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这位家长请不要帮孩子写作业-第2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她或许是想要劝解林又夕的,后来又说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理由,林又夕低着脑袋一直没有吭声,过了一阵,她兴许也觉得自己一个人说的没了意思,沉默下来。

  林又夕于是又抬头看她,沉声说到:“你等我,我以后肯定能养你。”

  可是叶姝没有等他,她上了她那富有小侄子的床,她的笑容开始变得娇媚,她有了无数带着香气的方巾,她没有再回答。

  林又夕曾经做过许多有关于长大的梦,大多君国天下,美人花前,酣畅快烈。

  只是当他真正走到那一天,真正想要成为另一个人的依靠时,他很难理直气壮地告诉她,我在这里,你别怕。

  他有一个监狱里的父亲,有一个无名无姓的母亲,他手足无措,茫然四顾,缺乏掷地有声的底气,像一个因吸取了海水而不断膨胀的棉球,装模作样地挺起并不宽厚的胸膛,倔强却虚弱。

  老太太前些年已经去世了。

  她临走前记不得旁人的模样,时常以为自己是一颗土豆,只喜欢歪着脑袋说“那个小丘可真是个好孩子啊。”

  叶姝说这话的时候,嘴角稍稍上扬着,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段明媚的时光里,看着窗外,一副怀念而幸福的模样。

  林又夕握着手机的这头,听她安静地说,没有搭话的意思。

  他们总有联络,可他逃避与她的见面,他有些下意识地抵抗时间的改变,就像他并没有变成游戏人间的坏男人,就像叶姝也没有成为他想象中鸡一般的坏女人。

  此时躺在地上,林又夕头中仍有着挥散不去酒意。

  他眼中的世界是带着叠影的,沈黎的声音像是从天灵盖上飘过去,听不大清。

  他心中茫然,深呼了两口气,终于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口问那头的女人:“庄玉姝,你过的好吗。”

  叶姝那头放着电视,她有许多年没有听见自己这个最初的名字,沉默一晌,笑着回答:“我挺好的。又夕,你要幸福啊。”

  “诶。”

  林又夕捂住自己的眼睛,终于哭了。

  沈黎站在原地,望着不远处林又夕肩膀微微抖动的模样,小声嘟着嘴巴,神情十分严肃地发问:“为什么林老师哭了?他是不是被打伤了。”

  陆行州蹲在原地,拦下他的步子,拉住他的胳膊轻声回答:“不要过去,让林老师一个人静一静吧,他只是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沈黎于是只能点头停了下来,他的怜悯心与生俱来,在这样的时候,他一向很听话。

  所以他又回过头来,偷偷看向身边的陆行州,试图观察他身上有无伤痕。

  身边的小姑娘显得兴奋极了,她凑到陆行州的面前,抓住陆行州的胳膊,声音清脆:“叔叔你好厉害,谢谢你,我妈妈在这里面上班,等下她就出来,她说要谢谢你,我还要让她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

  沈黎原本在偷偷观察陆行州的衣服,此时听见这样的话,不禁小脸绷紧,五官皱成一团,挡在陆行州的面前,沉声开口:“这是我爸爸,你不要拉着他!”

  小姑娘没有想到原本很是温柔的小哥哥突然变了模样,眼睛望向他身后的陆行州,小脸低着,显得可怜兮兮。

  沈黎于是越发忧郁起来,他是男孩子,向来知道女生眼泪的威力,索性转身捂住陆行州的眼睛,粗声喊到:“你不许看她,也不许看她的妈妈,电视里都说了,英雄救美之后,姑娘总是要以身相许的!啧,女人真麻烦。”

  陆行州还没有从沈黎那一句“爸爸”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此时感觉到沈黎附在自己脸上的小手,心里又忍不住一动,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孩子搂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头顶,沉声回答:“我不看她,也不看她的妈妈。我只看小黎和小黎自己的妈妈。”

