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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查无此城-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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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句实话,”男人看向众人,想要得到回应和附和,接着说道,“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到底是齐还是赵,还是魏,与我们而言,也只是恰好生在了此地而已。”
  话题忽然说到了这里,一下子就没了刚才的热闹氛围。
  一个看上去年纪较长的男人开口说了句不相干的话:“桓公时一直到现在,大齐能走到今天也是实属不易啊。”
  康涂道:“或许还能继续这样走下去。”
  男人看了他一眼,又转回了头,平淡地说道:“也或许不能。”
  康涂没料到他会这样说,追问道:“为什么?”
  “我哪知道,”那人笑了,眼纹绽起来显得很柔和,“瞎说的罢了,七分天下,谁能料得到最后的结局呢。”
  “这一仗打赢了,魏国的路也要走到头了吧,我听闻他们把全国的兵都用调出来了。”一个少年忽然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男人道:“魏的气数只能由老天来断绝。就算把魏灭了,也还有韩、还有赵、还有秦,仗是永远都打不完的。”
  他们信仰老天,认为这都是天的指令。
  没完没了的战事,看不到头的命运,只有都交与老天来决定,才显得没有那么绝望。
  燕灵飞并不是会被别人影响的人,他笑着道:“怎么都蔫了,你们家中还有父母妻儿,这一仗结束便尽可回家了,我与我兄弟可是都光棍一个,连个盼头也没有。”
  “我们把这一仗赢了就行了呗。”
  康涂也跟着冲大家笑了起来。
  他知道燕灵飞想打仗,向往精忠报国那一套,尽管报的不是自己的国家,守护的也不是自己的子民,他骨子里有这样的情结。但是他不会向这些战友们灌输自己的想法,也不会教育他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类的大道理。路都是自己走的,燕灵飞既不多管闲事也不冷嘲热讽。他一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非常自洽地活着。
  并且康涂觉得,他们其实没有那个立场去苛责别人。毕竟他们只是历史的旁观者而已。
  “康涂!”3队的队主大吼了一声:“你给我滚回来!”
  康涂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板住了身体,反应过来之后赶紧站了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回自己的大帐前。
  老远的还能听见队主在教训他:“你去别的队凑什么热闹!跑圈跑完了?”
  康涂大声回答:“跑完了!”
  “再让我看见你跟别的队的人掺合,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康涂立正,就差敬礼了,嚷着回答:“是!”
  此时天已经暗下来了,为防止失火,每个大帐前只点一簇火,留几个士兵守夜,定点巡逻。
  这种事情理论上来说是轮班来替换的,但是理论毕竟是理论,实际上都是新来的守夜,每个新到的总是逃不掉要守几天夜的,昨天是康涂,按理说今天应该是姜良了,但是敲了钟之后姜良也没有出来,康涂见此,只好坐到了火堆前。
  现在也只是在军营里,没什么危险,所以他也不是很认真,困的时候就睡,除了有些不得劲之外,倒是也没什么。
  半夜不知道几点,大帐中有动静,他本来就迷迷糊糊地睡得不实,一下子就醒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摆弄火的棍子,看见面前的火已经要灭了,吓了一跳赶紧塞了两块柴火进去。
  身后的人声音放得很轻,往左边走去。
  康涂头也没回,随口道:“巡逻的还没走。”
  姜良顿住了,也仅是一瞬间,又马上恢复了正常,转身回帐。
  康涂打了个哈气,又继续东倒西歪地磕头。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姜良估计是真的憋不住了,再次跑了出来,康涂这次没理她。
  一个声音忽然从他的背后响起:“现在走了吗?”
  康涂猛地一激灵,彻底把睡意弄没了,他这次感觉到被冒犯,很细微地皱了下眉,说道:“没有。”
  “这么久还没走?”姜良问道,“你在耍我。”
  “没有哦。”康涂用手里的棍子指了指左边。两束火光由远及近,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正好让你赶上了。”
  “干什么的!”一个士兵看见了姜良,喝了一声,声音在静谧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的响亮。
  军营里为了杜绝出现逃兵的现象,严禁起夜。
  康涂举手道:“报告,他想上厕所,我拒绝了。”
  姜良:“……”
  巡逻的士兵也都是普通士兵而已,没有什么官位,一看脸就知道他们是新来的,稍微说了两句,就冲姜良摆了摆手,低声道:“去后面,快点。”
  姜良一时非常尴尬,磕绊了一会儿,还是过去了。
  不能起夜上厕所这个规矩听着不可理喻,真正实施起来也不可能真的实现,不少士兵都是偷着绕到大帐后头去解决问题,但是他们是男人,姜良不是。
  现在正是夏季,不少大帐是完全敞着的,还能看见里面的光膀子的男人。
  康涂又坐下了,也不想睡了,看着眼前的火堆发呆。
  巡逻的士兵要等姜良回来,也跟着蹲在了火前面,问道:“热不热?”
