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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掠影-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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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拍了拍沈曼的脸颊:“而你自己,早就长大了,不需要亲人,能适应独立生活……”
沈曼已然听不下去,打断道:“你要我做什么?”
“要你,纠正自己犯下的错,”苏乔漫不经心,模棱两可道,“你跟顾宁诚签了合同,对吧?今天晚上,你把合同内容发给我。”
苏乔头也不抬,睫毛浓密而卷翘,遮盖了她的眼神:“当然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你享有充分的个人自由。”
言罢,她盯住了沈曼的瞳仁。
她在威胁自己。
沈曼稍有恍惚,又说了一两句话,终于起身告辞。踏出苏家大门时,她只觉得鞋底发硬,原是因为手脚麻木了。
客厅的烟味仍在。
半空中飘浮着透明的雾气,苏乔还没有熄灭烟头。她看着陆明远越走越近,调侃道:“沈曼走了,你才回来。”
她将一支香烟按进了烟灰缸。
陆明远追究道:“谁和我说她戒烟了?”
他把烟灰缸往外一推,手指叩响了茶几:“你还藏了几包烟,早点交出来。抽烟容易上瘾,林浩就是一个好例子。”
苏乔一手托腮,没做回答。时间从她的指缝中溜走,残余一段静默,她忽然问了一声:“我刚才威胁沈曼,要拿她家里人开刀,你听完了,是不高兴,不喜欢,还是心疼她了?”
陆明远逆光站立,扶住沙发靠背,折服于她的新思路。他稍微有一点不耐烦,对于不感兴趣的话题,他的反应一向冷淡——或许是他任性惯了。
苏乔又说:“嗯,男人嘛,于心不忍,总是喜欢楚楚可怜型的。她示弱,她卖惨,她就有理,我咄咄逼人,飞扬跋扈,所以我有错。”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发火。她还要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
陆明远微蹙着眉,冷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扯开沙发上的枕头,让苏乔失去了支撑点:“我可能误解了你的话,你再给我解释一遍。中文说不好,就换英文。”
苏乔却道:“中文不好的人,是你吧。写日记都是错别字,不认识蕹菜和荸荠。”
陆明远有些委屈。他连成语都是自学的,缺乏教育环境的熏陶,看不懂文言文和诗词歌赋,他自认是一个半文盲。
他放下枕头,正准备离开,苏乔一把拉住他:“我和沈曼说话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走?我提到了她的爷爷奶奶,你看不惯我的做法么?”
陆明远坦诚道:“是有一点。”
他补充了一句:“只有一点。”顿了半秒,接着说:“她犯了错,她的家人没有。陆沉正在做跨国走私,苏景山曾经杀人放火,如果你赞成牵连,我和你,都有罪。”
苏乔嗤笑,指正道:“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她使力揪住他的衣袖:“你认真听,我还没有对她的亲人下手,我只是警告她而已。警告她都不行吗?她偷了我的方案,泄露了商业机密,投奔了叶姝和顾宁诚……”
苏乔分明知道,她与陆明远的分歧不在于沈曼。她拿着沈曼做文章,只是为了堵住他的嘴。陆明远的观点理念与她不同,倘若事事都要赢得他的尊重,基本上完全不可能。
陆明远低头看她,拉住了她的手腕:“我觉得,你今天有些紧张。你有自己的思维方式,每一种选择都是合理的,我对你的评价,不应该影响你的决策。”
苏乔竟被他绕晕。
她甩开了他的手。
陆明远坐上了沙发,转回了刚才的话题:“你最初的意思是,沈曼示弱,所以我可怜她——你错了,我并不同情她。她每一次被威胁,都选择了听话。她清醒、顺从、自愿,放弃一切挣扎,我对她的处境感到遗憾,但她也不能坐在沼泽里,等候别人把她拉出来。如果没人发现,她就一直沉到底。”
苏乔依然缄默不言。
陆明远继续说:“沈曼偷了你的方案,顾宁诚给了她一笔钱……”
陆明远还没说完,苏乔翘起了二郎腿:“你连这句话都听到了。那我刚才叫你,你为什么装作没听见?”
