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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几许-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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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那些捉弄人的鬼点子都是裴珉出的,他若是从家里弄到好东西想讨好自己时,也总是先想办法支开方笙和顾隽,再偷偷到自己跟前献宝。
  钱翩翩不觉吃吃笑了出声,待看到姬恒正奇怪地看着自己时,才清咳两声,从怀中掏出裴珉给她的松子糖。
  “恒,你饿了吧?那个叫玥的家伙脾气古怪得很,我要是主动找他要吃的,他断不会给的,不但不给,还会故意刁难,所以一会儿无论他如何对你,你且忍耐一下,不理会他就是。这是松子糖,你先吃点。”
  钱翩翩拿了一粒塞到姬恒嘴巴里,恰在此时,车帘子一掀,玥回来了,不由分说一把抢过钱翩翩手里的糖。
  “好啊,原来你藏着好吃的,居然偷偷给他吃也不给我吃。你这个坏骗骗,不许你再理他!你再和他说话,我叫人绑了他拖在马车后跑!”
  他气咻咻地哼了一声,打开装糖的荷包,不怀好意地哼道:“还道有啥宝贝,不就松子糖么,就算你给我,我也不会吃,这破玩意儿用来喂狗还差不多。”
  他将那糖放了几颗在手心,让阿虎吃了个干净,他嘿嘿地笑着,斜眼睨向钱翩翩,本以为她定会生气的,不料她竟然毫不介意,还饶有兴致地看着阿虎在他的手掌上舔来舔去。
  “阿虎真乖。”钱翩翩用羡慕的语气说道。
  “那当然。”玥的脸上涌起自豪之色。
  “玥哥哥,我也想喂阿虎。”钱翩翩拉拉玥的袖子,朝他伸出手。
  玥哼了一声,别过脸,“我不许!你这个没良心的,枉我有好吃好玩的都留给你,不远千里带你回去,你倒好,什么都想着他,有松子糖还偷偷给他吃!”
  钱翩翩顿时噎住,真想一刀将他的舌头割下来。天底下最没良心的是你才对!她总算发现了,这小子什么话都能反着说,什么道理都在他身上。什么他有好吃好玩的都留给她,什么不远千里带她回去,好像是她求他带她走似的,还说得她在偷汉子一般。
  气归气,钱翩翩仍是厚着脸讨好道:“那……那以后我有好东西都留给你,好不好?”
  玥仍是气呼呼地,似是受了莫大的冤屈,“我信不过你,六哥说女子最会骗人,我可不会心软。”
  “我又不认识你六哥,你六哥难道天底下的女子都认得?”钱翩翩也一脸委屈地道:“我不是你六哥口中的骗人女子。”
  “我要你起誓!起誓说今后只对我一个人好,要毒点的誓。”
  钱翩翩瞪着眼看他,这小子还真是无颜色也开染坊呢,竟要她发毒誓,只如今自己是俎上之肉,不得不顺着他。
  “起誓就起誓,我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不然以后嫁不出,行了吧?”
  对一般女子来说,这算得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毒誓了,可是钱翩翩知道,自己非叶咏青不嫁,若今生找不到他,不嫁也罢,这个毒誓于她来说毫无所谓。
  不想玥却摇着脑袋,一脸认真,“不行,我六哥说,女子最怕嫁错郎,你要说,你以后只对我一个人好,否则今后嫁个……嫁个……”玥挠着脑袋,突然眼睛一亮,大声道:“嫁个腌臜泼才!”
  这小子年纪小小,心思竟然这般龌龊!
  钱翩翩目瞪口呆,张着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姬恒悄悄握了握她的手,安抚地看着她,眼里那意思很清楚,若嫁不出,还有我。
  玥一脸得意地睨着钱翩翩,直到她无可奈何地道:“我钱翩翩今后只对玥哥哥一个人好,若违此誓,将来嫁个腌臜泼才!”
