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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几许-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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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知道它是怎么死的吗?”他冷冷盯着她,手心一张开,另一只蜘蛛不知何时已盘踞在他手心里。
钱翩翩陪着笑道:“蜘蛛寿命确实不长,都这么久了,想来胭脂也该寿终正寝了。咦,你这只蜘蛛瞧着竟比胭脂还漂亮,是胭脂的后裔吗?”
这只蜘蛛只有核桃大小,背上有一小撮弧形的白色绒毛,赫连玥伸直颀长的手指,那只蜘蛛便伸展着长足在他的手指间上下攀爬。
“它叫月姬,灵性比胭脂差远了。我那可怜的胭脂啊,当年若不是它拼了命挡住了那息桃虺的第一口,我早就死了,那息桃虺第一口咬不成,再咬时毒性便大减,我这才有幸捡回条命。可怜我的胭脂就这么死了。”
他说得痛心疾首,直勾勾地盯着她,眸子里闪动着幽幽的寒芒,看得钱翩翩胆战心惊,生怕他就此出手替胭脂报仇雪恨。
她勉强咧嘴笑了笑,“真是……忠肝义胆,死得其所啊。”
“动物比人有情义得多。”赫连玥愤愤地斜了她一眼,“我耐性不多,你想好了没有?到底要不要用灵犀圭交换解药?不换的话,请便。”
兜了一圈,还是没半点回旋的余地,钱翩翩不由泄了气,思忖片刻,灵犀圭再重要,毕竟只是身外物,若能用它换回顾隽一条命,也值了。只要灵犀圭一日还在赫连玥手中,赫连玥一日还在雍城,今后无论是偷是抢,她还有机会再要回来,眼下还是先救人为紧。
她咬咬牙,从怀中取出灵犀圭,朝赫连玥扔去,赫连玥接过,拿在手中细细把玩,半眯着眼打量那灵犀圭,口中喃喃道:“原来它叫灵犀圭……”
钱翩翩生怕再出幺蛾子,催促道:“解药呢?拿来。”
赫连玥眼睛不离灵犀圭,漫不经心从矮几上那盆水果里拿了个青梅子,瞧也不瞧就往钱翩翩扔去。
钱翩翩接过,瞪着眼道:“灵犀圭我已给你,解药你不给我,倒扔个青梅子,是何意思?想反悔吗?”
赫连玥嗤了一声,嘲讽道:“你别不是自作多情,以为我学你那般掷梅示好?想得美,这只青梅便是解药,快去救你的相好吧,迟了别怨我。”
随随便便从盆子里挑个果子,便说是解药?当她是傻子吗?钱翩翩恼道:“赫连玥,你别欺人太甚!我一再忍让,连灵犀圭也让与你,你倒好,随便拿个果子来敷衍我,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半分?”
赫连玥仍是眼睛不离灵犀圭,但语气骤冷,“我虽一向怜香惜玉,但我的耐性也有个限度,那果子我说了是解药便是解药,你爱要不要。”
他虽没望她,但她能感到他眸中杀气已现,那只叫月姬的蜘蛛不知何时已从地板爬了过来,离她只有半尺距离。
她又气又疑,但她小时候已领教过他说变就变的性子,也不敢再多言,起身道:“赫连玥,若顾隽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出了昂宵府,钱翩翩用帕子包着那只青梅子,风风火火地赶到青云坊顾府。果然如方笙所言,顾府上下一片愁云惨雾,顾夫人哭得嗓子都哑了,听说她送解药来了,两眼巴巴地瞧着她,说不出话来,可当看到她从帕子里取出一只青梅子来,顾夫子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裴珉和方笙也瞎了眼,“翩翩,你去了这半天,这、这只青梅子就是偃月公子给的解药?”
最后还是顾大人拍了板,既然连宫中御医也束手无策,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好歹试上一试。于是钱翩翩将那青梅子捣了汁,裴珉和方笙一人扶起顾隽,一人捏他下巴把青梅汁灌了下去。
方灌完,原本奄奄一息的顾隽猛地啊了一声,两手可着劲儿地抹嘴巴,大叫道:“妈呀,什么鬼玩意儿,酸死我了!”
