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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藏人(李达)-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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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气得够呛,问他:“你不掏鸟蛋,上去干啥?”
    赵大瞎子说:“老子掏鸟窝!”
    我被他气得够呛,说:“操!那还不是一样!”
    赵大瞎子没吱声,在那专心往上爬。他爬树的速度不如山魈快,但也不慢,两条腿夹住树干,两只手死死抱着树,身子往上一提,就蹿上去小半米。这是棵高大的白桦树,笔直且高,赵大瞎子在主干上爬了七八米高,开始顺着分枝往上爬。他比山魈重多了,身子附在枝干上,坠得树枝咯吱咯吱响,像是随时会断掉,吓得我在下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赵大瞎子怎么会拼命去弄一个鸟巢?难道说他刚才在树底下发现了什么?我虽然搞不懂他弄这个干啥,但是他竟然去冒那么大风险,一定有他的理由。
    好在有惊无险,赵大瞎子终于拿到了鸟巢,他先看了看,将鸟巢抛给我,自己顺着树干慢慢出溜了下来。
    我捡起这只鸟巢,仔细看了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鸟巢而已,由一道道干草编织成,挺结实的,没啥特别的。
    赵大瞎子下来了,手在树干上弄了一层灰,他在裤子上抹抹,很兴奋地说:“你看,你看!我操,现在看出来了吧?俺早说那小子有问题!这小子,把咱们都给骗了!”
    我还搞不懂:“那小子有啥问题?再说了,他跟这个鸟窝又有啥关系?”
    赵大瞎子用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眼光看着我,痛心地说:“你忘了,那小子捡到鸟窝时说的啥?”
    我回想了一下:“他好像是说,这鸟窝里还有几只鸟蛋,他要给放回去,不然老鸟就放弃这个鸟巢了。”
    赵大瞎子拍了拍手,说:“对,问题就出在这里!”
    我还是不明白:“这……这又有啥问题?鸟蛋没有了,老鸟肯定要放弃这个鸟巢了!”
    赵大瞎子说:“俺不是说这个,俺是说,这个鸟巢根本没有鸟。他在说谎。”
    我说:“没鸟?没啥鸟?啥意思?”
    赵大瞎子说:“操!你还没看出来吗?这个鸟窝多干净,连一点鸟粪都没有,这根本就是一个空窝,最起码有好多年没有鸟住过了!”
    我说:“空窝?”
    赵大瞎子说:“对,不光这个鸟窝,俺刚才仔细看了一下,树底下根本连一摊鸟屎,一根鸟毛都没有,这地方压根就没有鸟,怎么会有鸟窝!这鸟窝,肯定是谁从其他地方拿过来的!这鸟蛋估计也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
    我也觉得事情有点问题了,问:“谁拿过来的?你是说是他?”
    赵大瞎子目光闪动,摇摇头:“他一直跟咱们在一起,应该不会有机会,俺估计是其他人,也许是另一伙人。但是这伙人跟他一定有关系,不然他不会专门把这个空鸟窝给放到树上去。”
    我又问:“可是他把空鸟窝放树上,又有啥用?”
    赵大瞎子也搞不懂了,说:“娘的,按说凭他的本事,不可能看不懂这个!算了,这小子做事情神叨叨的,俺也想不通,去他娘的吧!”
    说话间,我脑子里也转过了十几个念头,要说把一个鸟窝放在十几米高的树上,最可能的就是用来做信号。这老树上多了一个鸟窝,谁也不会注意,就算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放上去,也不会有人多想什么。
    仰头看了看,这白桦树虽然很高,但是放置鸟窝的地方并不是树梢。况且周围还有好多大树,枝繁叶茂,鸟窝放上面,要不是我们专门在这棵树下寻找,根本不可能看到。要是记号的话,肯定要放在一个显眼的位置,让人一眼就能看到才对。
    不过赵大瞎子说的也对,山魈对丛林几乎比对他自己都熟悉,他绝不会看不出这个鸟窝有问题,巴巴给它放树上,肯定不会是手贱。说到手贱,赵大瞎子倒是有这种可能。连赵大瞎子都不会无聊到将鸟窝给重新放回在树上,山魈就更不可能了。
    我心头猛然一震,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他会不会想用鸟窝来掩饰老林子里没有鸟的事情?”
