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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千年-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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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翩翩公子,风华儿郎。看着莲步走来的马欣雅更是多了几分柔情。
景雨田不经意间看了眼旁边的苏化真,心中甚是疑惑。这苏家的主人如今已年近四十,膝下却无一子,也从未听过他有夫人。这人平日温润有礼,待人谦和,在交易场上可是个凌厉的老手。但他可从未听闻过这人出入过什么烟花场所,难不成这次反倒看上了马欣雅?
景雨田摇摇头,本想单独与美人共度良辰,如今已成为泡影。可惜他不是景家主人,根本没资本提出异议。
马欣雅走近,苏化真却突然转头对景雨田道:“景少爷觉得是美人重要还是利益重要?”
景雨田愣了一下,飞快的扫了一眼离近的马欣雅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若佳人倾心于厮,又何能拿来比较?”
苏化真摇摇头道:“所以说景少爷成不了景家当家。”
景雨田身子一僵,这人是什么意思?讽刺他只顾儿女私情?不服气的辩解道:“苏老板没有所爱之人,又怎能懂真情之可贵?”
“谁说我没有所爱之人?”苏化真也不恼,眼中反而闪过一丝笑意:“我是个商人,有资格站在我身边的人,自当知道拿什么来换我的情。商人只看中利益,并不相信皮相上的刺激。相比之下,比起一些色衰即厌的人,我这种看中能力和内涵的不是要高尚得多吗?”
景雨田被这话堵得一阵脸青,还没等再说些什么,苏化真的目光就已经从他身上移了去,转头对走近的马欣雅道:“苏某这次前来,只为见马小姐一面,替人给马小姐带个话。”说着取出一块染血的帕子双手奉上:“那人说,希望小姐以后好自为之。”
看见那块帕子,马欣雅脸色突变,惨白着脸向后退了几步。苏化真那边又道:“对了,还请小姐传话给令尊,从今天起,沣州的草药生意被苏某承包了。”说完扔下帕子拱手道:“听说小姐与人在沧州有约,刚好苏某也想见见此人。这人若先被苏某找到,那便对不住了。告辞。”
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苏化真已经转身离去,只余惊恐的看着那帕子的马欣雅和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景雨田。
“马……”
“对不住了景公子,小女突然想起有些急事,这次的邀约就作罢了吧。”说完便转头向原路跑去。
于是那晚,马家人莫名其妙的就急匆匆的收拾了一下就向沧州赶去。
马车上,马承恩看着身旁因对方的请求而被自己遣来当随身小厮的完颜溪道:“颜兄弟为何要去沧州?”
“找人。”完颜溪淡淡回道。
“哦?”马承恩弯了弯眼角:“可与小姐所寻的是一人?”
“也许。”
又打量了一会儿青年道:“你的琴呢?”
“送给猴子了。”
马承恩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此“猴”非彼“猴”,有些心疼道:“那么好的一把琴,你怎么……”
“没有琴心之人对琴也是一种浪费,不如赠给有心向往之人,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传奇。”完颜溪十分淡定。
马承恩啧了啧嘴:“说的也是。”
而之后,马承恩被马老爷叫去商讨议事,完颜溪的车厢却钻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小家伙,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子呢?”