顾隽醒了,顾府上下一片欢腾,顾夫人激动地拉着钱翩翩的手,泪流满面,一半是因为感激,一半是因为难过。多好的孩子啊,长得好,家世好,又聪慧,又重情义,自己儿子的眼光真真不错,只可惜,这么好的孩子却和他有缘无分,将来她被册为皇子妃时,她那一根筋的儿子不知有多难过。
待顾府的人终于安静下来,房里只剩了顾隽、裴珉、方笙和钱翩翩四人,顾隽虽醒了,但脸色仍是不怎么好,手脚无力,只能靠在床上。
自上次在瑶台仙筑宴请过偃月,四人再未见过面,此时各怀心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那三人的眼睛不是望天便是看地,就是不看钱翩翩。
钱翩翩心中雪亮,对上次的事一概不提,只说些安慰顾隽的话,这话题一打开,裴珉和方笙便一味指责顾隽做事冲动,只顾呈一时之快,连累钱翩翩低声下气去求人。顾隽也自知这次祸闯大了,鲜有的耷拉着脑袋不反驳,只不时偷觑一眼钱翩翩,见她面沉如水,心里越发心虚。
方笙道:“倒也奇了,那只青梅子莫非有什么门道?明明之前顾隽只进气不出气的,怎地一吃了那果子就回魂了?”
三人望向钱翩翩,钱翩翩回想赫连玥随手拿青梅子时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心里直抽搐。
“我们都被他诓了,“顾隽中的根本不是什么致命的毒,看着凶悍,其实也只是失去知觉而已,就算没有解药,他也不会死。那青梅子并无特别,他吃了会醒,是被酸味刺激的,我猜就算我们只给他喝口醋,他也会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心迹
众人听了恍然,原来那偃月公子根本没打算真要顾隽的命。
顾隽直拍床,嚷嚷道:“我就说嘛,我堂堂大祁羽林郞,他区区一个战败国的质子,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挑衅我大祁威严,他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看我不把他……”
裴珉最烦他这种调调,鄙视地看着他,“你就闭嘴吧,能捡回条小命就不错了,就算他不打算弄死你,可谁会想到喂你吃个酸果子你就会醒过来?到时你只管天天躺床上,挺尸一样挺完你下半辈子得了。”
顾隽仍是愤恨难平,裴珉却不再理他,朝钱翩翩道:“对了,翩翩,你到质子府讨药,偃月没为难你吧?”
钱翩翩无奈地摇了摇头,关于灵犀圭的事,她心里其实痛得直淌血,但她不愿,也不敢和他们提,怕他们节外生枝再找赫连玥麻烦,只道:“没,不过是赔个礼道个歉,你们以后也别再找他晦气了。”
顾隽不依,“翩翩,我虽这次没能替你出气,但我并非怕了他,你等着,待我好了……”
钱翩翩沉着脸望他,“隽,你若还当我是朋友,就听我的话,那偃月虽有燕祁双璧的美誉,实则为人心思歹毒,行事阴险狡诈,他最擅长使毒,以养毒物为乐,你也领教过了,他这次算客气的,没真下狠手,可若再有下次,只怕不是小惩而已。我想过了,我与他的恩怨暂且放一边,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儿,方才我在质子府时便感受到了,圣上待他敬若上宾,我们若再找他麻烦,被有心人弹劾,只会给我们爹爹添麻烦。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在明我们在暗,还怕日后没机会吗?”
