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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得无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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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吗?可生活已经踏上正轨,也称得上是一帆风顺,这些举动除了平白露出马脚,还有什么用?乔轻的欢欣不似作假,哪怕到了现在,你还是相信他不会故意折磨你。
可如果不是他,乔轻又是如何做到重合率百分之百的?
他和罪魁祸首有关吗?和……你之前的困境,有关吗?

你胃像坠了铅,久违的反胃感卷土重来,将你推向未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个小彩蛋,写番外的时候会提一下。





第27章 失重
你的世界无声地坍塌成灰,先前所有相信的、感激的、坚守的一下子变得可笑起来。
但你甚至没有时间去把废墟清理干净,遑论重建了。你在那蹲到麻木,脑子里一会儿是声嘶力竭的尖叫一会儿是一片空白的嗡嗡声,直到手机倏地亮起,铃声响彻房间,你才恍然发现,入夜了。
你默不作声地来电按掉。过了会,你发了条信息过去,告诉他“没事,就回去了”。
你还没搞清楚乔轻在这出木偶戏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却知道过去全然的信任再也不会有了。一方面你仍贪恋这避风港最后的温暖,另一方面,你正看着这避风港在风雨飘摇里摇摇欲坠。
你深吸了一口气。你毕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你就这样踩着废墟碎片,一瘸一拐地回家了。

那是唯一一间亮着灯的房子。
乔轻正在客厅里坐着等你,电视里放着动物世界。他也不知道在没在看,你刚开门,他就望了过来。
你只顿了一下,就无比自然地笑起来:“笔记放的太乱,耽搁了。”
出乎你意料的流畅。
乔轻嗯了一声:“吃了么?”
你着实没胃口,于是搪塞道:“看太晚了,就在路上垫了垫。”
乔轻就起身去厨房。
你没忍住,阻止道:“我现在不饿。”
乔轻打开抽油烟机,低沉的嗡鸣终于让这间屋子有点像一个家。
“我知道。”他没有回头,“我还没吃。”
你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一声不吭地回房了。

当夜,你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地睡下了,没料到借口成了真,凌晨,一场来势汹汹的高烧席卷了你。
你昏昏沉沉地睡了几天,那些层出不穷的疑问像是也被你借着高烧付之一炬,烧完了,你就还能蒙着眼睛走下去。
几天后你痊愈,依旧活蹦乱跳、和乔轻打打闹闹,只是不再愿意进书房。
乔轻似乎浑然不觉,直到你偶然发现他把之前放过去的几本书又拿了回书柜。你们好像默契地一同把书房封存起来,像水晶球里的漂亮城堡,精致而不带人气。

一切如旧,你们在天气晴朗的日子也还会出去爬山涉水,雨天也一起蜷在被窝里,看雨打芭蕉,声声慢。
你只是在他笑着说“未来还长”的时候,突然不再敢回应。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轻轻破土冒芽,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你的生命力,短短时间几欲遮天蔽日。
未来也只有你们两个吗?
就只有你们两个吗?
你的心轻轻“咯噔”了一下。像一枚石子投湖,清脆的一声,惊起水花寥寥。
随后无声无息地沉没了。

你平平淡淡地过完夏天,自觉是活在梦里,于是在枫叶转红的时候策划了一次出行,拉着乔轻骑自行车走了东南的几个省。你喜欢浑身思绪随着汗发出来的感觉,几乎迷恋上了肾上腺素。一路上奔着丘陵原野去,对砂土碎石道来者不拒,一边颠一边爽。
直到一次你下陡坡时不拉刹车地急冲而下,把后头的乔轻吓得够呛,才如当头一棒,敲醒了你。
你想,我在干什么?
别样的醉生梦死?那为什么还要拉着乔轻一起?
你被夜风一撩,后背的汗忽然凉了起来。突突直跳的脉搏骗不了自己,你扪心自问,方才,倘若真的不慎翻车了,你是不后悔的。
你曾经信誓旦旦地跟乔轻说不会在他面前作死,现在又出尔反尔。
惩罚吗?又是想惩罚谁?
你磨着地上的沙砾,攥起拳半晌,又松开了,忽觉秋夜凉如水。
“起风了。”乔轻喃喃道。
你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们回吧。”