俊朗的五官,邪魅的气质,勾人的丹凤眼,冰冷的笑容。完颜溪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轩辕玄荒,好似他已恭候多时。
“常怀自然在他该在的地方。”完颜溪不紧不慢地说道。
“哦?”轩辕玄荒挑挑眉,玩味的打量起面前之人。
比起七年前那个小不点,完颜溪的身高拔高不少,脸虽然看上去还有些嫩,但也褪去了不少稚气。眸色似乎更深了点,却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墨色的头发长长很多,松松束在脑后,额前垂下的那几缕倒显得他的肤色更苍白了几分。
“知道么。”轩辕玄荒突然出手扣住完颜溪的下颚,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你最好还像七年前那样能勾起我的兴趣,否则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那双红瞳满满的都是嗜血的味道。
丰都之行
轩辕玄荒话是扔那儿了,却也没见有什么动作。整天还当真像个护卫一样护在马欣雅旁边。玄暝大帝人长得高大,身形健实却不粗犷,再加上脸长得俊美异常。即使隔着面纱也能感觉到马小姐心情非常好,连他们还在赶路都忘了,在男人身边就跟花前月下一样。
马承恩看着又一次不小心跌到轩辕玄荒怀里的马欣雅,抽了抽嘴角,掰着指头默默算了一下。
“景二少爷,马家少爷,巫毒族族长,黑衣护卫,丰国那两位,现在又加上这个轩辕家的。”马承恩纠结着一张脸看着几乎快掰完了的手指头,抿了抿嘴自我宽慰道:“我应该自豪的,毕竟这是自家小姐。”
“马家少爷?”完颜溪有些奇怪的看过去。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马承恩点了点头:“兄妹情这种东西,自家人看得很明白。少爷还曾经为小姐订了一套男装,但配上他那身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对儿的,就差绣上俩鸳鸯了。只是不知后来怎么找不到了。”
完颜溪闻言晃了一下神,他好像,穿过那身衣服。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这般才貌兼得的女子。”按照自己的理解完颜溪点了点头:“马总管不当如此吗?”
“小姐确实长得好、气质好、出身好、还挺……善良。”马承恩挠了挠自己的脸:“虽然我也确实挺喜欢美人的,但谁让心已有所属,再好之人也只是过眼云烟。此生,也便非那人不可了。”说话间,眼神不知柔和了多少。
“追到了吗?”完颜溪突然道。
“还没……”
这夜,车队露宿郊外。夜色浓重,满天星光。人群生了火围成几堆,个个都是疲惫的神色。
完颜溪刚带豚豚放完风回来,远远就看见轩辕玄荒和马欣雅两人单独围着堆火正有说有笑,端的一副俊朗英雄配娇艳美人。带笑的轩辕玄荒脸部轮廓柔和不少,那双红瞳映上点点火光到有一种让人心跳加速的魅惑。
这马老爷倒也放心马欣雅和他亲近。完颜溪敛了敛眸,突然想起马承恩白天的话,才惊觉男人当时眼中的意味。马老爷凭着马欣雅招揽能人异士为自己所用并谋取利益,但贪多嚼不烂,若是哪天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那么马家的下场就可想而知。比如,玄暝大帝……完颜溪越来越觉得马承恩的眼神有那么些讽刺,还有一些……幸灾乐祸?莫非他已经知道了轩辕玄荒的身份?可按照马承恩从小在马家待的年份,理应处处为马家考虑才是,怎还会任着事态如此发展。
最终还是没摸清这些道道的完颜溪只能轻叹口气。即使他能看透人的心思,但这心思的来由和感情的纠葛却永远是他摸不透不擅长的。若常怀在这儿,定能推断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那一声叹息落到男人耳中,轩辕玄荒抬头,刚好看见青年那双有些自嘲,带些怜悯的眸子,只是眼中虽是这样的神色,嘴角却噙着淡淡的笑容。
