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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与你相遇-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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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江舟开,下午季岸开。
  因为季岸决定今天就到临溪,也在中间的村庄做停留,于是早上两人就买好了干粮和水果。
  “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以往可都是慢吞吞的。
  “之前耽误了太久。段骁已经有些急了。”季岸回答。
  “段骁?”江舟问。
  “他已经亲自来跟着我们了。”季岸说。那天江舟绑架,段骁就在元水,太过巧合。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在包里的夹层里。”江舟看也不看,一心一意开车。
  季岸找出手机。
  成闫。
  “接吗?”刚想递给他,却不小心按了接听键。
  “喂?江舟?”成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正好经过收费站,江舟正忙着付钱。
  季岸只好接起电话。
  “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季岸回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接下来的语气极为不好,“季岸?那我等会儿再打过来。”
  “好。”季岸紧接着就想挂断电话,这一边已经处理好了。
  “开免提。”
  昨晚把一切都告诉他了,就没有什么避讳。
  季岸开启免提键。
  “成闫,是我。”江舟说。
  “江舟?刚才在做什么?怎么是他接的电话?你们……在一起了?“成闫的声音有点干涩。
  “刚才我在开车。”江舟回答,“你怎么了?嗓子这么哑?”
  “熬夜做了三台手术,有点累。”成闫解释,昨天江舟没接他的电话,之后,他就一直忙到现在。
  “昨天我打给你,是想说,我找到凌雨的消息了。学校的一些记录里,确实能找到这个人,但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被学校开除了。”成闫会想着自己找到的消息。
  这次找起来比第一次方便多了,因为上次已经对学校的一些信息作了整理。
  “嗯,我已经知道了。”江舟回答。
  “江舟,最近感觉怎么样?失眠吗?紧张感和焦虑感严重吗?”成闫又开始询问。
  “老老实实地回答,积极配合治疗。”成闫又补了一句。
  江舟本来想好的措辞都咽了回去,而且,她感觉到了身边季岸的……凝视。
  仿佛她只要不老实、撒谎,他就马上抄家伙收拾她。
  江舟叹了口气,索性在休息站把车停下了。
  “失眠,还是老样子。紧张感和焦虑感……现在我觉得比之前轻松了很多。”江舟老实回答。
  凌雨的事情之后,她真的觉得心里舒畅了很多。
  否则,头上总是像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睡觉前,不要再想任何事情,让自己放松下来。至于紧张感和焦虑感,最近是不是又解决了一些事情?”成闫问道。
  “嗯,是的。”江舟回答。
  “那看来情况还不错。”成闫说完,就打了个哈欠,“抱歉。”
  “你还真是规矩多。赶紧去休息吧,我要开车了。”江舟说道。
  “那好。我过几天再给你打电话。”成闫说,他确实是特别累,原本昨天江舟没接他电话,他是着急的,但是突然被叫去了手术。
  他不能把个人的情绪带到工作中去,否则可能会产生一些失误,这事关病人的安危。
  季岸帮她挂断电话,重新把手机放回原位。
  “我的山楂卷呢?”江舟问道,他们早上经过小超市,还买了很多零食。
  季岸从后座的袋子里找出山楂卷,长长的一条,递给她。
  “你这拿山楂卷的手势,就像在拿试管。”
  江舟随口说道,拿到山楂卷,把一头原本卷起来的纸松开。
  季岸也剥了一条山楂卷,吃在嘴里,又甜又黏牙。
  “要不就在这里休息吃点东西?”江舟提议。
  她看了附近的地点,实在没什么好地方,还不如在这休息站。
  休息站只有一家小杂货铺和公共厕所。江舟看了一眼这间厕所。
  白色的墙壁上有很多不同颜色的污渍,还有好多黑色的脚印。
  在公厕前站定了足足一分钟,江舟才抬脚进去。
