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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门徒-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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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旋风白孤暗自好笑,故意背负双手,在地上来回踱着方步。

江青亦一言不发,仰首凝望长空。

而今天,正是一个碧空如洗,澄朗清爽的好天气。

空气是寂静的,但在寂静中,又带着那么一丝儿郁闷与烦燥……

终于——

乌猱秀士面色一寒,冷峭得有些恐怖的道:“也罢,本秀士为了已死的两位朋友,亦不能就此放手,现在,本秀士便向江朋友领教!”

他的话出口,不由使红面韦陀等人也感到一丝惊讶!

因为,这虽在各人意料之中,又何尝不是在意料之外呢!

江青神色一肃,沉声道:“好,稍停不论江某胜负,对朋友这份道义必将永怀于心!”

鸟猱秀士没有回答,只冷漠而残酷的一笑。

这笑意中,包含了深刻的残酷,好似对别人,又好似对他自己,但是,现在谁也无暇去详细分析了。

大旋风白孤,这时暗暗吃惊,忖道:“这小子可真有骨气,明知不行,尚要一拼……”

这时,火云邪者江青已缓缓踏前两步,战千羽关注的向他瞥了一眼,已与各人徐徐退立一旁。

乌猱秀士木灵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随着他吸入的这口长气,身形已似天际电闪般,猝然掠出,双掌亦在须臾之间,几乎是连续不断的劈向江青,两胁、头顶、胸腹……

来势之快,仅在瞬息的剎那之间。

江青冷笑一声,双手向下虚虚一按,身形飙然拔升空中,他已骈指如戟,点向敌人背脊的十二要穴!

指风锐利,透空而田,尚带着“嗤嗤”刺耳之声。

乌猱秀士这时已拼出一死,他闷声不响,身躯倏然前扑,人翻身,双腿疾施”勾连腿”,两掌亦在同时疾速拍出,每一掌劈出的劲风,雄浑无比。

江青奇妙的在空中做了一圈优美而迅捷的环折,右掌带出圈圈圆弧,左掌劈出一溜星芒,如雷巧电闪般,向敌人交织罩下。

乌猱秀士硬将真气下压,挫身、倒旋、反击,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在顷刻间双掌各自伸缩十次,二十股凌厉的掌风,自五个不同的方位,若一片无形而强韧的罗网般,反卷而上。

江青知道,这是敌人名斐江湖的“五绝手”了!

于是,彷若水底一连串升起的泡沫,轻灵的,无声的,而又快速绝伦的,江青已冉冉向空中升起一丈,他那凌空的身体,又倏如一颗殒落的流星,闪耀着金黄色的光华,在仅及人们呼吸的十分之一时间里,已扑到乌猱秀士木灵头顶。

同时如山岳倾倒般的漫天掌影,挟着雷霆万钧之势,从四面八方向着乌猱秀士压到。

声势是惊人的,那绵密而连衡的掌势,是如此浑厚,如此威猛,令人与起了泰山坍倒时那惊骇的感觉。

乌猱秀士顿觉身侧四周,一片掌山,弥弥漫漫,几乎连日正中天的秋阳光辉,也被这片无尽无绝的掌影所掩蔽。

他面孔倏然涨红,呼吸窒息,在这剎那之间,一直紧紧搂住他肩头不动的那只异兽乌猱,却突然“吱”的一声尖厉啼叫,有如一口黑烟般疾射而起,同江青扑去!

但是,这畜牲却遇忘了一件事。

在这浩浩无际,劲力充斥在任何一寸空间的绵绵罡气下,连它主人亦觉抵受不住,任这乌猱再是凶恶灵活,如何尚能与它硬碰?

于是。只见一团乌光才飞起,又彷佛被一柄铁锤在上面重重的敲击了一下,带着一种与它飞升时同样快捷的速度,蓦然又自空中一头栽落!

甚至,连一声嗥叫都末发出!

乌猱秀士幸因这头异兽的倏然飞出拒敌,而使得江青掌势稍微一缓,他乘着这间不容发的空隙,奋身跃出劲气之外。

他却不知道,这正是邪神昔日传给江青,那深博狠绝约五散手之一:“苦海无边”!

