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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色-呈墨-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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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反应。怎么就没反应呢?她摇得愈发用力,旁边的护士惊呼:“不能摇了,刚收拾好的,又——”
    又怎么,不用她说 ,江月照就看到了。
    滞留在她鼻腔嘴里的血液全部滑了出来,江月照霍然顿住了动作,抬手去拭她的血,仿佛想把它捂回去。
    越拭手越抖,明明手指下的肌肤还有余温,可冰冷的感觉却从指尖窜到了心底。她的眼眶越来越模糊,摊开手心一看,满眼的血色,她踉跄地倒退了一步,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才没倒下。
    好像有人拥着她在她耳边软声安慰,可她什么都听不到感觉不到,只知道,从此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曾醉墨的后事江月照半点都没参与,冯管家后来很快赶过来了,一切后事他安排得事无巨细。
    曾醉墨算曾家的后人,而且是曾家这一辈唯一一个血脉了,冯管家明白她对于江月照的意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简办。跟之前曾卿如的低调不同的是,曾醉墨的葬礼安排得十分高调,讣告登到了B市最知名的晨报报刊头版的版面。
    整个圈子众所皆知,几乎所有与曾家有过人情往来的人家,都收到了丧礼邀请函。
    葬礼安排在2日后,按理,江月照是不能出来的,李指导再三阻拦,之前那次能安排她出去俩小时是出其不意,可是如今曾醉墨的讣告都登得满天下皆知了,难保青龙帮那群人不死心,还盯着江月照,最好还是不要在这个注目的场合出现。
    但是顾城执意给她安排好了,顺便通知了警方,冷漠地传达了他的意思:如果青龙帮的人来了正好,正好一网打尽。
    当日,葬礼很是出乎人们的意料,和传统的模式不大一样,来宾们一打听,才知道曾醉墨生前有交代过自己想要什么样的葬礼。
    就像眼前这样——
    火焰般浓烈灿烂的天竺葵,瀑布般垂满了门栏的顶端,那样热情充满生命力的欢迎着所有到访的人们。
    江月照走到门口,脚步就顿住了,目光滞留在那些鲜红的花朵上,久久没挪开。
    花朵在风中摇曳着,仿佛顾盼生辉的美人儿,笑着、闹着,盛情的、幸福的。诉说着它一生的绚烂。
    进门前,充满活力和热力的音乐从里头传来,她的脚步再次顿了顿,冯管家适时的过来解释:“这歌是醉墨手机里播放频次最高的一首歌。”
    一切都是按照醉墨希望的葬礼模式来的。
    她希望她的葬礼是一场celebration,对她没有虚度这二十年人生的最好的回馈。
    江月照的眉缓缓舒开,低下头跨进门槛。站在门边的姑娘分给她一支系着黑丝带的红玫瑰,她伸手接过,姑娘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因为她戴了黑色的面纱,罩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
    来宾中有戴墨镜的,可戴面纱,如此古老而神秘的着装,江月照是唯一一个。让人不由的想去探究面纱下的脸究竟是怎样的。
    然后她看到她走到了最前面,亲属那个区块。
    她睁大了眼,心想,不会吧……
    江月照将玫瑰搁在灵前,抬起头,灵前挂的曾醉墨的相片特别的美。
    额前圈了一根系带,系带的一侧镶着朵硕大的、绿白相间的花,垂在耳尖。还没有因为化疗掉的头发在阳光下呈现出灿金色。
    她对着镜头笑,嘴角盛着江月照能想象的所有美好,笑得如同四月的阳光般清澈烂漫。
    江月照看向四周的人们,尽管都衣着深黑,然而身处在这样欢快的布置下,他们也实在是都严肃悲伤不起来,人群三三俩俩的聚着,轻声细语的聊着天。
    这就是你想要的最后的告别吗?醉墨。
    门口人影一晃,又进来一个人。
    恰好,音乐播到了整首副歌的记忆点——
    Cuz I’ve been waiting all my life; for someone just like you。
    那个人影在她的视线里愈来愈清晰,执着红玫瑰走到灵前,是醉墨的主治医生,边耀楠。他并没有像别人那样子放下玫瑰就走,而是站在那,望着曾醉墨的遗像,悲伤?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闪烁在他眼底?