  “热。”康涂道。
  “没有几天了,”那个士兵道,“知道今天为什么查得严不?”
  康涂福至心灵,试探道:“要出兵了?”
  士兵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道:“马上,所以上头要严查逃兵,据说明天田将军就要来练兵了。”
  田忌要来,康涂没什么感觉,但是能快点出兵他还是很开心的,至少这样一来就能快一点结束了。
  他实在不喜欢做任务,实在太累了,什么都没做呢,就已经感觉厌倦了。
  “看你还这么小,”士兵随便和他搭讪了两句,“没成亲呢吧。”
  “没。”康涂有些腼腆地笑了。
  “有喜欢的姑娘没?”
  康涂胡说八道:“有的有的,打算回去就娶呢。”
  “挺好。”士兵道。这时候姜良终于回来了,冲他俩点了点头,她的声音非常女性化,说话的时候要刻意压低了,此时很含糊说了句:“多谢。”
  康涂很有自知之明,这不是跟他说的,也就没什么反应。
  士兵很自然地拍了她屁股一下,说道:“下次注意点。”
  康涂:“……”
  他明显地看见姜良的拳头都已经攥起来了,狠狠地掀起了大帐的帘子钻了进去。
  康涂的气却消了,感觉挺开心。
  这个士兵说的没有错,在第二天一大早,田忌就到了练场,只有他自己来了。传言说孙膑因为身有残疾所以从来不在人前露面,就算是真的打起仗来也只是坐在车上调度指挥。
  田忌还在做战前动员,康涂突然想起来山一湖也同时齐国人,转身去找时被身后的一个人猛地推着转了回去。
  李信声音压得极低,训斥道:“练兵时你乱动什么!”
  康涂没想到自己身后是他,还想搭话,就听见上面的田忌道:“宰牛三十只,诸位兄弟们啖肉痛饮,我们明日动身!”
  所有人扬起兵器齐声喊道:“战无不胜!战无不胜!”
  这期间,康涂能明显地听见燕灵飞的声音,喊得最为声嘶力竭,走心走得简直要走到骨子里了。


第40章 马陵之战(五)
  从齐出发,向西南方前进; 出齐后要先经过范县; 再往定陶,带兵打仗的人都知道行军百里死上将军; 行军五十而人半至的道理; 依照孙膑定下的速度,数万的兵马以每日三十里路的速度向前。
  以这样的多的人数和并不轻松地行程; 第一天康涂就和全部的城中队员失散了,只剩下在同一队中的姜良。
  这样的任务对于姜良来说显然很不轻松,短短三四天就显得极为憔悴; 好像和之前她不是一个人一般。
  在经过渡濮水的前一夜; 又是康涂在守夜。
  之前巡逻的士兵终于发现了不太对劲; 点着火把往帐里头看了一眼:“又是你?”
  按理来说; 行军途中欺生的现象都该全面停止了; 一切按军中的法纪来。
  康涂已经和他比较熟了; 熟络地道:“你好你好,又是你啊。”
  “你是一直在守,还是恰好又让我碰上了?”
  康涂没回答; 嬉笑着问道:“你叫啥?”
  “康易歌,”那士兵道,“兄弟你呢?”
  康涂笑道:“咱俩本家啊,我也姓康,叫康涂。”
  士兵走到他跟前蹲下身来,说道:“你多大?”
  康涂眼都不眨地道:“十八。”
  “虚长你几岁,”康易歌瞅着他和善地乐了,他皮肤偏黑,胳膊长腿长,长得很普通,街上走十步就能遇上这样长相的人,此时对康涂道,“你还别说,我弟弟也就你这么大。”
  康涂道:“那你弟呢?”
  “死了呗,”康易歌说得非常轻松,用脚踢了踢柴火,“不死的话也就在这个队伍中了,没别的去处。”
  康涂看着眼前的火苗,问了一嘴:“死在战场上了?”
