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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六零种大米-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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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着这个我还特意去跟我爷爷奶奶搜集了好多资料,听我奶奶说当时我们村也有知青,不过不是远方来的,就是不远的镇上和县里的知识分子,路程不过一两个小时。
我当时好惊讶,下乡还可以这么近的啊,我还以为都是远方而来。
第24章
柳三月看着空桶,她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攥着绳子,又使劲儿往另一边甩了一下,只见水井里的木桶胡乱晃了几下停住,又是一点儿水没进去。
柳三月恼了,本来一大早睡不好就够让人气闷了,偏连个桶都跟她作对,登时柳眉倒竖,愤然起身,插腰瞪着水井里的木桶愤愤骂道:“嘿!给你脸了是不是,在这儿跟我矫情,别以为我怕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再跟我较劲儿,我摔烂了你。”
正准备继续跟这木桶死磕到底,突然就听到身后噗嗤传来几声闷笑,柳三月攥着绳子回头,便看到双眼弯弯,憋笑憋的唇角直抖的陆淮。
陆淮见柳三月回头,净白的小脸儿上还带着余怒,神色却有些茫然,灵气的双眼纳闷的看着他,便再也忍不住,干脆敞开了笑的前仰后合。
柳三月磨牙;一字一顿问道:“很好笑吗?”
陆淮扶着肚子摆摆手,边笑边说:“不是好笑,是可爱,你刚刚骂桶的样子很可爱。”
柳三月怒目瞪向陆淮,可爱你妹……
“好了好了,别气了,我给你打水,将功赎罪。”陆淮接过柳三月手中的绳子说道。
他将桶从水井里提了出来,一手攥紧绳子,把桶向下倾斜,摆好角度,扑通一声利落的扔了下去,只见木桶飞速落下,然后沉进了水中,桶里瞬间便溢满了水。
柳三月:……更生气了……怎么到了别人手里又变得这么简单了,合着这桶就是故意针对她呗,故意跟她过不去呗。
陆淮三下两下,轻轻松松将桶提了上来,桶里的水还冒着寒气,真的是有形的寒气,明眼就能看见的寒气,顺着水面往上,飘飘荡荡。
“打井水得用巧劲儿,蛮力是不行的。”陆淮对柳三月说,边说边伸手在水桶里试了试,冰冷如冰块的水让他眉头一皱,这也太冰了,他们男人也就罢了,女孩子小小弱弱的,用这么冰的水,怕是受不住。
只今天是没办法了,陆淮把柳三月盆里的牙刷缸子拿出来,给盆里倒上水,凝眉道:“这水太冰,今天你先凑合着随便洗洗,等晚上我问问去哪里弄柴火,多弄些柴火回来,以后天天烧热水洗。”
原不满陆淮对她说教的柳三月见人家这么体贴,却是不知要如何反应了,相处了这么几天,她是越来越觉得陆淮人挺好,比她自己想的还要多,还要周到,也不知他就是这么个热心肠的人,还是只对她这样。
柳三月不禁臭美的想,难道真的是她太貌美,太有魅力?让陆淮一见倾心再见生情,情难自已?
想着想着,柳三月便暗搓搓乐了起来,谁还没点儿虚荣心,哪个姑娘还不乐意被帅小伙儿喜欢了,陆淮要是真认真的看上她了,不管答应不答应,她心里还是挺美的。
正美滋滋意淫呢,就被陆淮伸着食指戳了一下,陆淮好笑的看着柳三月,“乐什么呢?赶紧刷牙洗脸呀,人葛建国同志还等着咱们呢,你还想让人家等多久啊?”
