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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查无此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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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尤忍俊不禁道:“我倒是第一次见秦王如此狼狈。”
  “现在过来,”赵政说,“不然等回404让我抓着你你就完了。”
  温尤足尖一点,赵政瞬间飞扑过去,结果还是没有抓住,温尤下面大声喊道:“赵政,我们战场上见!”
  赵政砸了下地面,砸得手疼,又甩了甩。
  常明铭看着崖底,说道:“到底是将军出身,不能小觑。”
  赵政累得要命,躺在地上,脑袋还在思考着明天要怎么办。他们在此埋伏这一计并不高明,但是庞涓刚愎自用,软硬不吃,根本劝谏不动,只能靠着布置周密取胜,如果打不赢还可以全身而退回魏国休整,如果此时让温尤将机密尽数告知的话,就毫无胜算了。
  他这边还在想着怎么解决这个棘手的难题,远远地却传来了密密的脚步声,听上去至少得有百人。
  百里奚茫然道:“这又是哪一出?”
  “不是齐军,”常明铭道,“他们今晚到不了。”
  赵政刚坐起身来,就见庞涓的亲兵从密林中走出,指着他道:“护送公子回营!”
  赵政:“……”
  所有人:“……”
  他们见此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应该是庞涓的疑心病又犯了,见了赵政的能力之后开始怀疑他的来路了。一时间大家倍感无奈,感觉这一仗打得腹背受敌,对面的人来捣乱不说,自己阵营中的人还总是添乱。
  说是护送,其实跟押送没什么区别,那个亲兵的长枪就抵在赵政的脊梁骨上,但凡有一点动弹就能顺势插进脖颈,一路上以这个姿势送到了将军大营。
  庞涓坐在主座上,喝一杯茶,见他进来一抬眼皮。
  赵政就像是不知道他的敌意一样,大剌剌地坐下了,问道:“将军找我。”
  “找你,”庞涓说,“我担忧大魏公子安危。”
  赵政就只当没听出他话中的奚落,神色如常地喝了一杯茶。
  庞涓道:“明日作战时,你便留在战车上,流矢无眼,不好伤了公子。”
  赵政动作一顿,抬头看他。庞涓却没理他,品了一口茶,说道:“好些日子没有喝过好茶好酒了,打仗打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赵政道:“将军未来且有好日子要过,只要这一仗能赢。”
  庞涓看了他一眼:“不赢我亦是大魏的上将军。”
  “未必。”赵政悠哉地道。
  庞涓皱眉,面带愠色:“好大的胆子!真当自己是魏国太子了吗!”
  “不敢,”赵政道,“我不是真的太子,您确是魏国的上将军。”
  他神色含笑,不疾不徐地品茶,明明是些士兵拿半开的水泡的茶末子,品得好像什么琼浆玉液一般。
  庞涓道:“你什么意思。”
  赵政放下茶盏,双手放在膝上,道:“此战再输,就是您败在孙膑手中的第二次了,若我是魏王,您二人实力究竟如此便已见分晓,当初是您欺骗魏王说孙膑有不臣之心,才使魏王斩断了孙膑的双足,再不启用,如今孙膑在齐国大展身手,您猜魏王此时心里是如何想的?”
  庞涓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桌上,俯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可知自己再说什么!”