    江月照分不清。
    只是有什么感觉怪怪的。
    耳边倏然又放到了副歌部分——
    You’re it。
    You’re the ultimate。
    It’s automatic; I’m sure of it。
    No lie。
    So don’t even try to tell me that you’re not the guy。
    Cuz I’ve been waiting all my life for someone just like you。
    But you’re it。
    You’re the ultimate you。
    江月照看着那个男人,然后又看向妹妹的遗像,霎时间醍醐灌顶。
    幸好,她没有办法陪伴她的最后那一段时间,她不是孤单的。
    江月照垂头笑了笑,好像连最后一丝难过和不舍都吹走了。
    有过爱情的人生,怎么能算虚度呢?
    告别仪式在一位曾家世交长辈的致辞后结束,顾城总算腾得出空来找江月照,之前,他作为曾家的“亲戚”,一直在招待来宾。
    由于江月照不方便出面,而冯管家毕竟只是管家,有些来宾的身份由他去迎接不是很妥当,有顾城在,才不算失仪。
    所以直到葬礼结束,人不用他送了,他摆脱开想和他攀关系的人,急着寻找江月照的人影。
    几经打听,才知道她独自一人到后花园去了。
    尽管知道安保一定伴随在她身旁,可甫一听到她“一个人”,顾城的心还是紧了一下。
    青龙帮的人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的迹象,但不到彻底结束,就不能完全放下心。
    他快步赶到后花园,果然看到她立在草坪上,四周虽空旷,不过保镖们都占据了关键的点,恪尽职守。见此,顾城的心稍稍放下来了一点。
    可很快的,又开始忐忑。
    她的面纱已经摘下来了,侧对着他的方向站着,他能看到她弧线好看的侧脸,那样的熟悉,也让他不敢靠近。
    忽然,她不期然的朝他的方向望来,时隔多年,对着她的目光,他再一次感受到紧张的情绪。
    顾城走过去,每一步都盈着沉重和兴奋。
    “你在这里干什么?”
    话刚脱出口,他就想缝了自己的嘴巴。这问的是什么话?
    这些月来人来人往觥筹交错间练就的游刃有余,仿佛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就全部消失不见了。顾城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他想她不一定想见他。
    “我在等你。”
    她说。
    顾城有刹那的惊喜和不可置信,可很快的,对上她平静的眼,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底缓缓升腾而起。
    他期盼着她说,又害怕她说。
    “谢谢你,为醉墨做的那些。我都听冯管家说了。”
    “不用,这是应该的。”
    江月照动了动嘴唇,最终没去纠正他的说辞,仿佛也无所谓了。
    “我在里面很好,你不用再费心打点了。”她转过身子,背对着他,望着远处烟囱上袅袅升起的薄烟道。
    “这是我想做的,和你无关。”顾城略显生硬的回道。
    “顾城,”她轻叹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心尖一颤。
    片刻后,“——差不多适可而止吧。”她说。
    他飘乎乎的心一坠,跌至谷底。
    “什么叫适可而止?嗯?”他逼近她,站到她面前,眼睛红了,如同愤怒的小兽。
    “我们已经离婚了。”江月照淡声道,“你和我,没有关系了。”
    顾城的眼瞬时红了,如同愤怒的野兽,濒临爆发。
    可江月照半点不理会他几近失控的情绪,依然平静的道:“之前,我承你的情,谢谢你为我和我的家人做的一切,但以后,不需要你再继续为我们做什么了。”
    “你恨我吗?”他忽然问,“你是不是恨我?是我不好,是我蠢,我不该一怒之下就签了离婚协议。我后悔了,后悔到每夜每夜都做着噩梦醒来,每个噩梦的最后都是你那天离去的背影。这是老天在惩罚我,我知道,我认!我甘愿承受!
    “只要你回来。
    “只要你肯原谅我。”顾城抓着她的肩头道。
    江月照垂下了眼,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残忍,他是何其傲骨内存的人啊,如今这样低声下气,这样丢掉尊严,都不像他了……
    “我原谅你了。”她叹气道。
    仿佛清楚她的文字陷阱,他立马紧迫地逼问她道:“那离婚不算,好吗?”
