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浪潮:黎明纪年-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你说谎。”特里斯坦说,虽然他不确定男人话里哪一部分是谎言。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没聊到特里斯坦的敏锐。他静静地望着特里斯坦的眼睛一会,突然笑了,他笑着摇摇头,后退了半步,道——
  “好吧……我先声明,我是真的不知道里面的女人是那只水母的妻子。但确实,很久之前我就听说过有一种能治疗畜生的药剂,所以我才会多番打听,最终打听到那只水母身上。我和他一起上了船,他说会带我去他藏药剂的地方。但我不知道我自己也被跟踪了,所以——”
  “你还是在说谎。”特里斯坦朝男人走近一步,重新拉近彼此的距离。
  男人再次愣了一下。不过这一回他不再笑了,他收拢了笑容,严肃地与特里斯坦对望。虽然对方是一个巫师,但特里斯坦习惯了面对危险。所以他并不畏惧,就这么静静地对峙着。
  片刻之后,男人松懈下来,浅浅地呼了一口气,道,“我跟踪那只水母到了船上,我打伤了他,逼他说出药剂在哪。但跟踪我的巫师也在追踪这种药,混战之中,那只狡猾的水母跳船跑了。”
  “所以……你才是造成她丈夫没有回来的原因?”特里斯坦扬了扬眉毛,“那她丈夫要是被找到了——”
  “我付你酬金,无论是你,还是加雷斯——”男人终于肯说实话了,这诚恳的语气和态度来不得虚假。他突然揪起特里斯坦的衣服,把他往远离屋子的方向再带了几步,道——“只要你把那只水母带给我,把药剂带给我!”
  “药剂和水母是两样东西。”特里斯坦微微扬起下巴,笑了。想了想,又补充——“不对,你还要让我保守秘密,否则里面的女人要知道你到底什么来路又做过什么事——”
  男人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半晌,愤愤地松开了手。此时他的小畜生把门打开了,好奇地张望着主人的方向。
  “……水母我要活的,多余的事情不要问。”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奈地道,“……你开价吧,赏金猎人。”
  TBC


第43章 (26)本能的防御(上)
  克鲁已经坐在自己的房间一个多小时了。他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其实他是想动一下的,但是不太有精神,也没有什么力气。
  他的脑子里回荡着艾琳娜回来时说的话,每一句都不断地重播着,附上女孩傲慢的炫耀似的表情,让克鲁有一棒子把自己敲晕的冲动。
  她说她去了海城学校,说她代替克鲁出席了毕业典礼,说她看见了高文,她还说——“做他的辅助确实不错。”
  “他对我很好。”克鲁傻傻地接话。
  他以为艾琳娜只是简单地向他传递见过高文的信息,那他也将很乐意和对方有共同话题,于是他表示赞成。听到这样的话其实他也很开心,哪怕他不知道为什么萨鲁不让他去毕业典礼,却带着艾琳娜到场。
  “他大概对谁都很好。”艾琳娜说。
  他为她倒酒,他和她跳舞。他与她走到学校厅堂后面的花园里,坐在被月光照耀的礁石边,望着海浪一波一波涌上,又一波一波退去。
  “我没有……我没有和他跳过舞。”克鲁有些尴尬。
  之前的几次毕业晚会他都是和杰兰特一起参加的,杰兰特倒是会带着他跑到楼顶往下看。他说在高处看海滩更漂亮,楼顶也不会被嘈杂的谈笑打扰。
  今年本来是克鲁第一次和高文一起参加典礼,也将是高文最后一次待在学校。但很可惜,他错过了。
  不过即便没有亲眼看见,他仍然想象得到拥有漂亮身形和俊朗面容的高文穿上礼服后会有多耀眼。
  那样的耀眼是克鲁不敢直视的,但他也会在心里暗暗地兴奋。毕竟他是这颗发着光的星星的辅助,那或许自己也能沾点光,不再显得那么丑陋。
  “你当然没有。”艾琳娜说,一边说,一边把盘在头发上的饰品一点一点摘下。