  沈黎听见陆行州的话,胖胖的脸蛋不禁红了起来。

  他感受到陆行州温暖的怀抱,那是不同于母亲,更为宽厚,也更为硬朗的一个怀抱。

  他身上没有妈妈沐浴乳和草药的香,靠在自己头上说话,却像是将自己的整个世界都保护起来。

  他咬着嘴唇,这个动作遗传自他的母亲,伸出手,小心翼翼,勾住陆行州的脖子,试图做出十分愤怒的表情:“那你,你不许反悔,做不到就是小猪。”

  陆行州点点头,他闭上眼睛,将脸埋进沈黎的肩膀,低声做出承诺:“好,我做不到,就是小猪。”

  说完,他又抬起头来,喉结上下滚动,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声音缓慢地请求:“小黎,你能不能,能不能再喊我一声爸爸。”

  沈黎原本情急之下喊出的称呼此时要让他特意说出来,难免有些紧张。

  可他看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的林又夕,突然又觉得这些大人其实也是可怜的,思考一阵之后,终于靠在陆行州耳边,悄悄地喊了一声“爸爸”,像是不愿让任何旁人听见这一声喊。

  陆行州全身绷得很紧,整个人僵在原地,抱住沈黎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往里收紧。

  沈黎轻哼一声,忍不住小声叫唤:“爸爸,我喘不过气啦。”

  陆行州面露愧疚,忽然松开了手,轻声道歉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沈黎第一次看见陆行州这样手足无措的表情,一时觉得有趣极了,不禁笑着喊到:“爸爸。”

  “嗯。”

  “爸爸。”

  “嗯。”

  “爸爸爸爸。”

  “嗯,我在。”

  “爸爸你眼睛为什么红了?”

  陆行州摇头回答:“爸爸没有眼红,爸爸只是和林老师一样,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林老师为什么会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呀?”

  “因为他弄丢了一个人,她回不来了。”

  “那爸爸为什么会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因为爸爸弄丢的人回来了,他们再也不走了。”

  说完,他抬起头来,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抓住沈黎胖嘟嘟的小手,看着他问:“对不起小黎,爸爸迟到了这么多年,你不要讨厌爸爸好吗。”

  沈黎脸上红彤彤的,呼出的气也变得白而细腻,声音小小的,软软的:“唔,讨厌也没有什么用呀,谁让你是我的爸爸。”

  陆行州于是终于笑了出来。

  沈黎原本还想说几句孩子气的话,可等他看见陆行州的脸,不禁有些惊讶地问到:“爸爸,你为什么哭了呀?”

  “爸爸没有哭。”

  “说谎,你明明就是哭了。妈妈说过,说慌不是好孩子。”

  “那就原谅爸爸吧。就这一次,原谅爸爸。”

 

  第41章

  沈黎不是第一次看见大人的眼泪; 可他的确是第一次看见陆行州的。

  过去陆行州待人冷淡; 周身隔着一层看不透的轻纱,站在众人仰望的高地上; 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他看世界的目光很近; 看人的却很远。

  沈黎向来有些惧怕他,这是孩子在面对强者时的本能。

  可当他真实地看见陆行州眼里的光亮,他尚且稚嫩的心里又开始生出许许多多矛盾与疑惑的情绪。

  他一方面好奇于大人世界中的悲与喜,一方面也本能地同情他们过于严苛的生命。

  少年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未尝愁苦总怜悯。

  沈黎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等身边的小姑娘离开,他终于轻咳一声,悄悄地抬起了自己的胳膊; 目光坚定; 脸上五官崩得很紧; 小小的手掌放在陆行州大大的头顶上; 细微拍打,犹如安慰一只受伤的老狗:“不…不要难过啦; 我其实也说过谎的,但是妈妈说,我还是一个好孩子呀。”

  陆行州听见这句笨拙的安慰,抬头忍不住轻笑起来,他伸手抓住沈黎胖胖的胳膊,放在自己嘴边细细亲吻; 低声告诉他:“对,你是最好的孩子。”