    “顾城,有句话叫,覆水难收。”
    他目光一痛。
    就在这时,门口起了骚动,周围的保镖们霎时提升到最高警戒,顾城下意识的挡到了江月照的身前,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快速而有条不紊的跟来人了解情况,低声布置安排。
    如果顾城此刻回头的话,就能看到江月照没有刚才那么冷静自制,她垂着头的脸在发怔,发怔地盯着挡在她前面的男人的衣角。
    爱情啊,来过,就够美好了,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从发文的这刻算起,24小时内这章的有效评论超过10条的话,宝宝明天就再更!
    说到做到,看你们的了XD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那天,门口的骚动的确是青龙帮的人制造的,只不过他们还没动手,就被提前潜伏在那的警察黄雀在后地全部捉拿归案,后来发现其中还有一个堂主,两个坛主,可谓是收获颇丰。
    这些江月照都无从得知,她很快被检察院来的车接上送回了燕城监狱。
    监狱里的日子,忙碌却枯燥无味,不过她喜欢这样的生活,没空去想其他的有的没的。
    一天中唯一的空闲时间是每个傍晚的晚饭前,她可以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看看书,这个以前她很不屑“浪费时间”去做的事情,现在成了她唯一的爱好。
    在妹妹的手机里有个书单,她几乎把书单里所有的书都看了。
    印象最深的,或者说,对她影响最深的一本是Many Lives; Many Masters。 作者是一个心理医生,在接触到那几例特殊的病例前,他一直是学院派,崇尚科学的坚定拥护者,可在那之后,他觑到了死后的一角,他开始了关于生命的前世今生、轮回的研究。
    如果是真实的,她愿意相信是真实的,那么下辈子她还会跟她今生的亲人相聚的。
    或许不用等下辈子那么久,他们总会相聚的,很快。
    这个信念在江月照读完这本书后刻存于她的大脑中,她在想曾醉墨在最后的那段时间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坚信呢?
    是的话就好了。
    日复一日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年过去了。
    有一天早上,江月照洗漱完,抬起头,脸映在蹭亮的玻璃里,她和镜子里的自己的目光对视,眼下竟然有细纹若隐若现,她好像不认识自己了一般呆怔了片刻,然后垂头自嘲一笑。
    浮华褪尽,她江月照也不过如此。
    这日早操毕,她回到房间,门开的瞬间动作顿了顿,床头搁着一只卡其色的小箱子,和之前无数次一样的眼熟,这种箱子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在她房间一次,有时大,有时小,取决于里面装的东西的大小。
    从两年前到现在,最开始的时候,她知道这违规违制的东西是谁送进来的,她拒绝去看,直接把它扔出了房间。然而第二天,它又出现在她房间了,这回干脆掀开了盖子,有种势必要她看到的狠劲。
    江月照有点无力,她担心如果这次她再不收,下次很可能是李指导亲自捧着东西送到她跟前……想想这场景,她就不寒而栗。
    这监狱里里外外都有他的人,江月照明白要跟他对着干的话,在她没走出这栋高墙前,是没任何胜算的。
    于是她顺服的收下了他每次寄来的东西,里面的东西有时候很能触动她的记忆,有时候却莫名其妙,可后来她想想,那莫名其妙中也是有心机的,他在告诉她他现在都在干什么……
    久而久之,时不时的收到他寄来的箱子竟然也成了习惯。有时候时间隔得长了点,还会惦记。
    所以习惯真可怕。
    箱子有时几天出现一次,有时天天出现,基本一个礼拜肯定会来,但有一次,隔了一个多月它都没来。
    江月照犹还记得那一个月,她从开始的淡定,到后来的焦虑,无论手头在做什么事都老是想着为什么还没来?发生什么事了?直到终于收到了箱子。
    那次,她捧着那只箱子心想,它的主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能那么轻易的掌控她的情绪了?
    挺可笑的是到现在,她依然无法心无波澜的看着这箱子的到来。
    在门口立了半晌,江月照推门走进去。
    她还状若无事的换好衣服,然后才缓缓走到床边,掀开盖子,她整个人呆了一瞬。
    躺在箱子里面的是一串缠臂金,柔柔的金光一圈圈地映射出来,美轮美奂。
    江月照见过多少好东西,当然不至于被一串缠臂金给震住,震住她的是她见过这串缠臂金,而且…还戴过……
    记忆纷沓至来,一帧一幕地在她脑海里回放,江月照脸微红,撒气般地将那箱子一推,心里暗骂。
    长进了啊,臭小子!