柳三月猛的回神,“奥,奥,好。”下意识应道,暗暗唾弃自己神经病,拿了刷牙缸子蹲一边儿下坡处,对着一望无际的稻田刷牙去了。
刷了两下,柳三月感觉到旁边多了一个人,她满嘴牙膏泡抬头看去,已戴好椭圆无框眼镜,穿戴整齐的林铭正歉意的看着她。
林铭端着她自己的牙刷缸子,蹲在柳三月身旁,冲扭过头来的柳三月腼腆笑笑,斯斯文文说道:“三月,今天早晨不好意思啊,我好睡懒觉,睡不好容易有起床气,那会儿我正迷糊呢,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我气成不?”
不得不说,这一前一后变化太大了,若不是她亲耳听见,完全无法相信这是一个人的声音,明明是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说话声儿也就比蚊子声儿大点,怎么爆发力能那么强,真是匪夷所思。
柳三月嘴里全是泡泡,说话不太利索,给了林铭一个理解的眼神,含含糊糊说道:“没事没事,多大点儿事儿啊,别多想,赶紧刷牙吧。”
起床气嘛!她也不是没遇到过,可以理解。只不过她遇到的那个是她妈,她妈不光是睡不饱的时候,平时也很狂暴,反差没这么大而已。
林铭抿唇含蓄的笑笑,开心的点点头,“嗯。”
几人匆匆的收拾好,便跟着等了半天的葛建国往集合点走去,因为要干活儿,都穿的是方便活动的衣服,林铭也换了身深蓝色的宽松长袖和长裤,没再穿她的的确良衬衫。
下了坡,坡下拖拉机旁已站满了男女老少,葛队长在队首站着,一行人过来,队伍中人皆看了过来,或直接或遮掩的打量着,大家都对这几个从京城来的知青充满了兴趣。
那可是京城啊,主席待的地方,是大城市了,也不知道那儿是什么样子,那儿的人又是什么样子。
等柳三月他们走近了,队伍窃窃私语起来,别的不说,只看两个小姑娘那身上的皮肤,细细嫩嫩跟豆腐似的,还有身上的衣裳,一个补丁都没有,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就连走路的模样都斯斯文文,特别好看,就是跟她们乡下姑娘不一样。
再看两个小伙子,都说北方人高,还真是,瞧这俩小伙子多高啊,都超过一米八了吧,他们队里最高的爷们儿也就一米七七,而且人家俩男人,收拾的可不比俩小姑娘差,长得精神,收拾的又立整,一看就觉得有知识有水平,就说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怎么就差那么远呢。
只不过形象再好,很多人还是不满的,五点开会,这都迟到快一个小时了,城里人矜贵,都怕这几个人不是干活儿的料,天天不好好干活儿白吃饭,毕竟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三伯,来了来了,我们来了。”葛建国远远的便挥手急切的冲着葛队长大声喊道,都快六点了,大家肯定等急了,还有好多活儿急等着干呢,这一耽误就耽误不少事儿。
“跟你说多少次了,在外头喊我队长,再不守纪律,我可真扣你工分了啊。”葛队长黑着脸,扯着嗓子吼道,这傻小子,怎么说都记不住,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净知道给他惹事儿。
葛建国小跑过来,挠头憨憨一笑,也不往心里去,“我知道啦,队长。”
“回去站好。”葛队长挥了挥手,没好气说道。
“哎!”葛石头应了声,老老实实回到队伍里自己家那块儿站着去了。
这时柳三月他们四人也到了跟前,都很是不好意思,第一天就迟到了个把小时,全队的人就这么等着他们,心里都很是过意不去。
柳三月歉意的冲葛队长和大家说道:“真不好意思,我们迟到耽误大家了,以后绝对不会了。”
剩下三人也是纷纷态度端正的表示以后绝不再迟到。
葛队长其实原本心里还是有些意见的,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想着毕竟是京城来的文化人,而且还是几个小年轻,他也不好太落人家的面子,但是见这几个小年轻态度都挺好,心里到底是舒服很多,也能理解,刚来不适应,以后慢慢的就好了。
便笑着摆摆手,和颜悦色道:“没事没事,以后注意就行了。”
说完转身面向队伍,拍了拍手喊道:“安静安静,大家都安静。”等队伍安静的差不多了,葛队长才肃着脸继续喊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四位同志就是打京城那边过来的四位进步青年,响应国家号召,到咱们队下乡学习的知青同志。”
“以后这四位同志每天都会跟我们一起干活儿,人家刚过来,对咱们这儿不熟,对田里的活儿也不熟,大家多体谅体谅,都照顾照顾,不要欺负人家小同志,听到了没有?”