  沈黎得到这突如其来的表扬,心中难免有些惊讶,脸上泛着红,是害羞的,眼睛左右乱晃一阵,低头看向自己这位很是严肃的父亲。

  他从陆行州的眼中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那是一种复杂却值得骄傲的东西,是孩子们惯来渴望的,它甚至可以让一个人理直气壮地挺起自己并不够硬朗的胸膛,很是郑重地回答:“那当然了,我可是要成为保护妈妈的大英雄呐。”

  陆行州像是没有想到,沈黎会将两人那时做出的一个普通约定牢牢记在心底,他点了点头,重新抬起手来,拳头轻捶沈黎的胸膛,有如对待自己多年的兄弟,沉声说到:“你一定会的。”

  沈妤打扫完厨房,时间已经将近八点半,接到姚之平的电话聊了一阵,等挂上电话,陆行州带着沈黎回来,时间已近十点。

  屋外的空气透着刺骨的凉,陆行州身上带了些许酒气,是送林又夕回家时沾上的。

  沈黎倒是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嘴巴微微张开着,看上去很是香甜。

  沈妤接过陆行州的外衣,从浴室打来一盆热水,一边拿出毛巾给床上的沈黎擦脸,一边轻声说话:“今天我可吓得不清,你要是不打电话过来,我还以为他是下了楼去。”

  陆行州帮她把用完的水盆端起,放回浴室倒掉,语气平静:“我一开始也有些意外,如果不是林又夕看见,或许今天真的会出大问题。”

  沈妤听见他的话,忍不住叹气,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脸上显得无奈极了:“这孩子总是这样,从小就太有自己的主意,有时候,我也实在头疼。”

  陆行州见不得沈妤担心,索性将她搂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孩子有正义感是好事,只是他现在的能力还没有跟上理想。以后,我来教他格斗和拳击,他现在八岁,得学学这些东西,我八岁的时候,已经可以单手打枪了。”

  沈妤听见陆行州的话,抬起头来,免不得有些惊讶:“原来哥哥说的是真的啊?他说你们陆家的男孩儿从小受苦,被当成机器似的训练,看起来你小时候好像也没少被欺负,怪不得打起架来跟个禽兽似的。”

  陆行州觉得她的语气实在可爱,也不在意,只挑起半边眉毛,伸手捏住她脸颊边一点细肉,低头靠近,轻声道:“你先生可不止打起架来像个禽兽。”

  沈妤感到两人身边逐渐暧昧起来的气氛,一时心中警铃大起,连忙开口拒绝:“不要闹了,姚之平那边才来过电话,他说小奶奶前些天在家里摔了一跤,身体差了许多,她时常念着你,姚之平希望我们有时间可以回去看看,怕是老人家哪一天走了会有遗憾。”

  陆行州脸上神情微微一愣,重新站直了身体,思考一瞬,点头回答:“行,明天正巧我不用去学校,小黎也一起跟着我们过去吧。”

  沈妤想想觉得可行,刚刚洗完了手里的毛巾,便感觉陆行州贴上自己的后背,脸上忍不住一红,挣开陆行州的胳膊,索性小声嘟囔了一句:“那…那今天就早些睡,不许动些歪脑筋,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不正经。”

  陆行州实在喜欢看她这般小女情态,此时听见她的话,不仅没有回驳,反而接下她手里的毛巾,低声附和,装作洗耳恭听:“陆太太教育的是,陆先生年过三十,已经不是可以肆意纵情的年纪,长夜漫漫,唯能青灯古佛作伴。”

  沈妤面露委屈,忍不住为自己声明:“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陆行州向来善于曲解旁人的意思。