  “我说,”赵政不避不闪,直视着他道,“此战若输,你必死无疑,不是死在孙膑手下,就是魏王手下。”
  庞涓猛地甩袖,大喊一声:“来人,守住大帐!”然后转身离去。
  赵政闭上眼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扶额。
  庞涓怀疑他是细作,所以想将他关在这里,但是绝不仅仅是为了这个理由,当初庞涓设计陷害孙膑的时候,是因为嫉恨孙膑的才华在他之上,怕孙膑得到魏王的重用。以庞涓的气量,根本容不下实力在他之上的人,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却被赵政给忽略了。
  他求胜心切,反而招来了祸端。
  明日就要上战场了,赵政抚摸着粗糙的茶盏,心里将一切又捋了一遍,寻找生机。
  这紧张地一夜很快过去,就算心中的不安再浓,时间也不会为他们停滞片刻。地平线上亮起第一束光,太阳升起来了。
  常明铭走过来,俯视着夏成道:“赵政被软禁了。”
  “知道。”夏成微微睁开眼道,“纯属自己作的。”
  常明铭皱了皱眉头,略有些不安道:“我觉得这一次我们要输了。”
  “我也觉得。”夏成无所谓地道。
  正午时,所有的大帐都被收起,十万士兵们藏在高地,今天是一个阴天,乌云遮盖住了蓝天,压在众人的头顶,好像喘不过来气一般,一丝风也没有。
  峡谷高且险,像是拔地而起的两个巨人,遥遥相望,两边密密压压的藏满了士兵。
  徐达明等三人此时赶了回来,带回了两个消息:没有杀死孙膑,以及齐军将在一个时辰内到达。
  “杀不死就算了。”鲁班很理解地道,“对方也没杀死我们的将军。”
  百里奚冷漠地道:“但我们的将军是个饭桶,还不如死了。”
  徐达明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说?”
  “我们解决了公子申,用赵政代替上,”鲁班简单地解释道,“但是被庞涓关了。”
  徐达明看了眼最前方的密闭地战车,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懂了没懂,简单粗暴地道:“把他偷着放出来吧。”
  几人有些无语,对他道:“你歇歇吧。”
  徐达明:“……”
  且不说在这么多亲兵眼前,偷放赵政到底可不可能,就算是能,他们也不能这样,这就像是在火上浇油一样,催促着庞涓赶紧咔嚓了赵政。
  所有人都怀着这样焦躁地心情,伏在崖边,等待着齐军的到来。常明铭将一张大树叶搭在自己的头顶来遮蔽,许是因为要下雨了,虫子都乱跑,一只毛毛虫顺着她的脖子爬,被她用手捏死了。
  人心浮躁,常明铭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手上虫子的尸体,默默地想道,他们还没开始就输了一截。
  一滴水砸在黄土地上,溅起一小片土,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相继落下,大雨彻底地下了起来,给大地上笼罩上一层朦胧的青色,瓢泼般的雨水将所有人的衣服浸湿,将万物的轮廓都模糊了。远远地,在乌云压制的另一头,传来了纷沓而来的铁蹄声。
  所有士兵们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但是一动不动,屏住呼吸等待着齐军的踏入。
  士兵乌压压地步入峡谷中,从上头看过去好像是蚂蚁一般密,一眼望不到头。
  田忌坐在马上,他身穿银色盔甲,头戴一顶红缨头盔,衬得整个人英武不凡,田婴跟在他的身后,也是一身戎装,年轻硬朗地脸上嘴唇紧紧地抿住。手上紧紧攥着的长枪暴露了他此时的紧张。
  这一仗他们要输,但是不能告诉士兵们。他心中有愧疚,但是不得不这样做。
  最终有第一支箭先射了出去,“咻”地一声穿破雨水划破长空!
  一个士兵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胸口插着箭,上面刻着‘魏’。
  “有埋伏!”一个士兵嘶吼道,“有埋伏!”
  来了!康涂手在颤抖,他胡乱地扶正自己的头盔,来了!他对自己说。
  不能死,我不能死在这里,他给自己催眠,我不会死的,不会的。
  紧接着就是遮天盖日地流矢向他们飞来!
  刘淼大喊道:“盾牌!拿起盾牌!”
  前面的骑兵有盾牌,但是步兵却没有,康涂根本顾不上别的了,跑到战车上拿走一块盾顶在头上。他知道这一仗就是为了送人头,但是不能太假,他们还是要假装一无所知的努力抵抗。
  绝嚴之上根本难以攀登,齐军像浪潮一般涌上悬崖之上,却被滚石车砸下去,死伤无数。
  康涂大喊道:“走右边!逃出去!”
