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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掠影-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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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乔模糊地“嗯”了一声,嗤笑道:“我没时间陪你怀旧。”
  “我两分钟说完,这不是怀旧。”顾宁诚再一次否认了她的说法。
  苏乔的左手就搭在木桌上,滑嫩纤细,如同乳酪一般——她这么细皮嫩肉的初生牛犊,做哪门子的总裁呢?顾宁诚暗自腹诽,搭住了苏乔的手背。
  他道:“我对你,可能存了那种心思。”
  嗓音渐低,他自言自语:“你刚来公司,我为什么要帮你?因为我特别欣赏你,想看着你飞黄腾达,你能往上面爬一点,我就会在下面垫一块砖。我偶尔做春梦,女主角是你。”
  苏乔仿佛乍然触电,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并且抬高到了半空。她想扇他一巴掌——这种举措,到底容易纠缠不清,她放弃了。
  顾宁诚难以自抑地笑了起来:“我当时还有女朋友,很怕你知道,立刻分手了。”
  苏乔道:“然后你就和叶姝订婚了,你的感情,还没有地摊货值钱。我希望你对自己能有一个更清醒的认识,别让我为你示范什么叫扫地出门。”
  她走到了门口,显然打算送客。
  顾宁诚悠然自得道:“我和叶姝只是逢场作戏,你要是当真了,我损失就大了。你不看好我和叶姝,正如我不看好你和陆明远,他能在生意上帮你分忧么?不能。”
  他毛遂自荐:“而我能。没人比我更适合你,小乔。”


第66章 脂粉
  这话挑到现在说,不得不让苏乔怀疑他的用心。
  她稍一思索,顾宁诚自称与叶姝是“逢场作戏”,那做戏的目的是什么?和苏家亲密无间吗?
  大约是的,苏乔心想。
  结果事到如今,苏乔混上了主位,顾宁诚可能心有不甘,又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苏乔甚至觉得,哪怕叶绍华成为了宏升的领头羊,顾宁诚也会努力把叶绍华治得服服帖帖——或许他很少在情场上碰壁,他时常成为脂粉堆里的焦点。
  顾宁诚猜出了她的心思,他垂首道:“我应该研究一些方法,专门对付你。现在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既像疯子,又像骗子。你是不是完全不相信我?”
  苏乔维持了往日的刻薄:“你并不是没有优点,你蛮有自知之明。”
  顾宁诚叹息:“程烈是我找来的人。”
  他走向木门,准备出去:“假如没有程烈,苏展不会受伤,宏升的项目不会停工……哦,你看新闻了吗?宏升的声誉也跌到谷底了,公司人心涣散,你这才有了机会。”
  苏乔默然。
  她一向伶牙俐齿,如今却缄舌闭嘴。
  顾宁诚似乎洞悉了她的弱点。他在木门边上站得笔直:“苏总,你现在,想过河拆桥吗?”
  拆个鬼。
  苏乔在心中暗骂道。
  她始终不相信,在这个节骨眼上,顾宁诚会主动帮助自己。他的本意一定是想让宏升更混乱,甚至是让苏展丢掉一条命,宏升要是倒台了,顾家便能进一步垄断市场。
  苏乔转移话题:“你刚才说,你和叶姝,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可是大家都知道,叶姝对你一片诚心,感天动地。事成之后,你也要把叶姝一脚踹开吗?”
  她故意说了一句废话。
  随后又讽刺道:“顾先生,您自己才是最会过河拆桥的人。”
  顾宁诚玩味地笑了:“我?”
  他来回走了几步,没再提起叶姝。似乎对他而言,这个未婚妻无足轻重。他以一种“春秋笔法”,模糊苏乔的视线:“我要是擅长过河拆桥,怎么会在宏升集团,工作了将近十年?小乔,你在意的,我心里也在意。”
  苏乔捏了一下指甲。
  顾宁诚佯装放弃,低声道:“算了,你不记得我们从前的愉快合作了。”
  苏乔否认:“不,我记得很清楚。你以前……没错,你是帮过我,我感激你,也回报过你。”
  她表现得冷心冷清:“但是,顾总,没有一种关系是可以永远维持的。”
  顾宁诚拉开大门。
  他不怕有人路过,听见他们的谈话。他直接说:“我给你铺出一条康庄大道,帮你扛下竞争对手的压力,这都是我白送你的。我没有索求过回报。”
  真的吗?
