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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君悟道-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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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应劫的主人现在正望着天空,脸上讷讷的,不知是吓着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了,总之出乎意外地镇静。
  江澜的风帽在烈风中飞扬,他刚想再开口解释一下,谁知身边人影一晃,咚的一声,这蛇妖竟不声不响地眼皮一翻,直勾勾地倒了下去。
  江澜:……
  这……
  他实在没想到这小妖胆子这么小,才只是来了一片黑云,就给吓昏了。
  他抿唇吐出口气,双手交叠着往地面送去一道魔元,霎时显出一个阴阳图。
  将归和归离一齐出鞘,镇守阴阳眼,四方结界凝成半圆,将两人笼罩在内。
  他望着天空,事到如今,也只能勉力帮一把了。
  不多时,天上雷声渐渐加重,云层里巨大的紫电爬过,照亮了一方天地。
  伴随着狂风骤雨,第一道天雷轰然落下。
  江澜暗自咬紧牙关,手上魔元暗送,支撑着被雷击后动荡不已的结界。
  天雷一道接一道地劈下来,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眼前忽然金光一闪,一片不知哪里飞来的金叶子悬浮在眼前,还是断开了的。
  江澜如梦初醒,这才想起这蛇妖为何脸熟了。
  当初凌策被封印在竹签中,他四处寻找这些签子,最后一个,正是从一个算命的手里拿来的,当时他还许诺给对方一片叶子,以后折断叶子,他会帮对方一个忙。
  这蛇妖必是那算命先生无疑了,而这叶子是断了的,必然是蛇妖已经用过,只是他入魔,魔元和仙元截然不同,所以并未感应到叶子被折断了。
  江澜垂首,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
  当初允诺给这人一个承诺,未能实现,如今却又被他撞上,想来也是天意。
  天意之下,岂有违背。
  他抬手,在叶子上一点,霎时间,漫天金光飒飒铺开,
  七七四十九道天雷终于消陨,第一缕阳光落在雨过天晴后的田野。
  江澜仍站在原地,唇间地上满是鲜血。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上也没有半分力气,能如此站着,全然是因为站久了腿僵成了一片。
  他一直木头似的站着,直到白茫茫的云海里探出一个巨大的阴影,朝他这边一声低吼。
  江澜眨眨眼,目光游离一番,才恍然抬头。
  那是一个巨大的金色龙首,长长的龙须自天际垂落下来,若即若离地触碰着野草的尖芒,从那一点开始,荒芜的草木舒展开来,一抹抹翠绿从土壤里洇开,又向四面八方蔓延去。
  云层后,一道弯曲至天际的影子,还有一双巨大的白色翅膀,金色鳞片在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江澜迟钝地张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条金龙。
  一条蛇……渡劫成了一条应龙?
  应龙是什么?
  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从没见过一条蛇渡一场劫,就直接成了应龙。
  应龙朝他靠近了些,倏然化作人形落到跟前。
  颀长清瘦,眉庭轩朗,虽还是之前的模样,气质却有如云泥。
  应龙朝他一拱手,道:“今日多谢贵人相助,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江澜:“你……”
  对方一笑:“我也是刚刚恢复记忆,原来是天界一条小龙,闲来无聊,下来历了几世冷暖,方才渡劫便恢复了真身。”
  一条,小龙。
  江澜细细思索了这句话,觉得这应龙实在太谦虚了。
  这世间,天界三十三天,地府十八地狱,人妖魔鬼神,花鸟草虫鱼,生灵不计其数,但说起应龙,却只有一个。
  三十三天最高的一重,离恨天临阙宫的明祁帝君。
  那可是比凌策还要古老的神祇,天界里和他有关的,恐怕只剩下那一摞摞厚厚的史书工笔了。
  江澜还在回想,他到底是怎么和这条应龙结缘的,按理说有因便有果,没有无端的结缘,也没有无端的结仇。
  所有发生的遇见的认识的,都是前世今生因果循环。
  他还没参透出点什么,就听见明祁笑道:“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江澜,”他一拱手,“字素闻,见过明祁帝君。”
  “诶——”明祁摆了摆手,“什么帝君不帝君,都是朋友。”
  他说着在江澜肩膀上一拍,暗中输了一股灵力,本意是想给他疗伤,却没想到被一股横冲直撞的魔元给反弹了回来。
  明祁一惊:“原来是魔族?”