“听到啦!”葛队长在队里还是非常有威信的,当下大家整齐划一的大声应道。
葛队长满意点头;背起双手,继续板着脸大声喊道:“要是被我知道了哪个不听话,欺负了这几位小同志,轻则扣工分,严重了,就给他贴大字报,开大会当着整个大队严肃批评,都听到了没有。”
贴大字报,全大队批评,众人心中一凛,更加大声的回应:“听到啦!”
“那么接下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几位同志,大家也都认识认识。”
葛队长对柳三月四人和善的笑了一下,五指并拢,指向他旁边的林铭,“这位女同志叫林铭,今年二十二岁,是刚从大学毕业的大学生。”
这年头大学生珍贵,数量少的很,就这大垮子东村,别说大学生,小学毕业的都没几个,当下大家目光热切起来,都直勾勾的打量着林铭,议论纷纷。
作者有话要说: 心血来潮,双更奉上
第25章
这可是大学生啊,货真价实的大学生,难怪戴着眼镜,一看就很有文化,不少人都起了各种各样的心思,气氛热闹起来。
葛队长未做理会,又指向唐平,“这位是唐平同志,今年十八岁,刚高中毕业的高中生。”
高中生也不错啊,队里就是初中生都没有,高中生也非常厉害了,而且这是个男的啊,于是也获得了非常热切的目光。
“这位是陆淮同志,今年二十二岁,国清大学刚毕业的大学生。”介绍到陆淮,葛队长腰背挺了挺,表情很是骄傲,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就好像陆淮是他儿子似的。
这下子人群是彻底炸开了,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一大半的人,不管老的少的,都如狼似虎的盯着陆淮打量,那眼神恨不得把他吞了似的,国清大学的大学生啊,他们想都不敢想,竟就分到了他们队里来了,以后都要一起过日子一起干活,想想都飘飘然起来。
他们队是周边几个队最穷的,这下子可有得炫耀的资本了。
柳三月无奈叹气,没错,她早就知道了,这四个人里面,就她的学历最低,高中还没毕业,才刚读完高二,她也觉她自己倒霉的很。
这年头大多数家庭还是相当穷的,吃饱饭就不错了,哪有闲钱读书,读书人还是很珍贵的,初中生都不多,一般也就是小学毕业,认得字就得了。
像她这种读完高二的也是珍惜品种了,可谁能想到她命能这么不好,下个乡,一个队四个人,各个学历比她高,唐平也就算了,大学生,前途无量,下个什么劲儿的乡啊。
特别是陆淮,国清大学的大学生,就算是现在时期敏感,前途也是大大的好,是哪儿想不开了跑来这乡下吃苦来。
本来她想的特别好,她高二读完了,下乡以后,在队里文化高,肯定特别吃香,说不定能因为这个分到一些轻散的活儿,现在可好,俩大学生一个高中生,任谁轻散都轮不到她身上,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葛队长清清嗓子,最后指向柳三月:“这位是柳三月同志,今年十六岁岁,刚读完高二,也是一位很厉害的女同志。”
……也是……其实不用这样强调一下的,更尴尬了有没有,她都怀疑葛队长是不是对她有意见,故意的了,不然干嘛拿她一个学历最低的压轴,放到最后来介绍,还非得强调一下,也是一位很厉害的女同志,柳三月几不可见的撇了撇嘴,真是不能更心塞了。
果然,队伍一下子安静下来,倒也不是绝对安静,就是没有刚刚那么激情燃烧了,然后柳三月就更心酸了,正当她自怨自艾时,突然听到队伍里传来一声惊喊:“三月——”
人群再次躁动起来,葛队长一拍大腿,懊恼不已,他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这下可糟了。
这道声音柳三月再熟悉不过,曾经的那几个月里,总是温柔的唤着她,三月,三月。
虽然染上了些许沧桑,可她还是一听就听出来了,这声音深入骨髓,黄泉碧落,永生难忘。
这声音的主人,在最艰难的年月里,毫无保留,全力的对她好,在她最后关头,弥留之际,拼了命的给她找吃的,但凡有点儿吃食都往她嘴里塞,自己却是一点儿也舍不得吃。