她为他重现情景:“十分钟以前,你站在水箱边,我喊了你一声,你理都不理我。”
陆明远心道:方才他坐在这里,沈曼一直盯着他,目光游离而出神。他不习惯被人无端凝视。他觉得还不如去看金鱼。
他举止悠然闲散,给苏乔倒了一杯茶。
苏乔不再发问。
当天夜里,苏乔走进自己的卧室,从床头拿了一本书,悄然去了隔壁。起初,陆明远认为,她会在十二点之前回来,但他等到了凌晨,床上也只有他一个人。
她不回来了。
陆明远先是下楼,在茶几边上转悠一圈,扔掉了所有的烟盒,而后他返回卧室,抱着被子去找她。
整间客房,亮如白昼,苏乔躺在灯下看书。
陆明远铺平了被子,睡在了苏乔的身侧。但他稍微靠近一点,她就会挪动一分。这般冷漠作态,终于磨光了他的好脾气,他猛地扣住苏乔的细腰,将她整个揽进怀里,苏乔反抗了几下,陆明远仍然抱着她不放。
他谨慎地表态:“我把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新华字典摆在了床头。每天看一百页,一年以后,我不会再写错别字。”
苏乔却道:“你不认字都没关系。”
陆明远摇了一下头。
苏乔看不见他的动作。她背对着他,喃喃自语道:“我的办公室沙发,都被人刷过氧化汞……说出去都没人信。我从小就特别羡慕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他们的口头禅是——‘人性本善’,‘才没有那么坏的人呢’,‘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别人无缘无故为什么会害你’。”
她低低发笑:“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在坐井观天。”
陆明远暗自叹息。
他关掉了床头灯,在黑夜中愈发坦诚:“我没有你想象中的善良和理智。”
第79章 浮夸
想象中的善良和理智从何而来呢?苏乔一言不发,暗道:陆明远对自己的了解,可能还没有她深。他更适合轻松自在的生活,高高兴兴,无牵无挂。
陆明远躺在她身后,忽然问她:“你看过一本叫做《1984》的书吗?我看完,有点空虚。它介绍了一个想象中的世界,政府极端独裁,普通人都被愚化,缺乏哲学思辨能力,只认可一种社会主流的声音。”
苏乔却道:“没看过。”
她心情微妙,故意说了反话。
陆明远不依不饶,讲出一个印象最深的桥段:“书中的世界是深渊,每个人的思想都被钳制,每一个角落都被监视。在这种环境下,男主角温斯顿,收到了茱莉亚的纸条——纸条上写了三个字,我爱你。茱莉亚成了他的情人。”
他的声音实在好听。
尤其当他说到“我爱你”,恰如一根柔软的羽毛,落在了苏乔的心尖上。
苏乔终于意识到,他在给她讲故事。像是成年人教育一个儿童,以故事情节作为载体,用温和的手段柔化她。
陆明远收回搭在苏乔腰间的手。他悄无声息地平躺,散漫如自言自语:“后来,温斯顿被带入101号拷问室。在这里,每一个受刑人,会被迫接受他最厌恶的事……”
苏乔顺着他的意思,接了一句:“嗯,我知道。101号房间里,有一群饥饿的老鼠,好像是养在铁笼子里吧,非常恶心。”
陆明远偏过头看她。
借着一寸朦胧月光,苏乔发现,他目光专注,眼眸清亮。
她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然后呢,温斯顿被人按住了脑袋,执法人员要打开笼子,让老鼠啃食他的脸。你想象一下,那肯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群老鼠啊,挨个的,争先恐后地,从他的脸上咬下一块又一块的肉。哪怕他闭上双眼,眼皮也要被啃掉,眼球都要被撕裂……”
苏乔趴在床上,左手撑住了下颌:“温斯顿本人呢,当然害怕的不得了。他就对老鼠说,去咬茱莉亚,咬他的情人,让他深爱的情人代为受罚。”
陆明远道:“你说自己没看过,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苏乔单刀直入:“你想表达什么?”