  江澜不自在地退了退,恭敬道:“多谢帝君好意,渡劫既已了结,素闻告辞了。”
  转身便走。
  倒不是他怕明祁,只是仙魔两立,交集越少因果便少,说不定只此一面,以后便不会再见。
  省去一份倒戈相向的担心。
  谁知他一走,明祁却二话不说跟了上来,道:“别走啊,我算算啊,”他连手指都没动,只是翻了一下眼皮,眼珠子一起一落,“那个楚珂的转世,就在北荒山,我可以带你去找他啊。”
  北荒山?
  江澜一停,明祁砰的一声撞了上来,立刻龇牙咧嘴地捂住了鼻子,闷声道:“怎么了?”
  江澜皱眉。
  北荒山,正是之前算出凌策还有六年寿命的时候,他想带他去找的那个友人的居所。
  而且,那边靠近汪洋,人烟罕至,山头都是一人一个的占着,北荒山上除了他那个友人,没有别人敢住上去。
  他转身,看向明祁,道:“帝君能算出来他的姓名吗?”
  “能啊能啊。”明祁又把眼皮子一翻,“叫……宋,宋清禹?”
  江澜抿唇。
  半晌,他上前一步,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一下扣住了明祁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道:“劳烦帝君再帮我找一个人。”
  “嗯?”
  他按捺住翻涌的情绪,一字一字道:“凌策,凌霄凌,策谋策,找找他的转世,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来晚了,回头补,么么么
已补已补
正常更新23点之前
半夜两点偶尔会蹭玄学,不是更新,可以理解为捉虫,不用理

  ☆、百花深处一僧归

  明祁的白眼翻了良久才轱辘一下转回来,道:“此人……前世可追,来世……尚未在六道轮回中啊……诶诶别掐我啊!”
  愣怔间感觉到明祁的挣扎,江澜蓦地回神,倏然松开手,低声道:“鄙人唐突了。”
  明祁揉着肩膀道:“没事没事啊,那什么,你找的这个人,可能还没踏入轮回,魂魄也许还流离在天地间呢。”
  江澜道:“为何?”
  明祁挥舞着手臂,笑了一声:“人死了,前尘消解、记忆不复,魂魄空空白白的去往轮回,可你也知道,世间万事万物皆有阴阳,轮回这玩意儿也是一样,总有一些执念深重的魂魄,死了之后还记得上辈子的往事,不愿意踏入轮回,就四处流落漂泊,直到执念化解才肯离去。”
  这些魂魄,便不在六道轮回中。
  江澜诚然没想到,凌策竟没有去往轮回。
  那他的魂魄如今又在何处?