是二月姐姐,是她的二月姐姐,太好了,二月姐姐,你没死,你还活着,你熬过了最艰难的年月。
她一直不敢去想,她多怕她到了这儿,却发现她的二月姐姐和李妈妈已经不在了,万幸,万幸。
柳三月激动的几乎快要哭出来,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唇,她不能哭,至少这个时候,众人眼前,她不能哭,若是哭了,就无法解释了,她现在和二月姐姐,和李妈妈是陌生人。
不能急,她不能着急,已经重逢,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
柳三月咬着唇,当先冲向了混乱的人群,大喊:“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其他人也跟着赶了过去,只听人群里有人焦急大喊;“队长,队长,二月晕过去了,怎么办啊?”
葛队长也急的不行,他怎么就把当初柳家没了的那个小丫头给忘了呢,都叫柳三月,怎么能巧成这样,他推着因柳二月晕倒而混乱拥挤的人群,心烦意乱的扯着嗓子大吼道:“让让,都让让,别挤到一坨了,让我过去看看。”
柳三月已挤到跟前,只见她的二姐姐姐不光是长大了,面上甚至有了细细的纹路,沧桑憔悴,瘦的皮包骨头,颧骨高耸,双目紧闭躺在一个大婶怀里一动不动。
柳三月心中一酸,差点儿又没忍住,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心跟针扎似的疼,二月姐姐,你这得是吃了多少苦啊,都是她不好,她来晚了。
柳三月蹲下扶住柳二月的身子,强忍心中悲切低声对那位面熟的大婶说道:“让我来吧。”
大婶愣了愣,不明白这位女同志要做什么,不过想着人家是城里来的,又是文化人,懂得多,说不定有什么法子,便听话的放了手。
柳三月接过柳二月搂在怀里,抬头冲着周围的人怒吼道:“散开,都赶紧散开,你们这些堵在这里,她没办法呼吸了。”
人群下意识慢慢挪动,往旁边散去,葛队长得以走过来,他低头忧心的看着柳二月,问道:“怎么样了?”
柳三月沉声道:“目前没有意识,这位同志需要休息,她家在哪儿?我送她回去。”
说着一手放在柳二月肩膀下,一手放在柳二月的膝盖弯下,一个用力,竟是将柳二月打横抱了起来,人群发出阵阵惊呼,谁也没想到这么瘦瘦小小的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俱是惊的不行。
也就是柳三月最近饭量大,每顿都吃的很多,再加上柳二月消瘦,并不是很重,她又心急柳二月的身子,不然约摸也抱不起来。
陆淮挑了挑眉,也是惊讶不已,没想到小姑娘个头不大,爆发力倒挺大,他走了过来,伸出双手,对柳三月说道:“让我来吧。”
柳三月摇了摇头,拒绝道:“没事,我可以的。”她想自己来抱她的二月姐姐,别人谁她都无法放心。
陆淮眸光流转,不对劲,小姑娘的反应不太对劲,倒好像认识晕倒的这个人似的。
不过陆淮没想太多,怕累到柳三月,双手仍伸着,继续劝道:“还是我来吧,我力气大些,稳妥些。”
葛队长附和道:“是啊,是啊,就让陆淮同志来吧。”他也怕柳三月抱到一半,坚持不住,再摔了。
葛队长都开口了,柳三月不好再拒绝,不然就惹人怀疑了,只好将柳二月交到了陆淮的手中,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你小心些。”
“嗯,放心吧。”陆淮愈发觉得柳三月的态度很不对劲。
葛队长叹了口气,“先把二月送回家去咱们再开会,今天就让二月休息一天。”也是苦命人,让人看了都不忍心。
大家都应着表示知道了。
却听一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拉长着脸嚷嚷道:“休息可以,但今天可不许再给她记工分啊,队长。”
柳家这妮子,三天两头的不是这病就是那病,人家都没事儿,怎么就她那么多事儿,天天不干活还白拿工分,队长的心都偏到那天边去了,指不定这俩人就有一腿,这次她可不能让她再白拿工分了。