而那跟随乌猱秀士多年,为他却敌效命的那只异兽——乌猱,却已代替了它主人的一劫,脑碎血溅的跌伏地下!

乌猱身上那片油光水滑的毛皮,已失去了光泽,白色的脑浆,与红色的血丝,纹合成模糊的一团,看来是那么刺厉与惨目。

乌猱秀士望着这已与自已相依了二十年的良伴,望着这对自己食宿不离唯命是从的异兽,心如刀绞,痛泪盈眶。

他早已不将这只异兽看做是一只畜牲,他曾默默的向它倾诉过自己心中的苦闷,他曾在烦躁时,以这畜牲出气,他更曾在欢愉时、在惊险中与它共享苦乐,但是,这只异兽却对它主人尽了最后的效劳,以死来解救它主人可能是致命的一击!

乌猱秀士蓦觉头脑一阵晕眩,他好似感到四周的一切,已在瞬息间变得空虚与毫无意义。

于是——

他缓缓抬起头来,又看到了已默然站立于他身前的江青。

江青面孔上,也流露出一股惋惜的神色,向地下的乌猱尸体注视着。

但是,这片惋惜的神色,却似一条火线,引燃了鸟猱秀士胸中愤怒的火焰,他凄厉的踏前一步,半神经质般狂笑道:“江青,好!休太好了,这头畜牲,自那儿来,也回到那儿去。但是,也请你一并送我回去吧!”

江青望着鸟猱秀士那扭曲约面容,满布红丝的双眼,再加上他凄怖的狂笑,这……

……这不是极像一头濒临死亡的猛兽,在做着最后噬敌前的形相么?

他微微惊悚了,感到体内有着一股寒气升起,于是他不自己的向后退了一步。

红面韦陀战千羽亦已惊觉到情势的严重,他缓绥移近两步,暗中提聚真力于双掌。

大旋风白孤向惶然上前的云山孤雁,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式,心中却嘀咕道。”真他娘的邪门,又不是死了他爹爹,却做出这个狗熊样子干啥?生似能吓倒入似的。”

忽地——

乌猱秀士狂吼一声,抖手便劈出五掌,这五掌劲力骇人已极,更自五个不同的方位暴袭而上!

江青一个大撤身,已出人意料之外的倒旋出五尺,行动之快,无与伦比!

他身形转出,已急急大叫道:“姓木的,你去吧,不要逼我出手!”

乌猱秀士厉叱一声,幌闪中,又已奔涛骇浪般拍出十七掌,踢出九腿!

他此刻身手之凌厉快速,竟是出人想象,好似在蓦然间,已增加了三成功力!

江青眼见适才乌猱秀士那惨厉伤神之状,已不忍再下辣手,故而,他此刻衷心的希望对方能知机而退是以乌猱秀士一轮猛攻狠打,江青却不还一招,熟练而流畅的施展着邪神昔年震慑。武林的“如意三幻”,在间不容发的细微空间,令人目眩神迷的急速穿走幌掠!

他身形电掣般闪动中,急切的大呼道:“木灵,你不要逼我,我不要杀你。你去吧,三年后再来寻我,喂,你疯了?你不要逼我出手啊!”

但是,任江青如何急呼大叫,乌猱秀士木灵却生似变做又聋又哑一般,充耳不闻的掌劈腿扫,攻势狠毒无比,尽向江青全身致命之处猛击。

一旁的大旋风白孤,见状之下,勃然大怒,他大吼道:“四弟,活劈了这怪物。妈的,他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这算什么玩意?”

蛟索飞锤亦握紧拳头,大叫道:“江老弟,你不杀他,他便杀你啊!想想这小子昨夜一连干了老哥哥的七个孩儿,想想他昔日一共染了多少血腥,这种残暴乖戾之徒,留着只是遗害世人……”

江青心中急速的思忖,一时之间,却仍然拿不定主意,他实在不愿自己再多造杀孽。

此刻,他仅是稍稍出手招架,并未还攻。

鸟猱秀士攻势却越来越快,掌力波荡,如山崩潮涌,他已发挥出全身功力,将“五绝手”施至极限!