  玥满意地点了点头,在她手心里放了一颗松子糖。
  钱翩翩学着玥的样子,把手伸到阿虎面前,阿虎先是闻了闻钱翩翩的手,又闻了闻那糖,再望了望自己的主人,见他没有阻止,这才添了添钱翩翩手心的糖。
  阿虎热呼呼的舌头,舔得手心痒痒的,钱翩翩咯咯地笑了起来,待手中的吃完,又向玥要了几颗继续喂。玥见她高兴,也不理会姬恒了,干脆坐到她身边,一起逗起阿虎来。
  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时自是不快,这种争风吃醋的孩童心思,常被方笙那三个小子纠缠的钱翩翩自是清楚不过。
  她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还要顾及姬恒,保护好他不被伤害,所以,之后两天,钱翩翩尽量迁就着玥,给他编草蝈蝈,给他讲故事,给他变戏法,变着样讨他喜欢。每次吃东西时,钱翩翩都故意留一些喂阿虎,两日下来,阿虎已不介意她摸自己的脑袋了。
  而姬恒则一直沉默着,听话得很,给他吃就吃、给他喝就喝,不哭也不闹。只是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常常难以抑制地咳嗽,钱翩翩知道他畏寒,晚上待两人睡熟了,偷偷把自己的毯子盖到姬恒身上。
  这日夜晚,一行人又停在一偏僻山林休整,几名侍卫在生火造饭,三人都下了车,坐在树下透气。
  钱翩翩手中拿着一只编了一半的草蝈蝈,不时抬头望天。
  “翩翩,这里错了,这一条篾子不该这样穿过去。”姬恒突然道。
  钱翩翩两下张望,玥已不知何时走开了,只有阿虎仍蹲在一旁守着他们俩。
  “你看,应该这样。”
  姬恒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钱翩翩低头一看,姬恒手中正拿着一只漂亮的草蝈蝈,正是上次她到宫中看他,临别时送他的。这只草蝈蝈是钱婧编的,当然比钱翩翩这自己瞎琢磨的漂亮多了。
  “你还带着。”
  姬恒小脸红了红,指着上面的纹理道:“你看,这一条篾子应该这样穿……”
  钱翩翩的心思却不在编草蝈蝈上,四下望了两眼,压低声音在姬恒耳边道:“恒,一会用饭你尽量多吃点,早点睡,明日我们就逃跑。”
  姬恒一惊,亦小声道:“他们看得这么紧,如何逃?”
  “你等着,今晚或明早必有一场暴雨,我们就趁着大雨时逃。”
  姬恒诧异道:“你如何知道会有暴雨?”
  钱翩翩得意地道:“我会看天呢。”
  姬恒还想问,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将他手中的草蝈蝈一抽,“这是什么?螳螂么?真丑!”
作者有话要说:  

☆、患难

  玥将那只草蝈蝈扔到地上,用脚使劲地踩,姬恒气得小脸发青,便要上前去抢,钱翩翩用力拉着他,用眼神示意他忍耐。
  那只漂亮的草蝈蝈转眼被踩个稀烂,玥这才满意地住手,高傲地朝姬恒哼了一声,拉着钱翩翩的手径直往马车走,“只有我家翩翩的草蝈蝈最漂亮。”
  是夜,寅时刚过,果然下起了滂沱大雨,豆大的雨水拍打在马车壁上,啪嗒啪嗒地响。马车里,玥和姬恒仍睡得沉,钱翩翩半眯着眼,并不着急。
  过了一会儿,两名侍卫靠近马车,其中一人轻轻掀开帘子往里张望了一下,回头朝另一人道:“一切安好。”
  帘子放下,两人一齐走远,待听不到动静了,钱翩翩用手推了推姬恒,将他唤醒。
  姬恒虽仍惺忪着眼,心里却清明,知道是逃跑的时候到了,却不知钱翩翩打算如何逃。
  钱翩翩朝他嘘了一声,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一会只管跟着我,那些侍卫刚才已巡查过,此时都往帐里躲雨去了。”
  姬恒点了点,却指了指阿虎,侍卫虽不在,但阿虎如何撇开?