  燕灵飞飞身抱住他,两人一起向右边滚去,一块巨大的树干从头上砸了下来,堪堪避过。
  “别傻了!”燕灵飞大喊道,“已经彻底进入包围圈了!”
  田忌在背后高高地扬起马的前蹄,喝道:“取云梯!”
  几个士兵顶着飞矢从战车上搬出穿云梯,一截截拼好立在崖壁上,就在这个时候,上面又是一块滚石投了下来,将梯上的人砸了下去。
  康涂眼睁睁地看着士兵们脑袋被砸出一个洞,硬挺着栽在他的脚下。他一时愣住了。
  燕灵飞拽住他的领子将他拽进自己的怀里,躲在悬崖直角下躲避流矢,但是这样就面临着被石头和圆木击中脑袋的危险,燕灵飞在他耳边大喊道:“不要哭!”
  康涂也喊道:“没有哭!”
  燕灵飞道:“你跟着我。”
  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战争了,交代道:“不要第一批上去,滚石是有数的,会在第一批砸下来,砸完之后就没有了,剩下的都是从树林里锯下来的木头,木头是砸不死人的!”
  幸好今天是雨天,热油烧不起来,否则他们都要在这里毁个容了。
  燕灵飞仰头看着形势,说道:“我数一二三,数完我们就冲上去。”
  “一、二——”到最后,他大喝一声,“三!”
  燕灵飞与康涂毫不犹豫,瞬间爬上穿云梯,这样的梯子一共架了七个,他们都是踩着自己战友尸体爬上去的。
  耳边俱是哀嚎与怒喊声,将士们被死亡染红了双眼,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一块圆木砸了下来,燕灵飞吼道:“小心!”
  康涂忽然放开一只手,举起自己的长枪顶在悬崖的峭壁之上,形成了一个角度,圆木滚过来,顺着这只长枪滚了出去,碾压过康涂的手,引得他痛呼了一声。
  燕灵飞道:“快!”
  一支箭飞过,燕灵飞闷哼一声,康涂回头喊道:“你怎么了!”
  “快走!”燕灵飞大喊。
  第一批将士们冲上了悬崖!他们踩着同伴的尸骨与鲜血,揪着敌人的领子,浑身射满了弓箭,挣扎着爬了上去!
  康涂怒不可遏,眼含热泪将长枪插进一个敌人的小腹,从胸腔中发出一声嘶吼,将那人狠狠地顶在了墙上,然后猛然拔出!
  死亡,死亡,无边无际的死亡。
  他冲入地方的阵营,被一众人用枪尖支着,身后传来了李信的怒吼,只见他推着一辆巨大的滚石车,以一己之力冲了过来!碾压了敌人无数。
  他一手持着一把长枪,仿佛过无人之境,所到之处敌人身首异处。
  康涂忽然想起来,转身跑到崖边大喊一声:“燕灵飞!”
  “我在这儿呢,”燕灵飞瘫坐在一架机弩旁边,说道,“别给我哭丧。”
  康涂上前紧紧地抱住他。燕灵飞一时也心情复杂,拍了拍他:“别抱了,身上扎着箭呢。”
  康涂又笑了,想给他拔出来,燕灵飞道:“你拔不了,让你来我就废了,等大夫吧。”
  康涂又将他拖到一棵大树旁,用劈下几根树枝遮住,说道:“等一会结束了我来接你。”
  燕灵飞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
  康涂转身就跑,路过一辆战车,脑袋闪过一些什么,停下了脚步。又折返了回来。
  这一边,赵政听见外面有动静,也警惕了起来,握紧了软垫下的弓弩。
  康涂打量着眼前的这辆战车,有些谨慎地没有靠前,魏军所有的战车都在前方,此时魏军已将兵器挥霍小半出去,却没人动这辆车,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赵政背靠着战车的小窗,慢慢地转过眼看了一眼,忽然无奈地笑了。
  “康仔,”他声音温柔道,“好久不见了。”
  康涂瞬间瞪大了眼睛,上前一步,扒着战车的小窗道:“政哥!”