  “那当然。”这个士兵道,“没有饿死,也没染上什么病,让人一下子捅露了脖子,直接咽气了。挺享福的。”
  康涂说:“酷。”
  “什么?”康易歌没有听懂,又问道,“没有人替你吗?”
  “有,”康涂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气,说道,“今天又轮到了我。”
  康易歌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因为蹲了一会儿腿猛地起来脑袋一时有点蒙,缓了一下,说:“你也别太怕这些人,都是些小混子。”
  康涂随口应了一句:“好的。”
  好像没怎么往心里去的样子。
  康易歌又扫了两眼,另外一边的巡逻的人冲他招了招手,他低头道:“我走了。”
  康涂很老实且自来熟地叫了句:“好的哥。”
  康易歌敲了敲他脑袋上的钢盔,然后绕过他走了。
  巡逻的人一晚上会换三次班,每一次巡逻的地方都不一样,每次间隔一个时辰,直到天亮。
  这一批的人走后,只有大帐前还留有一个人在守夜,每个大帐间隔不到两米。
  今天,情况有一些不一样。
  从第一军开始,一直到第三军,是精兵,在行军中打头,驻扎地也安排在最前面,一共四十三个大帐。
  康涂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走过了两个大帐去踢了一脚燕灵飞:“走了,到时间去开会了。”
  燕灵飞困得东倒西歪,醒来擦了擦口水,跟着站了起来。
  四十三个大帐,前面守夜的人,全都来自404。
  现在是凌晨两点钟,距离下一次巡逻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有三十个大帐前的人都站了起来,凑到了一起。剩下十三个人为了不惊扰后面守夜的人,所以仍然守在原位。
  “明天就要横过濮水,”欧阳亘声音压得极低,说道,“如果我在对面阵营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动手脚。”
  “按照咱们的行军速度,对面派过来的人最迟明日也该到濮水,最聪明的做法就是直接杀掉田忌、田婴或者孙膑中的一人,以乱军心。”
  “明日李信、黑齿常之、李愬,”欧阳亘一一指着这三人,排兵布阵道,“你们就守在队前,一时都不能松懈,务必要保证将军与军师的安危。”
  李信、黑齿常之、李愬齐声应是。
  “我们派过去的人也该到了吧。”燕灵飞问道,说话间还倒在康涂的背上,仿佛已经要困昏过去了。
  欧阳亘答道:“温尤性格焦躁,体力强悍,如果我未料错,今日傍晚就应该已经达到魏。”
  按照前日欧阳亘的分析,魏一面攻韩,想将主力军队调转方向来攻齐,求胜心切意欲强大,定会直奔大梁,走一条正面迎战的直线。
  他们在出发那日就派出404的以为成员前往对方阵营,也欲直取对方将军的首级。
  欧阳亘的声音很低,但很冷静,给大家带来了很大的信心,他继续道:“庞涓为人刚愎自用,这对我们而言是好事,那一边404的队员很难得到他的重用,再稍加离间,他们自然无法使力。”
  “我们要做的就是保住将军与军师,庞涓不杀也可,如果真的杀了他,反而会乱了孙膑的阵脚,他没了目标,极可能丧失斗志。”
  山一湖开口问道:“若是温尤真的杀了庞涓呢?”
  “他杀不了,”欧阳亘看着他,说道,“那边当然也会派人守着,温尤一个人没有那个本事去杀七万雄狮的将军,我们的目标只是让对方混乱。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开始行动了,自乱阵脚。”
  山一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欧阳亘的目光和所有人一一相接,在确认他们的眼神是否坚定,在给他们传达一种信念,他说道:“我们会赢。”
  康涂此时无比相信他们真的会赢。
  欧阳亘道:“明日所有人依旧像今日一样,拥在前面,一有异动,绝不能打草惊蛇,让士兵们知道有人暗杀不是好事,会弄的人心惶惶,所以一切都要秘密地解决掉,不要慌乱。”
  康涂小小声地说了句:“好。”
  没人听见,他只是在警告自己,不能拖后腿。
  欧阳亘最后笑了,只是一个微笑,对大家道:“辛苦了,今晚不能睡个好觉了,记得将这个消息传达给同一个队的成员。”
  “回去吧。”
  孙膑或许很有能力,他是齐国的军师,但这只军队,并非只有他一个军师。
  孙膑在明,调遣数万壮士男儿,为一场胜仗;欧阳亘在暗,手下只有七十个人,保证这只军队能顺利地到达战场。
  康涂的血都好像被加热了一般,背起燕灵飞来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燕灵飞被他颠地疯狂咳嗽,还不敢太大声吵醒别人,道:“你、是想死吗?!”