  阿虎听到动静,直起脖子呼哧舔着舌,钱翩翩抚着它的脖子,低声安抚道:“阿虎乖,阿虎乖,无事无事。”
  这几日钱翩翩常涎着脸讨好玥,和阿虎亲近,就是为了此时。她一边抚着它脖子上的皮毛,一边从座底取出一小包裹,里面是她晚饭时偷偷藏起的肉块。
  她将肉块全部喂给阿虎,待阿虎吃完,又耐心地顺着它的皮毛。阿虎终于乖乖躺下,惬意地半眯着双目,钱翩翩一边抚着它的脖子,一边小心地将犬绳往阿虎脖子上的皮圈扣上,再向姬恒招了招手,示意他下车。
  姬恒心里虽害怕,还是轻手轻脚地开了车门。阿虎咻地坐直了身子,喉咙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玥也翻了个身,嘴巴嘟囔着什么,姬恒顿时僵直身子不敢动弹。
  钱翩翩朝阿虎嘘了一声,伸手在阿虎的下颚处轻轻挠着,“阿虎乖,无事无事,我们下车尿尿,一会就回来,阿虎乖……”
  这是钱翩翩这几日一直留意玥和阿虎之间的相处学来的,阿虎呼噜两声,果然又躺了回去。钱翩翩松了口气,示意姬恒下车,自己也悄悄溜了下去。
  马车栓在树下,三丈之外是两个营帐,或许是太过放心阿虎,兼这雨势太大,看守的侍卫都躲到营帐避雨了。钱翩翩牵着姬恒,绕过马车,蹑手蹑脚往山下走去。
  雷声轰隆,豆子般的雨打在两人脸上,火辣辣的痛。经过先前休息的地方,姬恒突然停下,想找回被玥扔掉的草蝈蝈。
  还是个孩子呢,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草蝈蝈。钱翩翩拉住姬恒,摆着手在他耳边道:“那蝈蝈是我二姐编的,你要喜欢,待脱身后我好好学,学会了再给你编一个。”
  钱翩翩辨别着方向,不时故意撕下一角衣袍挂到岔路的树枝上。滂沱大雨中,两个小人儿终于牵着手逃到了山下。
  姬恒身子弱,早已气喘连连,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煞白。此时雨势渐小,钱翩翩心中着急,却怕姬恒撑不住,只得找了棵大树,互相搀扶着爬到树上歇息片刻。
  姬恒本就畏寒,一路被雨水浇淋,手脚早已冻成了冰,钱翩翩自己虽也不好受,但身体底子好,尚能撑着。两人在一粗壮树丫上坐下,钱翩翩将姬恒的鞋子脱了,将他双脚放到自己怀里窝着,两手抓过他的手,使劲地揉搓。
  姬恒红着脸,想缩回手脚,“不,不用这样,我是男子,该是我护着你才对。”
  钱翩翩尤自搓着,毫不在意,“你身子弱,你母后送你去云泽,本就是让你养好身子的,可别弄巧成拙了,让她担心。”
  姬恒一阵愣怔,低头咬着唇再不作声。
  过了片刻,姬恒才抬起头道:“我无事,还是尽快赶路吧,那只大犬过会见我们不回去,必定叫醒那些人的。”
  钱翩翩一边搓一边道:“就算那些人发现了,这么大的雨,阿虎闻不到我们的气味,他们没这么快找来的。”
  姬恒又道:“可是我们一会往哪处逃呢?这里离雍城这么远。”
  “你别担心,这一路上但凡下车休整时,我都偷偷留了记号,是钱家军的联络暗号,我大哥和府里的亲卫一定会看到的。只要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们迟早会找到我们。”
  姬恒怔怔望着钱翩翩,小声道:“翩翩,你……你真聪明。”
  钱翩翩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姬恒是个货真价实的八岁孩童,而她已是两世为人了,自是比他懂得多些。
  待姬恒脸色稍好,两人正准备继续上路,便听到远处传来些声响,透过枝叶看去,五六名灰衣人正从山上走来,其中一个小身影,赫然便是玥。
  钱翩翩惊道:“不好,是那些歹人!怎么来得这么快。”
  两人面面相觑,姬恒咬牙道:“翩翩,我跑不动,你别管我,自己逃吧。”
  钱翩翩摇了摇头,此时她怎么能逃?姬恒才八岁,又怎知其中利害?这掳人事件演变到现在,已经不单单是她自己的事了。
  事情已过了十日,朝廷和钱家此时必已得知两人被掳到一块,姬恒是天家子嗣,她是臣女,钱家忠孝节义的名声摆在那儿,她若扔下他自己逃命,她父亲钱信如何面对祈王?如何面对朝臣的诘问?