第50章 马陵之战(十五)
  赵政说:“被关进来了。”
  康涂有些无语,问道:“你干了什么?”
  赵政不回答; 耸了耸肩笑了。此事是魏军内部的机密; 他不能告诉康涂,却也不随便找个借口敷衍; 只是不说话。
  康涂问完也发现自己莽撞了; 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我放你出来?”
  “我劝你别。”赵政说。
  康涂其实心里也没谱; 把赵政放出来的话就是要去给自己的队伍找不自在,而且放出来之后他怎么办,俩人打架吗?所以也就是说说; 他扒着只留下半张脸大小的小窗; 说道:“你最近怎么样?”
  赵政说:“还成; 你呢?”
  “我受伤了。”
  战车很高; 康涂要稍微踮着脚才能够到; 天上还下着大雨; 他仰起头眯着眼睛说。
  赵政吓了一跳,坐起身来打量他:“哪儿?”
  “腿上,”康涂笑着; “做错事挨鞭子了。”
  赵政又坐下了,道:“打得好。”
  雨水越来越急,血水混着雨水在黄土上流淌,满眼是两国的铠甲,在暴雨中兵戎相见,地上躺着数不清的人。康涂心中惦记着燕灵飞的伤势; 只说了这两句话,匆匆地道:“政哥我得走了,你千万注意安全。”
  赵政却说:“往南处去,顺着树林可以下山,到山崖下。”
  康涂知道这是赵政想让他逃走,下山之后便可和大部队会和,下面要比上面安全多了。
  他道:“我知道了。”好像是听进去了,但是却往反方向跑去。
  赵政看着他在暴雨中的削瘦的身影,心里知道,他是不会逃下山的。康涂是一个有骨气的人,他不会是逃兵。
  而自己却做了逃兵,他闭上了眼睛,倾听战车之外的打斗声,兵器穿过皮肉的声音,哀嚎声,不知道哪一声是属于康涂的。
  一串奔跑的脚步声往这边越靠越近,他霎时睁开了眼睛。康涂又回来了?他小心的移到小窗前,一个少年手里拿着一块石头,咬紧了牙关,使劲砸在了锁上,第一下子没有砸开,他用枪尖顶住锁,固定住让它不再乱动,再次狠狠地砸了上去。
  赵政看着他的身形,非常像之前队里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少年,皱眉问道:“施安?”
  施安抬头,雨水把他的脸浇湿,他浑身湿透,还沾着血迹,说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赵政着实是有些吃惊,弯腰站到了小窗前:“等等,你先别砸,你……”
  “咔嗒”一声,锁碎了。
  赵政:“……”
  施安打开门,开心道:“你快跑吧。”
  赵政看着眼前的场景还有些哭笑不得,一时没有说话。
  施安:“我那日看见你的……尸首,本想到晚上悄悄将你埋了,然后就看见……”
  “你看见了公子申,”赵政替他补充道,“等人接走的公子申。”
  施安说:“是的,所以我猜军营中是你。”
  “你很聪明,”赵政道,“但是我不能走。”
  施安抬头看着他,茫然道:“为什么?”