  罢了,不想了。
  江澜鞠了一礼,打算走人。
  明祁实力深不可测,他如今已是魔人,实在不想跟他有过多的交集。
  明祁一耸肩,不声不响地跟上了江澜,走出去一段路后,江澜回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明祁屁颠屁颠凑上去:“你去哪儿,北荒山?带我一起呗,不然活着太没意思了。”
  江澜:……
  他没答应,也没拒绝,就任由明祁跟着,到了半夜,他还在前行。
  明祁在身后打了个慵懒的哈欠,道:“江澜啊,你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到北荒山,我带你去吧。”
  江澜正要拒绝,脚下已经一飘,站在了一片片金光四溢的龙鳞上。
  光是一个鳞片,就比他的脚还大。
  应龙展开不见边际的翅膀,呼啸着往北方飞去。
  江澜盘膝坐在龙鳞上,只是闭目休憩了一刻钟,便到了终点。
  其时天色犹是漆黑,他纵身跳下,沿着蜿蜒的石板路上山。
  山上肃静无声,只有零星几片鹧鸪和杜鹃的夜啼。
  山路尽头便是宋清禹的居所,半夜三更,灯火竟还遥遥亮着。
  若是明祁所言不虚,宋清禹便是楚珂。
  可他分明早早就认识了宋清禹,那时楚珂都还没出生,他又怎么会是楚珂的转世。
  想来也只有一种可能,当时的楚珂,一如之前的蛇妖,只是宋清禹的一场历劫罢了。
  如今已经过了几百年,宋清禹也归位了几百年,不知还会不会记得楚珂那一世的记忆,还有那个一直在找他的和尚。
  江澜不禁觉得,这世道,历劫的神仙真是越来越多了。
  他甚至都有点怀疑,他也许曾是另一个人,现在所经历的也只是命里一场劫难罢了。
  到得那处小木屋前,江澜敲了敲门。
  木屋后是一片黑漆漆的树林,树叶在风里瑟瑟作响。
  风吹过来,江澜依稀闻到一阵淡淡的熟悉的清香,不待他想起这是什么味道,门戛然开了。
  江澜还戴着风帽,闻声将帽子撤下,抬头。
  宋清禹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站在门前,看见他时扭头一笑。
  这笑容里有出乎意料,也有故人相见的欣喜。
  宋清禹笑得很随意,又透着丝拘谨,他把身子一让,故作敷衍道,“进来吧。”
  江澜进了屋,身后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明祁也跟着踏进门槛。
  宋清禹久居深山,没见过神出鬼没的明祁,自然不认识,只当是江澜的随从,便也放了进来。
  屋里弥漫着檀香的味道,桌子上一尊香炉,还有一壶开了封的酒,两个酒盅,一个盛满了,一个是空的。
  看起来全然没有入睡的意思,反而有明显的借酒浇愁的意味。
  宋清禹的模样和楚珂不同,星目浓眉,桃花眼,有如刀刻的双眼皮,眼尾一勾,更多了一丝风流不羁。
  江澜不敢确定这两人是同一个人,便没有开第一句口,进屋后就随着宋清禹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宋清禹看出他有心事,斟着酒,笑道:“大半夜的,跑我这儿来,难不成算到我在喝酒,想来蹭两口?”
  江澜一笑,向来不太擅长说谎,脱口道:“就是许久不见,过来看看。”
  宋清禹拿起酒盅小啜一口,眉眼一挑,分外倜傥:“哦?半夜三更深夜来访,两手空空心事重重,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心里有事儿?”
  他说着抬眼,看了一下正四处打量摸索好奇不已的明祁,也没说什么,目光又转回江澜身上。
  披着黑斗篷的青年手足无措地低下了头,又抬起来,眼神犹豫不定。
  宋清禹这才注意到江澜身上的气息不对,忽地一伸手,抓住江澜,顿时神色一凝:“你怎么又入魔了!”
  江澜一怔,显然自己也把这事儿给忘了。
  但随即,他意识到了更重要的一点。
  “又?”江澜看着他,“我又入魔,什么意思?”
  宋清禹眼睛一斜,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可说的东西,打圆场似的笑道:“口误,口误……没事儿,你就是变成了大魔头,咱们也还是朋友。”
  江澜自然察觉不对,追问道:“说清楚,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能有什么啊,”宋清禹不假思索,“话说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儿啊?”