    但是想想也不对,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个?难道说,这个事情很重要,起码对他很重要,所以他要这样做?我的脑筋飞快转动着,他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就算是我们被骗了,以为这个老林子正常,那有什么用?
    除非是,除非是他已经预感到我们会迷失在这个林子里,要在这里过夜,所以故意隐瞒了这个老林子有问题的事实,让我们放松警惕。这样说,倒还有几分可能。但是有白朗和赵大瞎子他们在,出来一转悠,不就知道老林子有问题了吗?他这样做,明显是没有意义啊!
    我把这些分析跟赵大瞎子说了,想问问他的看法。这可真是问错了人,这小子除了对打猎的事情分析入微,其他啥也搞不懂,也不稀罕懂。这时候就说,他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这小子说不准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说不准想跑路哩!去他娘的,老子才不稀罕搭理他那点破事呢!
    我又问赵大瞎子,这老林子里没有鸟,也没有其他野兽,是咋回事?按说在大兴安岭,一路上都是鸟兽成群,没理由只有这块地方没有!
    赵大瞎子掰着手指头给我算,说老林子里没有鸟兽,那么只会有三……四种可能。
    他一条条给我分析:
    第一条,就是这里的人太多,干啥的都有,把鸟兽给吓跑了;第二条,老林子里有瘴气,不适合鸟兽生存,鸟兽自然跑远了;第三条,这老林子里住着非常凶猛的野兽,其他鸟兽不敢入侵它的领地;第四条,就是日他奶奶的出了邪了,这里闹鬼!
    第一条可以排除掉。我们一路上跋山涉水,走了好几天,这里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来,不可能吓跑鸟兽。
    这第四条嘛,概率倒也很小。这倒不是我坚持无神论,你想呀,那《聊斋》上都明明白白写了,越是鬼气森森的林子里,那鸟兽越多,鼠狐成群,长虫盘道,就没见过喜欢这样干干净净林子的鬼怪。
    接下来,就只剩下第二和第三了,瘴气以及猛兽。
    瘴气这东西,我以前收兽皮时,跟几个南方来的猎人聊过。听他们讲起来,在热带雨林里打猎,最害怕的就是遇到这东西,“遇瘴母,见阎罗”,这打猎的人要是遇到瘴气,尤其是最可怕的瘴母,人十有八九就给撂那儿了,就算是神仙也得被扒掉一层皮!
    但是瘴气这东西,虽然听起来很邪乎,其实也就是热带雨林多雨,潮湿,空气流通不好,动植物尸体腐烂后,毒气排不出去,积郁在一起形成的东西。那东西是南方特定气候形成,我们在大兴安岭,怎么可能碰到!
    这么来说,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猛兽。
    这种可能也是最可怕的。
    你想呀,有人,有瘴气,甚至有鬼,我们都好克服:有人自然没事;瘴气我们可以躲开它;这鬼,我们几个大男人,血气方刚,也不怕它。就是这猛兽可怕,那家伙要是趁黑扑过来,山魈又不在,谁能顶住?!
    赵大瞎子倒是不在乎,说怕啥,“一猪二熊三老虎”,咱们这儿,俺从前在山上成天吃野猪肉,东家杀过老虎,白朗敢跟黑瞎子摔大跤,来啥干啥!你还怕啥?!
    我问赵大瞎子:“东家还杀过老虎?你听谁说的?”
    赵大瞎子说:“你忘了,你店里那一整张虎皮,你以为咋成的镇店之宝?还不是东家打的?”
    我惊讶了,啧啧称赞:“啊,没想到东家还有这能耐,我看他的样子,还以为他是个书生呢!”