仿佛是因为你也不为人知地辜负了他一回,这一次,你忽然放下了芥蒂。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几个月上山下山一路奔波,你回到家,惊觉乔轻憔悴了许多。你不仅惊讶于他眉宇间的疲惫,更吃惊于自己的迟钝。
你痛定思痛,拿出好好过日子的决心,开始上网搜索煲汤的一百二十种配料。你打定主意要把乔轻重新养回来。
于是他做菜你煲汤,顿顿汤水,不重样地吃了近一个月,乔轻没胖多少,你倒先圆润了。
乔轻说:“挺好的,抱着不硌手。”
你虽然知道无论怎样他都夸得出来,还是忍不住翻了个赞许的白眼。
被乔轻笑吟吟地签收了。

你一口把牛奶灌完。暖呼呼的牛奶熨着胃,成功煨出柔软的睡意。你懒洋洋地抱住他的腰:“不行……你这是把我当猪养。”
乔轻毫无诚意地说:“啊,被发现了。”然后一挣:“先放开,洗个杯子。”
你没松手,光着脚跟他往前走,打定主意要把自己活成一个人形挂件。你看着他洗完杯子,若有所思:“我跟你晨跑好不好?”
 乔轻手一顿,不确定地转过身:“我没问题……只是你没必要为了减肥——你没怎么胖,是之前几个月瘦了。”
“没有,”你剥开一颗糖——你总能在家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里找到它,“就是想粘着你。”
语毕,你倏地皱起脸,嫌弃地把糖顶到腮边:“什么万恶的草莓味啊,还是酸的。”
乔轻好整以暇:“再等等呗,它的芯你应该会喜欢。”
你皱着眉等待。一丝青草味轻轻溢了出来,你没办法形容,有点轻微的涩,含久了就变成欲言又止的甜,像个羞羞答答的小姑娘——扎两麻花辫的那种。
“好吃,”你道,“什么味?”
“不知道,设计了好几种。”
“来尝啊。”你理所当然道。
乔轻笑起来,扣住你的肩,俯下身。
这个吻一开始也有点涩。你忽然意识到你很久没有和他接吻了,你仿佛是下意识规避了这些甜甜腻腻的亲吻——就像两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在互蹭着头,心怀芥蒂是做不来的。而乔轻竟然没有勉强,连提出来都没有。你竟然没有发现。
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躲闪,他已经不知道纵容了多久。
你揪着他的衣摆,引着他深入。睡意已经一分不剩,熟悉的电流划过体表,你蜷起手指,只觉得指尖发麻。
糖早就化光了。但没人管那个。
你不确定你是否应该和他聊聊过去几个月。你太过心不在焉,比如你就不知道自己瘦了。乔轻肯定一直在担心。你迷迷糊糊地试图计划,但每根神经都在叫你专注当下。
乔轻咬了一口你的唇。轻轻地,然后濡湿的唇互相磨蹭,又像在舔舐伤口。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来的技巧,不过,好吧,专注当下。
过了天知道多久,你们微微分开。他的拇指摩挲着你脖颈,你们紊乱的气息纠缠在一起,炽热得可疑。
你不怀好意地问:“什么味?”
乔轻指尖微微用力:“绿茶,我自己调了一下。”他凑近,宛如耳语般:“太甜了,差点没认出来。”
“草莓配绿茶,”你震惊得没顾上理他的调情,“魔鬼的创意。”
  
 一时情热褪去,你又踌躇起了要不要找乔轻把话说开。过去几个月里他有几次想提,但你不配合。现在你情绪走回来了,亲昵依旧,一切都好,乔轻和你一起对过去绝口不提,又不像一个旧事重提的好时机。炒冷饭倒还是其次,你只怕矛盾戳破之后,竭力维持的风平浪静不再。
毕竟风平浪静的地基,是闭目塞听。
孰料还不等你下决定,纸糊的和平就自行分崩离析了。
  