“每个人都有善良的一面,阴暗的一面,”陆明远解释道,“有信仰的人,可能不受环境影响。而我没有,我不信神。”
也不信人,他在心中默念。
苏乔琢磨了他的话,再一次背对着他:“啧,你是不是想说,换做是你,被按在老鼠笼子前,你也要把我供出来?”
陆明远第一次觉得,他和苏乔的交流有障碍。
他蹭了一下枕头。
然后,他用被子蒙住苏乔,又将她搂得很紧:“我会不顾一切地反抗,因为我想救你。如果救不出来,就让老鼠啃我吧。”
苏乔调侃道:“可惜了你这张脸。”
陆明远道:“男人的脸不重要。”
苏乔嗤笑:“我就是看中了你的外表。”
陆明远愣了一瞬,使力按住她的腰,自行分析道:“你身边有不少男人,外表英俊,为什么只看中了我?你还是喜欢我。”
苏乔改口道:“我欣赏你的善良和理智。但是你告诉我,你不善良也不理智。”
陆明远铺垫了那么久,又讲了一个故事,当下,他终于迈入了主题:“善与恶是相对概念,像是光明与黑暗。我关了灯,屋子里是黑的,月亮代表了光明,当我开灯,月亮不再显眼。”
“在当前的环境下,”他总结道,“我想做打开老鼠笼子的人,把苏澈放进去。”
此话一出,苏乔长久地怔住。
她试探性地问道:“那我要是……伤害了沈曼的家人呢?”
陆明远坚持自己的观点:“他们不应该被牵连。”
苏乔笑道:“我刚才说,我欣赏你的善良,原来我是叶公好龙。”
语毕,她心中难受得紧。她喜欢上陆明远,是因为他与众不同,仿佛一颗掉进沙堆的钻石,她当然会百般珍视他,在意他的见解与看法……
但他们并不是一类人。
她和陆明远,甚至吵不起来。
苏乔有意无意退到了床沿。
陆明远将她拽回怀里,慢慢地说:“你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和你的想法完全一致。我讲这么多,不是为了说服你,是为了表达我的观点。”
哦,允许别人持有不同意见么?
苏乔莞尔一笑,故意曲解道:“你拐弯抹角的,是在嫌我霸道?”
是有一点霸道,陆明远心想。
在他分神的空档,苏乔逃脱他的怀抱。她拎起枕头,起身下床,坐到了一旁的长椅上,陆明远掀开被子,追了过去,他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其实违背本意,在她面前胡扯两句,也不是不行。但他在苏乔面前,一向都是实话实说。
窗户敞开一条缝,夜晚的凉风溜了进来。
“上床吧,”陆明远站得笔直,“这里冷,容易感冒。”
苏乔根本不听。
她抬头看他,笑语嫣然:“不,我待在这儿,头脑更清醒。我想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
陆明远顺从地点头。
苏乔受不了他这幅讨人喜欢的模样,他太差劲了,这会儿还在勾引人,他的表情诚恳又认真,显然是在洗耳恭听。
他是典型的“我不赞成你的意见,但我誓死捍卫你的说话权利,而且一定仔仔细细地聆听”,苏乔索性一鼓作气道:“我跟你说,郭董进监狱,是我搞的鬼,我让赵秘书踩了点。郭董嗜赌成性,一下就跳进了圈套。我收买董事会成员,威逼利诱不服从的人,培养自己的心腹,开除了一堆反抗者,打着慈善的名头做宣传,你要是剖开我的心脏,一定是黑色的。”
她说完,又轻声笑了:“你啊,或许想找一个温柔纯洁的女孩子,而不是我。”
苏乔深陷“当局者迷”的困境。
陆明远却道:“很多时候,你不想笑还非要笑,为什么?你明明很不开心。”
苏乔眨巴了一下眼睛,泪水奔涌着滚落了脸颊。
他好厉害。一句话让她哭成这样。
她忽然垂头丧气:“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抬手捂住半张脸,苏乔继续说:“你还记得宋佳琪吗?在伦敦画展上遇到的千金小姐,宋佳琪也很漂亮,很有钱,她的家庭环境非常单纯,她的父母只做正经生意,她都比我更适合你。”
晚风吹得她发丝缭乱。她眼眸微红,神情茫然,竟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陆明远并非喜欢楚楚可怜的女人,他仅仅是喜欢她,她是什么模样,他就有什么偏好——或者霸道,或者柔弱。
他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执起她的右手。月色素练如华,落入他的眼眸里,依旧柔和又清澈:“我不记得宋佳琪是谁。不会有人比你更适合我。我本身是无趣的人,很懒,不爱说话,厌烦社交……”
他还没说完,苏乔破涕为笑:“你怎么也开始贬低自己?”