  江澜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目光犀利又深沉,直盯得宋清禹脊梁发毛。
  半晌,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把梳子,往桌子上一拍。
  “啪嗒——”
  下一刻,不出意料的,他在宋清禹脸上看到了他想看到的表情。
  震惊,激动,惶恐,不安,欣喜。
  复杂的情绪依次从他脸上变换过,许久,宋清禹缓缓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地靠近那把梳子。
  梳子上熟悉的纹路,还有室内氤氲的檀香,无不在把他拉入封缄心底的久远记忆中。
  小和尚——
  翻涌的回忆纷至沓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色深沉的夜晚,安静的室内一缕幽香,没有灯光,只有心跳,柔唇,和相拥在一起的温度。
  就在快碰到梳子的那一刻,一只瘦削的手忽然收走了它。
  宋清禹蓦地抬起头,眼中泛着鲜红的血丝,哑声道:“谁、谁给你的?”
  江澜轻轻一笑。
  柳暗花明又一村,宋清禹果然是楚珂。
  他把梳子往宋清禹那里一推,对方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捂在手里,珍宝似的,又哑着嗓子问了一遍:“谁给你的?”
  “你说是谁?”
  宋清禹身形一晃,桃花眼里盈盈一闪,怔怔道:“不可能……三百多年了,他、他……”
  “他应该早就死了?”
  宋清禹喉结一滚,脸色白了很多,不知道是激动得还是揪心揪得,他捂住额头,低声道:“我找过他,找不到。魂魄也找不到,转世也找不到……”
  “因为他被困在了长生境里。”
  宋清禹一愣:“长生境?”一恍惚,“他怎么会…”
  江澜又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晃了晃,推给宋清禹:“告诉我你瞒了我什么,我带你去找他,如何?”
  屋外狂风骤起,恍然吹开了木门。
  宋清禹怔忪着,记忆里,也是这样的劲风,瓢泼的雨,被吹开的木门,昏暗的厨房,一抹昏黄的烛火。
  幽深寂静的山。
  那是初见时的场景,一枚黄澄澄的杏儿滚到他脚下。
  “好。”
  清风入户,携来一阵杏花香。
  江澜静静看着他,忽道:“你想好了,长生境进得去,出不来,若有朝一日幻境崩塌,你是仙身可以全身而退,可他是个凡人,他会随着崩塌一起魂飞魄散。”
  桌上的香炉飘出一缕缕烟雾,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袅袅白雾后,宋清禹郑重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
  正午的阳光洒落在碧绿的湖面,似万点金鳞闪动。
  江澜依旧穿着黑袍,戴着风帽,遮住了大半的面容。
  他望着春风中荡漾的水面,耳畔还回荡着宋清禹的声音。
  “你可要想好,这一去,除非幻境崩塌,否则便再也出不来了。”
  一声倨傲率真的低笑。
  “又何妨?”
  曾跋山涉水过几百年的岁月,斗转星移,参商永离,比起能看到意中人,那漫长的路和光阴,都不算什么。
  千顷陂中又刮起了微风,杏林依旧青葱,澄黄的杏子时不时落下一颗。
  林子深处有脚步声缓缓而来,踏碎一地暗香。
  黑色长靴在那座小木屋的不远处停下来,宋清禹俯身,捡起一枚杏子,擦了擦,尝了一口。
  甜,甜到心坎里。
  仿佛天意似的,他刚咬了一口,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一个清瘦的人影,手里端着一个小木盆,容颜和气息都比以前沉稳了许多。
  他一勾唇,倚着树,吹了一个流氓哨。
  蓦然回首。
  杏树旁懒懒倚着一个黑衣青年,黑白相间的长发,阳光透过枝桠,一身斑驳光影。
  青年左手拿着一个锦囊,右手一撮红绳系起的长发。
  木盆和水颓然落地。
  还空愣在门口,许久才听见楚珂喊他:“怎么,不认识了?”
  他嘴唇微干,牵出一个苍白的笑,自言自语似的:“我不是在做梦罢?”
  树下的楚珂一垂首,掩去了眼底的湿润,大步走过去,把手里的发丝递到他面前:“江澜送来的。”
  “江澜……”还空还没回过神来,极轻极恍惚的一笑,“江、江澜、是谁来着……想不起来了……”
  “你啊。”楚珂摸着他光滑的头,“留长发就为了剪这一小把送给我?然后又剃光了?好玩儿?”