  何况他还十分钟情于沈妤目如剪水、面红耳赤的模样。

  于是,继续摇头感叹,语气越发真切伤感起来,最终沈妤被他恼得烦了,只得分出半张软床给他。

  一大早醒来,陆行州美人在怀,心无闲事,连楼下老头老太太那些个打太极的曲子都显得格外生动了许多。

  沈黎一晚上也睡得挺好,早上高高兴兴起床,嘴里哼着学校里流行的歌曲。

  可当他得知了自己要跟着去往夕山,小脸一皱,便开始轻声抱怨起来:“我不想去农村,外面好冷,姥姥还说,农村吃的东西不干净。”

  沈黎自小长在北城,被刘处长捧在手心里养大,去过最远的乡下是一年级学校春游组织的北城郊区,但那也是作为旅游景点开发过的。

  对于夕山那样真正的农村,他心中有些与生俱来的抗拒。

  沈妤并不打算纵容他的娇气。

  从车站出来,她拉着沈黎的手,看见等在路边低头抽烟的老刀疤,立即挥手轻喊了一声,脸上露出格外温柔的笑意。

  沈黎一路上都不怎么高兴,此时抬头看见老刀疤一张可怖的脸,两眼一黑,差点就要喊出一声救命。

  老刀疤提早得了姚村长的嘱咐,特地穿着平时过年才穿的大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低头说话,连口音也刻意纠正了许多,唯恐吓坏了孩子:“小丫头你好啊。”

  可到底还是出了事。

  沈黎愣在原地,右脚在地上使劲一跺,显然是气极:“我是男孩子!”

  老刀疤觉得稀奇,想着这城里的男娃娃竟然长得这样漂亮,一时面露愧色,伸手去拍沈黎的脑袋瓜子:“对不起啊,爷爷眼神,咳,眼神不好。”

  沈黎却是不管他,抬手挥开老刀疤的胳膊,神情严肃无比,指着他身后的拖拉机,抬头问沈妤:“妈妈,我们不会要坐那个东西进山里去吧?”

  沈妤笑着点点头,拉住他的胳膊往前走:“是呀,我们坐在后面,可以看见路上很多好看的风景。”

  沈黎不能上她的当,这破玩意四面漏风,开起来轰隆作响,坐在上面别说看风景,只怕眼睛都要吹出泪来。

  陆行州兴许是看出了他的嫌恶,索性将人一把捞起,迈步走向那里的拖拉机,两步跨上去,低沉声说话:“既然你是个男人就不该害怕任何未知的环境。”

  沈黎委屈得很,他这时倒是不希望自己是一个大人了,病恹恹地靠在沈妤身边,小脸皱得很紧。

  车子发动起来,等老刀疤坐进前面的驾驶座,回头对他咧嘴笑了一笑,沈黎小脸皱成一团,终于没忍住,趴在沈黎的胸前,开口抱怨了起来:“妈妈,我好难受呀。”

  沈妤念他初次来到农村,一时也没有多问,只低头摸着他的脑袋,小心安慰:“是晕车吗?要不要来妈妈腿上躺一躺?”

  沈黎眨巴眨巴眼睛,倒是不显得虚弱:“唔,我不喜欢这里,我也不喜欢这个爷爷,他长得好吓人,我想要回去和顾御林和李小茗玩。”

  陆行州听见他的话,“啧”了一声,脸上露出些许不悦的神情。

  陆家是军人家庭,陆与风对于自己的儿子有如一个毫不特殊的士兵,不假辞色,严肃认真,而陆行州也继承了他的意志,在他的认知里,陆家的男孩是没有撒娇的权利的。

  于是他起身向前,伸出右手,将沈黎从沈妤怀中提拎起来,坐在他面前,声音低沉地问他:“你作为一个男子汉,难道连这样小小的苦都忍受不住?”

  沈黎梗着脖子喊:“我…我才八岁!”

  陆行州面无表情地回答:“是,你八岁。我在八岁的时候,可以一个人爬过一座山,一个人用刀子猎杀一头羊,而你八岁,却依然在逞能,在用离家出走发泄对亲人的愤怒,在用撒娇的方式逃避适应新的环境,昨天你被那些人抓住,如果你们林老师没有及时发现你,你觉得自己现在会是在哪里?”