  这次的事自己虽然无辜,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钱信身为大司马,执掌祈国兵马过半,背后不知多少人眼红,多少人等着挑他的错处。朝中勋贵这么多,为何单单你钱家的女儿和五皇子被掳到一块儿了?这背后有何图谋?这谋害皇嗣的罪名一旦被有心人大肆渲染,钱家百口莫辩。就算祈王这次不降罪,也难保日/后不对钱家心生嫌隙。
  况且,她身为钱家子女,怎可贪生怕死,罔顾钱家声誉陷父亲于不义?所以,哪怕自己死了,她也要护住姬恒,护住姬恒,便等于护住钱家,姬恒平安无事,钱家才能从这无妄之灾中全身而退。
  钱翩翩飞快带着他又爬高些,将他藏在一隐密的树窝里,又折了几根枝条将他遮好,这才对他道:“恒,我昨晚让你藏好的干粮呢?”
  姬恒指指腰间,“藏好了。”
  钱翩翩点头,又道:“你耐心在此藏好,一会儿我下去引开他们,你在这里躲上两日,再见机行事,若见到过往路人,可告诉他们你是被拐子掳走的,请他们带你回雍城。切记,回宫之前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你身份。”
  姬恒大惊失色,用力拉着她的手,哽咽道:“翩翩,不,我们一起躲,或一起逃,我不要你冒险……”
  钱翩翩掰开他的手,“一起躲或一起逃,只有死路一条,你放心,那坏小子掳走我是为了我能陪他玩,他不会对我如何的。记住,一定要小心藏好!”
  钱翩翩人小,手脚却灵活,顺着树杆几下落了地,飞快往树木茂密处跑。姬恒脸色煞白,死死盯着那渐渐没入山林的小身影,眼里只剩了绝望和厌倦。
  这种深深的绝望,不是对未知命运的绝望,而是对自己的无用感到绝望,他更厌倦自己这具孱弱的身躯,在性命攸关之际,只能软弱地躲在一旁,任由他人去冒险,自己却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要说:  

☆、息桃虺

  枝叶刮过脸颊,生生的痛。钱翩翩奋力迈着双腿,刚才那“他不会对我如何”的话,不过是为了安慰姬恒,她很清楚,以玥那狠辣的性格,一旦自己被抓,绝不会被轻饶,定会像他说的那样,眼珠子喂巫师,血肉归胭脂,骨头是阿虎的……想到这里,钱翩翩的心都颤抖了,她知道自己人小腿短,跑不过那些大人,只得往水声处跑。
  玥在身后撕声裂肺的叫喊:“骗子!翩翩你这个大骗子,你骗我……你这个死骗骗!你给我回来,你发过誓的,不许跑!”
  拐过山坳,水声哗然,前方果然出现一条溪流,大雨刚过,溪水湍急。
  钱翩翩心中一喜,两脚更加卖力。却听身后玥一声怒叱:“死骗骗,哪里逃!”
  她只觉小腿一麻,身体不自觉地向前扑去,啃了一嘴泥。待她忍着手上被泥石擦破的剧痛,撑着身体坐起时,玥和阿虎已率先冲了上来。
  玥看到钱翩翩满脸污泥和青苔的狼狈样,指着她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摔了个狗□□,活该!”笑了几声,他的脸色一转,阴忖忖地道:“居然想逃跑,待小爷我逮了你回去,先将你的血放干,再把肉剔干净……咦,那、那是什么?”
  玥上前两步,眼睛盯着钱翩翩肩膀,脸上先是诧异,继而双眼放光,“这……这是息桃虺!这里竟然有息桃虺!竟然给我遇上了!”
  虽然早就习惯了玥的喜怒无常,但钱翩翩见到此时玥那欣喜若狂的样子,却是一阵莫明心惊,她顺着玥的目光,侧脸朝自己肩膀望去,这一望,差点没把她吓晕。一条只有手掌长、似蛇非蛇、似蜥非蜥、浑身红黑相间的怪蛇正软趴趴地搭在她左肩上,昂起只有拇指大小的脑袋,吐着猩红的信子。
  此时那些侍卫已赶到,玥抬手制止他们上前,生怕他们惊动了那蛇。他痴痴地看着那息桃虺,喃喃道: “古书上说这息桃虺乃百毒之首,喜饮童子血,百年方长成,成虫有小儿手臂长,这应是条幼虫,真真是上天眷顾,得来全不费功夫!”