    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
    对于江月照这种11岁就去英国念贵族学校的人来说,当然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诗句,但是有人教她懂。
    ……
    “我出东门游,邂逅承清尘。思君即幽房,侍寝执衣巾。时无桑中契,迫此路侧人。我既媚君姿,君亦悦我颜。何以致拳拳?——”一字一顿,好不容易艰难地读到这里,手中的宣纸却不期然的被人抽走。
    江月照朝来人怒目瞪去,结果却发现他耳尖红红,很是诡异,她稍稍回想了下方才那首诗的字眼,长长的“噢~”了一声,拖长了悬念,才轻笑道:“我还当你练字练的什么正经内容,原来是淫…诗…浪…词~”
    顾城听了脸腾地红了,这回直接红到了脖子根,他又是羞又是气的道:“胡说!这是魏晋时期的《乐府诗集》!才不是什么……淫诗浪词。”说到这里,他大大降低了音调。
    “哦,不好意思啊,我中文文化水平不高,理解有误。”江月照半点不惭愧的承认道,然后话锋一转,特别好奇宝宝的问道,“不然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几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顾城好骗,看她似是诚心相问,便暂且搁下所有令他难堪的情绪,“这是一首定情——嗯,诗。”
    他朝江月照瞟了一眼,刹车晚了,她果然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好在她并没有开口说话。
    顾城清了清嗓子,先大致简析了下:“诗的视角是一个女子。是讲她私下爱上了一个男子,将自己的饰物送给他致意,而男子却失约了,她感到十分悔恨的故事。”
    说完他看向她,意思是有没有什么问题,江月照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于是顾城开始逐字逐句的给她翻译——
    “我从东门出去游玩,不经意间遇到了你。
    “我对你一见倾心,心中一下子就有了以身相许的念头。
    “我愿意在你入室就寝时在一旁手持衣巾,伺候你更衣入睡。
    “当时我们没有约会,因为我怕让路旁人看见。
    “我爱慕你,你也喜欢我。
    “用什么表达我眷恋之意呢?
    “缠绕在我臂上的一双金环。
    ……”
    江月照听得似懂非懂,鼻子微微皱起,顾城犹豫挣扎了一下,停了下来,“你等等。”
    在她没反应过来之际,顾城就消失得不见人影,十几分钟后,他气喘吁吁的回来,手捧着一只盒子,那盒子一看就好木头雕成的,那么好的木头,竟然只是用来盛东西的盒子,这让江月照不由的好奇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顾城将那木盒对着江月照的面,缓缓打开了——
    瞬时金光映眼,江月照惊讶的微微张大了嘴。
    那是非常漂亮又非常古典的首饰,像是一圈一圈的手镯连在了一起,耀眼到人的眼睛发晕。江月照从来没见过这种首饰,“这是什么?”
    “这就是缠臂金。”
    江月照还晕着,目光不离那手串,“嗯?”了声。
    顾城抿了抿唇,“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
    “双金环就是这个吗?”
    “好美啊!”江月照由衷的赞叹道。十六岁的江月照还是很容易被漂亮的东西迷了眼的,于是她很快眼珠子一转,“这是你家的宝贝吧?多少钱?开个价,我要买下!”
    木盒“啪”的一声干脆利落的合上了。
    顾城脸上没了笑意,“不卖。”
    江月照也不高兴了,直起身微微拉开距离站好,“为什么?虽然我看得出来这是个有点年头的宝贝,但看它表面的氧化附着,至多不会超过500年,如果它不是某个皇帝妃子用过的东西,就按古董行业界的标准价来看,一百万人民币,买下你这个手环,绰绰有余了!”
    顾城却突然来了气,“你懂这首诗的意思么?你懂缠臂金的涵义么?!”