一日,乔轻在厨房里切菜,随口叫你给他拿点食材。你打开冰箱,只是扫了一眼,就怔住了。
冰箱里立着两瓶果蔬,下面林林总总地放了些苦瓜、百合等,两土豆和几根茄子靠着一起,不算丰富,放得很整齐。
你原地站了一会,直直地盯着冰箱,不确定自己想要干嘛,于是把急冻的那扇门也开了。
果然,里头放着几袋速冻水饺,你低头翻了翻,发现又有玉米的,又有虾仁的。
你蓦地干呕起来。冰箱的型号不同,但里面摆的东西——还有次序、位置——和你以前那栋房子里的冰箱一模一样。
又是该死的一模一样。
冷气铺面而来,你泛红的眼像被它冻住了,流不出泪来。你过去就没能在命运手里讨得什么好,凭什么指望现在就可以?
如果梦魇打定主意要重临,那么逃避阻止不了它、抗争阻止不了它,爱当然也不行。你现在知道了。
你想你这次知道得更多一点。你以前总以为重合多不过是乔轻的错,你原谅他,不闻不问就可以了。但你现在发现没人无辜。
因为那两瓶果蔬是你放进去的。
你作呕得更厉害了,几乎要弯下腰来。乔轻听见动静,匆忙从厨房里出来,你一把推开他,顶着他惊异的眼光,冲进了洗手间。
然后就像你千万次预想过的那样——你吐了。





第28章 人造宿命
如果说前两次撞车还有可能是刻意,那么这一次绝对不是人为的刻意导致的。
也不是巧合。你盯着湿淋淋的镜子看,不断有水沿着你的额角往下流。
然后你轻轻一眨眼,把眼捷上的水珠抖落,笑了。你找到了那个词。
宿命。
认识乔轻第一天就想到的词重回脑海,滑稽得像个玩笑。

乔轻又敲了敲门。你没理。
你方才吐完后,第一件事就把门锁了。你暂时不想看到他,也没法面对他。可能是迁怒,也可能只是软弱。
“周怀?”他问,“你怎么了?”
“你刚刚是吐了吗?”他不太确定地说。
“之前还好好的……”
你没出声,水龙头哗啦地放着水。
“开门好吗?”他声音低了下来,“让我看看你。”
你再次作呕起来。反胃感像螺旋梯一样层层翻涌上升,像个张嘴欲噬人的魔鬼。
你想,不。
门外人沉默了一会,最终只轻声道:“为什么?”
尾音轻得听不见。
是啊。你问自己,为什么呢?发胀的脑子给不出答案,你摇摇头,又用冷水洗了遍脸。
就当我对不起你吧,你满不在乎地想。
门外再没有声音了。
你抓着洗漱台的边沿,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用力。好几次你以为你会再吐一遍,但你没有。
你已经空了。