  赵政迈步走出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注意安全,多谢。”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很快将盔甲里的衣服浸湿。此时悬崖边上仿佛是人间炼狱,滚木已经快要扔完,巨石一块不剩,而战士们也没有机会去扔了,齐军只要爬上来,就再也阻止不了。他从地上踢起一根长枪,一步一步地踏入战场。
  血水顺着悬崖的边流淌下去,浇在正在爬梯的人的头上,百丈高的峭壁上满是攀爬的士兵,若流水一般无休无止,呐喊声在天地间奔流,一浪高过一浪。
  康涂到处去找军医,还要顺便躲避敌人,背后突然被一个魏兵捅了一下,擦着盔甲划了出去,将他推了一个趔趄,康涂马上回身,但是却失去了平衡没有站稳,他没学过武艺,只在练兵时跟着练了两天,当时因为心中忐忑所以学得极为认真,到了战场上却全然忘了,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魏兵挥起长枪向他的脖颈上刺去,康涂躺在地上猛地向下一扎,一脚将那魏兵踢得向他倒来,那人的长枪插狠狠地插进被淋湿的地面上,身体却向这边倒了,康涂双手在地上胡乱地摸,找到了一只断了的枪头,竖在胸前往前一送,那士兵栽在他的身上,枪头直接刺进了胸口。
  康涂呼吸急促,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大脑放空了片刻,双目无神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那士兵倒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
  康涂“啊”了一声,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气音,却没有任何意义。
  康涂嘶哑地喊:“啊!”
  他人生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的近,也是第一次杀人。
  身上的尸体被人拽开,李信道:“起来!”
  康涂看着他,嘴唇颤抖着,感觉这一刻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李信一把把他拉起来,大声道:“有的人死了,是为了更多的人能活下去!”
  康涂喃喃道:“好的。”
  可他心中不信这个说辞,乱世天下,民不聊生,战争只是为了君王的野心,正所谓兴,百姓苦,忘,百姓苦。今天死的人,都是为了君王死的,不是为了黎明苍生。
  李信没听清楚,吼道:“你说什么!”
  康涂镇定下来:“我知道了!”
  李信点了点头,不再管他,他仿佛是天神一般,到了战场上就变成了无敌的人,手中一柄长刀,没人可以近身。
  康涂又想起安置在雨中的燕灵飞,着急起来,齐兵的军师不会上前线,所以他现在只能去找魏军的大夫。背后倏然传来一股煞气,他飞速转身,一支飞箭擦着他的脸划了过去,一个魏国骑兵坐在马上,对着他射出了第二箭!
  康涂内心大骇,不能跑!否则将后背露出更加危险,他堪堪侧身,那支箭划破了他的盔甲,留下了一道卷这边的印子。
  他后退一步,贴着悬崖边,这里为了隐蔽战士所以建了微微凸起的陇,那骑兵架起漆弓,抽出了第三支箭,微微眯着左眼对准了他。
  这样下去迟早要死,康涂被雨水迷花了眼睛,用尽全身的意志才让自己留在原地,没有拔腿就跑。如果被骑兵追击,最忌讳的就是跑,但是就算不跑,他又怎么能逃得掉?
  康涂想拽过一具尸体挡在身前,人死之后总是很沉的,衣物又被雨水浸湿,他竟然一手没有拉动,那尸体向下滑去,就在这时,第三支箭射了出来!
  康涂半倚在石陇上,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却见眼前罩下一片黑影,接着就是兵器相撞的声音上的声音,赵政架着一块盾牌站在他的身前,这一箭挡住之后,直接将盾牌挥手扔了出去,将那骑兵狠狠地打了马,昏厥过去。
  康涂激动道:“你!”
  赵政却没说话,走到那士兵前,蹲下身托着他的脑袋,用力一拧。
  康涂跑向他的脚步一顿,猛然想到了赵政身上还穿着魏军的铠甲,是不能和说话的,更不能救他。如果救了就要将这个人灭口。
  流矢漫天,血流百里,战场上尸横遍野,赵政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站在这一切之上,对望须臾,没有交谈,分道扬镳。
  康涂抓住一个魏兵,用长枪架在他的脖颈上,将他推到石陇之上,问道:“军医在哪!”
  那男人看着他:“你杀了我吧。”
  康涂被他这句话弄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色厉内荏,手上更加用力,瞪着他道:“告诉我,你们的军医在哪!”
  “齐国的走狗!”男人双目通红,吼道,“你们都去死吧!”
  康涂满心无奈,只能将他敲昏,混乱的战场上,他找不到人来救燕灵飞。
  燕灵飞在等他,可是这满目疮痍下正在忍受痛苦的士兵们,又能等谁来救呢?