三人的父亲同朝为官,他们自然明白这背后的牵扯,一时都沉默了,想了想也确实如此,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下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桩事情过去了,可对于钱翩翩来说,赫连玥诓走灵犀圭,如从她身上剜了一块肉,无论是骗也好,是哄也好,她一定要从他手中取回那半阙灵犀圭。在此之前,另一半灵犀圭的下落也得抓紧时间去寻找了 。
她趁着进宫给钱皇后请安,向姬恒打探过两三回,但每回都失望而归,她甚至大胆的提议他向钱皇后打听,但姬恒告诉她,他早已和钱皇后闲聊时提起过,甚至还派人在库房里找过,均没有发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民间找了。
见她闷闷不乐,姬恒约她一道游青暮山散心。钱翩翩自是乐意的,其实她知道,姬恒最近也是抑郁寡欢。
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争斗愈演愈烈,以前还只是暗地里较量,可随着祁王龙体每况愈下,两人已开始明着干了,今日你告我的人侵霸良田,明日我告你的人克扣军饷。这当权的人,认真论起来没几个人身上干净,以往无利害关系时大家心知肚明倒相安无事,可如今两方势力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连陈年老帐也被翻了出来,偏偏祁王每日只顾修仙炼丹不问朝事,朝堂上一片阴霾,人人自危。
姬恒虽然离开了雍城十年,两位兄长却依然防备着他,前几日钱皇后向祁王提过欲为姬恒和钱翩翩指婚,祈王还未表态,二皇子和四皇子却难得齐心的一起劝喻祈王,说钱家军才脱离旧太子势力,此时若和天家联姻,难免持宠生骄,再生异心,祈王果然听进心里了,当下便说此事暂且搁下。
但真正让姬恒烦闷的,是二皇子姬晟乘机借口姬恒旧病未愈,既然皇后寿辰已过,他应尽快回云泽养病。
“我不过是在云泽住久了,一下未适应雍城气候,近日偶尔咳嗽几声,传了一次御医,他便借此说事,表面似忧心我的身体,实则是怕我在雍城碍他好事。”
两人站在青暮山山腰一处观景台,眺望远处依稀可见的雍城城阙。山上风大,姬恒以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几声。钱翩翩见状,忙吩咐青瑜将他的披风取来,亲自替他系上。
指尖触到姬恒的手,果然冰冷冷的,钱翩翩心里一颤,前世叶咏青身体不好,也是个极怕冷的人,“恒,你还是回云泽吧。”
姬恒有些赧然,“翩翩,你别担心,其实我身体早已无碍。我小时候体弱不假,但这些年在云泽,得高人指点,每日运气练体,加上行宫里有温汤池,每日泡温汤驱寒,身体早已大好。”
钱翩翩并不相信,姬彤说过,她三年前曾去云泽探望过他,那时他还是病怏怏的毫无起色,她只当他是安慰她。
心里不信,但嘴上只道:“并非不信你,只是你在此敏感时候回来,你两个兄长怎会对你不起疑?你既无意问鼎,留在雍城实在无益,徒惹人生疑,处处防备。立储不过今年的事,你不如先回云泽,待立了太子再回来,那时无论你哪个兄长得了太子之位,对你也不会百般为难。”
天家骨肉最是无情,她实在不愿他卷入那些权利纷争,见他神色犹豫,她又道:“你别担心,我爹娘一向看重我的意愿,不会逼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况且有皇后看顾着,我……我会等你的。”
姬恒定定看着钱翩翩,良久,才无奈地笑笑,“翩翩,我有时真觉得自己没用,从来保护不了我想保护的人。小时候那次,眼睁睁看着你从树上爬下,一跌一撞地跑开,引那伙歹人追你,我……我却只能躲在树上一声不吭,那时候我想,若是你死了,那些人,我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他低声说着,眸子里渐渐涌起恨意,“太子出事,我远在云泽,得了消息连夜赶回雍城,半路上却被四皇兄的人拦着,说没有父王的诏命,我不得回雍城,硬是将我的人堵在驿馆里,第二日,整个东宫的人便被处死……”
他闭上眼,眼角有温润的泪液,“我以前一直恨我自己,恨自己这孱弱的身体,连自己也保护不了,何论保护别人,太子,母后,还有你……”