  “可能……可能以后可以。”克鲁小声地道。虽然高文之后都不会再待在学校,但克鲁可以毕业。毕业之后他会去到高文的身边,而到了那时,大大小小的舞会都会由他陪同高文参加。
  他也是有机会和高文跳一支舞的,虽然遥远,但会实现。
  可艾琳娜却突然笑了,别了克鲁一眼,道——“不,以后也不会了。”
  现在,她把项链也摘下来了,缀满黑色珍珠的链子与石头桌面碰撞,甚至发不出声音。她吸了吸鼻子,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笑起来——“我很快就会成为他的辅助——是我成为,而不是你。”
  克鲁愣愣地抬头,有些不明白艾琳娜在说什么。
  不过艾琳娜不介意解释,她当然要解释,而且还要解释得清清楚楚。否则怎么能证明克鲁的不自量力,以及她的理所应当。
  “他亲吻过你吗?他亲吻了我。”艾琳娜说,她轻轻地叹息一声。
  克鲁眨了眨眼,茫然地望着姐姐。
  “他喜欢你吗?他说他很喜欢我。”艾琳娜把礼服的衣绳解开,随手甩在桌面。
  克鲁搅了搅触手,不知该看向哪里。
  “你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唉……可怜的克鲁,你永远也不会看到。”艾琳娜慨叹,她当着克鲁的面换掉了礼服,换了一身宽松的半透明睡衣。
  克鲁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瞬。好像有根骨头卡在喉咙,于是他又咽了一口唾沫,想把它吞下去。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他太好了,像你这样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抱有幻想。”艾琳娜笑起来,她笑着打量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中的她很年轻,很漂亮,充满朝气的面容上透露出古章鱼血脉应有的机灵。她的头发软软地披在肩膀和后背,仿若一条长长的瀑布。
  “还好你年纪小,废黜辅助对你的影响也不会很大。当然了……把我和你放在一起比一比,他们也会理解高文的选择。”
  艾琳娜终于望向了克鲁,而克鲁依然站在门边。他没有走进来,也没有走出去。
  “怎么了?”艾琳娜问。
  克鲁没吱声。他的感觉很奇怪,好像有人撕扯着他的心脏。有东西想从心里蹦出来,可不知道为什么被困住了。所以他的胸口闷闷地痛着,还伴随着一些似是擂鼓的声响。
  “你该不会以为,你真能成他的辅助吧?”艾琳娜忍住笑意,再问。
  克鲁还是没吱声。
  他的眼珠转了转,目光落在桌面的项链上,落在梳妆盒的发饰上,然后落在那一身被换下来的礼服上,最终回到地面。
  “你在难过吗?别告诉我你在难过,也别在我面前哭起来。不要露出那一副恶心的样子,回你自己的房间去。”似乎是被克鲁的沉默弄得不太舒服,艾琳娜坐上床铺,试图把他赶走。
  克鲁的眉头皱了皱。他张张嘴想问一句为什么要这样,可不需要问他也知道答案。
  因为他很丑,很蠢,很无能。他早该死了却迟迟不死,他是家里的污点却怎么也抹不掉。他拖着所有人的后腿,让向来漂亮精明的章鱼家有了一个例外。
  他被所有人嫌弃,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或许他根本没有错,只是上天给了他这样的脑子和这样的皮囊。那就算他事事做对,也被众人嫌弃。
  对了,他还和那个海蛇家的孤儿为伴。
  不求上进的、顽劣成性的杰兰特瑟本,几乎象征着海蛇家的覆灭。他可一点也没继承父亲巴罗瑟本的才能,正如克鲁也完全没继承章鱼家的任何一个优点一样。
  所以只有杰兰特会成为同样如虫冢一般的克鲁的朋友,这真是物以类聚。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洗漱完毕的萨鲁经过艾琳娜门前,看到了碍眼的克鲁还呆愣愣地杵在原地,低声呵道——“都几点了,还不上床去!”