  康涂状若癫狂道:“欧阳先生,我的妈呀,我崇拜他,啊!!”
  燕灵飞搭着他的肩膀,站没站相,像个流氓一般:“就说了,有他在咱们稳赢的。”
  康涂脸色瞬间变了,很冷漠地道:“你当时也是这样说刘淼的。”
  结局可以用惨烈来形容了。
  燕灵飞摆了摆手,示意那都是些意外,很翻脸不认人地道:“他算个什么东西啊,不行的他。”
  刘淼大概离他们有十米远,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他们俩。
  康涂马上把燕灵飞的胳膊给拿下来了,划清界限一般往前走了两步。
  他们这群人把军营玩的像是404的广场一样,毫无顾忌地大摇大摆,忽然间一个大帐里有人影晃动了一下,那人还没睡醒,脚步晃晃荡荡,一边走一边解着裤子,应该是要出来偷上厕所。
  所有人马上玩了命一样往回冲,立即归位,燕灵飞玩心大起,直接从火堆里抽出了一根带着火焰的柴,举起来低喝了一声:“干什么的!”
  那士兵裤子脱了一半,被忽然吓着,手不自觉地一松,裤子直接划了下去,露出白花花的大腿。
  燕灵飞硬是没笑,板着脸道:“哪一队的?”
  这个大帐前守夜的是404的一个挺帅的青年,站起来踢了那士兵一脚,跟着演戏道:“说了不能起夜,你当耳旁风了!”
  “您消消火,”他又谄媚地对燕灵飞道,“我替您教训他了。”
  康涂简直要惊呆了,这些人真是说学逗唱随时随地就来啊。
  燕灵飞佯装不满,上下扫视了一眼那士兵。
  青年回头使眼色道:“还不快赔个礼?”
  这人终于清醒了,反应了过来,火速提起了裤子:“我、我睡昏了头!”
  燕灵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赶紧滚。
  士兵立马转身跑了回去,差点平地摔个跟头。
  燕灵飞像模像样地走到康涂的跟前,指点道:“给我老实一点,让我看见你睡觉了,小心我军法处置。”
  “好的军爷。”康涂伏低做小道。
  燕灵飞还欲再说话,忽然听得那边传来一声吼:“嘿!那边的!什么人!”
  他瞬间把柴火棍扔了,一时慌乱,左右转身找能躲的地方。
  康涂一个飞扑抱住他的腿不让他跑,艰难地伸出一只手向巡查兵报告道:“我抓住他了!”
  燕灵飞:“……”


第41章 马陵之战(六)
  康涂为了独善其身,当机立断出卖燕灵飞; 解释道:“我不认识他; 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燕灵飞盯着他,目光和表情中能看出来仇恨; 然后被巡查兵一巴掌拍到脑袋上:“你看什么呢?”
  燕灵飞站直了身体; 准备挨揍。
  真在作战途中,法纪并没有多么严明; 都是出来打仗的,互相之间能过去的就直接过去了,燕灵飞被警告了两句就放了; 临走的时候用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又转过去指了指康涂; 完全是一副你等我找你秋后算账的模样。
  康涂并不怎么害怕; 等最后一波巡逻的过去之后小眯了一觉。天亮时看见李信等人守在将军的帐前; 可能是站了一宿。
  今天可能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打了个哈气,去等着发配早饭。
  刘淼的帽子几乎要盖住眼睛,微微仰着头走路; 肩上固定着一口大锅,里面是很多个干粮。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袋子。
  “每个大帐二十个,”刘淼敲了一下锅,大声道,“挨个来领。”
  “怎么回事,”康涂听见身后有人随口嘀咕了一句,“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发完?”
  按照规矩确实每一份粮草都具体到了每一个士兵,一个萝卜一个坑,发放的时候也应该这样。但是大部分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严谨,每个帐前留下二十个干粮便可。今天刘淼忽然这样分配势必要耽误时间,让大家有些不满。
  以刘淼的耳聪目明,肯定把这些话一句不错的听见了,他手里拿着一个铁棍,走到一个帐前就敲一下铁锅,说道:“排好队,挨个来领!”
  众人也并非第一次经历这个,也都默默地站成了一排,刘淼因为帽子挡着了眼睛,仰着头看他们,轮到了一个挺瘦的男人,他没抬头,接过了干粮转身就要走,刘淼拿着棍子拦住了,道:“等等,你哪个队的?”