“跟你学的,小乔,”陆明远道,“你刚才的话,让我觉得事态严重。”
他站起来,坐到了她的身边,又问:“你是不是在引起我的注意?”
苏乔推了他一把。
按理说,他应该是身娇体软易推倒,啊不,身娇体硬易推倒,他大约会躺在长椅上。然而,出乎苏乔的意料,陆明远搂住了她的后背,而后将她抱了起来,抱回了柔软的大床上。
他道:“你看看表,凌晨一点半,你明天七点要起床。”
他一边说话,一边摸她的头发,时不时地亲吻她。
苏乔快要溺毙在这种温情里。她终归伏进他的怀中,思维放空,不知今夕何夕,在他的安慰下渐渐入睡。
这一晚,沈曼思前想后,越发忧心忡忡,她将自己与顾宁诚的合同扫描下来,当做邮件发送给了苏乔。
她一方面畏惧苏乔,另一方面,又害怕顾宁诚察觉。她原本就不是双面间谍,但凡牵涉到自身安危,她都会慎之又慎。
顾宁诚虽与她签了合同,对她却并不信任。他深知,沈曼固然工作能力出众,但是成不了气候,她表面上精炼强干,骨子里胆小怕事,说来说去,不过是一只纸老虎。
还有一点利用价值。
顾宁诚从沈曼口中得知,苏乔忽然搬了一间办公室。原办公室的桌椅板凳全部清空,并被销毁了,总经办的工作人员猜测,这是因为有人在家具上做了手脚——胆子真大,顾宁诚暗想。
他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在古时候不适用,如今也不适用。总有类似于他这样的人,惯于玩弄手段,善于蒙混过关。
他状似无意,问起了叶姝:“苏乔换了一间办公室。我听他们说,原办公室的风水不好?”
彼时,叶姝正在他的家中做客。
她最近往他家跑的勤。一来是因为,她的父亲私下里拉了一批客户,介绍给顾氏集团,从中赚取了巨额利润,父亲催她经常走动。二来是因为,她与顾宁诚订婚一年多了,不仅没有结婚,两人还若即若离,引来一番风言风语。
叶姝在顾宁诚的房间里刚坐下,他就提到了苏乔。叶姝心中怨愤,勉强镇定地回答:“有几个生意人不信风水啊?”