  是啊,都几点了。现在午夜都过了,他们可逍遥了一整晚。和高文一起喝酒,跳舞,赏月,谈心,拥抱,接吻。在明知高文有辅助的情况下,堂而皇之地无视着克鲁的存在,羞辱着他这个还没被废黜的小东西。
  而克鲁呢,克鲁则乖乖地待在家里,听哥哥的话早早回返,陪父亲沉默地吃着海带和蛤蜊。他甚至没来得及和高文说一声,反让高文心生怨恨,更加觉着他左右都办不成事。
  这是哥哥姐姐有意布下的陷阱,于是克鲁又不出所料地,成为了被戏耍、被玩弄、被当成垃圾扫到一边的,最后知情的那一个。
  此刻克鲁还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镜子里丑陋的自己。
  他喜欢高文吗?他不知道,可他知道高文是他的希望。在杰兰特和安德烈不在的时候,高文保护了他不止一次。
  而现在艾琳娜要把高文也夺走,把他那唯一的瓦罐也从石缝边挪开,狠狠地砸碎。然后站在满地的碎片旁边嘲笑他,讥讽他,看着他慌乱地到处找地方躲藏,毫无章法地挥舞着触手像聚光灯下的小丑在犯傻一样。
  他们的笑声那么刺耳,那么尖锐。他千方百计地想要变得乖顺,听话,拼劲全力想和自己崇拜的哥哥姐姐相处融洽。
  他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博得他们的好感,可到头来他发现——不,不是的,因为他是克鲁,他天生是这个蠢样,那无论他做什么,他都是笑柄。
  他想到了学校里的海鳄兄弟。当他被他们抛来抛去,像扯着旧抹布一般把他扯平,再被刀子抵着触手比划,商量着究竟切掉多少条、切掉多少份额的触手合适时,他听到的就是这样的笑声。
  那明明是他的家人啊,可为什么他的家人从来不去保护过他。
  他不是没有求助过,只是所有的求助都被轻佻的嬉笑打散。他不是没有哭过,没有讨饶过,可他所得到的是更恶劣、更残酷的欺凌。
  艾琳娜和萨鲁以及已经死去的戴比,和那两条鳄鱼没有区别。
  血浓于水真的存在吗?不知道。至少,在克鲁身上不存在。
  那就嘲讽得更厉害一点吧。
  杰兰特已经被关起来了,安德烈迟早有一天也会成为英烈,而高文也将把他废黜,重新选择别的辅助,那克鲁好似已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破碎的瓦罐旁边已经没有石缝,那他就只能喷出墨汁了。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两点多了。父亲、萨鲁和艾琳娜都已经睡熟。他们睡得很沉,也很安心。萨鲁和艾琳娜心满意足,而父亲似乎对此结果也不意外。
  他们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只差克鲁没有。
  家里的侍从拦住了克鲁,问克鲁要去哪里。
  克鲁说他要出去,现在就去,马上就去。
  “你不能出去,我们得通知老爷。”侍卫说,说得不留情面。
  属下总是看主人的脸色行事,而他们对老爷的态度看得清楚。老爷不在乎克鲁,他们便也不需要放太多的尊重。
  “那就去吧,不过父亲不太在乎我去哪里。你们会吵醒他,他会不高兴。”克鲁平静地说。他没有说谎,这些都是事实,他也知道父亲不会拦他。
  那么晚了出去会很危险,但或许危险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侍卫听罢,犹豫片刻,还是走进了屋内。
  克鲁也没有等,侍卫一进去,他又继续往前走。
  他走到了码头也没有人追来,事实确实如他想的一般冷漠。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正规的航船,但还有一些海民会载客出海。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交涉的,也不记得给了多少金币,印象中那只掌船的海马一路上问了他很多问题,问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去断崖岛,他几岁了读几年级,他怎么不像其他学生一样参加毕业典礼,章鱼家怎么放心他一个人那么晚出门。
  克鲁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说,“请快一些吧,我要去断崖岛的海怪家,我有很着急的事。”
  然后便坐在船边,默默地望着另一座他从未涉足的岛屿的灯火。
  是的,他并不想回学校。他猜测高文已经不在毕业典礼上了,毕竟高文要为三审领主考核的第一审做准备,最近大部分时候都待在家里,今晚大概也不会因毕业典礼而玩个通宵。
  何况,如果高文不是提前离开,艾琳娜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航行不过三十分钟,船只便靠了岸。掌船的海马说顺着大路一直走,看到最灯火辉煌的一幢老宅便是。老宅门上有着三叉戟的标志,月光洒下,它便发着淡淡的金光。