钱翩翩握紧他的手,“恒,都过去了,就算你当时赶了回来,你也无能为力,也许还会搭上你自己,若连你也不在了,你叫你母后如何是好?斯人已逝,太子泉下有知,定不会怪你。”
虽披着披风,他的手仍是凉凉的,钱翩翩将他的手包在自己掌心,细细搓揉着。姬恒将她的手反握,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幸好,母后还健在,你也还在……”
钱翩翩抬头,日光穿过婆娑枝叶,暖暖照在他脸上,让那白瓷般的俊脸染上层淡淡的柔光,那双眸子一如往昔,暖暖的,怜惜的,直透入她心底。
“恒,我一直都在的,一直都在等你,我已等了你很久很久……比你知道的还要久……”
姬恒其实不大明白她这话背后的意思,但此时此刻,他已不愿去深究,只轻轻将她拉入怀中,低声轻喃:“翩翩,幸好有你……”
两人站在观景台,迎着山风,沐浴着晨光,静静地相拥。以前见面均是在宫中,从不敢越雷池半步,这样的亲密接触让两人都心神激荡。她靠在姬恒怀中,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他轻搂着她,身子僵硬动也不敢一下。
钱翩翩微微抬头,姬恒也恰低头看她,嘴唇轻轻擦过她的额,他顿时满面通红,慌忙松了手。钱翩翩的心怦怦直跳,却不愿就此作罢,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飞快一啄。
姬恒只觉脑袋嗡地一声,身体似忽然飘到了云端,呆呆地望着她没了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颤着声红着脸道:“翩翩,你等我,我、我一定会娶你的。”
“好,我等你。”
钱翩翩答得干脆,干脆得让姬恒怔了一下,待明白过来,心头涌起丝丝甜蜜,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相视而笑。
对于钱翩翩来说,这一刻,是她修了两世的因才结的果。上一世,叶永青也许对她是有情的,但两人平安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没长大,到她长大了,他们已天各一方,各自经历了悲痛的命运。再重逢的时候,她已不敢奢求什么,他也无力去承诺什么。此刻,她终于等到了两人互表心迹的时候。
“几位请留步,前方观景台我家主子正在赏景,还请几位移步别处。”
不远处的林子响起姬恒侍卫的声音,大概是有踏青的游人路过此处,想登上观景台,被姬恒的侍卫拦着。
“哟,这青暮山莫非是你家主人开辟的?这山上的树木都是他栽的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狭路
“虽然不是,但我家主子先到一步,还请几位先行移步别处,待我家主子走了,几位再来不迟。”
姬恒的侍卫回答得虽有礼貌,却不容置疑,刚才说话的人却不依,“呵,既然这山不是你家的,这树也不是你家的,这观景台自然也不是你家的,凭什么不让我们上去?巧得很,我家主子今日正是专程来此观景的,不想去别处。”
姬恒松开钱翩翩,问道:“翩翩,你想继续留在这儿,还是到别处?”
既然已被人扰了兴致,钱翩翩也不想再继续留在此处,况且她也不想让他为难,便道:“青暮山大得很,奇峰秀景多得是,我带你去看看。”
侍卫得了令,也不再拦那些人,护着两人便要离开,忽听一男子朗声道:“好一对璧人,堪与这满山□□争辉,原来是五殿下和钱六小姐。”
姬恒和钱翩翩停下脚步,林间小道上转出数人,为首一人紫衣紫冠,意态风流,双眸含笑直勾勾地打量着两人。他身侧一左一右站着一对穿紧身短褐的双生子,身后还有数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钱翩翩大感扫兴,真是冤家路窄,雍城这么大,这人怎么冤魂不散,偏偏也在今日游青暮山。
姬恒却不明所以,见那男子丰神俊逸,举止潇洒,一眼便认出自己和钱翩翩,不免有些诧异,“恕在下眼拙,这位公子是……”
来人正是赫连玥,他身侧一左一右站着的是苏宇和苏宙,方才和姬恒的侍卫对话的便是苏宙。
赫连玥朝姬恒揖手道:“在下燕国燕十七,五殿下别来无恙?”
姬恒恍然,也揖手还礼,“原来是偃月公子,久仰大名。公子以前和我见过面?”