被操纵感令你如芒在背,然而可笑的是,当你疲惫地靠着墙坐下,首先想到的,竟然是粉饰太平。
你想你真的舍不得乔轻。那么快乐的日子,从前没有过,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你放纵自己幻想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走出去,抱住乔轻,要抱很久很久,就算他想走,也不放。
但是不行。你受不住这个。你没有彻底放开过去的勇气,也说服不了自己对真相放手——“为什么是我”和“为什么会这样”几乎已经成了你的执念,是命运执鞭用无数个相同的日夜烙印在你灵魂深处的疤痕。你给过自己两次机会,一厢情愿地以为粉饰太平就能安然度日,太愚蠢了,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虽然你确定即使有,命运也会设计出第四个巧合给你看。
你垂下眼,缓缓跟自己默数五个数,然后略一抿唇,就把这些无谓的幻想踢开了。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或者说,是因为什么契机而发生的?你确定你搬过来时一切正常,没有什么能让你想起过去。
风铃是乔轻小时候的想法,书架是他偶然的创意,而冰箱里的食材和摆放顺序则是你们共同的习惯和爱好。 
你蜷起手指。
这像是……改变?或者说……改造?这三样变化,或多或少都有你的因素参与。就像乔轻说过的,好像都在调整这间房子,让它适应多一个主人的需要。然后正是这种调整,反而让一些细节和你以前的那间屋子达到了极度的相似。
你蹙起眉,一种荒诞的预感就像泡泡一样越鼓越大。你感觉答案就在手边,却一时想不清楚。
你换了一种思路。之前你都是在往乔轻的调整这方面考虑,现在你开始回想你自己的房子。虽然你主观上厌恶它,但不得不承认,里面很多设计其实让你很舒服。而乔轻第一次去,好似也夸赞过……
对了,还有那瓶饮料。现在你确定那种果蔬是乔轻喜欢喝的,至于你自己,则顶多是不讨厌而已。
能达到这种程度的契合,除非……
砰。泡泡破了。
——除非那就是你和乔轻的房子。一定是一起设计的,而且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那瓶饮料自一开始就不是为你准备的。
你闭上眼,仔细回忆起那栋房子的细节。乔轻曾用过的一个词轻轻回到你脑海——温情。
那个“你”和“乔轻”的感情一定也很好。

正是这时,门被敲响了。  
你蓦地抬眼。
乔轻说:“我给你装了杯温开水,还有一个热水袋。不知道你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没敢配药。”
“如果……如果你不想见我,你就开门,把杯子拿了吧。有点水润润,应该会舒服点。”
“热水袋……热水袋里面是刚烧的水,摸起来有点烫,我隔了层毛巾,你自己看着来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顿。你沉默地听着。
大概停顿了四五秒,他继续道:“我还是想看看你。我很担心你。你……你愿意开门吗?”
你只是盯着门看。可能是眼睛睁得久了,有点泛酸。
开门了又能怎么办呢。你想,你愿意解释吗?你能解释吗?
这混乱的真相……这混乱的真心。
“好吧。”门外人静静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去客厅坐着,你需要就叫我。东西我放在门的右手边,你等会自己拿吧。”
你轻轻把头靠在门上。仿佛想借此去再倾听什么……去触摸什么。
但是没有了。你似乎已经耗尽了额度,连只言片语也听不着了。你眼睛酸到了极致,终于忍不住长长地抽咽一声,捂住了眼。
只是一滴而已。
手心的液体飞快地蒸发殆尽,你终于起身,握住门把手。冰凉,总不如他手心的温度。
然而你把把手下压,却有一股力阻止了你。你一怔,忽然意识到他还没走。
他一直在门外站着。
“我爱你。”他说,“我走了。”
你等了五秒,再开门,已经不见他踪影了。
只余门边的玻璃水杯,还冒着袅袅热气。