  要说一点不安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这到底是克鲁第一次登上断崖岛,也是他第一次去海怪家。
  克鲁并不知道他这一趟唐突的造访会有什么结果,可他不允许自己犹豫。
  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如果高文听了他的话,看了他这狼狈可怜的模样更夸张地嘲笑他,大概也无所谓。
  而偏偏,克鲁的心底还有另一个声音在说——高文不会嘲笑他,高文已经为他做了那么多,那也就意味着高文本性如此,而本性难以改变。
  高文会因他的狼狈,给他真正的承诺。
  高文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而当下克鲁就是要一个正式的誓言。
  高文对雷尔说过,对裴迪说过,或许对他自己的父亲也说过,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看着克鲁的眼睛对他说——我一定不会废黜的,你是我的辅助,从我说出这句话开始,它就没有动摇的可能。
  克鲁能让高文说出这句话吗?他不确定。他知道自己得寸进尺,可那一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让艾琳娜把高文也夺走,谁也不能把他最后的希望夺走。
  当海怪家的侍卫看到小小的克鲁远远走来并停在门前时,露出惊讶又不解的神色。而当克鲁报上自己是高文的辅助的名号后,侍从们则更是讶异不已。
  毕竟克鲁看上去真不像他们家大少爷会选的辅助,那么弱小,那么孱弱,脸上似乎还有脏兮兮的、长途跋涉的痕迹,怎么样都不可能把他和深得老爷喜爱的大少爷联系在一起。
  但克鲁的眼神却是坚定的,虽然他的声音在颤抖,可他却咬紧了牙关,逼着自己不要在与侍从的对视中率先移开目光。
  不得已,侍从只好进门通报。
  幸运的是高文一听侍从的形容,便认定来者绝对是克鲁本人。克鲁没有等多久,便等到草草披了一件袍子并匆匆从老宅内跑出来的高文。
  高文也对克鲁半夜来访非常诧异,他才刚刚躺下,身上还有酒气。
  而克鲁一见到他,便硬着头皮,飞快地蠕动着触手冲上前,一把将高文抱住了。
  他的触手死死地箍着高文的身体,双臂则搂紧高文的脖子。
  高文俯下身把克鲁抱住,轻拍他的后背让他放松下来。克鲁的样子把他吓到了,他不住地问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他了。
  克鲁没有立即说话,他只是捏紧了拳头,用力地压在高文的背上。
  过了好一会,似乎等到情绪平复了一些,他才咬紧牙关,狠狠地说——“我害怕。”
  “怕什么?”高文狐疑。
  但克鲁仍然没有解释,他把脑袋压在高文的颈窝,牙缝里再次挤出了重复的一句——“我害怕!”
  TBC


第44章 (26)本能的防御(下)
  那天晚上,克鲁第一次在高文的怀里睡觉。
  从门外进到房间的整个过程,他的触手一刻都没有放松过,死死地箍着高文的后背,脑袋则贴在那还散发着酒味的、滚烫的胸膛。
  高文无奈,也放弃了让克鲁到弟弟莱马洛克房间睡的念头,只好虚虚地环着他,裹在同一张被子里。
  其实这在裂岩群岛是允许的,也不会引来别人的议论。只是高文却始终觉着克鲁年纪太小,这么近的距离也让他有些尴尬。
  但似乎克鲁不尴尬,他就贴着高文的胸口,也不管那睡衣松松垮垮,一躺下几乎把高文整个胸口都露了出来。
  此刻高文的酒劲已经醒得差不多了,睁着眼睛越过克鲁的脑袋,看着床铺对面的窗廊。
  今晚的月色很好,月光又清又冷,被窗廊切割成一块规整的四方形,平坦地铺在桌面和床边的地上。
  克鲁也没有睡着,他走这一趟目的就不是为了睡觉。高文的心跳一记一记有力地传递到他的身上,而自己则周身冰凉。
  在追问了好一会怕什么又为什么害怕,克鲁却都没有回答后,高文也不再问了。他轻轻地捋着克鲁的头发,把那因奔跑而弄乱的发丝梳理顺畅。
  缓过劲来后,克鲁终于把触手松了一些,微微抬起头看向高文,开口了,“你是不是会把我废掉?”
  听到这话,高文呆了一下,反问——“废掉……废掉什么?”
  “废掉辅助。”克鲁圆圆的眼睛瞪着高文,手指扯了扯高文的睡衣,“艾琳娜说你会把我废掉。”
  “我——”高文刚想反驳,忽然听到了这个名字,不禁有些奇怪的想法涌上心头,追问——“你说你姐姐艾琳娜?”
  “她不是我姐姐,她……她是分家的。”克鲁说,努力为艾琳娜减点分数。
  高文笑了,笑着摸了摸克鲁的脑袋,道——“她和你开玩笑呢。”
  高文是真的以为艾琳娜在开玩笑,而这玩笑却让克鲁当了真。于是克鲁急匆匆地跑来求证,就像一个孩子追问着父母是不是真的有怪兽会把他吃掉一样。
  可是克鲁却很认真,他又扯了扯高文的睡衣。
  他要让高文认真起来,并且意识到真正的辅助受到了威胁和恐吓——“这不是玩笑,艾琳娜说你不喜欢我,所以你会把我废掉,然后……然后把她立成辅助。”
  这话一出,高文更是一头雾水,他还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楚——“你说把谁立辅助?”