    赵大瞎子没好气地说:“哼,书生?!你以为像你一样是秀才?跟你说,能跟东家出来的,哪个是善茬子?你看白朗身边那个小山子了吗?黑黑瘦瘦,不起眼吧,人家是使飞刀的好手,二十米之内,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我吃了一惊:“没看出来啊,那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赵大瞎子说:“没两下子能来这儿?俺这次就想不通,东家为啥要带你来?前天晚上,我听见你那边狼嚎,心都差点跳到嗓子眼里,想着这下子可完了,小七搞不好要被吞到狼肚子里了!这可咋办啊?老子还得一匹匹狼全给剥了,才能挖出来他的身子,到时候咋拼上,咋给他带回去?还好,还好……那狗日的山魈虽然做事不靠谱,身手确实不赖!”
    
    第27章 鬼真来了(5)
    
    我听赵大瞎子那么紧张我,有点感动,又想到东家来时说,是关东姥爷让我来的,这句话不知道有什么深意。我就问赵大瞎子,知不知道关东姥爷的事情。
    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赵大瞎子,听到这个问题,却身子一颤,然后严肃地问我,打听关东姥爷为啥?
    我故意装傻:“为啥?你们成天编排老子,还不兴老子打听打听他的事?”
    赵大瞎子犹豫了一下,说:“小七,俺早想跟你说了,离关东姥爷远点……但是猎场那边人多,好多话也不方便说……”
    我听他这么一说,忙扳住他的肩膀,问他:“到底是咋回事?”
    赵大瞎子皱紧了眉头,说,关东姥爷这老家伙很神秘,关于他的事情传得很邪乎,说他生擒虎豹,生撕狗熊,但是这些都是屁话,当不得真,具体他是啥样的人,还真没有人知道。但是赵大瞎子一口咬定,这老家伙一定有问题,一定要小心他一点!
    听他的口气,应该知道一些内幕,我拼命催问他,他才犹犹豫豫地说,他刚去猎场时,听了许多关东姥爷的光辉事迹,也很崇拜他。结果有一次和一个老乡喝酒时,大家全喝高了,他当时直接出溜到桌子底下了,迷迷糊糊听他们说话。那个老猎人喝高了,大家谈论起猎场的事,当然还有关东姥爷这样传说中的人物,都有些兴奋。那老猎人就对几个后生说,小心点关东姥爷,那人身上邪!
    趁着酒兴,有人问那老猎人,关东姥爷哪儿邪。那老猎人严肃地说,他来猎场十几年了,期间见过关东姥爷几次。第一次见关东姥爷,他已经老得不行了,头发、胡子全白了不说,大三伏天里,穿着整套的狼皮袄,两条腿还打摆子,站都站不住,明显是不行了。结果几年后,第二次见他,关东姥爷脸色也红润了,腿脚也有力了,看起来活脱脱像是年轻了好几岁,让他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后来更邪门,又过了几年,关东姥爷身体越来越好,声音洪亮,腿脚有力,竟然还能去猎场指点指点他们,身上那套老皮袄也不见了,只戴着一顶皮帽子。他当时跟在关东姥爷身后,老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就多留意了几眼。结果有一次在关东姥爷脱下帽子擦汗时,他仔细一看,却发现关东姥爷的头发梢还是雪白的,但是发根是黑色的!
    这他娘的真是邪门啦!关东姥爷要不然就是返老还童了,重新长出了黑头发,要不然就是他一直是黑头发,故意染成了白色!
    那老猎人讲完这件事情,还心有余悸,反复叮嘱他们,千万不要说出去!
    结果没过一星期,那老猎人在带人去老林子打猎时,就不小心踩在了捕狼的兽夹上,把腿骨夹得粉碎,后来等猎场去救援时,他早被狼啃食得只剩下一堆骨头了。
    其他人都在哀悼那老猎人,只有赵大瞎子觉得事情有问题,因为那老猎人在出事前还给他指点过怎么下捕兽夹,怎么下套子,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怎么可能在这种小河沟里翻船,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他暗暗调查,发现当时在酒桌上的几个人都遭到了不同的清洗,被人用各种理由,给撵出了猎场,好在他一直装傻充愣,好歹逃过一劫!