你坐回原位,小小地啜饮一口。水温热,流进肺腑时能让人从心底暖起来。
你忽然觉得很累。明明好不容易才得出结论,你却突然失去了深入的力气。
你捧着温热的杯子,在弥漫的热气里,兀自出了会神。
乔轻其实很少会直白地说“我爱你”。他总是内敛的,会吻你颈侧、会给你编个程序当生日礼物、会做饭给你吃、会随时随地在身上放一把糖,但很少说。他的爱意像眼角的细纹,平时不显,笑起来才能看到岁月的纹路。
但也不是没有。在那些为数不多的时候你会跳起来揽住他的颈,笑眯眯地和他接吻,与他额头相抵,看他的眼睛。
那浅色的琥珀里,有你的倒影。
只是这一次……这一次,你甚至不敢见他。你依旧想看他的眼睛,哪怕他的眼捷或许会有气无力地垂下,某一瞬间或许会显得悲伤——
哦,你还许诺过要哄着他来着。
你无意识地握紧杯子。深秋夜凉,你冷得蜷缩起来。
这么一会功夫,杯子已经不热了。你低头看着像失去生机一样失去热气的水,蓦地喝了一大口。
果然凉了。
你总是……错失时机。
你发了一会呆,忽然把脸凑过去,好像依偎着谁一样,轻轻贴着杯壁。玻璃无机质的冷意在一晃神里也似可以依靠……毕竟经过他的手。
你忽然很想吃糖。非常想。
你一边告诉自己这是洗手间,傻逼才会在这里放吃的,一边已经迅速起身翻箱倒柜。你想,万一呢?毕竟你能在家的任何一个角落里找到它,为什么就不可以是在浴室?
你好像对乔轻有一种毫无由来且不可理喻的期待,觉得他会满足你一切无理取闹的想法。
只要你想要。
……可竟然真的有。在你打开的第二个抽屉就有,放得很显眼,用一个小铁盒装着。铁盒上印着几只花里花俏的兔子,不知是哪个年代的动画片,一副天塌下来也能开开心心的样子。
你打开,除了五光十色的糖,里面还放着一个卷起的纸条,纸条上写着:如果在浴室也想要吃糖,应该是很难过的时候吧?别怕,都很甜的。
你仿佛静止住了。良久,你从里面挑出一颗橙色的糖。
是老老实实的橙子味,非常纯粹,不掺杂任何东西,直到化了,仍有温暖的余韵。
而且,真的很甜。能让人顷刻间重燃起所有希望。

你不切实际地想。
或许,只是或许,如果他无辜——你也无辜——你能不能在找到真相后,继续和他再生活在一起?
你们会很快乐的,就像那两只傻兔子一样,有着天塌下来也不顾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真的想给他们个HE。





第29章 审判
这希望轻飘飘的,转眼间就充盈了你全身。感觉就像放飞了一个氢气球。
你重新开始想。
从乔轻多次做客的表现来看,他应该不知道那套房子的来历。你对此也一无所知。而你确认你记忆连贯,可以排除失忆。
那么这个世界是还存在着另一个“乔轻”和“你”吗?他们的时间线是在你们相遇之前?为什么会留下房子,不知所踪?
而你又为什么会在那里醒过来——那是噩梦的起点。
你闭上眼,从第一次睁眼开始,梳理起事件。

首先是惊慌和麻木,一度企图自杀;然后偶然遇到了乔轻,观察他依赖他,度过了较为和缓的一段日子;后来心灰意冷了一段时间,未及绝望,时间忽然又动了,虽然还是只有你们两个,但很多事都成为了可能。
再然后……就是现在了。一些迹象不断地从生活的罅隙里探出头来,窸窸窣窣地说着暗语。
你蹙起眉。对了,你还从未去探究过,究竟为什么时间会再次流动?
在那之前,你跟乔轻表了白,无果,你也没有强求。然后你没再去找他,连窥视也没有,就醉生梦死了几天,再清醒时,逢了一场雨。
这当中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吗?难道时间也有人操控,见你太过半死不活,于是纡尊降贵地操纵命运,垂青于你?
罪魁祸首也会不忍心吗?那现在又是怎么算,难不成是见不得你太快活?
你提了提唇角,觉得这个笑话不十分好笑。

这路走不通。你不知道的太多了,靠猜猜不出来。
你抛掉这条线,开始梳理另一条。
乔轻。
你其实不太想碰他,因为找得到疑点也好、找不到疑点也好,只要开始怀疑,就再也没有尽头了。
但……你还不想被囚禁在时间里呢。在这一刻,你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一个被摆弄的木偶是没有能力再去保护什么人的——虽然木偶真的挺想的。
而他……
想到这里,你的思绪无声地拐了个弯,层层递进的推导骤然断层,跌入空茫的钝痛里。
他应该会很难过吧。
你仿佛听到木偶小声说:“要是能让他一直开心,去跳火炉我也愿意的。”
然后一个声音轻轻笑了,仿佛蛊惑似的:“你去跳啊。跳了我就让他一直开心。”
木偶听了,仰头思考半晌,鼓足勇气,想去了。
但是他动不了。
他这才明白那个声音是在笑什么——不是在笑他相信跳了有用,也不是笑他一门自我感动的孤勇,而是笑他,明明连动都动不了,还以为自己能保护全世界。
你闭目半晌,自嘲般笑了。
你想,不怪木偶。总有些人,让你一看到他,连自己受制于人都忘了,满心以为为了他能对抗全世界。