  “艾琳娜说你会让她代替我……”克鲁撒了一个小小的谎,他咬住了牙关,皱起了眉头。他把目光垂下一会,似乎在坚定着某种信念,等到再次抬起头来时,他认为他该撒一个更大的谎——
  “艾琳娜说你……你其实很讨厌我。你……你和他们一样厌恶我,恨不得、恨不得我死掉,你就不用废黜了……”
  高文哑然。
  他看到了克鲁眼眶里的泪水,而他相信这不是简单的玩笑能造成的效果。他和艾琳娜完全不熟悉,只是今天晚上偶然碰见而已。萨鲁也不住地为克鲁没能到场而道歉,还在为克鲁找了各种各样开脱的理由。
  其实高文并不需要这些理由,没来就没来了,克鲁年纪小有他的特权,高文也不会真正记恨。
  于是他解释——“我当然不会因为你今晚没有到场就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克鲁,既然我已经——”
  “不是我故意不到场的,也不是我故意不辞而别,是……是我哥哥把我关在家里,他、他不让我去。”克鲁没等高文说完,便急匆匆地抢话。
  他必须要让高文看到这一切都不是他的责任,而所有的责任另有来源。
  “为什么?”高文开始认真了,但也满是不解。
  克鲁没有立即回答,他望着高文的眼睛片刻,又重新用触手抓住对方的后背,把脑袋抵在高文的胸口。
  “……大概是让艾琳娜有机会与你接触吧。”克鲁小声地、闷闷地说。
  说完,他也被自己出口的话吓了一跳。
  他没有想过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甚至没有意识到他这是在告密和栽赃。可他真的告密和栽赃了吗?似乎又没有。
  他只是让当事人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罢了,而当事人将有自己的判断。
  高文明白了,他捋着克鲁头发的手停了一瞬,而后捧起克鲁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艾琳娜说的不是真的,”高文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但是克鲁,我绝对不会废弃你。”
  “可是艾琳娜这么说,雷尔也这么说——”
  “我不管别人对你说什么,我知道很多人对我立你表示不解,”高文轻轻地皱起眉头,浅浅地叹了一口气,“我很年轻,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最好的决定。我只知道,这是我作出决定后,必须承担的责任。”
  克鲁的小拳头紧了紧,他的目光晃动了一下,又回到高文脸上,“你……你保证不会废弃我……吗?”
  “我保证,”高文非常肯定地道,“现在我只能当着你的面,向海神利维坦及其主人起誓。但等到你毕业的那一天,我会在你的家族和我的家族面前,重复这个誓言。”
  说完,他掀开克鲁额头的头发,在眉心间,落下了第一个主人对辅助的吻。
  “相信我,克鲁。”年轻的高文说。
  “你没什么好害怕的。”年轻的高文又说。
  克鲁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究。
  虽然高文很年轻,但克鲁却知道,这话值得相信。
  是的,正如雷尔所言,克鲁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愚笨。他用本能就能看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因为被压抑、被否认、被嫌弃久了,他被巨大的自欺欺人的情绪蒙蔽了眼睛。
  他是年轻的,他的一切观念都没有稳固到不可撼动的地步。所以当所有人都告诉他,他一无是处时,他也会自我怀疑,自我否决。
  可到了现在,自我已经不存在了。那些压迫太过强大,以至于连同他自欺的能力也一并湮没。
  而在此之后,剩下的便只有本能了,只有他以为没有经过大脑,实际上却已在大脑成型的自我防御和保护机制。
  墨汁在他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喷射了出去,却为他挡住了敌人的追击。
  此刻他正望着那一片漆黑的墨域,他难以相信那是他能做到的事,但莫名地,竟又有一丝小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他还可以做得更好。
  TBC


第45章 (27)走岔的方向
  “所以……你说你很喜欢她?”雷尔问。
  “我能回答不喜欢吗?当她问——‘你觉得我怎么样,你觉得我漂亮吗,你喜欢我吗?’你认为我可以给一个女孩否定的回答?”高文反问。
  “然后……你亲吻她了?”雷尔再问。
  “我没有……不,我应该说,我没有主动亲吻她。是她亲了我,我……我总不能把她推开吧?”高文继续申辩,他脑子有点乱,眼神也有点闪躲。
  “那她提了关于辅助的事?”雷尔接着问。
  “她说了一下,但没说要做我辅助,她只是问我为什么会选克鲁。”高文小声道。
  “你怎么回答?”