你是想到了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
轩辕玄荒当下就有些不爽,冲完颜溪高声喊道:“喂,小子,你过来。”
闻言,马欣雅抬头,才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完颜溪。心中奇怪,这个琴师平时不怎么和人亲近,也只有承恩哥哥常和他处在一起。说是当小厮,也没见他干过什么活,难道……
也不管马欣雅的目光有多奇怪,完颜溪只感觉脚上一疼,低头便看见地上悬浮的几块小石子。再瞥一眼轩辕玄荒泛着微光的指尖,心下便明白了这是个威胁。脸色变都没变,冲火堆走去。
男人眯了眯眼,盯着完颜溪那一瞬间面无表情的样子莫名有些火。想想那人也是经常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就好像他无论干什么都是小孩子在闹脾气一样,自己还不能动他。
那么……轩辕玄荒眸中闪过一丝阴狠。本是同根,这小子就代替那人来给自己玩玩好了。
暗中,两颗石子直直打中完颜溪的腿窝。青年一个不稳跪了下去。
“呵,兄台真是客气,一来就行此大礼。”轩辕玄荒虽然面上带笑,但身上宛如饿虎出牢的凶狠气息还是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
感受到这种气息,马欣雅惊了一下。猛地回头,对上男人还是像刚才一样柔情的眸子。强行把那一瞬的惊恐当成错觉,撑起明媚的笑容对完颜溪道:“快起来吧,来这里烤烤火,下一次小心点。”声音温柔委婉。
完颜溪干脆就换了个姿势席地而坐。轩辕玄荒斜眼瞥过去,只见离火堆不远不近的青年半个身子都隐于黑暗中,微敛双眸,低着头看不出神情。男人心下疑惑,这人真是当年在西漠,那个敢以身试刀的少年?还是说,他只是因为举刀的是楚常怀才敢做出那样的行为的?因为信任还是保护?简直可笑。
不明白。嘴角泛起冷笑,但他迟早会弄明白的。
很快,车队离开沣州到达沧州,也就是步入了丰国的地界。在这州与州的交界处,难民也开始多了起来。沿路的乞讨之人连绵不绝,哀鸿遍野。
“医仙”马欣雅一向以济世救人善良心软著称,当下就拿了些干粮和水分发下去。一时间,马欣雅的马车被灾民围困在一处。
轩辕玄荒嫌弃的看了那些难民一眼,驾马来到车队最后。就看见完颜溪掀起布帘探头望着沿路的灾民,眉头深锁,眸色深沉。
轩辕玄荒嗤笑一声道:“怎么,不去救救他们?”
本没想对方会回应自己嘲讽满满的话,谁知完颜溪很快就淡然道:“我救不了。”说的倒是实话。
“哦?那你还这样,同情心表演给谁看啊?”
完颜溪收回目光,感叹道:“上天视世人为草芥,各自有命。我改变不了,但视其与否却是我的自由。”
“无力之举,岂不徒生烦恼?你本不是个心狠的人。”此话一出,轩辕玄荒倒是先愣住了。自己与他才相处了多长时间,就认定了他不是个心恨的人?即使当真这样,自己刚才那话怎么都有股关心的意味在里面。啧,他明明最讨厌弱者。
把脸扭过去,却听旁边那人轻笑出声:“呵,冷眼旁观之人和下手杀人之人,谁分得清哪个更心狠呢?”
轩辕玄荒转头望去之时,只瞥见那人轻放车帘的间隙嘴角一闪而过的弧度。幽蓝帘帐,只听车厢内传来一声:“阁下还是去守着吧。若想利用一人还是护其安全比较好,马小姐一会儿便会遇上麻烦了。”
话音刚落,那边便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原来是夺食的难民打了起来,有些还攀上了马欣雅的车。
轩辕玄荒冷哼一声,抱臂做观望状。也不管车内之人能否听见,道:“我一向只做恶人,从不缺狠心。值不值得利用,还是我说的算。”
马欣雅的尖叫声一声连着一声,直听得人心头心疼不已。但奈何难民人数太多,家丁护卫也不好上前。这出闹剧没闹多久,便听远处马蹄声至,空中一声呵斥:“大胆刁民,还不速速退后!”