  百毒之首……钱翩翩心中一颤,我命休矣!
  玥上前一步,两眼仍是痴迷地望着那息桃虺,话却是对钱翩翩说的,“臭骗骗,念你为我引来这千年不遇的息桃虺,你私自逃跑一事小爷我既往不咎。这息桃虺最喜欢童子血,一旦咬住人的血肉便死不松口。”
  说到此处,玥望向钱翩翩,小脸堆满笑意,声音也变得温柔可亲,“好翩翩,你且别慌,乖乖把手递到它面前,让它咬一口,好让我逮了它。”
  什么?他是想让自己当诱饵?不是说这息桃虺是百毒之首吗,让它咬一口自己还有命活?
  钱翩翩的身子僵硬着,一动不敢动,心头怦怦狂跳,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又想起他刚才说过这息桃虺喜饮童子血,可她明明是童女,不是童子啊,敢情这臭小子年纪太小,傻傻分不清童子童女?
  玥仍在诱惑她,“好翩翩,快啊,乖乖让它咬一口,只咬一小口就好,待我逮住它,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一小口就好?只怕一小口后,我就命绝于此了。好个阴险的臭小子,小小年纪竟这般歹毒,叫她去送死还这般笑语晏晏的。既然你不仁在先,就别怪我不义在后了。
  钱翩翩心中这般想,嘴上却应道:“好……好啊。”
  她慢慢地抬起右手,缓缓举到自己左肩前,那条红黑相间的小蛇,蛇腹长着四条短小的腿,几颗露珠点缀在蛇身上,泛着诡异的荧光。小蛇似是感应到她逐渐靠近的手,小脑袋转了转,猩红的信子灵活地吞吐着。
  钱翩翩的心颤抖着,强迫着自己的手不要发抖,被咬是死,被抓回去也是死,不如放手一搏,搏这息桃虺对她这童女不感兴趣。
  她深吸一口气,转而望向两丈外正紧张地注视着她的玥,朝他甜甜一笑,趁他分神之际,小手猛地一挥,藏在手心的枯枝准确的扫到小蛇,顺势朝玥身上挥去。
  随着玥一声尖叫,钱翩翩一个骨碌起了身,撒开两腿便向那山涧跑去。雨后的溪水暴涨,已不见水底,钱翩翩没有丝毫犹豫,抱起岸边一根枯木,噗通跃进水中顺流而下。她宁愿淹死,也不愿意被抓回去,让那些毒物分尸。
  冰冷的溪水冲刷着钱翩翩的身体,意识渐渐涣散,身体渐渐变得柔软,仿佛变成了一片浮萍,一飘一荡,在无边无际的浪涛中飘飘悠悠。
  她见到了叶咏青,她满怀希望地对他道:“我不要再像一片无根浮萍般,过那随波逐流的日子……”
  叶咏青站在月光下,静静地望着她,月华柔柔地笼罩他的脸庞,像白瓷一般美得不真实,他笑着轻声道:“你是要与我一道,变成两片浮萍一起漂泊么?”