  他实在过于狭隘,不能胸怀天下,看到这样的情景,只感觉痛苦。
  山下战鼓敲击三下,田婴爆喝道:“退军!”
  “暂且退军!”
  庞涓骑在一批黑骏马上,扬起长枪道:“不要让他们逃了,兄弟们杀啊!”
  魏军此时杀得更狠,齐兵还不能立即脱身,田婴怒道:“不要恋战!马上撤军!”
  他从战马上一脚踹开一个魏兵,手中高高地举起齐国兵旗,大喊道:“齐国男儿何在!”
  “在!”所有士兵吼道。
  “撤!”田婴道。
  在崖上的士兵爬下云梯,康涂刚一转身,被正好跑过来的康易歌拦住:“你去哪!撤军!”
  康涂道:“我朋友!”
  “走!”康易歌不由分说将他的身体掰过来,推了他一步,“不要拖后腿。”
  康涂挣扎了一下,康易歌说:“你疯了!这是战场,今日死了近千人!都像你一样仗还打不打了?!”
  在战场上抛弃受伤的同伴并非是稀奇事,很多人其实并不是死在了战场上,而是在撤军之后,成为了俘虏,被蹂躏致死,活着成为奴隶。
  康易歌说服不了他,直接将康涂扛在了肩头,跳到云梯上,他没有一级一级地往下走,用单臂抓住一截梯子,放开手向下坠去,再险险地接住,片刻便到了崖底。
  康涂近乎绝望,仰头看着上方。
  齐军从下达撤离指令一直到撤出山谷只用了一刻,庞涓愤怒地立于马上:“胜利就在眼前,天佑大魏,追!”
  “将军不可!”鲁班跑了上来,“战事尚无颓势齐军忽然撤军,其中恐怕有诈!”
  庞涓翻身下马,抓住他的衣领,死死地盯着他问道:“赵政去哪了?!”
  鲁班:“……”
  庞涓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赵政是你带来的,你们耍我。”
  “将军,”鲁班试图说服他,“赵政只是——”
  庞涓根本不想浪费这个时间,打断道:“既然他跑了,就让他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连上你一起,斩于马下!”
  鲁班心里烦得想杀人,恨不得一枪挑了他的头,他转头看了一眼,常明铭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们身上都挂着猴子挠出来的伤痕,又有刚才打仗时负的伤,看上去狼狈至极。
  庞涓上马,大喝道:“追!”
  这场大雨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树林的绿叶被冲刷赶紧,泥土混着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
  “我猜到你在这里,”赵政说,“康涂没道理来战车这边转悠,定是有人受伤了,将他藏在树林。”
  燕灵飞刚又挨了他一手刀,这才转醒,无奈道:“你盯着我干什么,要抓也是抓欧阳亘吧。”
  阿九跪在地上,将他胸前插着的箭剪断,道:“要拔了。”
  燕灵飞低头看着她,笑道:“还是我们阿九有良心。”
  阿九将刀子浸在酒中,然后动作迅速地割破周围皮肤,马上感受到燕灵飞肌肉紧紧地绷在一起,她低声道:“为什么不小心一点。”
  燕灵飞温柔地将她的头发放到耳后,说:“刀剑无眼呐,阿九。”
  “差一点你就要死了,”阿九声音很小,像是在压制着情绪,“再偏一点。”
  “我命大不是,”燕灵飞微笑,“还想着回来见你。”
  他自己心里清楚其实这一箭离心脏远着呢,也很清楚阿九为什么这么说,无非是因为想让他再警惕一些,生命在这里实在是过于脆弱了。
  阿九一狠心,刀子往上一挑,将箭尖挑了出来,燕灵飞倒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叹出来。
  等彻底包扎好了,燕灵飞疼得命真快没了,赵政道:“咱们谈谈?”