  苏乔在心中质疑。
  她一五一十地讲出来:“你们顾家,没少占便宜吧。”
  顾宁诚已经离开办公室。
  他踩在一块软垫上,侧过脸来望着她:“我不和你说假话,我们顾家……其实没占多少。接下来的工业园区项目,我也有心让着你。”
  苏乔笑道:“免了,顾总,你的人情,别人要不起。”
  顾宁诚松开木门的把手,温和地预测道:“你将来要后悔。”
  苏乔满不在乎:“我从没做过杀人放火的事。难道你能找出第二个程烈,来公司捅我一刀吗?”
  顾宁诚没有应答。
  他走了。
  苏乔折返回办公室,默默打起了算盘,她打算培养几个人才,假以时日,慢慢架空顾宁诚,将他彻底替代掉。他这株大树,整日立在内部,迟早是个祸害。
  随后几周,风平浪静。
  苏乔工作繁忙,陆明远反而更清闲。他常待在画室里,弄出各种风格的作品,有时候盘腿而坐,坐在地上,糖果就趴在他的膝头。
  他偶尔将颜料弄到脸上,自己却不知情。
  苏乔目睹过一次,手里拿了毛巾,帮他擦脸。
  她心想,有些男人喜欢找刺激,有些男人喜欢泡夜场,而陆明远喜欢遛狗、跑步、画画,他有看不完的书,精神世界比她更丰富……她对他再没有别的要求了。
  陆明远却道:“你最近,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苏乔手指一顿,握住了柔软的毛巾:“哪里不一样呢?你说说看。”
  坦白地形容,陆明远觉得她疲惫又焦躁。
  他换了一种方式表达:“我觉得,你需要躺下来睡一觉。一天睡十二个小时,我以前试过,很爽。”又用画笔的底端,挑起苏乔的下巴:“你这几天熬夜,长了黑眼圈,眼球也有血丝。”
  苏乔一霎紧张起来:“我变丑了吗?”
  陆明远如实道:“变憔悴了。”
  苏乔赶忙拿出一面小镜子,朝着阳光,照了照自己的脸。她按住白嫩的脸颊,反复审视:“嗯……真的有点憔悴。”
  陆明远从她手中夺过镜子,扔在了一边。那镜子是木质圆底,沿着地板,顺溜溜滚了一路。
  苏乔还要去捡,却被陆明远捞住了腰,他安抚道:“你应该自信点,别说黑眼圈,皱纹都不影响你的美貌。”
  苏乔忽然生气:“呸,我还没老。”
  陆明远捏了捏她的脸:“是,皮肤充满弹性。”
  苏乔适才满意。
  糖果挡在他们两人中间,不断地摇尾巴。
  苏乔把糖果抱出来,自己倒进陆明远的怀里,倾诉道:“我心里很烦,我要是个男人就好了,最好是那种活了半辈子的,圆滑老成的男人。董事会里有几个老家伙,像杠精一样……”
  “杠精”这种词汇,超出了陆明远的语文水平。
  陆明远思索片刻,勤学好问道:“什么叫杠精?”