  沈黎听见陆行州低沉而冰冷的声音,一时害怕,不禁低下了头去。

  他虽然从小就有一个解救苍生的梦想,可他其实也没有办法否认,在真正遇见畏难的事情时,他是一点自我保护的能力都没有的。

  沈妤见陆行州脸上的表情严肃过了分,抿住嘴唇,忍不住有些心疼起自己的儿子来。

  她轻轻拉扯陆行州的袖子,小声说话:“小黎不像你从小接受训练,他从小被我父母养得精致,你…你得一点一点来。”

  陆行州覆盖住她的手掌,示意她放心。

  沉默一瞬,重新开口道:“我从来不觉得一个人的弱小是一种错,但如果一个男人不去尝试,只知道怕苦怕累,还对周围许多事情怀有偏见,却是我不能接受的。这个世界有六十亿人,除了你自己,还有许多努力活着的人,他们或许没有机会接受你一样的教育,没有机会得到你一样的关爱,但他们也是人,甚至是值得尊敬的人。”

  沈黎生在城市,长在城市,他对于农村的认知其实大多数来源于家中的长辈,那些话从不同人的口中说出,褒贬不一,添油加醋之下,难免也带上了各种各样主观的情绪。

  陆行州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拥有过多优越感的人,所以此时一番话说出来,语气很是严厉。

  沈黎听得难受,他大大的眼睛泛起一阵柔亮的水光,耳朵发着烫,咬住嘴巴不让自己显得可怜兮兮。

  感到沈妤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他终于提起自己的鼻子,靠在她的胸口轻声哽咽起来。

  陆行州的眉头于是越发紧皱,他像是还想要说话,可坐在一旁的沈妤却突然生了气,她伸出自己的拳头往男人身上轻轻一捶,眼睛开始泛起酸来:“这是我从小带大的儿子,你教育得倒是起劲,他才八岁,懂什么事,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呀。”

  陆行州原本还想说一句“慈母多败儿”,等看见那头沈妤湿漉漉的眼睛,干脆直接禁了声。

  把人一整个捞进怀里,低声安慰道:“好了,我不说了,我的错,我不该不理解儿子,你看看你。”

  沈黎见陆行州低声道歉,终于也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来。

  看见陆行州那一脸苦恼不堪的模样,心中觉得有趣,忍不住咬着舌头偷笑了一声,等沈妤看向自己,他又立即做出无比委屈的表情,继续小声道:“妈妈你不要难过,我知道错啦。”

  于是,本来一场十分严肃的父子教育,最后硬生生变成了安慰沈妤的戏码。

  陆行州将人抱在怀里,也不说话,就是低头靠在一起,眉目温和。

  沈黎也不再撒娇,放了自己的一只手过去,肉嘟嘟地抓着沈妤的小指头,时不时地用头拱一拱她的肚子。

  老刀疤一路上没有停车,他知道自己长得难看,连回头看的动作也尽量不去做。

  此时路边没有了开得正好的油菜花,他那张的脸也就终于不再生动起来。

  车子开了许久在村口的路边停下。

  陆行州率先起身下车。

  沈黎像是还在堵着气,看见他伸出的手没有搭理,“哼”上一声径直跳到了地上。

  沈妤一路颠簸,屁股到底是受了苦,此时揉着腿上的肉下来。

  扬起脸上笑意,仍是不忘同老刀疤道谢。

  老刀疤实在是有些难为情,他想到自己之前因为摸了陆教授太太的手而赢下的三十五块八毛钱,忍不住迈步上前,伸出自己布满皱纹的双手,上下摇晃一阵,将沈妤衬得有如县里领导下乡考察。

  陆行州站在一旁心中不悦,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沈黎却是突然大喊起来,他抓住老刀疤的手,猛地往后把他拉开,语气十分气愤:“丑八怪!你放开我妈妈的手!”