  “没得谈,”燕灵飞耍无赖一般道,“要不然你把我杀了呗。”


第51章 马陵之战(十六)
  赵政看了眼阿九,意思是你来说说; 谁知道阿九收拾好了自己那一套东西; 说:“我得走了。”
  现在魏军已经往东追赶齐军而去,速度一定不慢。燕灵飞笑着挥手:“你要赶一阵路了; 注意安全。”
  赵政有些无奈; 但也没办法拿他们怎么办,也只好道:“注意安全。”
  阿九路过他的时候小声道:“晚上要开会; 记得归队。”
  “看情况吧,”赵政说,“如果混得进去的话。”
  阿九道:“庞涓以为你是细作被齐军救走了; 应该不会想到你会回去; 而且今天追击齐; 路程恐怕要走五十里; 到了晚上所有兵定疲惫不堪; 你尽可小心一点; 不会被发现。”
  赵政一想也是,况且齐军现在正在奔逃,魏军乘顺风大势; 夜晚的巡逻必定敷衍,想必趁此机会回去不会有什么危险。
  阿九回头看了燕灵飞一眼,对赵政道:“你们慢慢聊吧,不要赶得太紧,不然他撑不下去。”
  赵政:“知道了。”
  阿九轻轻地点了下头,示意走了; 背着自己大大的医疗箱子消失在了丛林中。
  树林被雨水浇打,赵政无聊地坐在燕灵飞身边,随便说了句:“冷吗?”
  “冷,”燕灵飞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说道,“把衣服给我穿穿?”
  赵政道:“忍着吧,我外面这盔甲你也套不进去。”
  燕灵飞微微仰着头,透过树影去看乌云密布的天空,暴雨让他眯着眼睛,叹道:“本想好好打一仗的。”
  赵政没好气地道:“谁不是?”
  燕灵飞爆笑:“哈哈哈哈哈——哎哟咳咳。”他胸口中箭,一笑带的伤口疼,伸手摸了摸包扎的地方,落下笑容。
  赵政看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了,你差不多就行了,别再想了。”
  燕灵飞道:“没再想了,只是喜欢打仗。”
  赵政没有反驳,两个人并肩坐在一棵大树前,受着雨水的暴打。
  “你猜猜,”燕灵飞忽然说,“康仔现在在干什么?”
  赵政闲闲地道:“找办法逃跑回来救你。”
  燕灵飞噙着一抹笑,道:“羡慕不?”
  赵政半真半假地附和:“羡慕。”
  脚下土地泥泞,数万人的兵马穿过大地,战马的铁蹄将草地踏平,方圆十里一片轰隆隆的巨响。
  康涂的速度慢慢地落下来,渐渐地掉到后面甲等兵的队伍中,他气喘吁吁,看上去累得不行了。
  现在一片混乱,他找不到他的队友,只能自己做主了,而且他其实也没什么必要去找队友,回不回去本就只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什么都不能决定,但是至少可以决定自己的性命。
  别的人脑袋聪明,有很多衡量,懂得舍与得,可是他不想接受,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甚至可以说,他不想告知404的人,如果听见他们说了自己不想听到的话,康涂不知道以后如何让自己的内心自洽,再坦然地面对这些人。
  他本就受了鞭伤还没有痊愈,经过这样剧烈地动作之后刚刚结了薄痂的鞭痕又绽开了,被雨水跑得微微发白,在破烂的裤子下显得触目惊心,速度落下来也没有引起人的警觉。
  康易歌逆着人流,扒拉开一个个人,叫道:“康涂!”
  康涂皱了皱眉,反而停下了脚步。
  康易歌搭上他的胳膊,不由非说地要拉他走,被康涂挣开了。他愣了一下,回头看康涂。
  康涂平静地道:“你不要再管我。”
  康易歌转过身来,也平静地说:“你在怨我。”
  如果当时不是康易歌拦住了康涂,现在也不至于到这个境地,康涂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康易歌说:“你这样,根本不配当兵。”
  康涂被他这句话说得一懵,瞪着眼睛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辩解。
  “你想回去就回去吧,”康易歌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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