    说完少年抱着木盒怒气冲冲的就跑了。
    留下财大气粗人傻钱多的江大小姐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
    然后,
    后来的后来,
    当她再一次来到了群山环绕的这个寨子里,她的人生境遇已全然不同。
    更不同的是,这一次,那个少年打动了她,以男人的身份,以男人的魅力。
    那一年,她20岁,他18岁。
    也许是他的错,轻易爱上她,让她不知不觉满足被爱的虚荣。
    也许是月亮的错,那晚的月色太过迷人,才会在刹那之间,让两个人乱了分寸。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时,手腕上凉凉的,低头一看,正是四年前她念念不忘的缠臂金。
    彼时,她已经懂了缠臂金的涵义,就像现在,她懂,所以她不能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很厉害,晚上几小时就留了10+条评。
    那么今天,24小时内18条有效评论,明天我就再更新一章。

  ☆、第66章

燕城监狱给每位服刑人员每周几次的亲情电话,这个电话只能是从监狱里打出去,外面打不进来,往往缺了什么需要什么,江月照会在电话里跟冯管家说。
    每月还有一次的探视机会,每次20分钟,而这个珍贵的机会江月照却不是每次都用,她不想见到冯管家,每一次都明显的比上一次老。
    明明在里面的人是她,仿佛呆在外头的他才受尽了苦。江月照明白这都是心理因素,可冯管家如今是她唯一的没有亲缘关系的亲人了,她在里面瘦了,莹润的脸颊凹陷下去了,可这太正常了,不过落到他老人家的眼里,却怎么都受不了。
    所以有时候她干脆几个月都不见他一次。
    冯管家没有办法,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的地位人脉都不足以为他争取特例去看望大小姐。
    顾城可以。
    但是江月照不见他。
    一次都没见。
    其实顾城可以以领导的身份强制性的来探监的,可是他没有。而是选择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让她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他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打动她,但是至少,这样她就不会忘记他。
    *
    “0491号,出来。”
    铁门上的窗毫无预兆的啪一声打开,女狱警严肃的声音从栅栏缝隙里传进来,到里面回声嘹亮。
    “……鉴于你在服刑期间表现良好,改过自新,因此我们考虑予以你减刑。希望你重新踏入社会后,能够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江月照麻木的听着,在监狱里两年,她学得最快的大概就是麻木的接受一切,包括她一个月后就能够出狱的消息,她就那么听着,并没有太大的触动。
    没有人懂得她失去了什么,就算如今刑满释放,对她来说,很多东西就像眼下的细纹,生了,也就都回不来了。
    出狱的那天是李指导来送她的,相比于她的平静,李指导仿佛才是出狱的那个人,比她还要兴奋。
    “其实时间过得还是蛮快的,是吗?”李指导兴冲冲的道。
    江月照笑笑没说话。
    她换下囚服,时隔两年,再一次穿上自己的衣服,是一件直筒的黑色羽绒衣,上个礼拜她刚让冯管家给她寄来的。
    换在从前,她是绝对不会穿这种一裹就看不出身材曲线的衣服的,可是现在,羽绒的绵软厚实能带给她安全感,让她舒服。
    李指导送她到监狱的最后一道大门门口,将她简简单单的一个行李递给她,笑容第一次淡了下来,却多了分真挚:“以后大概都不会再见到你了吧,希望你以后,一路顺遂。”
    江月照点了点头,难得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谢谢,您也保重。”
    燕城监狱的大门终于缓缓的拉开了,若说之前江月照一直冷静到麻木,到了这刻,她不可能全无感觉。
    是激动吗?
    当然激动,可激动中还有对未来的彷徨。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江月照完全没留意到外面蹲守着一圈记者,一见门开,顿时蜂拥而至。
    “江小姐,两年了,终于出狱了,你有什么感想吗?”
    “江小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要回江氏吗?当初你离开江氏的时候留下了一大摊烂摊子。而今听说江氏就快要上市了,你这时候回去不怕被人说你分一杯羹么?”
    “你还打算再一次夺回江氏的经营权和控制权吗?”
    一只只话筒戳到她眼前,一个个犀利的问题冲她抛来,那些记者们就像蝗虫一般,铺天盖地的,罩得她寻不到出路。
    江月照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要发僵,可多年没有直面媒体的经验了,她克制得住自己的情绪,却克制不住那自然的生理反应。
    她想穿越人群寻找冯管家的身影,可他们挡着,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的脸渐渐白了。
    就在这时,喧闹不停的记者们渐渐安静了下来,他们接二连三的朝外围某个方向看去,是一辆黑色奥迪车的停驻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重要的是那块车牌,政府部门的车。
    政府部门的车偶尔在路上碰见,不稀奇,可停在了燕城监狱门口,那就不平常了。
    有眼尖的记者发现车前窗的仪表盘上搁着市政府大楼的出入证。联想到江月照的身份,心想不会吧……
    可下一秒,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就证实了他的猜想。
    “顾书记!”