赫连玥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有意无意瞥了钱翩翩一眼,朝姬恒道:“说来惭愧,十年前偃月曾追随我六皇兄到贵国打探情报,当时两国开战在即,六皇兄在雍城大量购粮,故意抬高祈国粮价,扰乱祈国民心。后来恰巧听闻五皇子准备离开雍城到云泽养病,便起了心思,半途伏击掳走了殿下您和这位……钱家六小姐。这事殿下不会忘记吧?”
姬恒心中一跳,打量这人几眼,终于认出眼前这人便是当年那个喜怒无常,嚷着要带钱翩翩回他府邸陪他玩的人。
他淡淡一笑,半带讥讽道:“差点连命都保不住了,怎么敢忘?我一直好奇当年那人是哪儿冒出来的亡命之徒,没想到竟然是鼎鼎大名的燕祈双璧之一,偃月公子。”
赫连玥哈哈一笑,也不在意,“世事无常,当年我六皇兄掳走殿下,本是想用殿下您当人质,要挟祈国大军来着,不曾想,十年过去,真正当了质子的人却是偃月我,这大概便是世人常说的因果报应吧。”他向姬恒深深一揖,正色道:“无论如何,今日偃月在此,郑重向五殿下道声抱歉。当年的事,六皇兄事后甚感不安,偃月那时年幼无知,多有得罪,恳请五殿下海涵。”
他说得这般豁达,倒教姬恒不好再说什么,那事已过去十年,眼下这人在祈国虽为质子,却是以学子的身份来游学的,他就算想计较,也不能公然对他如何。况且,他今日主动承认当年的事,明摆着是想结交他,他若再计较,不但显得自己小气,也失了祈国容人的气度。
他温雅一笑,朝赫连玥还礼道:“偃月公子好胆识,孤身一人在我大祈游学,不惧大祈秋后算帐,主动坦承当年掳人之罪,这份气量,姬恒佩服。十年重逢,恰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既然有缘,何不一聚?”
赫连玥爽朗一笑,“五殿下才是真正有气量,偃月心悦诚服。”
两人笑着携手往观景台走去,青瑜利索地布置了茶具,又伺候着烹茶。钱翩翩在姬恒身侧坐下,心里暗自赞赏姬恒的冷静睿智,三言两语之间,已明确了当年的事是赫连玥的过错,又恰如其分显示了自己不计前嫌的大度。
姬恒虽不再对赫连玥计较,但钱翩翩一看到赫边玥就象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想当年他掳走她时,简直没当她是个人,如玩偶一般,后来遇见那条息桃虺,他还想利用她当诱饵,完全不顾她的死活,再加上皇后寿辰那日延春院失贞,以及他诓走灵犀圭的事,钱翩翩对他简直是恨之入骨,他们之间决无化干戈为玉帛的可能。
青瑜一退下,钱翩翩便嘲讽道:“偃月公子虽然好气量,但记性却不怎么好,当年的事,我也是苦主,方才你那句抱歉,怎么没我的份?”
姬恒听她语气,便知她心里有怨气,也不替赫连玥解围,笑着看向他。
赫连玥呵呵一笑,语气不复方才的郑重,半开玩笑地道:“哟,骗骗……不对,翩翩,我还以为你我之间,早已冰释前嫌了。”见姬恒看着他,又朝姬恒道:“五殿下或许还不知,刚来祈国那会儿,我便与六小姐相识了,六小姐不愧将门之后,心胸恢宏大度,不但对偃月当年犯的错既往不咎,皇后寿辰那日她还……”
他故意顿住,一双俊目波光潋滟地睨向钱翩翩,说不出的风流恣意,可这风情万种的一睨,却把钱翩翩噎个半死。
其实她知道他不会将两人误闯巫山的事说出来的,那事至今已发生了数月,他虽风流,却不至于下流,他若要说,何必等到今日。还有上次裴珉三人在瑶台仙筑醉酒乱性的事,至今也没有半点流言传出。他能管住嘴巴,不说三道四,这是他在钱翩翩眼中唯一的优点。
现在他这样明摆着是吓唬她,要看她惶恐不安的样子。虽然明知如此,她的心还是禁不住地沉了一下,姬恒在此,她还真的怕他使坏,说些什么暧昧不清的话出来。
她的眼刀子不断飞向赫连玥,赫连玥睨了她两眼,心照不宣地移开眼,笑呵呵地道:“看我,记性果然不怎么好,不是皇后寿辰那日,是上月十五,她还在瑶台仙筑设宴,与我引见青云坊三小杰。偃月孤身一人在祈国,实在寂寞得很,多了三个朋友,果然发生了不少趣事。”
姬恒微诧,“哦,倒没听翩翩提起过,青云坊三小杰我也认识,都是羽林郎中的翘楚,不知你们发生了何趣事?”