  又脏又臭,一点没辜负江舟心里的预期。
  不过,这比之前她被凌雨关的地方要好一点。
  打开一扇门,江舟看了一眼,差点把吃的山楂都吐出来,喉头泛起一阵酸气。
  连忙合上门。
  旁边的门也都是关着的。
  这条旅途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厕所里的下一扇门打开之后,会有多臭。
  上个厕所,简直就是考验江舟的肺活量。
  屏住呼吸,出去走离十米之后,江舟才敢呼吸。
  走到那儿,才发现季岸已经下车,一直等在那里。
  从杂货铺里跑出了一只黄色的小狗。
  中华田园犬,俗称土狗。
  江舟想逗逗狗,却又觉得不太好。
  从路边水泥路的缝中,拔出一颗狗尾巴草,用毛茸茸的那一头,轻轻逗弄这只小狗。
  它很乖巧,用黑色的鼻子蹭了蹭,然后翻着白色的小肚皮躺下了。
  江舟一边用狗尾巴草在它的小肚子上摩擦,一边观察它的黑鼻子。
  湿润,很健康。
  江舟吃了一个巧克力蛋糕,还有一根香蕉。
  “吃这么少?”季岸皱着眉问。
  “等会在你开车的时候我要慢慢吃。”江舟回答。
  休息之后,江舟和季岸凉热换了位置。
  江舟忍不住去看开车的男人,侧脸线条锋利,比例非常和谐。
  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矜贵清冷的气质多一点。
  而现在,呆在夷山,黑了一圈,皮肤粗糙了很多,取代他原本的精致清贵气息的,是一种千帆过尽的沧桑感。
  很独特,特别吸引人。
  一开始,江舟就是被这样吸引的。
  五个多小时后,他们成功到达临溪镇。
  办理好登记入住,在楼下吃了点晚饭,两个人会房休息。
  又是只有一间房,但江舟已经不在意了。
  季岸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江舟正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相框发呆。
  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她跟前,偷偷看了一眼。
  梯田。
  是主山上的视角。
  “这就是我妈当时在主山上画的画。是不是特别有天分?”
  江舟浅笑着,把画反过来拿,展示给季岸看。
  “确实。”
  尽管季岸并不懂这些艺术上的东西,但是那幅画,他以一个门外汉观赏者的角度,就觉得画画的人极有天分。
  充满着自然的灵气。
  “季岸。”江舟的语气突然变了。
  没有开电视机,屋子里一片寂静。
  ”你有没有听到……女人的哭声?”


第四十六章:飘飘旗语

  江舟说完,就示意季岸静下心来听。
  一个若有若无、断断续续却格外凄厉的哭声。
  在这阒寥的夜里,那声音气若游丝却悲过杜鹃啼血。
  江舟的听觉确实是非常灵敏,原本江舟并没有听到,但经过提醒后,他也终于察觉到了。
  “这都碰到的什么破事儿。”江舟把相框放好,开始吐槽。
  “怕吗?”季岸来了兴致,问她。
  “如果是我一个人,我会有点害怕。但是现在有你在,就没什么好怕的。”江舟扬着下巴说道。
  “只是有点?”季岸又问。
  江舟又挺直了腰,“当然。”
  季岸仔细端详着坐在地上的人,扬下巴、挺腰,她在掩饰自己的真实的情绪。
  嘴硬。
  她是害怕的。
  对于鬼神,她又强烈的敬畏之心。
  否则,也不会说出“心不诚,不敢上山”这样的话了。
  江舟整理着箱子,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瞄着季岸,见他还在看自己,便一阵心虚。
  抿了抿唇,举起手作投降状:“okay。这个时候我确实觉得太过灵敏的听觉是我的负担。”
  如果这个声音一直持续到深夜,那么静的夜,那声音在她的耳中会越来越响。
  那么,她就别想睡个好觉了。
  季岸把擦头发的毛巾挂好,从背后,双手穿过江舟的腋窝,直接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磨合地越来越多,他们已经有了非常好的默契。
  “你不觉得这个姿势很像在抱小孩吗?”江舟幽幽地说。
  力量上的悬殊,有时候让她觉得有点屈辱。
  毕竟,是她的征服欲在燃烧。
  不是她多厉害,上了岸,而是他慢慢向她靠过来。
  ……
  脸上的伤疤犹如一条刚刚生出来的小虫,在笨拙地扭动,有微微的瘙痒感。
  很快,有密密匝匝的亲吻,像是挥动着一根柔软的羽毛,还有带着痛感的摩擦,正好是解了痒。
  哦,那是他的下巴上,刚刚冒出来的、青黑色的胡渣。
  “我给你背一首诗好吗?”江舟问。
  “好。”
  “有人蓄意将四月列入最残忍的季节