柳三月闻声沉下了脸,朝嚷嚷那人看去,只见那妇人年纪不小,头发花白,满脸褶子,眼角嘴角皆刻薄的往下耷拉着,身板儿却是硬朗的很,腰背还算挺直,精神头十足。
又是这老虔婆,十年了,竟还没死,真是祸害遗千年,柳三月一看到她便想到了当年她是如何磋磨死大月姐姐,又是如何侮辱欺负李妈妈、二月姐姐和她的,那恶心的嘴脸永生难忘。
柳三月直恨的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能上去踹那老不死的两脚才好,只恨她初来乍到,伸展不开手脚,只能容她再得意一阵子。
葛队长一脸为难,柳家如今就只剩下李婶和二月了,李婶身子又不好,干不得活儿,只能靠二月一人,二月为了李婶,快三十了都没嫁人,生生熬成了老姑娘,身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过得苦的很。
他是非常想关照一下柳家的,可是这陈家老太太在队里可是个刺头儿,脾气不好,成天闹事儿,偏人家三个儿子,大队干部里又有亲戚,很是不好惹,他轻易也是不想和这老太太对上的。
可柳家就全靠二月这点儿工分过活了,他实在狠不下心不给工分,这陈家老太太实在可恨,他们队里的人都淳朴的很,怎么就出了这么粒老鼠屎。
第26章
柳三月看了为难的葛队长一眼,又看向得意洋洋的陈老太太,冷笑一声,厉声道:“不记就不记吧,虽不知为什么这位大姐听到我的名字这么激动,但想来其中也是有什么渊源,也是我与这位大姐有缘,一会儿我把大姐送回来便马上回来干活儿,至于我今天的工分嘛,就记到这位大姐身上好了。”
“这不好吧。”葛队长劝道:“这工分关系到以后分粮,工分少了分的粮食就少,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葛队长认为柳三月打城里来,没过过苦日子,不懂工分的重要性,便好心的劝说。
柳三月不在意的笑笑,眉目一挑,格外嚣张的说道:“没关系,我不差那点儿吃的。”只差没直接说老子不差钱儿了,反正她有贝雷帽,还能断粮不成,她也是故意这么高调的,就是要让这些人认为她家底儿厚,这样她以后变出什么好东西也就不那么突兀了。
众人皆是一窒,原本在三个高学历中不起眼的柳三月突然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那时金钱的光芒,那是不缺吃不缺穿的光芒,大家的眼神终于对着柳三月炙热起来,这种有钱任性的不懂事小姑娘,他们最喜欢了。
柳三月自己都这么霸气了,被柳三月的霸气所震慑的葛队长还能说什么,摸了摸鼻子。说道:“那好吧。”心里却是好奇起柳三月的来路来,难道家里在京城有做官的,不应该啊,有做官的父母,怎么会舍得自己闺女来他们这穷乡僻壤吃苦。
不过有钱人的想法他们这些人也猜不透,葛队长甩了甩头,不再想了,管她呢,大不了以后态度好点儿就是了,不得罪就行。
陈老太太翻了个白眼,心有不甘,这些城里来的小姑娘小伙子就是好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不知道干粮辛苦,滥充脸大,且等着饿肚子吧。
心里骂了一通,犹是不解气,凭什么柳家那妮子这么不顶用,大家还都向着她,不禁嘀嘀咕咕骂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粮食那么多,有本事满大街洒去,在这儿充什么脸大,小姑娘家家只知道臭显摆,不要点儿脸。”
嘀咕是嘀咕,声音却是小到只有她身边的儿子儿媳能听见,反正柳三月是没听见,也没人搭理她。
葛队长在前头带路,陆淮抱着柳二月,柳三月跟在一旁小心翼翼盯着,一众人浩浩荡荡爬坡向柳二月家走去,也有大部分人没有动弹,在原地等着开会。
上台阶时,柳三月时不时提醒陆淮小心些,不措眼的盯着陆淮的双手,及至到了坡顶,柳三月的面色才缓和了一些,没那般紧张了。
陆淮眸光转了转,故作不经意的低声问道:“柳三月同志,你和这位大姐认识?”