  “我说他需要我的帮助,而且……他是个不错的孩子,有潜力。你知道,我也不能说什么,这事归根结底——”
  “我知道了,所以其实事情的经过就和克鲁说的没差。你说了喜欢那个章鱼,然后又亲吻了她,继而表示因为克鲁需要你,所以你选择克鲁做辅助。”雷尔一拍手,笑了,“换做我,我也觉得很有把握让你废黜克鲁,转立他人。”
  “我没有深入考虑过这个问题,我只当是大家闲着聊天,所以——”
  “我没说这不是好事,但我没接触过那个叫艾琳娜的女孩,昨天远远地看你和她跳舞罢了,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雷尔喝了一口水,站起身来。
  没错,在把克鲁安顿在自己家里后的第二天,高文便急急地找来了雷尔。毕竟当他把这事和父亲华德说了之后,华德只表示——“这是你的辅助,你的麻烦得你自己解决。”
  华德对辅助这个问题不是很上心,他认为一个好的辅助确实有助于领主的统治,但这种“好”只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而领主是否英明归根结底还是在领主自己的认知上。
  虽然他非常不乐意看到高文立克鲁为辅助,可话说回来,高文现在也已经毕业成年了,他需要把选择权留给高文,高文也要学会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后果。
  但高文不懂怎么承担,于是求助于雷尔。
  只是雷尔的回应让他更加迷茫,以至于他赶紧拦住认为问题已经解决并意欲离开的雷尔——“我不会立艾琳娜的,我昨天晚上已经承诺过克鲁了,我立了他就绝对不会废黜他,我只是不知道……我不知道如何帮克鲁从他那个不知道有什么毛病的家庭困境中解脱出来。”
  听到这话,雷尔哭笑不得。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高文的肩膀,道——“真的,仗义是你的优点,但也是你的缺点。克鲁想要的就是你的这句承诺,他知道一旦正式的承诺出了口,你就没有背弃的可能。我说过了,他没有你想的那么愚笨。”
  高文怔了一下,突然不悦地推开雷尔搭在肩膀的胳膊,“你怎么见缝插针地都要挤兑一下克鲁?我真的不明白,如果你能足够客观——”
  “在这个问题上,我和你都不可能完全客观,”雷尔说,他已经不需要听完高文后面的话了,毕竟在这个问题上——
  “因为我很在意你,我根本不可能完完全全地中立。可是无论你立克鲁还是艾琳娜,这对我来说都所差无几,所以你得相信我,我没有理由挤兑克鲁而偏袒那个我都不认识的艾琳娜。”
  这份自白来得非常突然,高文一时有些迷糊,他似乎从中听出了一些非同寻常的意味,以至于不知怎么接话的好。
  但雷尔似乎非常淡定,语气不咸不淡波澜不惊。
  不过当然,这话雷尔很早就想说了,他在自己脑内彩排的台词更加赤///luo,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他没有必要让高文脑子更乱罢了。
  当然,虽然高文认为自己从始至终都在努力不做错事,但站在他的角度没有错,站在另一个人的角度,他却罪大恶极。
  没错,那便是刚刚从监狱转到管制所的杰兰特。
  杰兰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落入这般境地,他从始至终没有机会和克鲁说上一句话。所有的事情都像旋风一样一扫而过,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丢到了这个四面高墙的围城之内。
  在他还没有被正式关进管制所之前,他被暂时囚禁在监狱里。
  由于他是有待转移的犯人,所以左右两侧都是空房。每一天有人给他送一些小鱼干来,顺带还有每天必须的海水。
  他试着和守卫说话,只要有人愿意和他说话,他就有信息的交换,并且知道他到底陷入了什么样的麻烦之中。
  可那些守卫似乎都被交代过,没有一个人出声。
  每天两餐,早餐放了就走,到晚餐时间收掉盘子,换一份又一声不响地离开。
  杰兰特陷入了无限的恐慌。
  那种恐慌和他被丢进候审室不一样,虽然候审室里充满了凶险可怖的怪物,可他至少还能收到外界给他的刺激。
  而现在,包裹他的是一种空虚感。
  时间在空虚中变得漫长,也让他惴惴不安的情绪放到无限大。
  一开始他还能在那张小床上睡着,补着这段时间缺失的睡眠。但很快他睡不着了,小房间里没有窗户,三面墙壁加上一面铁栅栏。房内一览无遗的是一张床和一只排泄用的桶。为了避免臭气,他甚至连来回踱步都做不到。
  他缩在自己的小床上,努力回忆着他被抓捕之前的那几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