    后来他想,这并不是因为他运气好或者他聪明,而是因为他当时是唯一一个被喝到桌子底下的人,大家都以为他当时醉倒了,所以放过了他。
    赵大瞎子说:“所以俺们说,关东姥爷这人太不简单了,不光是他个人不简单,他在猎场肯定也有人,不然那几个人咋被撵走的!”
    我有点不敢相信,问:“猎场不是东家的吗?咋能轮到他关东姥爷说了算,这些事情不是东家管吗?”
    赵大瞎子摇摇头:“说是猎场有好几个股东,东家只是股东中的一个吧。可能关东姥爷也是股东,那咱们就不知道了。”
    我点点头,关东姥爷是股东之一,这事情也算合情合理。他在老林子里那么多年,怎么也会囤了不少好东西,那些东西换成钱,也是不少的股本。
    既然他是股东,偶尔来猎场看看,去铺子里坐坐,倒是也合情合理。他让东家这次带上我,东家也不好不带。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纠缠着我,这一次明显不是旅游,而且还有危险,关东姥爷让东家带上我这样一个拖后腿的,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就是,他为什么对我老家人那么感兴趣?最后一次见他,他说我失踪许久的小舅就要出现了,难道还有什么深意不成?
    再想想东家临走前跟我说的话,我越来越觉得这个事情很复杂,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我在边缘处苦苦挣扎,结果知道得越多,就越觉得有问题,还不如开始啥都不知道呢。
    赵大瞎子倒是豁达,说:“老子才不管那老家伙到底是白头翁还是黑头翁,惹火了我,老子先给他倒挂在老树梢上!”
    正说着,林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声。
    我们脸色一变,这是临走前约定好的危险信号,看来那边出事了。
    赶回去一看,三个人面对着一个灌木站着,像是灌木中隐藏着什么危险。
    赵大瞎子打头,一只手擎着猎枪,眯着眼瞄准了灌木,一步步逼了过去。
    我气喘吁吁地问白朗:“出了什么事?”
    白朗低声说:“那灌木里有东西,小山子甩了一飞刀,却没见有东西跑出来。我们怕是个大家伙,就赶紧把你们叫回来了。”
    “没东西跑出来?”我随口说,“会不会是没扎中?”
    小山子有点恼火,他说:“俺的飞刀在二十米内出手,百发百中,就没有落空的!而且我听飞刀的声音就知道,那东西肯定扎到肉里了!”
    白朗点点头,说:“像是扎到东西的声音。”
    赵大瞎子看看白朗,又看看东家,东家点点头,他把枪口慢慢放下来,朝着灌木瞄准着,然后慢慢扒开密实的灌木。
    我也有些紧张。那里说是灌木,其实是攒在一起的小树。小树丛紧紧连在一起,像是个整体,山民要想开荒种地,要先放一把山火,烧掉这些树,再挖掉土壤里的树根,才能彻底清除它们。这些灌木要比一般灌木高大得多,快有一米高,能轻松藏下一个人。好多野兽就爱潜伏在灌木中,伺机出来伤人。我紧张地盯着赵大瞎子的一举一动,觉得灌木中随时会冲出来一匹豹子,活生生抓掉他一只耳朵。
    好在有惊无险,赵大瞎子扒开灌木,并没有野兽窜出来,他把半个身子钻进灌木,过了一会儿,叫起来:“东家,还真有东西!”
    我们忙奔过去,发现灌木深处,一块白石上,有几滴新鲜的血迹,血迹不多,再仔细找找其他地方,旁边的泥土中还有几滴,再往外找,到处都是浓密的杂草,就是有也看不到了。
    小山子倔着脾气在草棵子里找了大半天,满头是汗,说:“没有刀……那东西把刀子带走了!”