  男人有些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来,说道:“五队。”
  刘淼问旁边的人:“你认识他吗?”
  “认识。”同一个大帐的人看了一眼,说道。
  刘淼接着问:“他叫什么你知道吗?”
  那士兵:“……”
  刘淼又问旁边的人:“你认识吗?告诉我他叫什么?”
  “军爷,”老远跑过来一个男人,上来拉住了刘淼,低声道,“他是我弟弟,我俩昨天临时换了个大帐。”
  刘淼的视线又放到那个瘦弱的男人身上扫了一遍,这次大概是信了,没有再问。
  男人接着讨好道:“您行行好,别告诉上将军,我弟弟在七队被人欺负每天不敢睡觉,就这一次,下次再也不会了。”
  刘淼挥了挥手,让他上一边去,然后道:“下一个!”
  这就是不会说了,男人赶紧道:“谢谢谢谢,您以后用得上的地方尽管说。”
  刘淼哪里用得着他,这种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他也没当回事,接着发干粮。
  他感官敏锐,对人的表情和声音的细微变化都能准确地把握,而且因为记忆力好,这里的人虽然叫不上名字,但是再认却完全没问题。
  这个活儿让他来干再合适不过了。这么多人中,如果敌方派来的人混了进来,就太可怕了。
  他们自作主张提早半个时辰发放干粮,但是还是没赶得上。
  孙膑坐在帐中正在穿衣,听见了声音问道:“外面这是怎么了?”
  他因为身体问题,行军打仗都会有人随行照看,一个连鬓胡,穿着盔甲的中年男人应声出去看了一眼,回来报告道:“是在发放干粮。”
  孙膑自己控制着身下的四轮车,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忽然问道:“这是谁的指令?”
  “属下不知,”中年男人道,“我现在去问问?”
  孙膑看着已经快要发完早饭的刘淼,微微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道:“你把他给我叫过来。”
  “是。”
  刘淼躬身行礼,响亮地道:“属下参见军师。”
  孙膑端详了他半晌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淼。”
  “我从未见过你,”孙膑的头顶带着一顶姜黄色长冠,眉目匀称,中庭饱满,看上去非常和善,与一众武夫有着天差地别。此时问道,“一直是你在发放粮草吗?”
  “不是,”刘淼道,“我是最新一批编制入伍的。”
  孙膑闻言问道:“那你又是如何谋得这么一个差事的?”
  发放粮草与巡逻的人在明面上与普通士兵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也并非所有人都可以做的,一般都是由幢主信赖的亲信,出身和表现都清白的人来担任。行军打仗丝毫差池都不能出,几乎所有的队主、幢主、上将军都是从这里开始起步。
  在这一步做得好,才意味着有可能高升。
  刘淼干脆地道:“买的。”
  孙膑对他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反而笑道:“花了多少?”
  “半年口粮。”刘淼道。
  孙膑并不打算追究这个问题,他看了一眼外面,终于说到了正题上:“谁让你这样发放干粮的?”
  “是有人提醒了属下,”刘淼的态度依旧不卑不亢,冷静而恭敬地道,“他让我在出发后这样做,不出三日就可以立得大功,得到上将军与军师的赏识。”
  “是谁?”
  “属下不知。”
  “你不知道?”
  “确实不知。”
  这时候大帐的帘子被一下子掀开,走进来一个面貌干净却身材魁梧青年,看上去有些违和,他身穿将军铠甲,要弯着腰才能进入帐中。
  刘淼躬身,双手举于胸前,低头俯首说道:“参见将军。”
  田忌微微抬手,目光从他的身上一扫而过,对孙膑道:“先生一大早是在干什么?”
  孙膑笑着道:“将军来得正好。”
  刘淼按照昨日已经商量好的说辞,对二人道:“我在出发前,内人找了一个乡里算得很准的算命先生给我求平安,那先生叫我求得发放粮草的职,后面的数万兵马姑且可以松懈,但是前头精兵务必按照人头数谨慎发粮。”
  田忌皱了皱眉,看上去好像觉得这套说辞极为荒唐。
  孙膑却饶有趣味,伸手示意接着说下去。
  “他算得军师定会召见我与内帐,说若真有那日,让我转告您这番话。”
  刘淼微微抬首,目光不避不闪,接着说道:“务必小心奸细。”
  “庞涓自桂陵之战大败以后一直在广招幕僚,这些他门下之人在开战之前尽数闭门不出,在我们出发那天已经有整十日不曾露面了,军师以为他们会去了哪呢?