闻声看去,轩辕玄荒心下奇怪:这离丰都还有好几来里路呢,怎么就遇上官兵了。而且这带兵之人,若他没认错,来头可不小呢。
只见那一匹雪白色的壮马上,坐着一位身披银甲的男子。眉清目秀,五官英挺,端的是一副英气十足,俊逸不凡的样子,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凌然正气。而这人,正是丰国唯一的王爷兼兵马元帅——萧丰逸。
驱散难民后,全身有些凌乱的马欣雅眼眶泛红,眼中含泪的看着萧丰逸,委屈极了的唤了声逸哥哥。男人当时就慌了神,手臂抬了抬,似是想把人揽入怀里安慰一下。但举了半天还是放了下来,柔声道:“没事了,欣雅。”
“呦,这还是个纯情的正人君子。”轩辕玄荒打趣道,毫不意外的看见马欣雅眼中的不满。二话不说上前把人揽入怀中,挑衅的看了眼愣在原地的男人。什么难得一遇的军事天才,丰国的民心所向,也就是块木头,喜欢一个人也不懂得示好。
见此情景,萧丰逸眸色微暗,向后退了一步道:“公子在芳欣楼等候小姐多时,萧某还有难民要安抚,就不亲自护送了。不过小姐请放心,萧某会派一些士兵跟着小姐。”
说完,男人转身,却正好看见不知何时撩起车帘正光明正大打量起他的完颜溪和马承恩。萧丰逸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便向自己的军队走去。
这人刚走,马承恩便念叨道:“这位,便是丰国功高盖主的逸风王,丰国皇帝萧丰南同父异母的弟弟。颜兄弟怎么看?”
望着那俊秀的背影,完颜溪意有所指的开口道:“似王非王,似将非将,似臣非臣,似侠非侠。空有一腔热血和正气,却不善揣摩人心,又生于此等是非之地。天不时,地不利,空有人和还不善运用。注定命途多舛,结局甚悲。”
闻言,马承恩有些惊讶的看向身边的青年。此人对王道谋略之事懂得如此透彻,还能推测出一人的命运,必定出身不凡。这样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找上他们,到底是所为何事?
而马承恩不知道的是,这些根本就不是完颜溪推测出的。只是他看见萧丰逸未来的结局给出的评价而已。而所为的事,真的只是找人而已。
进入丰都,就像换了一个世界一样。繁华的街道,高大的建筑,连绵不断的叫卖声。与城外的破败不堪形成鲜明对比。来自各州的器物沿街摆放,高声叫卖者比比皆是。不愧是靠商贸发展起来的城市。
芳欣楼有四层,前两层合二为一,搭了个戏台。第三层都是雅间,以屏风为隔供客人打尖。而最顶层是个四面无窗的平台,能看到丰都四周的景观。这座丰都最出名的楼便是当今丰国皇帝还为太子之时为马欣雅所建,那舞蝶落便也是在这里一舞成名。
看着那高耸的楼阁,马承恩撇撇嘴,附在完颜溪耳边道:“其实那楼是丰国先皇建的,和当今圣上半点关系都没有。”瞧马老爷这表情和楼里人的仗势,想必萧丰逸口中的公子就是萧丰南了。
像完颜溪这样的下人是没资格跟着马老爷他们上顶层的。马承恩为他在一楼找了个桌子,让他在这里等着。于是完颜溪剥起桌上的花生,一颗一颗递给衣兜里的小沙鼠,而后者吃得那叫一个欢。
一楼算是个小型的戏园子,台上的旦角正唱着一首《蝶恋花》,嗓音有些凄哀。台下有一桌的人喝醉了酒,正吵吵嚷嚷的叫那人下台。而在这一片吵杂声中,完颜溪就看见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苏化真大老板施施然的走了进来。与他擦肩而过坐到了不远处的桌上。
那桌上原本已经坐了两人。完颜溪看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两个都是男子,一个老一些一个年轻一些。老的那个下巴上蓄着一撮胡子,板着脸看上去十分威严。而年轻的那个坐姿随意,身子靠着椅子向后斜着,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慵懒样子。
苏化真对老的那个道:“怎样,人找到了?”