其实如果非要说,乔轻的出现本身就不同寻常。凭什么是他,而且凭什么单独是他?
但他的出现太美好了,寄托了你所有的执着和希望。如果他不出现,你根本活不成现在这个样子。
除了他的来历之外,你也曾有几次觉得奇怪。第一次,是你正式和他打招呼时,他似悲似喜的反应——也只有那一次而已;第二次,是那偏执的一眼;第三次,是他对街道旁集体休业的餐厅的无动于衷。
这几个奇怪的地方,会不会自身有联系?
你眉心一跳。联系到之前关于第二个“乔轻”和“你”的猜测,难道那跟另外一个“乔轻”有关?
但不对。你后来和乔轻的聊天有提到过那次在外用餐,乔轻有那段记忆。他是真的对其置若罔闻。
而就算忽略这个,他们之间怎么无缝切换和衔接也很是个问题——尤其是如果现任乔轻毫不知情,无法主动配合的情况下。你确信他们出现的地点一样,连姿势都一致。
哦,这也是个“一模一样”。
这一切推导都是建立在乔轻没有骗你,他一无所知,非常无辜的基础上。你没有证据,但你不管。你执意要就这个前提推下去,走到死路为止。

假如,只是假如,假如你真的和第二个“乔轻”接触过,他为什么要秘而不宣呢?他的诉求是什么?
你撑着头回忆。你觉得头有点痛,好像有千万只手突然伸出来抓住你衣摆,你不管不顾地继续在记忆的长廊里勉力朝前跑,只见千万张嘴一同张合,齐声告诉你不要继续想了——
但一句遗忘很久的话仍然跳了出来——
“是似是故人来的熟悉。”
你蓦地直起身。
你知道自己找到了。

第二个“乔轻”几乎确定存在,目前来看他也应该和“你”有过一段过往。不然就是乔轻拥有着其他信息。
但你从没见过另一个“你”,一点线索也没有。
这就是“乔轻”的诉求吗?
你下颌绷紧了。
单靠一句暧昧的话,你没办法推测太多。都没有定论。太过发散的话,就要沦为臆测了。
但你还是有种预感。
你抬起头。透过狭小的气窗,你看到一角漆黑的夜色。
天阴欲雨。

你忽然想起你们的初遇。真正的初遇。
为什么那一天——那一天,乔轻会忍受你的喋喋不休整整一天?你确定那只是烂泥一般的倾吐。
你不记得他当时的反应表情,可你至少还记得他没有离开过。
你们真的只是恰巧碰上的过路人吗?过路人可没义务忍受这个。
那你……遇到的是谁?“乔轻”吗?
如果“乔轻”对你怀抱某种目的——或情感——以致于他能忍受一整天的胡言乱语,为什么后面他又会离开?为什么要特意把乔轻换上来?
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不够,你不够证据。
当确定了有“乔轻”存在时,你几乎没办法再说服自己乔轻是无辜的了。操作难度太大了,而且没办法确保他配合。
假设“乔轻”不明原因的离去了,那后来他再回来的时候是……
……那一眼。在你离开很久之后,那一次你过去是心血来潮,他不知道。
所以才没来得及换上现在这个乔轻吗?又是谁去知会“乔轻”你已经很久不去看他?
你不敢深想,一深想,就几欲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那里面的疯狂如今像是找到了答案,而对他离去的推测也由这一眼得到依据——
那是……歉疚感。

“乔……轻。”你轻轻念到。这两个音节在你喉间滚了两滚,忽然破碎了。碎片沿着你喉管往下,把你割得鲜血淋漓、遍体鳞伤,你喘不上气来,只死死握着玻璃杯。
指纹在通透的杯壁上抹下一道痕。
曾经以为避风港一样的人啊……原来只是风眼。
一切由他而生,源头反而最平静。
可是被狂风卷去的东西,难道真的不值你看一眼吗——
你就真的……狠心吗?