她侧倚沙发,把玩自己的指甲:“我爸爸还认识几个富商,家里养了小鬼和古曼,都找泰国大师开过光……东南亚那一带,喜欢求神拜佛嘛,这种事情蛮多的。”
顾宁诚笑着摇了摇头:“求人不如求己。”
叶姝一顿,忽地仰起脸,眼巴巴瞧着他:“顾宁诚,我今天来,只有一件事。你把婚期定一下,我们的父母都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越拖越坏事。”
她与他闹过那么多矛盾,也明白他不是可以托付的人。但她依然无法自拔,饮鸩止渴,她甚至设想,男人四十岁之前定不了性,四十岁以后——比如有了孩子,他就会对她改观,给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她也不是等不起。
他们苏家的祖上,曾经出过几个情种。比如她爷爷的亲弟弟,一辈子活在乡下,与老婆平淡度日,种了一片菜园和果园,他们无儿无女,但是一生逍遥幸福。
叶姝隐隐有些羡慕。
顾宁诚却无丝毫改变:“你不要再提这件事。短期内,我不会考虑结婚的问题。我等了快十年,现在是唯一的机会。”
叶姝并未放弃:“我们结婚了,我爸会帮助你更多——你逃避不了。你爸妈认可我了,我爸妈也……”
“叶姝,”顾宁诚打断道,“你现实点儿吧。”
他果然还是讨厌依附于男人的女人。或许是源于某种劣根性,他在叶姝的眼中越重要,他便越发轻贱她。于他而言,叶姝就像平白无故的赠品。
叶姝抿了抿嘴,想起母亲的话。
母亲教导她,得不到的男人,要用技巧拿捏。
叶姝很相信母亲。她便以退为进:“顾宁诚,你要和我们苏家解约吗?”——这个方法不是她想出来的,也是经由母亲向她传授。
顾宁诚坐在了床上,答话道:“我做生意时,从不会勉强别人。我倾向于跟自愿的人合作。你要是觉得委屈了,行,我明天就解除婚约。”
叶姝的道行,远不及顾宁诚。
她一下慌了神,心里头又急又乱,逼得她迸发了大小姐脾气:“你跟我过不下去啊,那算了,我们都别瞎折腾了,你父母还没睡呢,我去找他们摊牌,说你受不了了,坚持要和我分手。”
第80章 反戈
顾宁诚的胸膛中压抑了一口气。他拧眉将她看着,又有点无可奈何,末了,淡淡地说:“你去吧。折腾了快一年,你不烦我也烦。”
叶姝尚且倔强地望着他。倘若他喊她的名字,她就会服软,不再跟他反着来,但他没有。
她方才明白,“你爱不爱我”,其实是十分多余的问题。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她,她不可能感觉不到,哪怕他是装出来的——然而顾宁诚连装都不想装。
叶姝浑浑噩噩走向了书房。
顾宁诚的父母正坐在书房里聊天。巧合的是,顾母谈到了儿子的婚姻大事,她说:“叶姝是富养长大的,这孩子性子急了些,但是心眼不坏;
感情真诚。你瞧瞧她,没事就往咱们家跑,这一年来,人也瘦了不少。”
顾父道:“唉,可是你儿子,没把人家放心上。”
他压低了嗓音:“苏乔一肚子花花肠子,宁诚是瞧上了她什么?宏升也没个把关的……老苏一死,他们就开始瞎搞,整个公司;
上上下下,全乱套了。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掌权,我看他们苏家气数要尽。”
顾母却道:“我见过苏乔几面。她嘴甜,会说话,头脑灵光,其实也是个好孩子。”
“打住,”顾父比了个手势,“苏乔她爸可不是什么善茬。”
他微微倾身,又道:“老苏死得蹊跷。他那辆宾利车,常做保养,突然在下雪天失灵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顾母道:“你可别在外面瞎说。”
“死者为大,我只会在家里和你讲讲,”顾父道,“我估摸着,能动手的人,一共就那么几个,苏乔她爸算一个……”
而后,他又念了几个名字。
站在门外的叶姝一愣。
她努力回忆去年一月的事,串联起一堆破碎的记忆,她为自己的妄想感到震撼,搭在门把上的左手僵硬些许,她好像发现了谁是真凶。
苏景山的死亡并非意外——这在他们苏家内部,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叶姝神思游离之际,无意识地碰到了木门,那条缝隙敞得更开,顾父的双眼与她对上。
顾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与尴尬,虽然他知道叶姝一直站在门外。他咳嗽一声,温和道:“你有什么事吗?特意下楼一趟。”
叶姝扶住门扉,踌躇良久。
她想起顾母对自己的评价:心眼不坏,感情真诚。
方才酝酿好的,要与顾宁诚一拍两散的腹稿,此刻竟然说不出嘴了。她犹犹豫豫地开口:“我在和老公商量婚期,老公他定不下来,我选的日子都不咋样,我就想来问问公公婆婆。”
出乎叶姝意料的是,顾父爽快应好,笑容和煦:“宁诚在大事上,会有点儿优柔寡断,你多担待些。他那混小子要是敢惹你生气,我们做父母的,提前给你道个歉。”
顾母铺下另一块台阶:“是啊,娇娇,快过来,坐我这边。”
叶姝大大方方地去了。
顾母翻开日历给她瞧:“咱们都拖了一年了。我选了好几个日子,最近的,就是下个月……娇娇,你觉得怎样?”