  还空迟钝地点了点头,似乎还没分清这是梦里还是真实:“你、你不是送了梳子给我么……”
  他抬头,眼神飘飘忽忽落到楚珂脸上:“你问我是不是真的想做个和尚,我……”
  话未说完,楚珂手指轻轻按在了那微薄的唇上,轻声道:“都不重要了。”
  还空左右摇摆地点着头,笑道:“对,都不重要了。”
  他吸了口气,缓缓伸手,壮起胆子去碰青年的脸,温润的触感传来的一刹,他指尖极轻的一颤:“真的是你啊。”
  “嗯,”楚珂轻轻握住他的手,闭上眼的那一刻放在唇间深深一吻,“是我。”
  这汪江湖如死水,唯你似惊波
  纵你阅人何其多,无人相似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两句选自河图《我若是游子》歌词OvO,不知道会不会侵权,但是真的说到心底去了ORZ

  ☆、君埋泉下泥销骨

  波光粼粼,天地渺茫。
  明祁在远处看着湖边的江澜,他倚着树,嘴里叼着一片树叶,凝神想了半晌,拈起叶子,闭眼吹了起来。
  悠扬的曲调穿破层云,惊起一片飞鸟。
  江澜闻声转身。
  万千天光披落,明祁抬眸,朝黑袍青年处懒懒看了一眼。
  “我说,”调子戛然而止,明祁手一松,树叶随风盘旋而上,“你和凌策,朋友啊?”
  “嗯。”
  “呵。”明祁一笑,“不是这么简单罢?凌策那孩子,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做朋友的。”
  江澜抬头,“帝君认识他?”
  “凌策乃是天界灵泽的灵气化生而来,无父无母,自小一个人喝露水长大,有一回闯进了一般仙神都上不去的三十三天,遇见了我,从此就把临阙宫当了老窝,赖着不走了。”
  江澜没想到明祁和凌策竟是认识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认识。
  明祁朝他走了过去,白袍在风中飞起,他盯着江澜:“这是他的劫,不可避,不可免。”
  看着他走过来,江澜感到心头一窒,明祁身上瞬间爆发出的气息太过强大,直直从四周压了下来,逼得他退了几步。
  “你…”他紧皱着眉,膝盖不受控制地一点点跪了下去。
  空气仿佛有千斤重,凝固了一般,江澜抵抗着这无声的震慑,额头上青筋暴起,他艰难伸手,归离剑应念而出,铮的一声没入地面。
  江澜扶着剑,目光狠厉地看着明祁,咬着牙道:“你要做什么……”
  周围草木皆寂静,明祁步态轻盈地踏过细碎春草,越是走近,江澜便跪下一分。
  震慑之下,江澜不得不低下头,彻底跪了下去。
  视线里行来一双白色长靴,江澜眉心蓦然一凉。
  他听见明祁冷漠的声音:“他如今魂魄流连世间不得复归,你是他命中情劫,本座今日所做,也是为了你们好。那孩子太傻,以为封住你就可以逃避,其实不过苟且几日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瞧,你如今已经入魔,以后只会魔心更重。”
  他指尖抵在江澜眉心,话落的一瞬发出耀眼的白光,须臾间漫过天地。
  良久,他松手,江澜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轻飘飘的,像是成了一缕柳絮,在一片混沌中沉浮。
  远处有熙熙攘攘的声音,江澜懵懵懂懂的循声飘去。
  远处有光凝成的漩涡,踏入的那一瞬,无数画面呼啸而来。
  头痛欲裂。
  苍茫中他跪倒在地,死死捂着头,低吼了几声,许久,才怔怔地回神。
  一瞬间,前尘尽在脑海。
  *
  平静的海上飘来一叶浮槎,竹筏一端绑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根须盘虬卧龙,没在幽蓝海水里,树枝纷纷向一边倾斜着,遮住了整个竹筏,造就了一方阴凉。
  海上无风,树荫下却一直凉风习习,竹筏瘦弱单薄,绑着这么大一棵树却没有倒头栽下去,这么大一棵树,却能在海水里存活,若是被凡人看到,定要说这是举世罕见的奇景了。
  这堪称奇景的竹筏上还躺着一个瘦长的白衣少年,他头倚在凸出的树根处,一手枕着,一手拿起旁边的酒坛喝了一口,豪饮完,拿袖子一擦嘴,晃了晃已经空掉的坛子,表情有一丝嫌弃。
  抬手,坛子飞入海中。
  “背靠大树好乘凉呀。”少年笑着又拿起一坛酒,正要喝,树上却传来一道声音。
  “这孩子,真是魔尊的遗腹子?”