  而五月曾是我欲望帝国连朝大酺的宴庆
  情窦初开五月已许我惨澹的艳遇
  随后更不怕恩上加恩就像要煮熟我的肉体
  我禀性健忘任凭神明的记忆佑护我记忆
  以致铭刻的都是诡谲的篆文须用手指抚认
  这样才有一幢阴郁旧楼坐落在江滨铁桥边
  江水浑浊帆影出没骀荡长风腥臭而有力
  吹送往事远达童年总是被我怨怼阻止
  有什么少艾呢我憎恶少艾弃捐天贞为时太迟
  静候在门后楼梯的每一级都替我悄然屏息
  雕花木扶栏上的积灰会污了潮润的手指
  ……
  江上的轮船汽笛长鸣悠曼宛如你我过后方知
  港口泊满各国艆?飘扬五色小旗说的是什么
  不解旗语我们只道风吹猎猎一起为了美丽
  ……
  江滨旧楼仍在木兰雕花的积灰仍在三盏灯仍在
  水上的汽笛风里的钟声我像三桅大帆船地靠岸了
  飘飘旗语只有你看得懂仍是从前那句血腥傻话
  无论蓬户荆扉都将因你的倚闾而成为我的凯旋门”
  江舟的嗓子很哑,却令这首诗更添一种风情。
  虽然这首诗读起来拗口生涩,而且难以理解。
  季岸听明白了。
  她背的是木心先生的《旗语》。
  无论蓬户荆扉都将因你的倚闾而成为我的凯旋门。
  这首诗描绘的场景,不就是他们刚才的状态吗?
  现在,又哪里还有不明女人的凄厉哭声呢?
  月光。
  又是月光。
  清晖的月光中,他们看到彼此的眼睛。
  散发着湿润的亮光。
  一个眼神,已经抵得过千言万语、万千情话。
  谁都不想说话。
  旗语飘飘,迎风招展。
  一个动荡着的、却又让人安心的夜晚。
  ……
  他们决定在临溪多呆一晚。
  这里的风景实在是太过美好。
  江舟不知道从哪儿拿了顶帽子出来,但季岸却不怎么喜欢。
  她的帽子太大,导致他们走的时候不能靠的太近。
  原本,季岸拿了一个口罩给她。
  但是江舟却拒绝了。
  她还是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那道伤痕,她没有那么在意。
  “怎么?是不是觉得太低估我了?”江舟绑着头发,问。
  “我以为你会很在意。”季岸说。
  “我确实在意,但是并没有那么在意。或许是我在假装,或许我的假装也是在假装。反正,我承认我有点难过。但是想一想,如果就是拿这道伤疤来换取原谅饶恕,那么,我觉得我赚了。”
  江舟很坦诚地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他。
  说不难过当然是假的,毕竟她多金贵自己的脸。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
  她不会因为这一道疤而失去什么。
  不,或许她已经失去了一些东西。但是,她不会失去季岸。
  这就足够了。
  由于起得晚,已经错过了早餐的时间。
  他们只好出去觅食。
  客栈老板告诉他们有一家早餐店的豆腐脑特别好吃,江舟便兴奋地拉着季岸去了。
  “味道怎么样,吃得惯吗?”季岸问。
  江舟舀了一勺,又一勺,嘴里的嫩豆腐一抿就碎,和着紫菜和虾皮。
  “不错。挺好吃的。”江舟觉得很满意。
  虽然不如家乡的味道,但是这家的豆腐脑也很有滋味。
  饱餐一顿后,江舟的心情格外好。
  外面的阳光很充足,街边的各种小店旁边还有着弯弯曲曲的小巷。
  那种带着江南气息的小巷,江舟极是喜欢。
  虽然以前,成闫说她的性格或许更适合大漠风沙。
  但是江舟却是更喜欢江南的温婉与秀丽。
  与其说喜欢江南,还不如说,她喜欢那种沁水般的温柔。
  季岸应该是大漠的苍凉感,但是他偶尔流露出来的,沁水一般的温柔,让江舟沉醉。
  “我想去巷子里看看。”
  江舟扬起头,季岸才能看到她的脸蛋和有所期盼的眼睛。
  “走吧。”他说。
  两人朝一处小巷子里走去。
  巷子里比较阴冷,江舟正好觉得有些热,也算是避避阳光。
  黑衣服真是太吸热了。
  江舟暗暗地想。
  她把头上那顶夸张的大帽子摘下来,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不算宽敞的小巷,身旁就是斑驳的墙壁。
  江舟和季岸往前探去,不知道前方有些什么。
  巷子并不是笔直的,有几个拐弯,还有些分支。
  有点像一个迷宫。
  季岸就在身后,她很放心。
  不断往前探去,突然,从一个拐角处窜出来一个穿着白裙,披散着黑色长发的女孩。
  女孩看到江舟,反而先是尖声惊叫。
  季岸连忙往前跑去,江舟就在那一瞬间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女孩尖叫之后,就逃也似得朝另一条小巷跑去。
  江舟看着她跑远,直至不见,发现那个女孩光着脚,连鞋子都没有穿。