那人不紧不慢的倒了杯茶给苏化真才道:“人根本就没想躲起来,否则我们谁都找不到。”
“一个两个都想找他,我就不信他能神到哪儿去。”苏化真嗤笑着,却还是把茶给喝了。
“话不能这么说,若不是他,你这草药的生意还做不了呢。”男人摇摇头:“你还真以为巫毒族的族长是平白无故的去找你吗?”
“那也是因为马家人不自量力,竟然敢去招惹通灵者。我看和那个人也没多大关系。”
“苏老板怎么能这样说呢。师父他什么时候在你面前夸大奉承过别人?”年轻的终于忍不住插嘴,却被他师父瞪了回去。
“你若不信就随我走一趟。”
“我也去!”年轻人刚出声又被瞪了一眼。
苏化真无奈摇了摇头:“我来时见到逸儿了,他应该马上就会过来。”
闻言,年轻人像是马上要讨得什么好处一般立马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他!”
重逢
跟着前面的两人在街上走了很久,直到城南他们才停下来。那是街尾处的一间小酒坊,挂着一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一个“酒”字的旗子,隐隐有浓浓的酒香传来。
苏化真本想走进去,他身边的人却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身后根本不躲藏的完颜溪开口道:“小兄弟一直跟着我们是有什么事吗?”本来看他是个非灵者也感觉不到恶意就任他跟着了,谁想这人还光明正大的跟到身后了。
完颜溪看着那双犀利的眸子,表情也没变,淡淡开口道:“找人。”说着直接超过二人朝酒坊走去。
完颜溪并没有停在酒坊前面,而是仿佛来过一般径直走向酿酒的小院。只见那院中有石桌,桌旁种了棵树,而树上则半卧着个人。那人一身青衣,乌发垂肩,手中抱着个酒坛子倚在树杈上。眼睛半眯着,似乎在享受照在身上的阳光,一脸陶醉。而他旁边的树杈上栖着一只硕大的苍鹰,正亲昵地蹭着那人的侧脸。
似乎是听到动静,树上那人开口道:“久闻苏老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苏化真嘴角抽了抽。这眼都没睁一下,哪里来的“见”?但看对方那样子也明白这是个不好装腔作势的洒脱之人。不管对方看没看见,拱手道:“苏某才是久闻这‘天下第一谋士’的大名,没想到阁下竟是少年成名,佩服佩服。”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惯了,这场面话根本就是没过脑子一开口就说了出来。说完才发觉哪里不对,对方明明连眼都没睁,怎么知来的就是“苏化真”?望向旁边人,那人明显一副“我就说吧”的表情,并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和对方说过。
而这边话音刚落,树上那只鹰竟俯冲下来直直扑向完颜溪。树上那人心中一惊,睁开眼喊了声:“小啾,回来!!”却见他的鹰在一人怀里钻着,飞快的叼了个什么东西又飞了回来。仔细一瞧,那分明是只吓晕过去的老鼠。再朝树下看去,正对上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眸子。
熟悉的是,那双眸子看他的神色依旧没有变。陌生的是,那眼底又多了很多他不知道缘由的东西。
“呵。”愣了半天他突然笑了出来,挑了挑眉冲树下那人道:“怎么,时机已到你终于能来见我了?”
楚常怀游历过很多地方,不是没想过去天灵山。但那地方除了非本派弟子不得入内外,他还总觉得完颜淼对那里有深深的排斥感,虽然他师父没说,楚常怀也能感觉到。要不然也不会有完颜家那条祖训了。而每次看出他在想什么他师父都会来句:“时机一到,你不用去找,他自然会来寻你。”
如今,这人还当真寻来了。
楚常怀从树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衣袍看着完颜溪感叹道:“我们还能相遇,就说明我还有价值。”他可没忘记对方当年那一句“你与这世界的命运息息相关”。说到底,完颜溪眼中的也不过只是这个世界而已。
说完,楚常怀转头看向旁边的两位道:“今日在下高兴,请苏老板和项前辈喝一杯可好?”