  “千真万确!帝君怀疑小老儿的能力不成!这少年血脉里魔元暗涌,天赋更胜过其父!”
  “喂!”少年往上瞅了一眼,看见两个人影站在树上,叫道:“你们俩!干什么的!”
  他一喊,树上的人闻言,闪身到了跟前,一个青年一个老头儿,皆衣着不菲,灵气绕身。
  “哟,天界的?”少年倨傲不恭,喝了口酒,徒手捏碎一颗核桃,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嚼起来。
  竹筏正经一波浪头,从前往后一个高高的颠簸,老头儿差点被掀出去,全靠旁边黑袍金鹤的青年不动声色地拽了一把,才保住了颜面。
  站稳后的老头儿拱手道:“小公子,贵姓啊?”
  少年翻身坐起来,不咸不淡道:“无名无姓,没爹没娘。”
  “呃——”老头噎了一下,眼珠子转到旁边青年身上。
  青年冷眼看着少年,沉声道:“你是已故魔尊的遗腹子?”
  语气虽是在问,倒不如说是肯定,少年挑眉耸肩,摊开手,漫不经心道:“你们都说是,那就是喽。”
  青年道:“魔族群龙无首,部族并起,屡屡寻衅天界,四方生灵涂炭,连人间都受到波及,为了长久之计,我和伏战天尊——”
  少年打断他:“啰里啰嗦,长话短说。”
  青年被他这态度顶撞得一阵安静。
  老头儿赶紧出来打圆场道:“这种事还是由我小老儿说罢,小儿无知,帝君莫怪。”
  “嗯。”青年很有礼貌地一点头,不再说话。
  伏战老头道:“长话短说,少年你身手不凡一表人才,又是已故魔尊的遗腹子,你也知道,已故魔尊心怀苍生一向以和为贵,和我们天界定下协约,有生之年不会挑起两族战争,可如今魔族如一盘散沙,个个都想当出头鸟,屡次犯我天界——哎哟!嘶——”
  一个暗含魔元的核桃砸到了老头脑袋上,顿时砸起一个小小的包。
  老头暴跳如雷:“有你这么乱打人的吗!”
  “废话真多,”少年瞥了他一眼,视线一转,“还是你来说吧。”
  青年一脸淡然,先是往老头那个包上送去一道灵力,又清了声嗓子,道:“天界想拥簇你为新魔尊,统领魔界,以求三界太平。”
  少年脚一点,哗啦一声跳到树上,半倚着树枝,屈膝支手,另一条腿晃荡着,吊儿郎当道:“就是拿我当傀儡皇帝呗。”
  青年道:“我们只求和,不会干涉你统治魔族,只要你没有反逆之心,便相安无事。”
  少年抬手往树叶里摘了个小苹果,又嘎嘣嘎嘣啃起来,嗤笑道:“当魔尊?没兴趣。”
  青年没看他,目视前方,道:“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只要不触犯底线。”
  少年想了想,头一偏,看向青年:“棺材脸,你叫什么?”
  “大胆!”伏战老头怒喝一声,恨不能手长到树上用小苹果塞住他的嘴,斥道:“什么什么脸!怎可如此诋毁帝君!不知天高地厚!”