  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她大致看到了女孩的长相。
  很清秀。
  但是,神色疯癫。
  似乎患有某种精神疾病。
  “怎么样,是不是被吓到了?”季岸捏着江舟的手,发现她的手心都是湿的。
  “没事,我觉得那个女孩才是被吓到了。”江舟说。
  “她好像,精神不太……正常。光着脚,连鞋子都没有穿。”
  江舟凝视着女孩跑去的方向,说。
  “走吧。”季岸拉着她的手,带她走出这条小巷。
  ……
  回到客栈后,江舟问起了客栈老板有没有在晚上听到过哭声。
  老板本来还执意说是江舟听错了,直到一位老婆婆走出来,大概是他的母亲,说了一句:“说吧,咱开店也不能昧着良心。”
  老板叹了一口气,这才说出了原委。
  临溪镇有一家人家,家里的女孩在几年前突然就疯了。
  有时看着还好好的,能跟人打招呼,但是有的时候就开始嘴里喃喃自语,到了晚上,还会哭。
  精神非常不正常。
  之前那家人家的主人,还曾经一个个拜托过去,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包容,给大家伙儿送了好多油啊米啊之类的。
  既然拿了人家的东西,他们也就不好说什么。
  而且那女孩在小的时候非常乖巧可爱,村里很多人都认识。
  所以大家也都不说什么,并且一致维护着。
  “那为什么不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呢?”旁边的一个人问。
  “那女孩多清秀可爱啊,送进去还不得给坏人糟蹋了。家里人,怎么舍得啊?”老婆婆说道。
  “她是不是长头发,皮肤白白的,穿着白裙子,会光着脚?”江舟试着问道。
  “穿着什么裙子倒是不知道。但是,她确实是长头发,白白的,会光着脚。”老板回答。
  果然是她。
  江舟和季岸对视了一眼。
  “我这么跟你们说,你们可别说出去啊。一来呢,我这生意不太好做。二来,我也很心疼娆娆。”老板说。
  “娆娆?”
  老板慌忙捂着嘴,旁边的老婆婆狠狠瞪了他一眼。
  “放心吧,我们不会说出去的。”江舟向老婆婆保证。
  老婆婆原本紧张起来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叹了一口气:“那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小时候像一个瓷娃娃,又乖又聪明。后来长大了,也很优秀,出去上了好的大学。也不知道怎么了,回来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我是真的舍不得她再受伤害。所以,我请你们,不要太关注她,疯癫也好,正常也罢。只要她不会伤害到其他人,就让她在这临溪,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
  老婆婆说完,眼睛已经湿润。


第四十七章:真情难负

  老婆婆说得动情、真诚,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不再提有关那个女孩的事,而是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但是事实就是这么凑巧。
  傍晚,江舟和季岸在小溪边散步。
  他们又看到了那个叫娆娆的女孩。
  光着脚,坐在河边,支着腿,把头埋在里面,只露出黑丝绸一样的长发。
  季岸和江舟心里咯噔一下,河边太危险,她又有精神疾病,万一失足掉了下去……
  他们慢慢走上前,却听到她在念叨着什么。
  看样子似乎没有什么太异常的状态,他们不敢贸然上去,怕吓到了她。
  “齐光…周齐光……齐光……”
  季岸的步伐猛地停住,江舟也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扯了扯他的衣服:“他在叫……周齐光?”
  江舟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季岸也一样,他又上前一步。
  “齐光……周齐光……”
  不可思议。
  怎么会呢?
  她为什么会叫周齐光的名字?
  两个人思索的工夫,女孩已经抬起了头,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异样。
  但是,她一开口,却如一记雷。
  “季岸?你为什么在这儿?是来找周齐光的吗?他不在这儿……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是不是嫌我烦了……故意躲着不见我?”