    白朗仔细看了看被压倒的灌木,说:“确实有东西,好像停在这里的时间不长。”他有点迟疑地说,“那东西中了刀,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
    小山子哭丧着脸:“还他娘的带走了俺的刀子!总共也没有几把!”
    我也有点奇怪,上次山魈打狼,我可是在现场看到的,那狼被重击后,一个个鬼哭狼嚎,声震十里,赵大瞎子也是被那狼嚎声吓住,不顾一切跑回来救我的,这东西倒是奇怪了,咋一声不吭?
    赵大瞎子试探着问:“会不会是人?”
    我心里咯噔一声响:“不会吧,这要是人,那人得有多大的忍耐力?”
    东家说:“小山子,拿出来一只飞刀。”
    小山子答应一声,手一抖,亮出来一只飞刀,那是一柄柳叶飞刀,大约有巴掌那么长,很锋利,钢口极好,周身泛着蓝幽幽的冷光。
    东家指着十多米处的一棵老树:“刚才你用了多大力气,照着那个力度再往树上耍一次。”
    小山子瞄都不瞄,应声甩出飞刀,飞刀很稳,像一颗流星一般直插到老树上,刀身插入一半多,刀尾还在微微发颤。
    “好!”我不由叫了一声。
    白朗和赵大瞎子却皱紧了眉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东家淡淡说了一句:“被刀子扎了那么深,还能跑得,看来它(他)的本事不小啊!”
    在这个鬼林子连续遭遇怪事,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今天晚上肯定会很难熬。东家简单做了下分工,让赵大瞎子和白朗去砍木头,小山子挖坑,我负责生火做饭,趁着天还没黑透,赶紧做一个简易的工事,不然晚上要是被野兽围攻,那跑都没地方跑。
    我们建造的简易工事,像一个半地下的军事堡垒,下面挖了一个大约半米多深的坑,坑周围摞上了一堆堆刚砍下来的大木头,原木一端削尖了,尖头冲外,大木头和大木头之间,用泥土糊得严严实实的,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第28章 鬼真来了(6)
    
    堡垒下,用干草垫了厚厚一层,我们几个人并排躺下,感觉还挺舒服。
    折腾完这些,天早黑透了,一轮明月升了上来,温柔地照射着我们。
    篝火熊熊,大家都没啥食欲,在篝火上烤了带来的馒头、腊肉,就着水壶的水,草草吃了顿晚饭。赵大瞎子他们在喝酒,一个酒瓶子传来传去,你喝一口,我喝一口。我不想喝酒,也不想睡觉,更不想和谁说话,就自己坐在篝火旁,看着天上一颗颗明亮的星星。
    辛辣的酒气,松木燃烧的清香,森林中特有的青草混合着泥土的香味,土地潮湿的气味,远处溪水传来一股淡淡的腥味,月光温柔地照射着我,让我感觉温暖极了,也突然有点忧伤,在这样荒蛮的遥远的大兴安岭,在这样一个明月当空的时候,又有谁会想起我?
    我不想有人打扰,就回到堡垒中,舒舒服服躺下,枕着手,看着遥远的温柔的月亮,想了很久,又想起从前念书时偷偷给我送红苹果的姑娘,红扑扑的脸,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她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翻了个身,又想起这次颠簸的旅途,那个冷傲的列车员,还有神秘失踪的山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半醒半梦之间,就觉得有人在用小棍子戳我的后背,我以为是赵大瞎子在跟我闹着玩,狠狠推开他,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那棍子又开始不依不饶地戳过来,我忍了又忍,那棍子的力度却越来越大,像是不把我吵醒不行,我气得一下子爬起来,刚想骂赵大瞎子一顿,却听见有人在旁边嘟囔了一句:“别闹!”
    这是赵大瞎子的声音。
    我一愣,有点不对,赵大瞎子怎么也在叫?
    爬起来一看,白朗也站起来了,疑惑地朝外面看着。外面几堆篝火烧得还挺旺,野兽怕火,应该不敢过来,他们是在瞧什么?