  她朝他伸出手,想叫他带她一起走,叶咏青却轻轻摇头,消失不见。
  “咏青,等等我……”
  钱翩翩大急,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两张熟悉的脸,她的父亲钱信、大哥钱昱。
  “翩翩,翩翩,快醒醒。”
  钱信抱着钱翩翩,一脸急切,正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钱翩翩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获救了。
  钱翩翩失踪后,钱家便报了官。大司马府的千金失踪,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官署的人不敢怠慢,连夜彻查,将雍城翻了个底朝天,钱家铺子附近的人报称看到钱翩翩被带上马车出了城,钱昱便亲自带着钱府的亲卫,和官府的人一道出城搜寻。
  钱昱果然找到了钱翩翩留下的记号,星夜兼程一路找来。途中又得知那伙歹人竟然又掳走了五皇子姬恒,且行进的路线竟是往前线北坞塬而去。钱昱当机立断,放出信鸽,将此事报知正驻守北坞塬的父亲钱信。
  钱信接报后大惊,除了挂心自家女儿的安危,解救五皇子姬恒也是迫在眉睫的大事,当下钱信便率着数百名精锐,从北坞塬赶了过来。亏得钱翩翩一路留了记号,一番搜寻,众人终于在一河滩处找到了昏迷的钱翩翩,又在钱翩翩的指引下,找到了躲在树上的姬恒。
  姬恒因挨冻得了寒症,钱信担心若就此送他回雍城,路上颠簸对其康复不利,此处又离北坞塬较近,自己与两名子女已半年不见,干脆便将众人送到北坞塬军营安置,派人回雍城报平安。
  钱翩翩听了钱信和官署的人交谈,才知道原来掳走自己和姬恒的那伙人,正是在雍城四处放风声要囤粮的人,而掳走姬恒,则是为了索要巨额赎金,大概是想空手套白狼,用这赎金购买粮食。可惜的是,钱信等人赶到时,那伙歹人已不知所踪。
  关于玥和他六哥的身份,钱翩翩猜测极有可能是燕国的王亲国戚,有意在两国开战前夕搅乱祈国粮价引起恐慌,但听钱昱说,那个在归璞斋见过的六哥应是易了容的,而燕国诸多王侯里,也没有一个名讳里带玥字。
  虽感到不解,但钱翩翩此时在众人眼中只有六岁,自然不能多说什么,何况那个叫玥的臭小子,被息桃虺咬了一口,现在只怕已到冥府报到了,便也不再多想。
作者有话要说:  

☆、分别

  钱翩翩和姬恒在北坞塬军营住了一个月,不用每日困在府中上课,不用立规矩学女红,钱翩翩像脱缰的野马,每日在山野里撒野。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在她遇到叶咏青前,为了躲避继母王氏的无理打骂,总是喜欢躲到山野里游荡,只有在山野里,她才能感到真正的无拘无束。
  姬恒身体不好,不能跟着钱翩翩到山野里玩,在帐中等钱翩翩回来成了他每日最期待的事。她会给自己带回各种各样的玩意儿,有她捉的野兔鸟雀,她掏的鸟窝,她摘的野果,她编的花环……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不用再回到那个尔虞我诈、幽暗森冷的皇宫。
  对这个身体孱弱的五皇子,或许是因为他身上那特有的气质和叶咏清相似,钱翩翩总是不自觉地对他心生怜惜,由衷的希望他能早日养好身体,有一个健康的体魄,不至于像叶咏青那样,在最好的年华里黯然凋零。
  姬恒的病早在十日前就好了,两人似有默契般,都不愿离开北坞塬,每当钱信提起送两人回雍城,姬恒便推说自己身体尚感不适,钱翩翩则像章鱼般粘着钱信,百般不舍,让钱信哭笑不得。
  只是该来的终归要来,北坞塬的军情越来越紧张,大战一触即发,分别的日子还是到来。本以为经此一事,钱皇后必定不舍再将姬恒送去云泽的,没想到雍城送来皇后懿旨,姬恒仍将前往云泽养病。
  官道之上,皇家仪仗肃然整齐,旗帜招展。
  钱昱抱着钱翩翩,站在一辆簇新的马车旁,钱翩翩向坐于马车里的姬恒递上一只新编好的草蝈蝈儿。这一个月来,姬恒已摸索出怎么编出好看的草蝈蝈儿,手把手地指导钱翩翩。
  “恒,你要保重,早日养好身子回雍城。”
  军营生活虽清苦,但一个月来有钱翩翩的陪伴,姬恒的心境也开阔不少,脸色不似之前苍白,只是此刻分离在即,脸上满是不舍的阴郁之色。
  他低着头默默接过那只草蝈蝈儿,没有说话,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太过不舍,以至没有告别的勇气,他忧郁的双眸甚至没有看一眼钱翩翩,便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马车隆隆驶远,扬起一片黄沙。车厢里,姬恒紧紧攥着手中的草蝈蝈儿,眸中一片氤氲。在他提示她如何编蝈蝈儿时,她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之色,发出由衷的赞叹,“恒,你怎的如此聪明?”