  苏乔解释:“整天和你抬杠的人。”
  言罢,她又喃喃自语:“我反感别人对我的决策不断质疑。”
  这些属于总裁的烦恼,陆明远并不是很理解。他依旧盘腿而坐,双膝圈住了苏乔,低声开解道:“杠精有杠精的立场,你有你的态度。说服不了杠精,你就直接动手吧。生米煮成熟饭,他们也没办法。”
  苏乔含糊地笑道:“我是这样做的。”
  她无意识地拿起一支画笔,在洁白无瑕的纸上涂涂改改:“但是,人的本性都是趋利避害……他们也有很多小动作。我举个例子,在伯父们的支持下,他们迫切地希望公司上市。”
  宏升集团的情况特殊,现阶段不适合上市。然而几位高管想套现,那也是实打实的企图。
  陆明远不曾涉足。
  但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苏景山亲笔撰写的那本宏升集团介绍书。他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大概领会了公司的情况。
  陆明远道:“你能不能专制集权,树立一两个典型,谁闹得最凶,谁就会……”
  苏乔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建议什么。
  却不料陆明远轻飘飘地说:“会被批评。”
  苏乔嗤笑:“被批评有什么大不了的?一没损害利益,二没动摇地位。”
  言罢,她又后悔反驳他。就凭陆明远那一张白纸般的经历,他能往这个方面考虑,已经很值得鼓励了。
  陆明远也果然认真道:“当众被批评,这挺丢人。或者你给岳父打个电话,让他帮你出主意,他的管理经验……”
  陆明远一句话没说完,苏乔脱口而出道:“用不着我爸帮忙,我这儿有很多榜样,就比如你爸爸,他也蛮厉害的。他在董事会和高层都有人脉,我爷爷在世时组建的资源,被他反过来用了不少。”
  画笔落在纸上,熏开一段彩墨。
  冬日的阳光斑点在纸页缝隙中跳动,陆明远左手握着苏乔的腰,右手伸向前方,整理散乱的画纸和画笔。
  他的神态和动作从容平静,问题却显出一丝尖锐:“小乔,我一直想问你……”
  苏乔心尖一紧,回答道:“问什么?”
  陆明远答:“去年夏天,你在威尼斯甩下我,是因为听了陆沉的话。他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
  嘶,苏乔无声地抽气。
  她能百分百地确定,陆沉对她的处境一清二楚。换言之,陆沉也一定知道,陆明远跑来了北京,住进了苏乔家里,两人难分难舍,如胶似漆。


第67章 牌局
  陆沉反对儿子和苏乔相处,但他绑不住儿子的腿。陆明远千里迢迢地追了过来,远在另一方的陆沉又能怎么办?天高皇帝远,他做不到一手遮天。
  苏乔虽然这么想,却还是心有顾虑。
  她扶着陆明远的肩膀,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从画室的胡桃木架上,拎起一瓶红酒,熟门熟路地撬开软木塞。“砰”的一声,香味开怀。
  苏乔灌了一口酒,只觉身心舒畅。她半倚着木柜,条分缕析地总结道:“我其实挺佩服你爸爸的,他想做的事情,基本都能做成。我答应他,要和你一刀两断,但是我反悔了。”
  陆明远坐在原地,接话道:“你也不算反悔,你的确甩了我一次。”
  啧,翻起旧账了。
  苏乔走到他身边,跪坐,认怂:“我知道错了嘛。”
  陆明远置若罔闻,又说:“遗嘱生效以后,你成天忙得没影。假如陆沉……想在背后做点什么,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吧。”
  他一言难尽:“不过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他针对你,能拿到什么好处?”