  说着,豆大的泪珠就这样滚落下来。
  季岸如鲠在喉,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孩。
  她为什么知道周齐光?
  还认识自己?
  “你?你是……”季岸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是娆娆啊。哦,你从来见过我,但我听周齐……老师说起过你,还给我看了你的照片。所以我认识你。”娆娆说道。
  她叫周齐光老师?
  他是记得,周齐光以前为了赚学费出去打过工,当过家庭教师。
  他也确实跟季岸提起过他给一个小女孩当了数学老师。
  “你是学数学的那个小女孩吗?”季岸不确定地问。
  “是我。”娆娆乖巧地回答。
  眼泪停止了,只剩下泪痕。
  江舟站在一边,看着两个人,不明所以。
  季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对这样一个和周齐光有纠葛的女孩。
  倒是娆娆,打破沉默。
  她从地上站起,光着脚走到季岸的跟前:“你能不能告诉我,老师去哪儿了?我只是想知道他在哪儿,我不会再纠缠他。我知道的…她不喜欢我,她喜欢方濡姐姐。”
  什么?!
  周齐光喜欢方濡?
  江舟心里一惊。
  难怪。
  每年方濡都会回来,每年三个人都会聚在一起。
  周齐光喜欢方濡,方濡喜欢季岸。
  真是伤透脑筋的三角关系。
  不,是四角。
  还有这个娆娆。
  她喜欢上了自己的家教老师。
  可是,她好像并不知道周齐光早就已经离开人世的消息。
  “他……”江舟默然,他该告诉她真相吗?
  不行,她已经生病了,不能雪上加霜。
  “周齐光他,一直在研究所。工作特殊,你应该可以了解。”季岸说道。
  “原来是这样,”娆娆吐了一口气,好像放松了很多,“他现在过得好吗?他……结婚了吗…还是……已经有孩子了?”
  “挺好的,就是一直单身。”季岸回答。
  “单身?!”娆娆一听,眼睛里顿时亮起了光。
  江舟一直在仔细观察她,瞳孔、动作,还有她对于自己光脚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现在的神志可能不太清醒。”江舟走上前,放低了声音跟季岸说。
  “这个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真漂亮。”娆娆笑着说。
  明明是笑的,脸上还是挂着泪。
  江舟突然觉得这个女孩长得有点熟悉。
  似乎是像某一个人。
  “有点晚了。我得回去了,否则我大哥会着急的。”说完,她便小跑着离开了。
  白裙飘飘。
  “你不觉得她,长得有点熟悉吗?”江舟看着他的背影。
  “是吗。”季岸若有所思。
  “她看上去还是挺正常的。”江舟说,“她真的不知道周齐光的事吗?”
  “或许吧。”季岸回答。
  ……
  入夜。
  “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有哭声?”江舟看着书,问。
  他们俩特地没有开那台电视机。
  有了。
  江舟竖着耳朵听,又是一阵凄厉的哭声。
  不一会儿,就止住了。
  季岸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段骁。
  “段骁?”季岸接听电话。
  “季岸,是我。问问江舟那儿还有没有绷带纱布,我急用。”段骁的语气听上去非常着急。
  季岸转过头去看江舟。
  “有。”江舟点了点头。
  放下书,起身去找自己的医药箱,拿出纱布和绷带。
  “有的。”季岸回答。
  “好,我现在就派人去你客栈拿。谢谢了。”挂断电话。
  季岸拿着东西下楼,而江舟留在屋里。
  很快,季岸送完东西回来。
  “段骁还亲自跟着我们呢?”江舟问。
  “嗯。”季岸回答,但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突然要绷带和纱布,肯定是有人受伤流血需要包扎。”江舟想着,“直接找我不就好了,放着医生还不用。”
  “或许是不想让我么看到谁吧。”季岸说。
  江舟眼睛一眯,“你的意思是?”
  “不,我只是瞎猜的。”季岸说。
  “哭声没了,安心睡觉吧。”季岸关了灯,躺下。
  ……
  临走前,两人又去置备了一些零食。江舟觉得无聊,她就得吃点东西,所以必须得备着。
  否则她就开始烦躁,浑身不对劲。
  鬼使神差,他们又去了那条小溪边。
  一个穿着花裙子的长发女孩,正把脚伸在水里。
  又是她。
  季岸刚想走向她,被江舟一把拉住。
  “你仔细看她的手臂、还有额头上。”江舟小声说。
  手臂上缠着绷带,额头上贴着一块纱布。
  “娆娆。”江舟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柔和,“你叫娆娆是吗?”