柳三月心中一突,板着脸斩钉截铁道:“不认识。”
“哦~”陆淮似是而非的哦了一声,却也没再多问,不过他心里已经肯定,柳三月和他抱着的这位大姐绝对有什么渊源,应该是跟这位大姐晕倒有关,她似乎是叫了一声三月才晕倒的。
可是柳三月远在京城,怎么会和这南方的乡下大姐认识,真是古怪的很,而且看这情形,还不是普通的认识,不然柳三月也不会紧张成这样,甚至还让出了自己的工分。
不管怎么样,既然是柳三月在乎的,他以后也多照顾着些就是了。最好小姑娘把自己的工分全送出去,自己没了粮食,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以团结有爱为借口,光明正大养着她了。
葛队长引着大家来到曾经的柳家小土屋,招呼着:“就是这儿了,咱们进去吧。”
柳三月看着面前这熟悉的小院子,小土屋还是那座小土屋,篱笆院还是那个篱笆院,十年了,除了更加破旧外,竟是一丝未变。
不由得又红了眼眶,一想到马上就能再回到这间小土屋,她心中便激动不已,可又有些胆怯,矛盾的情绪交织错乱,倒叫她不知所措了。
只算一算,二月姐姐今年的年纪已是二十有五,怎么还住在这里,难道没有嫁人吗?这个年月,乡下的二十五的姑娘,孩子都满地跑了,不应该啊。
怀着满腹心思,大家一起簇拥着陆淮进了院子,葛队长和跟来的那几个队里的人谁都没有出声喊人,柳三月心里没底,试探问道:“这家家里没人吗?”
“有的,有的,二月她妈在家呢。”葛队长扭头回道。
柳三月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还好还好,都没事,却听葛队长又说道:“李婶子眼睛不大好,身子也不大好,很少出屋。”也是解释了他们为何没有喊人。
心中抽的一疼,柳三月攥紧双手,强作淡定,声音染上了一丝不可察觉的暗哑,“怎么会这样?没有去医院瞧瞧吗?”
葛队长叹了口气,“早些年日子苦啊,谁家都吃不饱饭。李婶的大闺女难产去了,一尸两命,没过几个月,小闺女也活活给饿没了,这事儿搁谁都受不了,李婶天天哭、日日哭,就把眼睛给哭坏了,身子也是从那时候垮的,这是心病,去医院也没用。”
柳三月再忍不住,眼眶中的泪吧嗒吧嗒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她抹了把脸,哽咽喃喃:“真可怜。”
这些人见柳三月落泪,只当她一个小姑娘,心软善良,对她有了个好印象,倒是没有多想。
葛队长面色发愁,愁眉苦脸道:“谁说不是呢,可这年头,谁家都没有多好过,都难着呢,就是想帮衬一下,都没有法子。”
说着已走到了小屋门口,门没栓,葛队长直接推开了门,冲着里面喊道:“李婶,是我,我们进来了啊。”
“是队长吗?”屋里传来一道苍老晦暗的声音,紧接着似乎是从床上起身的悉悉索索声。
“是我,二月不舒服,我们送二月回来休息。”
“二月怎么了?”屋里的声音慌乱起来,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似乎是屋里之人撞到了哪里,葛队长赶紧跑了进去,慌忙问着:“李婶,你没事吧,磕到哪儿了?”