    我觉得有些不对,赶紧推醒赵大瞎子,他不情愿地醒过来:“操,咋回事?你小子想女人想疯了,下面老戳我?”
    我说:“戳毛?有情况!”
    “啥情况?!”赵大瞎子一下子清醒了,先去摸枪,看看枪还在,放心了一半,又问白朗:“咋回事?”
    白朗摇摇头,疑惑地往外看看,说:“我也不知道,迷迷糊糊被东家叫起来的。”
    赵大瞎子问:“东家呢?”
    白朗说:“在上面。”
    我们几个人赶紧爬上去,这时候觉还没醒透,脚底下软绵绵的,像是踩在棉花上,走了几步,身子歪歪斜斜的,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东家手中拿着一个棍子,正对着篝火仔细研究。
    赵大瞎子着急地问:“东家,有情况?”
    东家点点头,看着我:“你们都没事吧?”
    我说:“没事,没事。”
    赵大瞎子又忍不住问:“东家,俺听说刚才出事了?”
    东家沉声问:“大家有没有觉得被棍子戳了?”
    我点点头:“有,有!刚才有棍子戳了我半天,我还以为是赵大瞎子搞的鬼呢!”
    赵大瞎子说:“狗屁!老子还以为是你小子做春梦分不清对象了呢!”
    白朗这时候皱紧了眉头,他四下里看看,说:“东家,这不对,咱们棚子里哪来的棍子?”
    东家说:“是不对,是外面有东西用棍子戳我们。”
    我听东家这样一说,汗毛都要竖起来了,难道我们刚才睡得昏天昏地的,有人蹲在我身边,用棍子戳我的屁股?这种情况,想想都让人浑身冒冷汗。
    赵大瞎子也是满脸紧张,他一把捞过枪,说:“东家,你是说这上面有东西?!”
    白朗比较冷静,小声说:“那东西现在还在吗?”
    东家说:“已经走了。”
    我才松了一口气,问东家:“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还用棍子戳我们?”
    东家摇摇头,说:“我刚才一睁开眼,就看见上面蹲着一个黑影,我一抬头,他就跑走了,搞不清楚是人还是野兽。”
    白朗紧张了,问:“会不会是另一伙人?”
    东家说:“那东西,不像是人……”
    “不像是人?”我结结巴巴地说,“那是啥?……难道是鬼?”
    赵大瞎子打了我一个脑崩儿,说:“傻,不像人的东西多了,猴子也不像人!”
    东家说:“不管怎么样,他应该不是想害人,不然咱们早死了。”
    我们点点头,站在那里,不断轻轻跺着脚、搓着手取暖。
    确实,那东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来,还能用棍子挨个戳我们几下,他要是换把刀子,朝着我们排头砍过去,应该也用不了几刀,就把我们全都解决了。
    东家说:“咱们都别睡了,天马上要亮了,在这儿熬几个小时吧。”
    这时候,白朗突然说了一句:“灌木里有东西!”
    这句话吓得我一个激灵,赵大瞎子往后退了一步,肩上的枪哗啦一下子弹上了膛,瞄准了灌木。
    小山子也一下子摸出了两只飞刀,都捏在手上,随时可以放出来。
    灌木离我们挺远,篝火照不到那里,只有模模糊糊一个影子。但是白朗这样说过以后,那片灌木丛开始哗啦哗啦抖动着,现在瞎子都能看出来,那里面一定隐藏了什么动物,还是体型很大的动物。
    “那是啥?”小山子低声问,声音都带着点哭腔。
    “别****说话!”赵大瞎子语气中也有点紧张。
    我想着跟赵大瞎子分析过,这老林子里可能存在一个猛兽,将附近的野兽都给吓跑了,难道就是它吗?