赫连玥又睨了钱翩翩一眼,悠悠道:“那事实在有趣,我如今才晓得,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看着赫连玥那一脸惬意的笑容,钱翩翩直想揍他几拳,为防他说些有损他们名声的话来,她面无表情地打断道:“偃月公子大概误会了,我是将门之后不假,却不是个恢宏大度的。你与我之间的种种,我一直耿耿于怀,若非因你身份特殊,我早就对你不客气了。我日日求神拜佛,祈求你事事不遂、家宅不宁、百病缠身、短寿促命……你且记着,你我之间的恩怨,总有清算的一天。”
她忽又转了副嘴脸,笑得眉眼弯弯,带些痞气,“古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偃月公子是名闻天下的燕祈双璧之一,大度包容,不会怪我语言不敬吧?”
也不看他反应,钱翩翩转向姬恒,歉然道:“方才走累了,我先回马车休息一会,你们聊。”
她施施然离了座,赫连玥抿了抿唇,有些委屈地嘟囔:“六皇兄说得对,女人心思最是歹毒,变脸变得比六月的天还快。”
姬恒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望着钱翩翩渐渐远去,才对赫连玥道:“翩翩有时候爱耍小性子,偃月公子莫怪。”
钱翩翩憋着一肚子气上了马车,她不想再回观景台对着赫连玥,想着若是姬恒和他聊完了,自会回来找她,吃了几块点心后,便安心在车里小寐一会,不想这一睡,醒来时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她急忙起身,一边让娇花替她重新梳头,一边道:“哎哟,都过了这么久,你怎么不叫醒我?五殿下呢?该不会等急了吧。”
娇花嘟着嘴道:“小姐平时最讨厌睡觉时被人吵醒的,方才您睡得香,婢子怎么敢叫醒您?”
钱翩翩嗔怪道:“笨丫头,平时归平时,这又不是在自己府里,我和五殿下一起时,怎么能按平时规矩来呢?装也要装个样子出来,五殿下还在等我,我却在车里又吃又睡的,成什么样了?”
“小姐难道以后嫁了五殿下,还要天天装模装样不成?那可不累死了?”
钱翩翩瞪眼道:“真是个木头疙瘩,算了,你也没遇上自己喜欢的人,说了你也不懂。赶紧的,别让他等久了。”
娇花道:“小姐不用急,五殿下正和偃月公子作画呢,反正您也不待见那偃月公子,还不如在车上睡觉的好。”
他们俩一起作画?钱翩翩大感诧异,也不愿再在车里等了,梳整妥当后便往观景台走去。观景台上只姬恒和赫连玥两人,青瑜在一旁伺候,那些侍卫和赫连玥带来的美姬,都远远地候在一边。
观景台视野开阔,能俯瞰大半个青暮山,石桌上铺着长长的白绢,赫连玥和姬恒一左一右,在同一卷绢上作着画。
作者有话要说:
☆、双璧
赫连玥画的是水彩,青山耸峙,山中点缀着楼阁寺观,山下溪水宽广纤回。近处则花团锦簇,尤其是那朵朵牡丹,皆用重彩绘染,赋色鲜明艳而不俗,处处透着盎然生机。
姬恒的画风却迥然不同,他擅长水墨,山水皆以花青运墨点染,树木则披麻皴加墨点,间杂着溪流板桥、竹篱村舍,再往右去,渐渐林木清疏崇山积雪,虽只是墨色,却层次井然,气格清润。
钱翩翩越看心里越是疑惑,这两人性情迥异,竟能聊到一块儿去?还一起作画?那画已基本成形,她又细细看了会儿,终于看出点端倪。
赫连玥以早春的山间雾霭浮动及旭阳初升起图,再到牡丹盛开,色彩浓烈,画的是春夏,而姬恒则以秋日萧瑟转承,再到寒冬的冷冽意境,画的是秋冬。他们画的竟然是一幅四季图。