叶姝小名为“娇娇”,在顾家,只有婆婆这样唤她。
她自己不够争气,立马就应承下来。以至于当她走回顾宁诚的卧室,她飘飘然头重脚轻,跟喝醉了一样。乍一见到顾宁诚,叶姝开口第一句便是:“你妈定了日期,下个月中旬。”
顾宁诚头也没抬。
他开了一瓶白酒,自斟自饮:“定了婚期还能改,结了婚还能离婚,有了孩子能争抚养权。你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注定要失望。”
叶姝没应声。
她反锁卧室门,坐在地板上,先是说了一句:“我知道杀人犯是谁了,是我们家的人。我没跟你装蒜,我拿这事儿唬住了沈曼,她觉得是我害死了老头子,我有那贼心,没那贼胆。”
然后叶姝又道:“结婚的事,我可没逼你。你爸妈都同意了。”
她难得硬气一次。
顾宁诚端起了高脚杯,透过杯中酒水,打量叶姝的那张脸。她其实五官秀丽,相貌出色——他们苏家就没有长得丑的人。
酒气氤氲,顾宁诚自觉乏味,索性道:“苏景山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他认钱不认理,连你们自家人都看不下去。”
他抬手解开领带,白衬衫松了两颗扣子,胸膛的轮廓若隐若现。
酒杯歪斜,他身体前倾,距离叶姝更近:“你去找我爸妈的时候,我细想了一下,的确,我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耽误了你,也害了我自己。”
叶姝闻得一阵酒味,抽了下鼻子,提醒道:“你醉了,你喝不了白酒。”
她扶住他的额角,他便攥住她的手指。还没握上几下,叶姝的掌心就湿透了。从她的视角来看,这时的顾宁诚十分温柔,双眼如同一汪潭水,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可是他说:“你听我的,和平分手,解除婚约算了。我们的父母都是明白事理的人,大家的合作还能继续,我不会吊着你,你也别来打扰我。”
他为叶姝倒了一杯酒,递到她的嘴边,接着问:“怎样?”