    “都别急!”东家举起枪,朝天放了一枪。
    枪声很响,在老林子里一圈圈震荡着,彻底击碎了老林子里的宁静。东家突然开枪,不光我们几个愣住了,那灌木中的存在也明显愣住了,灌木丛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火药味在树林间弥漫开来,一股枪特有的凶煞气传来,开始稳定住了大家的情绪。白朗和赵大瞎子也冷静下来,想起手上还有枪,咔嚓咔嚓子弹上了膛,以东家为中心,几个人背靠着背,各自负责一个角度,朝着黑暗中瞄准着。
    东家淡淡地说:“小七,点火把。”
    我刚才被吓傻了,经东家一提点,才反应过来,忙收拢着柴火,在那手忙脚乱地扎火把,好容易扎好了一个,凑在火堆上点着了,朝灌木那边照着,只见灌木中显露出一个巨大的身影,几乎有一堵墙那么大。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咋能那么大?!
    东家冷静的声音传来:“待会儿大家听我的口令,一起开火。”
    大家又重新恢复了冷静,毕竟都是经验十足的猎人,谁还没遇到过啥猎物。刚才大家是刚从被窝里起来,还没习惯,猛然在黑暗中看到这样一个大家伙,谁都有点吃惊,这也是正常的。幸好东家刚才果断放了一枪,把大家一下子打醒了,又重新记起了自己猎人的身份。
    大家纷纷把枪口对准了灌木,想等那家伙被枪声惊出来,然后狠狠给它来一枪。没想到那家伙根本不畏惧枪声,依旧藏在灌木丛中不肯出来。
    我举着火把,硬着头皮朝前走了两步,想给大家照清楚,那灌木里的东西到底是啥,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那东西大约有一人多高,盘在灌木上,身子有些耷拉,像是一条软绵绵的大蛇,歪歪斜斜的,身子藏在灌木中,看不清楚究竟是个啥家伙。
    东家上前一步,夺过火把,将火把朝那灌木丛中果断扔了过去,火把不偏不倚,正好扔在了附近,将那片灌木照得清清楚楚。待看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让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胃里一阵翻滚,险些要吐出来。
    操,那根本不是啥大蟒蛇,而是条血淋淋的人腿!
    那人腿整个被什么东西给拽掉了,挂在灌木上,耷拉下来,黑暗中看去,就像是灌木上趴着一条大蛇一样。
    极具膻气的人血味扑面而来,我死死捂住鼻子,喉咙里一阵难受,让我忍不住蹲下身子,干呕起来。
    东家却低声说:“都围过来,大家背靠着背!”
    我才想起来,周围潜伏着什么巨兽,而且这东西还吃人!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五个人背靠着背,围成了一个圆圈,把它挡在了里面,警惕地环顾着四周。那家伙能拽掉一条人腿,体型和力气都很惊人,说不定现在就潜伏在我们周围,随时可能扑过来。
    我焦急地问:“那人是谁?会不会是……”
    赵大瞎子明白我的意思,说:“不是他,看衣服是其他人。”
    白朗问:“是刚才那东西干的吗?”
    东家说:“不好说……不过刚才那东西行动敏捷,不像有那么大的力量。”
    赵大瞎子说:“操,去看看那腿不就知道啦!”
    我听说赵大瞎子要去看那条人腿,脸色煞白,东家看我脸色不好,让我和小山子待在这里,他和白朗也走了过去。
    
    第29章 鬼真来了(7)
    
    还没到地方,赵大瞎子叫了声:“操!”
    白朗一下停住脚步,用枪指着灌木:“怎么了?”
    赵大瞎子说:“只有一条腿,还有半拉身子……咦,他身上有块铁牌子!”
    “铁牌子?”我也一愣,“啥铁牌子?”
    赵大瞎子扬了扬手,手中是一个巴掌大的铁牌子,上面雕刻着几个数字。
    我们都过去看了看。白朗说,这铁牌子像是军方特制的胸牌。他在上过战场的老兵身上见过,打仗时,炮火连天,搞不好一炮轰过来,人都被炸成了烂泥、烧成了焦炭。确认尸体身份时,就全靠这铁牌子。这铁牌子大家一般贴胸挂着,有时候还能挡子弹,也就成了战场上的护身符。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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