  苏乔盘起双腿,与他对视道:“我没获得所有股东的认可,伯父们对我很有意见,公司财务被苏澈把持,先前看重的电商项目忽然没人支持,投资的几个子公司产生了银行贷款纠纷,合作多年的顾氏集团提出更改协议……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陆沉针对我,或许能分一杯羹。”
  陆明远原本还在摸狗。听完苏乔的这一番话,他搭在狗头上的手,也逐渐停了下来。
  满室寂静。
  糖果不谙世事,发出细微的“嗷呜”声。
  陆明远轻轻地拍了它一下,示意它保持安静。而后他低头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这样下去不行,你的压力太大。”
  苏乔不甚在意:“目前还不是最艰难的时期。”
  陆明远否认道:“别盲目乐观,我觉得,你已经很艰难。”他半垂着头,视线落在一幅画上:“你身边,甚至没有能帮忙的人。”
  “有的,”苏乔安抚道,“只是你不认识他们。”
  陆明远求知欲很重:“那你给我举个例子。”
  “太多了,举之不尽,”苏乔圆滑地说,“不如告诉你,谁跟我最过不去。董事会里,有个姓郭的,背地里拉帮结派,带头膈应我。”
  陆明远轻不可闻地叹气。
  他握住糖果的两只狗爪,敲了几下木地板,发出“哒哒哒”的响动。糖果只认为主人在和它玩耍,毛绒绒的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苏乔见状,有意调节气氛。她笑着感慨道:“我要是不想干了,就带着糖果跑了算了。”
  “还得带上我,”陆明远微微抬头,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缺了我,你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过不了正常生活。”
  他蓦地靠近苏乔的耳朵:“这是你哭着告诉我的,在我回来的那一天。”
  苏乔连连颔首,罕见地腼腆道:“我知道啊,你最重要了。”
  陆明远方才满意了一点。他松开宠物狗,站了起来,在水池边上洗手,用柔软的毛巾擦干。冬日阳光依然灿烂,落下暖黄色的斜影,给木地板镀上一层金漆。
  苏乔无声地望着他,心中安定,越发觉得岁月静好。
  她暗忖:如果当年爷爷没给爸爸打电话,爸爸没卷入走私纠纷,她才不会执意来宏升,更不会巴着总裁的位置不放。宏升是个大企业,她父亲的公司又何尝不是呢?大家的业务范围还那么像,只是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那样的话,她只要找到陆沉的儿子,用麻袋一套,拐带回国,幸福生活就此开始。她可以每天24小时都和陆明远共处,不厌其烦。
  想到这里,苏乔眼眸一眯,向后躺平在地毯上。
  她对自己无可奈何。
  ——真的好喜欢他啊。
  都说距离产生美,时间让激情消退,偏偏苏乔是越相处,越喜欢。那种溢出来的仰慕,快要刻进骨头里了。
  陆明远并不知道,苏乔正在变着花样肖想他。
  他弄干净了手,又和苏乔搭话:“下楼吧,十二点了。你爸上次和我说,他对我最满意的一点,是我能督促你按时吃饭。”
  苏乔反问道:“吃什么呢?”
  陆明远假装没听见。他拧开门,带着糖果走了。
  苏乔一路追出去,追到餐厅,瞧见桌子上的圆形蛋糕,还有大盘小盘的丰盛佳肴。
  意外之喜。
  餐厅烛火摇曳,水墙中的金鱼晃着尾巴浮动,水光染上了玻璃的浅蓝色,照出墙边一幅盛放的玫瑰花——他不送玫瑰,他竟然自己画。
  陆明远新开了一瓶香槟,他原本计划扔一下瓶子,耍一下帅。但他没把握好,气泡冲到了他的脖子上,缓慢流入衣领,浸湿了一件薄薄的T恤。
  他有些狼狈,禁不住笑了,开口道:“二十四岁生日快乐,小乔。”
  今天是苏乔的生日,她没料到陆明远如此细心,雀跃不已道:“不要叫我小乔,叫我陆太太,或者直接喊老婆。”
  说来奇怪,陆明远跟别人提起苏乔时,一口一个“老婆”十分顺溜。他平常也有写日记的习惯,一页一个“我老婆”,从来没有卡过壳,好像苏乔天生就应该嫁给他。
  然而当着苏乔的面,陆明远反倒是顿了顿,没喊出来。
  他问:“我们什么时候能结婚?”
  “随时都可以啊,”苏乔坐在椅子上,吹灭蜡烛,兴致盎然道,“我巴不得早点把你娶进门呢。”
  陆明远怔了一瞬,不确定地重复:“娶进门?”
  他怀疑是自己没搞清“娶”和“嫁”的多种口语用法。当年出国,他也仅仅只有小学一年级的语文水平,反正苏乔是不会说错的,陆明远不知不觉地偏向她。
  他顺水推舟道:“在你把我娶进门之前,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苏乔咬了一口鱼肉,汁香肉嫩。她心情极好,温柔地回应:“送我什么?”