  “无妨。”青年的手轻轻一抬,神色依旧淡然,回答少年道,“我叫凌策,凌霄凌,策谋策。”
  “凌策——”少年笑起来灿若朝霞,“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份儿上,我勉强做一回魔尊玩玩儿。”
  凌策一愣,抬头看他。
  高高在上的尊神一直被人仰望,从未仰视过别人,这少年玩世不恭又出言不逊,却在他的死水般心底掀起了一丝久违的波澜。
  少年倚在树上朝他抛了个媚眼,笑嘻嘻的翻了个身趴在树干上,以手支颌,“不过啊,我要提两个要求。”
  凌策依旧目光深沉地看着他,没说话,少年就当做默认了,伸出一根手指继续道:“第一,允许我自由出入天界。”
  他说完瞪着水灵的眼睛看着树下的人,把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饶有兴趣地笑着,迟迟未开口。
  凌策知道他在卖关子,收回目光,道:“第二是什么?”
  “第二嘛……”少年一笑,眉眼弯起来,仿佛有温煦的春风拂了过去,看着让人非常舒心。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颠颠的晃着脑袋道:“太简单了,你给我起个名字,我就是魔尊了。”
  这第二个要求出乎意料,凌策和老头对视了一眼。
  凌策低声问老头:“已故魔尊,贵姓?”
  老头苦着脸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似乎姓姜,大概是炒菜的那个姜?”
  少年无语道:“是江河日下的江。”
  伏战:“姜也念江,无所谓啦。”
  少年冷笑一声,又砸了一个核桃过去:“去你祖宗的无所谓。”
  伏战:头疼!
  凌策:……
  孺子可教啊。
  “既然姓江,”凌策沉默了一瞬,“叫江澜罢。江山永镇,波澜不惊。”
  “诶——好名字啊。”得到新名字的少年翻身跳下,引起竹筏猛的一晃,吓得伏战老头赶紧抓住了凌策的衣服。
  少年一边冥想一边走到凌策面前,念念叨叨道:“江澜,江澜……”
  眼睛一亮,似乎对这个名字非常满意,拍了拍凌策的肩膀:“比那些什么二狗狗蛋好听多了,不愧是天界的人,诶,你在天界做什么的,我猜猜,肯定是教书的先生!”
  少年自幼无人问津,一个人长大,常常流浪海上,对天界唯一的认知,便是他们的仙元五颜六色的,比他们黑黢黢的魔元好看。
  不过因为魔界和人间挨得近,他经常扮作凡人在人间厮混,对人间倒是了如指掌。
  伏战:去你祖宗的教书先生!
  凌策看了少年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是教书,只是掌管一些琐事,芝麻大的仙官罢了。”
  江澜道:“芝麻大也是官!”
  凌策客气道:“比不上魔尊尊贵,往后你便是魔界尊主,若有不服者,天界自会镇压。”
  “那就是说,”他眼珠子一转,精明一笑,“我以后,可以自由出入天界了?”
  凌策颔首:“不错。”
  江澜靠近一步:“那我也可以随时见到你了?”
  凌策抬眼看他,虽然不明白这少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心底却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你不会孤单了”。
  他轻轻拢了拢衣袖,笑得温文尔雅,直视着少年:“自然,尊主若想见我,我自随时恭候。”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杀,一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企图反攻的江澜上线了
虽然回忆杀后期会变成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我寄人间雪满头

  少年满心欢喜,地跑到树下,照着树干就是一拳——哗啦啦!
  掉下一片核桃。
  伏战老头儿被砸得嗷嗷叫,抱头躲在凌策身后,龇牙咧嘴地骂了几句。
  少年从地上捡了一大把塞到青年怀里,道:“你吃,很香的!”
  凌策抿唇一笑,抬头:“原来是一棵如意树,这树现在几乎见不到了,没想到你居然能收服它。”
  还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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