  “且这一仗非同一般,魏国公子申①亲征,他的军师向来棋行诡桀,善于玩弄人心,魏国第一步就要便要直奔大梁,似乎已经知道了我们要走哪条路了一般。”
  田忌打断道:“这些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庞涓的幕僚消失了没有,魏国的军队要赶往大梁,这些消息他们尚且不能知道,一个算命先生又如何能随口就来?
  刘淼的神情丝毫看不出任何的心虚,开口道:“当时那位先生并未多言,属下亦不敢多问。”
  战国时期对天与神仍是绝对地敬畏,这些鬼神之说是最适合拿来骗人的东西。
  田忌已经极其不耐烦了,看刘淼的表情要多烦有多烦,只当他是一个想升官想疯了的混子。孙膑却好像有些兴趣,始终笑着。
  刘淼躬身道:“属下并不求什么,只想在这几日带人发放粮草,如无意外是最好的,若真有什么意外上将军再信不迟。”
  这个过程其实并不会损失什么,但是孙膑看着他道:“这会损失很多时间。”
  “一日只行三十里,”刘淼对答如流,“您并不缺时间。”
  田忌张嘴要骂,被孙膑拦住了,但是他拦下了却也没有说话,依旧看着刘淼。
  刘淼非常有眼力见地退一步道:“这点时间是值得付出的,只求一个平安。”
  “况且如今听我一席话,您还能安心像往常一样发粮草吗?”
  “罢,”孙膑松口道,“派几人与你一起吧。”
  他始终面色和缓,但他的一言一行,停顿和喘息,却比喜怒言于色的田忌更让人紧张,刘淼终于松了一口气,出了一手心的汗。
  在临走时,他忽然被叫住,孙膑在背后问道:“不知你老家是哪的?这世上有如此神算子,等我回去了定要举荐给齐公。”
  刘淼再次回过头来,道:“属下是夜邑人②,那位先生也并非齐人,一路游访到此,并不久居,想必我们战捷之后再去也能赶得上。”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一点都不害怕回去之后露馅,因为这场战争结束他马上就滚蛋了,剩下的事情无论怎么发展都与他毫无关系,现在他撒的谎就算再离谱也没关系,行军中谁能去考证呢?还不是他说什么算什么。
  出大帐时他路过欧阳亘,细微地冲他使了一个眼色。欧阳亘与他擦身而过。
  他们从头至尾就没有想过让孙膑真的相信,只是想让他警觉,感觉出这场战争将会和他之前打过的胜仗都不一样,这一次会出现很多闻所未闻的诡计,会有不可胜数的陷阱在等着他。哪怕是让他起疑心,也要比一无所知要好。
  士兵可以蒙昧,这从一定程度上来说甚至是为了更大的胜率而必须让他们蒙昧。但是将军不可以,军师更不行。他们至少要有危机的意识。
  现在闹这么一出,就算孙膑依旧无作为,也争取到了一个每日清点人数的机会,将大大地避免混入敌方卧底的可能。
  全部休整完毕,行李收拾好,前方田婴坐在马上,挥舞着手中的长戟,扬声吼道:“出发!”
  “今日!横渡濮水!”
  数万壮士齐声吼道:“是!”
  康涂跟着众人一起扯着脖子大声喊,就算心里再没底,自己的声音融入这样阳刚的吼声中,也觉得浑身的雄心壮志一般。他此时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喊口号了,确实是很能鼓舞士气,甚至让他对这个陌生的群体有了点归属感。
  注释:
  ①公子申:魏国的太子。当时魏已经称王,所以可以称为太子了。
  ②夜邑:齐国的一个城,在东北方。


第42章 马陵之战(七)
  田婴一脸的坚毅,手握着缰绳控制着身下的马匹; 对众位将士大声道:“多年以来; 我大齐男儿为世人所轻。”
  “逃兵!羸弱!不堪一击!”田婴的声音好像能一直传到最后一排士兵的耳朵里,掷地有声地道; “他们一直这样形容我们。”
  “魏国看不起我们; 秦也看不起我们,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这是一场战前动员; 田忌在开战前就做过,但是是不够的,为了让士兵们始终能保持着怒气和士气; 必须经常激励鼓舞这些人; 甚至是激怒他们; 让他们有非赢不可的决心。
  田婴做得非常好。士兵们; 甚至包括康涂在内; 都从内心燃起了熊熊壮志。
  康涂总是能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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