  沈妤有些意外,还未来得及说话,那头陆行州先一步低声呵斥起来:“沈黎,注意你的语言。”

  沈黎却不,他看着老刀疤羞愧的脸,情绪更加激动了:“我不!他就是丑八怪!他老不正经,不是个好人!”

  陆行州眯起眼睛,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抬手,将沈黎捞进自己怀里,抬手往他屁股上打了一掌。

  沈黎因为这动作脸上表情一愣,随后眼睛红的彻底,奋力挣脱,抬起胳膊往眼睛上一抹,大喊了一句“你也是坏人”,转身往身后跑去。

  “小黎!”

  沈妤看见沈黎跑开的样子,忍不住扬声喊他的名字。

  老刀疤像是还没有从起初的难为情中醒过来,看见沈黎转身跑开的模样,勾着脑袋开始连声道歉。

  沈妤挥了挥手,让他无需在意:“不是您的错,这孩子是我一个人带大的,平时护我护的厉害。以前我单位上有一个为人比较轻薄的老大爷,他应该…应该是把您当成那种人了。”

  陆行州听见沈妤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心中徒生出各种懊恼的情绪,右手握成一个拳头,神情茫然而失落,像是一只突然颓败下来的狮子。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与母子两之间的隔阂。

  那些时隔八年的陌生并没有因为血缘的事实而消失,而那些发生的过去,也从没有凭空抹去。

  他一直在试图弥补,试图以一个父亲的姿态平和而坚定地回来,可当他一步一步踏进他们真正的生活,他才发现自己总是缺少了一些资格的。

  沈妤在路上跑了许久,山里的雾气渐重,路往上伸开,天上竟不知何时细细地下起了雨。

  她跟在沈黎的身后,也不开口喊他,只亦步亦趋地跟着,直到沈黎慢慢在路边停下,脱去自己的外套,蹲在地上举过头顶,她才悄悄走近。

  沈黎大抵也听见了声音,可是他没有抬头。

  他的身下躺着两只才出生不久的奶狗,那狗还太小了,发不出真正的叫声,只是嘴巴上下张开,很是可怜地嘤嘤呀呀着。

  沈黎低头看它们,而它们也睁着小小的眼睛看他。

  头上淅淅沥沥一点儿雨,落在他们头顶的棉衣上,滴答作响。

  沈妤在他身后站定,轻声叹气。

  她脱下自己穿在里面的一件薄套,撑在沈黎的头顶,弯下腰去,轻声说话:“小黎,我们把这两只小土狗带回姚叔叔的家里好吗。”

  沈黎蹲在原地没有回答,只是吸了吸鼻子,小声问她:“那它们的妈妈回来看不见它们,会不会很伤心。它们的妈妈下雨了也不回来,难道,它不要它们了吗?”

  沈妤一时哑然,站在原地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大人与孩子眼中的世界总归是不一样的。

  大人们的世界或许足够强大,在遇见弱小的事物时,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同情,因为漫长的时间已经让他们没有了设身处地思考的理由;而孩子则不同,他们在遇见弱小的事情时,首先去做的,却是理解。

  沈妤深吸一口气,索性也跟着蹲了下来。

  她将外套举在头顶,将自己的孩子与两只奶狗罩在身下,低头亲吻沈黎的头发,笑着回答:“不是的,没有妈妈会不要自己的孩子,它们的妈妈或许只是忙着去找吃的了,你要知道,一个妈妈把两个宝宝生下来,这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所以,即使你把它们带回姚叔叔家里,它们的妈妈也还是会闻着它们的气味找过来。”

  沈黎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沈妤点头答是:“当然了,就像我们和爸爸,虽然离开了很久,但我们总共有一天,还是会重新聚在一起。”

  沈黎听她提起陆行州,一时又不高兴起来。

  他的小嘴嘟着,两颊鼓出一个圆圆的形状,手指绕着两只小狗的头顶,不说话,显然还是在生气的。

  沈妤于是将自己的下巴放在沈黎头顶,十分亲昵地蹭了一蹭,她问:“小黎,虽然爸爸今天那样严厉的批评了你,但他其实和妈妈一样,也是爱你的,因为爱你,所以才会想要你成为更好的人。虽然他可能看起来有一些凶,但你也是喜欢他的,你是愿意原谅他的,对吗?”