  陆明远深藏功与名地掏出一枚戒指。
  “啪”的一下,扣在了桌面上。
  筷子从苏乔手中滑落,“叮咣”撞上了地板。她捏起那一枚戒指,发现钻石还挺大,她无意识地舔了嘴唇,喃喃自语道:“送我的吗?”又明知故问:“你在向我求婚吗?”
  陆明远点头。
  他又给苏乔夹了一块鱼肉片。
  苏乔不吃饭,也不说话,她缓了半刻钟。
  陆明远拿来一双筷子,搭在了苏乔的饭碗上,他若有所思地问:“你不愿意吗?”
  他站在苏乔的角度思考:“你还年轻,不想被家庭束缚,是么?我能理解,四十岁结婚也行。我平常看报纸,CEO的结婚年龄普遍很晚,六十多岁的新婚,我也见过。”
  他还想起女明星给香港富商生了好几个孩子,养儿育女,没有名分,生活照常过。
  “谁说我不愿意?”苏乔忽然拍响桌子,一再重申道,“我非常愿意,这个可以提上日程表了。等我忙完公司的事,我们选个黄道吉日,结婚、休假、度蜜月。”
  苏乔的话,正合心意。
  陆明远拖着椅子,坐得离苏乔更近。
  苏乔主动将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两人宛如一对新婚小夫妻。
  苏乔还说:“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就算是今天好了,和我生日同一天呢。”
  话音刚落,她怀揣着几分虔诚,偏头在陆明远的嘴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陆明远是很实在的人,给他一滴水,还她一座泉。他扣住苏乔的后颈,亲吻随之而来,如果不是手机突然响了,他不知何时才会放开她。
  屏幕显示了两个字——林浩。
  陆明远刚一接听电话,林浩便迫不及待道:“喂,哥们,快过春节了,我要去北京探望姥姥和姥爷。你也在那儿呢,有空出来吃顿饭吗?”
  “你订机票了么?”陆明远道,“我心情好,就去接你。”
  
  陆明远的特点之一,大概是嘴硬心软。
  他表面上说,心情好才去接人,其实林浩到机场的那一天,他早早地做好了准备,借用了苏乔的一辆阿斯顿马丁,按时守候在停车场,并将林浩送到了他姥爷家。
  林浩在车上惊叹道:“嗷,你发达了。”
  他抱着一个旅行用的双肩包:“去年年底,拍卖行都在宣传你的画。我询问一位知情人士,营销花了多少钱,他说,那是一笔巨款。”
  林浩拍了拍陆明远的胸膛:“苟富贵,勿相忘。”
  他刚从长途飞机上下来,坐得又是汉莎航空从伦敦飞往北京的经济舱——那个机型比较特殊,腿部空间不大,座位拥挤,两份餐点都是欧洲人喜欢的油腻款,这么一趟折腾下来,让林浩又累又饿。
  刚到姥爷家,林浩就在沙发上躺尸。
  留下陆明远一个人站在客厅,接受两位老人家的审视。
  林浩的姥爷年约六十七,身形瘦长,但有些驼背,他戴着一副老花镜,笑呵呵道:“坐坐坐,来者即是客……你是浩浩的老朋友吧?”
  陆明远坐得端正,诚实道:“我认识林浩的时间挺长。他是我同学,当时的班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数学不及格。我们在数学课上,一起自学了新华成语字典。”
  他这一句话,揭开了尘封已久的经年往事。
  林浩摇头叹息:“往事莫要再提。”
  他抬起双手,兜住后脑勺,嗷嗷叫唤道:“姥姥,我好饿啊,您的乖孙子长途跋涉,饿的只剩半条命了。”
  姥姥连忙洗了两个苹果,切成水果块,用牙签串着,摆到了他们面前。
  她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又笑着说:“浩浩,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林浩吃着苹果,故意取乐道:“他啊?他叫明明。”
  陆明远一手撑腮:“不是,我姓陆……”
  他还没说完,姥姥便打断道:“哎呀,陆明明,这名字好,惹人疼的。”
  姥姥是个热心肠的人,没一会儿便开始打听陆明远情况,连翻夸赞道:“学艺术的好啊,高雅,有文化,超脱咱们普通老百姓的那一层儿,不说别的,你平时多画几幅画呀,挂在家里的旮旯胡同,瞧着多美啊。”
  她笑着问:“陆明明,你谈对象了吗?你要想在北京长住啊,姥姥帮你找一个?”
