,脑子里就再也没有其他念头了。
    大厅里充斥着那些声线还稍显稚嫩的宣誓声,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蓬勃。
    当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念着这样的誓言时,又怎么可能不被感动?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和她一样平凡又不起眼、成日呆在医院忙里忙外的护士,可是每一个的肩上都背负着重重的责任。
    他们每一个都很重要。
    每一个都是不可或缺的。
    那一天,她戴上了洁白的护士帽,成为了“南丁格尔”。
    而今天,她亲手摘下了那顶帽子,赌气说要放弃这个工作,放弃她的诺言。
    余田田舍不得。
    她 一边喝酒,一边絮絮叨叨地跟陈烁说了很多:比如两年前接到的第一个病人是一个急性阑尾炎的小男孩,疼得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时,却因为她给的一支棒棒糖破涕 为笑;比如有一个死活不打针的小姑娘在走廊上来回跑着,而没有经验的她就跟在小姑娘屁股后面追啊追,追到走廊上所有人都哈哈大笑,小姑娘终于也笑了起来, 妥协了。
    然后她说到了现在。
    比如每天清晨匆匆忙忙赶来医院时,从公交车上下来的第一刻,总是一抬头就能看见这栋熟悉的白色建筑,心里涌起一股不自觉的亲切与欢喜。
    比如那么多个日落时分,当下班的她从医院走廊尽头的窗户望出去,总能望见洒满余晖的橘红色的壮丽天空。
    比如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多特别,可是这份工作让她感到快乐,因为她每一天都在帮助别人。
    她很享受看见病怏怏走进来的孩子们活泼健康地走出去。
    那些都是这顶护士帽带给她的。
    可那些已经成为她过去的人生。
    余田田抱着酒瓶又掉眼泪了,真矫情,她想,好像这辈子也没有掉过今天这么多的眼泪。
    她想擦眼泪,却发现自己的衣袖已经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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