那两人兴致正高,全然没留意钱翩翩的到来,钱翩翩也不好贸然打断他们,便静静坐在一旁观看。
此时的赫连玥,对于钱翩翩来说是陌生的,平日那放荡不羁的神态此时消失无踪,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此时只专注于手中的画笔,左手提着袖,下笔如龙蛇飞动,笔下勾勒的浓烈色彩,恰如他张扬的个性,明艳,鲜活,光彩夺目,那燕祁双璧的称号还真不是徒有虚名的。
再看姬恒,和赫连玥恰恰相反,他穿着银白色的轻裘,领边嵌着一溜银狐,衬得他的脸皎皎如玉,眉尖微微蹙起,星眸似有细碎的微光闪动,超逸绝尘,他握笔的手或许依然冰冷,可那眸光却是暖暖的。
如果说赫连玥是朵万众瞩目的牡丹花,姬恒便是独自在空谷绽放的幽兰。
姬恒这般出尘的人物,若不是因病离开雍城十年,名声绝不在燕祁双璧之下,可惜如今世人只知燕国有偃月公子,祁国有曜晨公子,而不知姬恒。钱翩翩心里替姬恒可惜,正想得出神,那两人已收了笔。
“今日真是尽兴,我自离了燕国,已许久不曾动过笔,不想今日能有此机缘,和五殿下在此共赋一画,实是偃月之幸。”
姬恒忙道:“偃月太谦让了,能和燕祁双璧之一的偃月公子同画,是我叨光了。”
赫连玥笑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我年纪相仿,不知殿下是哪一年出生?”
姬恒答道:“崇光十九年十月初七,偃月你呢?”
“哦?这么巧,我也是十月初七出生,燕仁启二十五年。”
一个是祁历,一个是燕历,两人在心里算了一下,同时诧异道:“你我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两人说完,又同时笑了起来,都感慨世事的巧合。其实比他们两人更诧异的,是钱翩翩。她煞白着脸,看着那两个人。以往她从未想过姬恒会是转世的叶咏青,在他回雍城前,她也从未多关心过他,只每年收到他送来的礼物时回一下礼,所以她竟不知他的生辰。
他们两人竟是同年同月同时生的?
赫连玥身上有桃花印记,姬恒的字和叶咏青一模一样,性情也像极了叶咏青……她只觉心里突突直跳,一个奇怪的念头忽然从心底冒起,难道叶咏青的灵魂转世时一分为二了?
她打了个寒颤,马上又把这个念头打消了,世间怎会有这般无稽的事。她转念又想,是了,定是因为这两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所以那阴差才会搞错了,那阴差当时丢了半阙灵犀圭,又急着送她投胎,心神不宁,于是便误将赫连玥当成姬恒,给她看了那个画面。
不错,一定是这样。这么一想,她便放下心来。
在她出神之际,赫连玥将自己的印鉴取出,朝姬恒道:“偃月虽不才,蒙世人抬爱,燕祈双璧之一的名号还是有些分量的。以前偃月少不更事,掳走殿下和钱六小姐,今日借此画,望能与殿下冰释前嫌。”
他在春夏画卷的左下方,郑重地盖上刻着“偃月”二字的印鉴,满意地瞧了瞧,喃喃道:“燕祈双璧……早就听闻曜晨公子能书擅画,尤擅画竹,今日这四季图却缺了竹子,倒是可惜了。但双璧合一,共赋一画,却是创/世之举。”他悠悠看向姬恒,“怎么,殿下的印章不盖上去吗?”
姬恒蓦地看向赫连玥,细细辨别着他话里的意思,想从他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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