  一旁正在泡八宝茶的姥爷也搭了一腔:“咱们家对门那个小丫头,在宏升上班呢——就那个大公司,有学历,模样也周正,陆明明,你有兴趣吗,咱们老俩口给你们牵条线。”
  这是周一的下午,陆明远没有当班。
  冬天太阳落山早,不到五点,日影开始西斜。陆明远心想,他要赶在六点之前,返回宏升,接苏乔下班。
  他伸开左手,骨节匀称而修长,无名指上套了一枚戒指:“我是有家有室,有老婆的人。”又站起身,告辞道:“感谢招待,我得早一点去公司接她,五六点交通高峰,路上容易堵车。再迟一会儿,就过不了路口了。”
  姥姥忙道:“哎,我晓得,你们年轻人时间紧。”
  她拨了拨林浩的头发,数落道:“瞧瞧你朋友,都结婚了,你啥时候找个对象啊?”
  林浩先是惊奇陆明远闷不吭声地结婚了,随后又碎碎念道:“你们家对门的那个姑娘,在宏升集团上班的,介绍给我不行啊?”
  “那哪儿成!”姥姥怒喝道,“你都扎根在外面了,一年到头也不回来一次,哪像人家明明,知道住在北京。把人家姑娘介绍给你,那是让你霍霍人家!”
  林浩忽然火冒三丈:“咋了,万一我俩王八对绿豆……”
  陆明远经常觉得林浩用词很高级。比如“王八对绿豆”,“三条腿的蛤蟆”,诸如此类的比喻,林浩张口就能来。
  他忍不住多听了一会儿。
  林浩理直气壮道:“我俩王八对绿豆,看对眼了,她爱我爱得身不由己,我爱她爱得死去活来,那还等什么?不就立刻结婚了?她管我住在非洲还是欧洲呢?”
  姥姥唉声叹气:“你爸妈都走得早,没人教,没人拉扯,你啥时候能安定下来啊?我和你姥爷年纪也大了,你抓紧点儿,我们还能帮你带孩子。”
  林浩像是被针戳了一下的气球。
  顿时没了脾气。
  他之所以和陆明远关系好,除了他们俩数学都差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陆明远的父母不管儿子,而林浩的父母管不了儿子。早在林浩幼年时,他的父母便因一场意外去世了。
  有些外表咋咋呼呼的人,却经历过哀哀戚戚的事。
  林浩的嗓音低如蚊蝇:“那我也……急不得啊,您说是吧?我没啥上进心,也就在外面炒炒外币,用低于中行的汇率,倒卖英镑欧元人民币,存了一点钱,又很快花光了……这样怎么找老婆啊,我也想在这儿定居啊。”
  他抱着姥爷家的枕头,脑袋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
  闻到了一点久违的、家的味道。
  不知为何,眼睛酸涩。
  姥爷为了圆场,抬手拽住陆明远:“来来来,陆明明,你给他讲讲吧,他不开窍呢。”
  林浩前几年处过几任对象,若论经验,其实是林浩更丰富些。
  陆明远被赶鸭子上架,竟也拍了一下林浩的后背,随后道:“腿在你自己身上,你想住在哪里,都是你的权利,没人强迫你。至于追老婆……要靠天赋和运气,我教不来。”
  林浩稍稍瘪起了嘴:“哥们,别藏私啊。”
  陆明远举例说明:“我在公园写生,也能捡到小乔。哥们,这要怎么教给你?鼓励你学画画?”