要知道,这话从楚常怀嘴里说出来就说明已经答应了他们所求之事了。项越侧目,看来他们今天还是沾了这小兄弟的光了。
一旁的苏化真瞥了男人一眼,看向面前年纪不大的青年,勾起一边嘴角开口道:“这酒怎么说也要苏某来请。只是,阁下以什么身份来喝这杯酒呢?”他可不相信什么传言,一向眼见为实。比如那南鸿第一美女真见到了也不过是个目光短浅的妇人。
闻言,楚常怀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发灿烂了起来,开口道:“苏老板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能认出你吧?”他这一生遇到的不服气的可太多了:“据我所知,苏家的生意最早是卖布出家。既然是卖布,自然要养蚕。养蚕就会需要桑叶。想必您腰间的香囊就是混了桑叶进去吧?虽然味道不是很浓,但也区别于别人装了香草的香囊了。而苏家发展到现在已经开始能够定制衣物了,这南鸿第一的绣女便是出自苏家布庄。这好的布料配上精细的刺绣,行走间发生的摩擦声自然区别于他人。当然,您也可以说丰都富人那么多,哪个穿不起这样的衣服。但是这牛皮底的鞋恐怕在这南鸿也只有您会穿了。”楚常怀指了指苏化真脚上的鞋,露齿一笑:“真不巧,在下刚好在北越有些朋友。北越缺布,大多数衣物都是由皮制成。以布换皮,您的算盘打得一向叫人佩服啊。只是这推广的事恐怕会受点阻碍。再者,能够让一个武功高强的通灵者轻声缓步心甘情愿的走在一个非灵者身后的,也只有您了。”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项越道:“一般的通灵者,灵阶越高,步伐越轻,步速越快,和一般的非灵者区别很大。而且这种人向来高傲,怎么会故意慢上一拍甘心位于一个非灵者身后呢?不远不近,不急不躁,刚刚好的一步,那么即使抛去种族之差,这两人的关系也一定非比寻常啊。”
“项前辈的步伐我是听惯了的,先前还觉着奇怪。习惯难改,这下也终于算是找到原因了。”
看着愣到原地的苏化真,楚常怀又道:“至于在下以什么身份喝苏老板这杯酒,当然是‘局外人’。”
“局外人?”苏化真皱眉。
楚常怀没有解释,反而道:“据我所知,苏老板您一生所做过的最成功的生意就是您身边这位了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楚常怀继续道:“项越,少年时入幕苏府成为苏家家臣。是您一手培养起来的通灵者。而这位高阶通灵者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丰国的人心所向——逸风王萧丰逸。而另一个则是开原国的两大御前将军之一的孙南星。一官一商,哪个国家都不冷落。苏老板果然好气魄,好远见。”
虽然对方夸赞的真诚,苏化真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僵了:“你怎么知道这些?”被人看透底牌的感觉当真不好。
“所以说我是局外人。”楚常怀歪了歪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谁知道你是局外人还是布局者。项越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扯了一下僵在原地的苏化真道:“不管谁请谁,我们先喝了再说。”这个下马威也真是……
沉香美酿,芬芳四溢,醉人人不知。酒坊的酒确实是好酒,但楚常怀却在一旁泡茶。晨露冲泡,舍去浮沫,第一杯就递给了完颜溪。
“尝尝,这茶叶是我自己种的。”
完颜溪伸手接过,指腹在杯沿上摩擦了一会儿,开口道:“种茶酿酒,常怀喜欢的究竟是茶还是酒呢?”
“茶味苦,令人清醒。酒味烈,令人智昏。人生当时而清醒,时而智昏,因时而择。时而克制,时而放纵。两者都必不可少,又谈何最爱?”
闻言,完颜溪突然定定的看着他。看着那双蓝瞳,楚常怀忽燃十分确定,刚刚那一下,对方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不管过了几年,他们仍能看到对方心底最深的东西。但那东西双方都没资格去碰触,即使他们了解至深,相交至此。
完颜溪仰头一口喝下手中的茶,举止间透露出一丝慌乱。轻抹嘴角,开口道:“我宁愿选一世清醒,即使孤独到死。”
楚常怀皱眉:“随遇而安不好?”