  她抬头,懵懂地点头。
  “你是昨天的姐姐。”
  “姐姐是医生,帮你看看伤口好吗?”江舟耐着性子说道。
  “伤口?我没受伤啊。”她回答。
  “那你的手臂上。。。。。。”
  她这才伸出自己的手臂察看。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她又跑出来了。”她的表情变得很委屈。
  她?是谁?
  就是在夜晚总是哭泣的那个吗?
  “你们是来找我的吗?”她又问。
  “不是,我们刚好经过。等会儿我们就要离开临溪了。”季岸回答。
  “这样啊,可以多住几天的,我可以让大哥好好招待你们。”娆娆说。
  “你的大哥,是叫段骁吗?”季岸紧紧盯着她。
  江舟迅速转头看一脸严肃的季岸。
  “是啊。”段娆回答。
  江舟本以为绷带和纱布只是一个巧合。
  她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觉得她长得很熟悉。
  因为,她长得像段骁啊。
  眉目之间,两人是一样的。
  原来季岸早就有所猜测。
  “你认识我大哥?”段娆天真地问。
  “嗯,我跟他,算是朋友。”季岸说。
  “我大哥很好吧。虽然他一直很忙,但是,他很疼我。我生病了,很可怕,他也没有放弃我。只是……”段娆的声音变得悲伤起来。
  “只是什么?”季岸问。
  “只是,他不喜欢周老师。因为我很喜欢他,所以大哥一直很讨厌他。”段娆小声说。
  “他说我年纪太小,跟老师…不合适。”段娆说。
  段娆看上去大概和伊粲差不多,而周齐光,比季岸还大上几岁。
  最重要的是,周齐光喜欢方濡。
  所以,段骁不同意也是情有可原。
  “你昨天说,老师去工作了。他没有娶妻生子,所以,我还是想等他,我想等他回来。”段娆坚定地说。
  “他说我穿裙子很漂亮,我就会一直穿着裙子等他。”
  这番话,听的江舟和季岸两个人都不是滋味。
  特别是季岸。
  在告别段娆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知道,段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当年的惨案,不是普通人可以接受的了的。
  更何况,是深爱周齐光的段娆。
  所以,她才会发疯。
  才会在夜半哭泣,思念她爱的人。
  才会执迷不醒,一直等待着他能回来。
  ……
  江舟感觉到季岸的异常。
  他很少有这样情绪波动的时候。
  现在,他背对着她,整个人陷在光影里。
  他想起了周齐光。
  他很难过。
  周齐光在江舟的印象中,只有那个踌躇满志的少年。
  其他的,她都不太了解。
  但是,能对季岸影响这么大的他,一定非常完美。
  江舟注视他的背影,像一座孤山。
  冷峻的、孤寒的,屹立在那儿。
  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从背后抱着他。
  空气仿佛都是静止的,他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任她抱着。
  江舟没有说任何话,有些事情,不是别人说了一两句安慰的话就可以解决的。
  她知道,他一直有所隐瞒。
  那段往事,他不肯告诉她。
  从前,江舟是很在乎的,但是慢慢的,她就不在乎了。
  或许是那段经历,太过痛苦,他不愿意在回忆。
  因为要告诉她,就会在脑海中再经历一遍。
  江舟不想让他再痛苦一次。
  两个交叠的背影,两个隐忍的灵魂。
  萨拉马戈说:“我们所有人都软弱的时候,重要的是我们还会哭。在许多情况下哭是一种获救的方式,有的时候我们不哭就非死不可。”
  这样的季岸,让江舟想到曾经的自己。
  她在母亲的葬礼上,跪在灵柩前,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第四十八章:遭遇追杀

  没有再做任何逗留,他们之后便启程离开。
  没有像之前那般悠闲,季岸一直在赶路,话也一句不说。
  江舟知道他心情不好,尝试着去找话题,但都被季岸周身森严的气场打了回来。
  好几次都是这样。
  江舟顿时也来了脾气,索性也不理他,闭着眼睛睡觉。
  大概睡了二十分钟,江舟醒来,觉得腰酸背痛,特别是脖子,快断了的感觉。
  她没好气地说:“说个事儿。”
  “说。”季岸说。
  “三天后,我要回上海一趟。”江舟喝着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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