  林浩做了个抱拳的手势。
  陆明远不便久留,正式告辞。
  当晚,他如愿接到了苏乔。
  他们没有立刻回家,驱车开往苏家老宅。再过几天,苏乔的爷爷去世便满一周年,他的长子在家举行了宴会,邀请老爷子生前的各界朋友——算是借着父亲的名义,套拢大家的关系。
  诸位股东悉数到场,不少人心中可惜——苏展不能来。
  苏展依然卧床不起,今日的焦点莫过于苏乔。她八面玲珑,谁都认识,和许多人打了招呼,最后扎在股东堆里,与他们玩起了扑克牌。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随便打牌,太没意思了,咱们玩点小的?”
  苏乔坐在里座,一旁的侍者为他们洗牌。
  那位侍者精神十足,身量颇高,穿着黑色马甲装,手势和动作都很麻利。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而不是随随便便拉出来充数的。
  苏乔对面坐庄的,则是一位董事会成员,姓郭,人称“郭董”,大腹便便,五十多岁。用时髦一点的话说,郭董是苏景山的“铁粉”,常年和苏乔抬杠,董事会的资深杠精。
  现如今,郭董又说:“苏总啊,您看,这是从哪儿来的裁判,澳门赌场?瞧他那样子,敏捷专业,一般人可请不起。”
  苏乔无声地微笑,望向了一旁的叶绍华。
  叶绍华接收苏乔的眼神,颠儿颠儿跑过来,告知道:“郭董,这人啊,是我找的。大伯父开聚会,没点活动怎么行?”
  他却没说,打扑克牌,是苏乔的意见。
  郭董深知叶绍华毫无城府,心里就当了真。
  
  水晶吊灯一字排开,投映敞亮的光芒,玩家都坐在玻璃桌前,一举一动瞒不过邻桌,郭董心下稍安,不再支吾着抬杠。
  苏乔道:“我听说,爷爷曾经带着大家,去澳门赌场,还有拉斯维加斯放松了几次。而我呢,才刚上任一个月,公司的事情又多,没办法重现我爷爷的胸襟,要不这样吧,我们今天玩几局,就当是纪念爷爷了。”
  她瞥了一眼秘书。
  那位秘书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满身的书生气,不像是会诓人的样子。他恭恭敬敬地问:“苏总,要拿筹码么?”
  苏乔端起酒杯,回话道:“你问问董事们的意见,我不太会玩,筹码还得找别人借。”
  她好像从未参与过赌博,轻笑着说:“压一百万够不够?钱不多,给大家图个乐。”
  他们这一桌的位置显眼,近旁又是精英遍布,美女如云。尤其几位年轻姑娘,衣领开低,身材曼妙,走起路来娉婷多姿,衣带香风,直让人想起那句古诗——“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
  倒真有几分赌场风采。
  在座的董事们便应了下来。
  苏乔笑得意味深长,旁边的人开始洗牌。她不紧不慢地喝红酒,视线稍一抬高,在人群中,寻找陆明远的身影。
  陆明远拿了一盒抹茶饼干,靠在角落,正在和叶绍华说话。
  周围的交谈声低低切切,唯独叶绍华嗓门大了点:“哎?妹夫!走,咱们去看小乔打牌。”
  窗沿伸展的区域里,摆着一盆绿色植物,藤蔓垂落,形成天然的角度。从这里往外看,恰好能见到今夜的月亮。
  天如浓墨,月染白霜。
  陆明远又犯起了职业病。
  他叼着饼干,心道:这个景象挺好看,不如回家画下来。
  叶绍华推了陆明远一下,陆明远索性伸出一盒饼干,请他品尝。结果叶绍华愣了愣,支支吾吾道:“自从上次……上次我姐,中毒以后,我们家的人,就不在聚会上吃东西了。”
  话没讲全。
  应该说——在大伯父家参与的聚会上,叶绍华他们都不会吃东西。
  叶绍华神神秘秘地压低嗓音:“刚才,我想提醒小乔来着,你懂吧。哎?你还别说,咱们小乔的那瓶红酒,是她自己带来的,装在秘书的公文包里,刚才我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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