“随遇而安,难成大事。”
楚常怀摇摇头,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同路人。然后突然看向一旁的项越道:“项前辈可曾打量完了?”
项越收回一直放在完颜溪身上的目光,抿了一口手中的酒才开口道:“看来流言不可信,楚兄当真结识颇丰。”只一句话,便说明他知道了什么。
楚常怀挑挑眉,看向一旁仍是一脸凝重的苏化真。前几天项越也是这表情,只不过比他好很多。开口道:“既然项前辈也在这里,那我就把实话说了。知道这些不是我消息灵通,而是根厂无孔不入。”
此言一出,连空气都凝重了起来。苏化真抬头看他:“你是根厂的人?”
“我只是认识根厂的人。不,应该说是前根厂的人。”楚常怀勾起一抹笑:“能为开原国效力的人,他们的身份背景都必须毫无虚假,绝对安全。根厂不会允许威胁的存在。所以说,应该是苏老板培养的资源被利用了才是。”要知道,在九曲溪的那几天,他可是从苏缨嘴里套出了不少东西。
“他们要不要以身殉国是他们的事,我只是个商人,只要有收获,赔利也是可以容忍的。”苏化真闻言反而放松了下来。最初他就没想过会有入庙堂的这两人,在他心中,最不能赔进去的就是项越。只要这人不赔进去,一切好说。
“既然先生如此神通,可能告知在下为何马家的草药生意会一落千丈吗?”苏化真本想为难对方一下。这件事他想了很久也没弄明白,直到刁拓城去找他,并告诉他楚常怀与马欣雅相约于沧州才想明白一二。怕是这天下第一谋士也被美色迷了心,阴了巫毒族却被刁拓城反将一军。但他不知道的是事实与他想的完全相反。
闻言,楚常怀差点笑出声来。果然刁拓城去找了这位。也能想象的出来自己被对方想成了什么样子,难怪人家一进门口气都不太对,客套话也总带点鄙夷。他不就是多欺负了苏缨几下吗?用得着这样误导别人抹黑他?这刁族长的护短也真是够了。
“富裕者和安乐者最容易贪恋美色。苏老板若奇怪一向对美人爱护有加的刁族长为何会下此狠手,不妨想想两者占全的自己为何没有被美色迷了心?”楚常怀意味深长的看了项越一眼:“也请别拿商人那套糊弄在下。要知道,若在下站在苏老板这个位子,装也要装出个样子来才能好好利用。相信苏老板也想过这一点。”
话说到这地步,苏化真的脸基本上已经全黑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话:“你给刁拓城又找了一个?”要知道一旦心有所属,再绝色的美人也不过过眼云烟,更不会做出些让心上人误会的事。那时,只怕是遇美人如遇蛇蝎了。他倒是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人会让刁拓城放弃马欣雅。要知道就因这两人的这种关系,以前他在沣州的生意不知碰了多少壁。
“若从时间上看,马小姐才是后来者。在下只不过让刁族长回头是岸,迷途知返,悬崖勒马而已。”楚常怀表示他现在已经对断袖见怪不怪了。毕竟就凭他认识的那几位的身份,也没人敢把他们烧死。
话说到这里苏化真算是什么都明白了。和着这人和刁拓城认识,并且熟悉到可以讨论感情问题的份上。而刁拓城让他来找这人,也不过是不相信以他的能力能扳倒马家罢了。被小看了的苏老板想到这一点后就深深的郁闷了。
楚常怀心里明白,苏化真这人在商场上算是第一把的好手,但玩阴的就不行了。而这一点项越就比他强的太多。别看在外人眼里这人就是个厉害点的护卫外加跑腿的,但实际上,项越对他们家老板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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