  她根本不知道,在她每日到山野里游玩时,他在帐中默默地练习着,指头不知破了多少次,可他从不让她知道,他只是在她懊恼时建议她,“这条篾子从此处穿过去可能好些,这个地方用根细点的可能更好……”只因他怕她知道其实自己会编草蝈蝈儿时,便不再理他了。
  他悄悄掀起帘子的一角往后望去,滚滚烟尘中,钱翩翩娇小的身影已模糊不清,刚才的叮咛言犹在耳……会的,他一定会养好身子回雍城的。
  另一边厢,三百名钱府亲卫肃然无声坐于马上,只等大司马一声令下便往帝都雍城开拔。
  大司马钱信,三十几许的年纪,蓄着干净利落的短须,过惯了金戈铁马的军旅生涯,即使此刻面对一双依依不舍的儿女,依然掩不了身上那股杀伐决断的凛冽之气。
  “除了庸才,自古武将少有能功成身退的,朝堂势力斗争瞬息万变,若没有庞大的人脉关系、没有自己一手经营的势力,有勇无谋,只能做一介武夫,做别人手中的刀,而不是那个握刀的人。我们钱家,历代从军,每一代先祖都为主上立下不世功勋,我们得到丰厚的赏赐,我们享有尊贵的地位,可是同时,我们也如履薄冰,钱家的命运,全在……那位的一念之间。”
  钱信的声音沉了沉,隐晦地提到那位远在帝都的主上,将手按在钱昱的肩上,“昱,你是钱家长子,你自出生起,肩上的担子便比别人重。作为钱家的继承人,不光要有勇,更要有谋。所以,我不希望你早早的投身军旅,我要你进羽林,从殿前开始历练,用你的心,你的智慧,识人、断事,为你自己和钱家的将来做谋划,你懂吗?”
  太子一直由钱皇后抚养,因了皇后和钱家的关系,无论钱家愿不愿意,钱家历来被视为太子党。可是众所周知,祈王一向不太喜欢太子,而是喜欢二皇子姬晟。近年来祈王行事喜怒无常,朝中屡屡有传闻,说祈王欲改立储君,只是碍于战事当前,太子又无过错,这才一直无动静。以钱家和太子的密切关系,若太子倒了,钱家前途堪忧。
  一直以来,父亲都是刚毅果断、雷厉风行的,极少有这般语重心长的时候。钱昱望着父亲,看到了父亲眼中那丝难以言喻的隐忧,也看到了他隐于两鬓之中的几缕白发。
  钱昱眼眶微润,跪在钱信面前恭敬地叩了个头,“孩儿谨记父亲教诲,羽林三年,再不提从军之事。”
  钱信将钱昱扶起,将钱翩翩交到钱昱手中,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我不在的时候,钱家靠你了,照顾好你的母亲和弟妹。”
  钱昱还没说话,一旁的钱翩翩抢着道:“爹爹也要保重,早日凯旋归来,翩翩做爹爹最爱吃的酱鸭子等爹爹回来享用。”
  钱信哈哈大笑,弯腰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路上要听大哥的话。”说罢大手一挥,旌旗招展,三百名亲卫簇拥着钱家兄妹返回雍城。
  这一场无妄之灾,让钱家上下忧心一场,却也让钱昱因祸得福。祈王因钱昱迎救皇子有功,宣进光承殿亲自嘉奖,一番问答后,便钦点年仅十五的钱昱入羽林军,并赐宫中带刀行走特权。
  在祈国,羽林军地位超然,三年一选,王孙勋贵、六品以上官员子弟,年满十六才获选拔资格,因掌宫禁宿卫,选拔制度极严,家世、相貌、品德、身手,缺一不可。钱昱自身条件自是出色,但尚未满十六便由祈王钦点,直接到祈王的光承殿前任职,开国以来仅此一例。
  于是,钱府从之前的担惊受怕,转而变成阖府欢庆,李氏更特意到安国寺吃斋念佛三天,捐了大笔香油。
  钱翩翩的平安归来,除了钱府中人,同样欢喜的,还有顾隽、裴珉和方笙三人。这日还未到上课的时辰,三人不约而同,早早来到知秋苑外等着钱翩翩。
  “翩翩,你可算回来了,真是吓死我了,自你失踪,我顿顿吃不下,夜夜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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