    身边的同行失声叫了出来。
    记者群轰动了,纷纷奔过去。江月照不关心来人是谁,只想趁机悄无声息的离开,可她刚转身—
    “老婆!”
    她立马僵立在那,浑身起了一阵阵战栗。
    “欢迎你回家。”
    男人走到了她身后,轻声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道。
    江月照回身,一句“顾先生说笑了”卡在叠起的闪光灯中。
    看那些记者们的反应,外界还不知道他们离婚了吗?
    她垂下眼,如果刚刚她没听错的话,记者们叫他…顾书记?
    不知道是什么书记,可按这两年他想往监狱送东西就送东西的肆意来看,这个书记的分量应该不轻。
    那他更不该跟她扯上关系。
    该说清楚吗?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江月照在犹豫中,顾城就上前拥住了她,不给她反抗的余地,手臂越收越紧,箍得她臂骨都痛了。
    江月照微微皱起眉。
    想要挣脱之际,他低声在她耳旁说:“我腾不出手来,能帮我拿下口袋里的东西吗?”
    江月照不知怎么的,明明不想听他的,却鬼使神差的按他说的做了。
    东西掏出来,露到大家的视线里时,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江月照也看呆了,红色的小盒子,镶着金边,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不该打开的,她的意识告诉她,可她最终却手比脑快地按下了那个揿纽。
    钻戒。
    一枚十足璀璨耀眼的钻戒。
    顾城把它摘出来,戴到她手上。
    “我太爱你了,爱到还想和你再结一次婚。”他锁着她的眼睛说。
    记者们仿佛从方才起就一直憋着,直到此刻,彻底炸了。
    “哦屮艸芔茻!太浪漫了有木有?新婚求婚算个毛!结婚多年了,还有想再结一次婚的热情,那才浪漫好不好!”
    记者群完全沸腾了,闪光灯闪个不停,他们以为这只是一次浪漫,可江月照知道,这是无比认真的,一次求婚。
    她不想让他下不来台,可他做得那么绝,由不得她心软。
    江月照沉沉吸了一口气,刚想开口,不远处一声颤巍巍的“月照”就打断了她的全部思绪。
    “冯叔!”
    她挣脱开顾城,朝冯管家跑去。
    顾城留在原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怅然若失。
    他的目光投向那边相拥的一老一少,客气却不容拒绝的对记者们说:“下面的时间是我们的家庭时间,你们都辛苦了,早些回去赶稿吧。”
    尽管大家都还想再多留一段时间,但考虑到顾家如今的地位,甚至是顾城的地位,都没人敢惹他……因此所有人立马干脆的撤了。
    反正凭今天手上的料博个头条也够了!他们兴致勃勃的想。
    另一头,江月照和冯管家激动的叙旧结束后,才发现不知何时记者们就消失无踪了。
    始作俑者依旧站在不远处静静的望着他们,江月照想了想,跟冯管家打了声招呼,朝顾城走去。
    在他面前站定,她才发觉今天他们俩的差距有多大。
    他是一身正装,连每根发丝儿都弄得笔挺的矜贵模样,就如同从前的她。而她,她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素面朝天,虽然不至于太狼狈,但在这样的他跟前比较,总少了几分颜色,就像从前的他。
    他们的角色不知从何时起,对掉了过来。
    “阿城。”她道。
    顾城的目光一动。
    “谢谢你今天来看我。”
    江月照抬起头,直视他。
    “可是这个我不能收。”
    她一声不响的将戒指摘了下来,递到顾城跟前。
    “如果两年前我提出和你离婚时,是带着一丝赌气和迫于形势的无奈的话,现在不是了。
    “阿城,我是真心爱过你,但是,岁月和现实都是无情的。
    “我们,不适合再在一起了。”
    顾城注视着她,良久没说话。
    江月照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避了开去。她不知道她是如何说出这番话的,是真心,也是假意。
    唯独确定的,是她必须说出来。
    两年了,尽管她变了很多,可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啊。江月照自嘲的笑了笑。
    “那是不是,只要再适合,就可以了?”
    什么?
    江月照惊得抬起眼。
    “是不是只要我们再合适,就可以在一起了?”他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
    江月照说不出话来。
    顾城勾了勾嘴角,“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失去你更残酷的。包括现实,包括岁月。”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墨黑般的安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好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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