  沈黎挠了挠自己的耳朵,皱着鼻子有些不服气:“不喜欢,我才不喜欢他呢。”

  沈妤听见他孩子气的回答,眼角微微弯起,伸手去刮他小巧的鼻子,笑着打趣:“说谎的宝宝可是小狗哦。”

  沈黎于是更加生气了,他的耳朵变得很红,嘴里十分气愤地嘟囔着——“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才不喜欢他。”

  几秒钟之后,他或许是说的累了,径自低下头去,看着地上的两只奶狗,沉默地皱着鼻子不再说话。

  好半天,等头上的雨停下,天空放了晴,他才又一次张开了嘴巴,蔫蔫的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汪”,然后,眼泪吧嗒吧嗒在自己的手背上,声音越发委屈:“汪汪。”

 


、第42章
  
  陆行州撑住雨伞的手臂此时略微抖动一瞬,显然也是慌乱的。
  此时天上已经没有了雨; 伞顶几缕透明的水滴子顺着伞骨往下淌开; 落在肩上,被他皱着眉头一点点拍开; 没留下半点声响。
  姚之平站在身后眨眼思考,许久之后恍然大悟; 想着,自己这位老同学竟也到了心疼人的年纪。
  他是与陆行州一道来的。
  在家中等候多时未见人影,索性踹上一张大红票子出了门来。
  姚之平乍一看见陆行州; 脸上便显得格外开心; 腰间挎两把雨伞; 举起手中一只肥大的老母鸡,还有一瓶黄酒; 脚下生风; 香气也似飘了好几里。
  可陆行州却并不如想象中愉悦。
  他在初为人父的喜悦褪去后; 看清的是自己与亲生儿子之间八年无法跨越的距离。
  姚之平望着沈黎的脑袋; 再回头打看陆行州的神情; 难免为他心生唏嘘。
  毕竟,自己与姚村长之间是没有这样伤春悲秋的机会的。
  他们生而是这世间一对平凡的父子,哪里能经得起这样轻言细语的精细。
  可姚之平却依然热衷于开解; 他摆弄自己手里的半瓶老黄酒; 试图推心置腹,开口说话像是带了些许淳厚:“老陆,教孩子的事情咱得慢慢来; 不能光顾着发脾气,你看你是做老子的,就得有个老子的样,这世上哪有一顿打解决不了的事情?”
  沈黎听见姚之平这一句豁达的“开解”,蹲在原地顿觉汗毛乍起,他把眼睛睁得滚圆,猛地从地上站起,抱住怀里两只奶狗,拔腿便沿着脚下的土路往外跑。
  姚之平不知自己这句肺腑之言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他对于城里人的兴致一向磋磨不透,就像他磋磨不透他过去心心念念的杨茉莉。
  可三十二岁男人的委屈来势汹汹。
  姚之平回到家里,低头坐在屋外干净的空地上扒鸡毛,任由院里那两只老黄狗把身旁的鸡毛追得四散纷飞,泥土混上脚边的血沫星子,像极了他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
  好在不多时,陆行州终于带着妻儿回到了院里。
  姚之平低着脑袋干活儿,等拔光了鸡屁股的毛,才开始仰着脖子,打看那头沈妤脸色通红的模样,再低头瞧向自己手里的老母鸡,双眼一愣,心中的委屈不禁化为怜悯——都不容易,这些拖家带口的可怜人们,看似光鲜亮丽,可谁的日子不是这一地鸡毛蒜皮呢。
  陆行州一路走来没有说话,直到将沈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