你呛咳起来。
乔轻闻声过来,依旧是先敲门。虽然这次已经没有上锁。
“咳咳——”你死死抵着门,“出去!咳、咳咳咳……”
门外人没有说话。但你知道他没有走远。
你不停地咳嗽。那口气好像怎么也咽不下去,你咳得泪眼朦胧。
但最终还是慢慢停了。朦胧的眼泪也只是像雾气一般,盘桓在你眼中,没有落下。
“别进来。”你最终轻而慢地说。
“我不想见到你”这六个字好似已经排好在你舌尖,但你试了几次,都说不出来。哪怕是到了现在,你也不忍心这样去伤害他。
外面依旧悄无声息。但你知道,这次,他已经走了。
你无声地顺着门滑落。地上散落着橙色的糖纸,在氤氲雾气里,就像朵染了暮色的云。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第30章 错误
“乔轻”是罪魁祸首也好,只是推波助澜也罢,总之,他一定知情。
而乔轻是因为什么来到你身边,你已经不敢揣测了。
那是……曙光一样的人啊。如今看来,却似乎只是一束追光。
你在台上全身□□,被照的纤毫毕现还无知无觉。本以为是飞蛾扑火式的追光,如今想来,似乎更像是精心安排的灯光下一场拙劣的表演。
你的恐惧,愤怒,绝望似乎都是木偶线下的反应,这没什么。
可你的爱呢?

你在那儿坐了有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你不知道。
还有诸多疑虑没有解答,推导也缺乏更充分的证据和证明,但你已经没有力气了。方才仓促拿出又丢开的回忆就像一堆缠绕在一起的毛线,满地都是线头,这一节连着那一段,稍稍动一动,就是一大波满载的回忆。
你被裹在中间,有一种窒息般的、旧日的温暖,像冬日里烧炭赴死的人。

我是这么走到这一步的呢?你茫然地想。
同时,一股毫无由来的怒气充斥了你。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个?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个!
你顺着怒气往前想,好像非要揪出个自己的错处,好让自己来恨一恨,不然光有乔轻一个靶子,就像专门对着心尖上的一块软肉使劲,太痛了。
然后你从回忆里拎出一个幻想。几个小时前,它还那么美好,像折射着阳光的七彩泡泡,轻轻往上飘。
但是泡泡不用人戳,自己就会破,就像氢气球一遇明火也会爆炸,不安全。
太过美好的幻想也不安全。

幻想破灭的声音就像什么东西漏气了。有点像你的胸腔,你漫不经心地想。
他不无辜。粉饰太平的童话正式宣告破产。现在就剩下你自己了。
两个亟待审判的罪犯,如今一个刑期不定,一个秋后问斩。

然后突然间,门开了。
乔轻在门外站着,唇抿成了一条线。
你的思绪空了两秒,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你只是仰头望着他。
自下而上望,他的下颌线弧度格外的冷硬。
你有一瞬间以为他想发火。乔轻一扫你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神色更冷了,眉宇间横亘着一道深深的褶皱。
但有那么一刻……你确定你看到了他一闪而过的痛色,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
乔轻强迫自己吐出一口气,紧咬的下颌松了下来。他恹恹地说:“你有什么……可以冲我来。”
“别这样……作践自己。”
你没有说话。
“两点了。”他说,“热水袋早凉了吧?”
你早就忘了。听他说,才垂目去看,发现热水袋还搁在你小腹上,连隔热的毛巾都没拿走。
乔轻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站在那。他好似倦极了,良久,只轻轻唤道:“周怀。”
“我不明白。
“如果你有什么不喜欢的、或者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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