“我没事,二月呢?我的二月在哪儿?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李秀芬心急如焚,眼睛又看不清,下床时一不小心便磕到了床边的木箱子上,她也顾不上那许多,匆匆忙忙起身又要往外跑,却被已经进来的葛队长给搀住。
“李婶,您别急,二月没啥事,”一个队里,瞒是肯定瞒不住的,葛队长便干脆照实说道:“咱们队昨天不是来了几位知青同志嘛,其中一位女同志名字也叫柳三月,您说是不是巧的很,而且她年纪跟三月也是差不多大,二月瞧见了,一激动就晕过去了,一会儿就能醒来了。”
“什么?你说谁?三月?我的三月回来啦?”李秀芬攀着葛队长的手臂,腰佝偻着,费力抬头,仰望着葛队长,浑浊的双眼充满了期盼,布满皱纹的脸染上了光彩。
葛队长苦笑,怎么就出了这么档子事,叫什么不好,非得都叫柳三月,真是愁死个人,这可叫他怎么说。
一咬牙,葛队长狠心道:“不是三月,是打京城过来的女知青,名字也叫柳三月,就是凑巧了。”
李秀芬怔愣,面上光彩一点一点消失殆尽,浑浊的双眼木木的,她松开了葛队长的手臂,失魂落魄喃喃:“我差点儿给忘了,我的三月十年前就没了,还是我和二月亲手在山上给她挖的坑呢,不会错的。”
葛队长苦涩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后头跟着的人,有那心肠软的,已是落了不少眼泪,其中泪流满面的柳三月倒也不觉突兀了,她真的好想,好想现在就扑过去,紧紧抱住李妈妈,唤一声妈妈,可是她不能,她只能就这样在一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林铭也掉了几滴眼泪,她凑在柳三月身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道:“真是太可怜了。”
柳三月喃喃附和:“是啊,真是太可怜了。”
她真是恨死那个什么狗屁使者和他的领导了,为什么要把她放到十年以后的城里去,为什么不让她回到当时的柳家,这样捉弄人很好玩吗,很有意思吗?
陆淮默默看着柳三月的眼泪流个不停,心烦意乱起来,只觉得小姑娘红肿的双眼和流个不停的眼泪真是碍眼。
偏他什么都不能做,便是为小姑娘擦擦眼泪都不行。
陆淮抱着柳二月进了卧房,跟面色不好的葛队长示意了一下,葛队长一拍腿,懊恼道:“我都给忘了,快快快,放床上来,让她躺会儿,休息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第27章
葛队长将李秀芬扶到一边,后头有一大婶赶紧跟着过来把床收拾了一下,然后陆淮才把柳二月小心翼翼的放去了床上,那大婶又帮柳二月把被子盖好。
李秀芬摸索着要坐去床边,大婶赶紧的有扶着她在二月身边坐好,并低声劝慰道:“秀芬姐,别担心,二月就是一时太激动撅过去了,队长说了,让二月在家休息一天,不会有事的。”
李秀芬抹了抹泪,低低“嗯”了一声,摸到柳二月的手握在手中,看不清的双眼定定望向床上的柳二月,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伸手摸索到柳二月的脸上,抖着手摸了摸柳二月瘦骨嶙峋的面颊,刚抹掉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松开柳二月的手,转身拉住了还在一旁的大婶,泪如雨下,佝偻着腰哭求道:“月英啊,秀芬姐求你件事,你给二月找个婆家好不好,我身子骨不好,死又死不了,只会拖累孩子,二月都二十五了,再跟我这个老不死的这么耗下去,可就真没法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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