叶姝咬紧了唇瓣,咬出白色齿印。她不懂为什么顾宁诚对她连一丝感情都没有?她几乎投入了全部身心。
顾宁诚还说:“你也别怨恨苏乔,不关她的事。哪怕没有苏乔,还有张乔李乔……如果你看上了圈子里的单身异性,我可以帮你们牵线搭桥。或者呢,你叫鸭子也行。”
他的语调依旧温文尔雅。
叶姝并未接过杯子。
“啪”的一声,她抬手扇了他一耳光。
顾宁诚静坐不动。他这点涵养还是有的,被女人打了,绝不还手,更不会还口。他的脸上留了一块指印,红得显眼,肿得骇人。
毫无疑问,叶姝使出了吃奶的劲。她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又乍然心生颓败无力感,她低头抽抽搭搭地哭,喘不上气来,干脆就不喘了,这是她对自己的惩罚。
她感到一阵自我厌恶。
她是不是活得很失败呢?像一个行走的垃圾。她忽然觉得身边人其实都很讨厌她,她从未被谁真正爱过,就像苏景山活着的时候,子女孝顺,人人称羡。而今,他死了快一年,没有一人为他伸冤。
她仰起脸,望着顾宁诚:“你对我就真的没有一点感觉吗?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我带你踏进苏家社交圈,还帮你拿到了宏升的资料,我爸刚开始不喜欢你,我每天回家在他耳边说好话,说得嘴唇都起了泡……”
顾宁诚清醒时,会有千万种回答。但他现在喝了大半瓶白酒,他罕见地吐露真言:“叶姝,你现在不是学校里的学生,不是说你掌握了这几个知识点,付出了很多努力,你就能考到高分,被老师们争相表扬。”
他平静的话语中,含着白酒的烈劲:“你现在更像是滂沱大雨中的一棵树,被闪电劈中,你就满意了。”
叶姝与他只差几厘米贴上。她直起腰,轻轻吻他的唇,他并没有推开她。即便是成年人,也无法永远保持理智,何况顾宁诚很久没有沾过腥,他不太记得接下来是如何发生的,他的酒品并不好。
衣物散乱一地,房间里一股隐秘气息。
叶姝的身材玲珑有致,不逊色于顾宁诚的历届女友。但他奔涌如海浪般的情潮,在第二天一早便随着醉意退却。他从容地起身,拎了一件浴袍,去卫生间洗澡。
待他回来时,他从抽屉里找出一盒短效避孕药——还没过期。他将药盒递给叶姝。亲手为她倒了一杯水,奉劝道:“你还年轻,你也不想受累吧。”
叶姝笑了一下,但比哭还难看。
这天叶姝去公司,精神有些恍惚。苏乔与叶姝一样,昨晚短暂地哭了一回,上午的情绪还算不错,两人相遇在电梯间,勉强打了个招呼。
今日的叶姝和往常不同,她没穿高跟鞋,踩着一双运动鞋。
苏乔稍微瞥了一眼,又瞧见她的后颈处印了红痕。苏乔猜中了大概经过,随口道:“你们部门今天九点开会,你好像迟到了……”
她低头看表:“半个小时。”
叶姝“呦”地一声,噗嗤笑了:“苏总,我进门的时候,没忘记打卡。要扣钱就扣呗,我不靠工资吃饭。”
苏乔道:“生什么气呢,我只是提醒你一声。”
叶姝讽刺一句:“有些人呐,在保安科养着男人,一到中午,就把人拽进办公室,不知道做些什么,就这样,她还有脸提醒别人不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
苏乔稍微弯腰,和她窃窃私语:“还有些人呢,靠着窃取公司机密,出卖父母的工作,来博得男人的好感……”
她直截了当地问道:“贱不贱?”
叶姝脸色一变。
苏乔却走出了电梯。她带着一沓文件,前往苏澈的办公室,她还在走廊上给陆明远发了一条短信,约他中午一起吃饭,他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你找苏澈做什么?”
苏乔应道:“你又在监视我?”
陆明远否认:“我在和同事聊天。”后面又跟了一条:“恰好看见了你,这算监视吗?别这么严格。”
他给苏乔发完信息,便拿起一把小刀,雕刻手头的苹果,被他削下来的果肉,都落在了瓷碗里。他的同事不经意间看过来,先开始还问:“这是什么?”而后渐渐看出端倪,感叹道:“我靠,不会是一个雕像吧?”
最后,同事忍不住惊叫:“胜利女神像?带翅膀的那个胜利女神?”
他大为震动,站起身来,呼朋引伴,要让大家瞧一瞧陆明远的真功夫。
陆明远咬下了雕像的翅膀,等到其他人跑过来时,他们只见到一个规整的果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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