他此刻脑中一片混沌,一片空白,所有的,仅是极为简单而强烈的一个意志:“杀死江青”!

于是,他出手已更形凌厉,双目怒突欲出,面孔扭曲得受了形,而那怒突的目光中,没有一丝“人”的味道,充满了疯狂与残酷,闪射着凶残与暴戾,像是一头欲将目的物活活撕裂的受伤猛兽!

在瞬息之间,二人已交手了三十多招,而乌猱秀士那疯狂的攻击并没有一丝缓息的意思。

他功力原本甚为卓越,在这种狂暴的倾力拼斗下,威力更是令人震摄。

而一个习武之人,无论你功力如何深厚,若只是躲闪而不加以还击,这却是一种十分吃力的事;一个稚龄童子,若狂乱的击打一个昂藏七尺的大汉,那么,任这大汉如何倾力闪避,便是不被击中,亦定然十分劳累。这时,更何况与江青对敌着,是一个武林中凶名久着的煞星呢?

此刻,江青虽然提住一口流循不停的真气,急速如电的往来穿走,但是,他已逐渐感到吃力起来。

忽然,红面韦陀战千羽踏前一步,沉声道:“四弟,你下手吧,否则,此人如此狠毒,决不会客你生出掌下!”

江青心头通过一道寒流,他机伶伶的一颤,脑中已忽然想起长离一枭日前对他说过的话:“大丈夫,行事不可存有妇人之仁!”

江青身形倏然像风车般一转,断喝道:“木灵,江某最后一次忠告,希望你知难而退,不要再迫我出手!”

但是,回答他的,却是乌猱秀士疯狂的大笑,与凌厉的掌山腿影。

江青钢牙一咬,暴叱一声,身形蓦然奇异的幻闪进步,左掌幌动如扇,映出一片莹莹白光,右掌竖立如刀,宛如一片电光,劈向乌猱秀士颈项!

这正是邪神早年称绝江湖约五大散手之一“掌不刃血”!

乌猱秀土木灵狂笑一声,不退反进,如狂风暴雨般,同江青攻出十二掌十二腿!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邪神武功精妙之处,已有夺鬼鷘神之功,他由手之下,威力虽强,却又那里会是对手呢?

于是,在一声闷嗥中,随即响起一阵骨骸折裂的暴响,乌猱秀士双手双腿,已在与江青贯足真力的“掌不刃血”这倾绝天下的奇招相触中,全然断碎无遗!

江青招式一出,天崩地裂般厉叱一声,八掌分成两部方位,上下齐出,但是,由他以臂的波颤及闪动之势,却几乎已将敌人的全身要穴完全笼罩!

此为那五大散手中第二招:“阴冥阳关”!

在他招式始出的剎那间,四周的空气已彷佛突然凝结,一阵似喷泉般的血暴扬空中,乌猱秀士那细长的身躯,已如一堆软泥般跌出两丈之外!

那细长的身躯,在地上微一蠕颤,已寂然不动。

鲜血,正自他的四肢七窍中汩汩流出,溢在四周,而泥土却似一个食奶的婴儿嘴唇,在贪婪的吸吮着这些鲜血。

乌猱秀士——这武林中令人闻名色变的煞星,已这么无声无息,默默的死去,甚至,连死后一声最低沉的呼号也没有发出!

江青怔怔的站立不动,微微仰首向天,嘴角在轻微微抽搐。

四周的空气,是一片沉默,带着些儿凄凉的沉默。

邪神门徙……令飞鹰现

令飞鹰现

半晌——

红面韦陀战千羽缓步上前,握住江青双手,和声道:“四弟,不用难过,这些人虽然死得凄惨,却不是你的过错,他们实在逼人太甚,而且,这乌猱秀士,寒溪二矮,又那一个不是凶名久着,杀人累累的魔王?说得切实些,这也是他们应该落得的报应!”

江青望着这位年已七旬的拜兄,真挚的一笑,轻声道:“大哥,多谢你帮助愚弟减轻心灵上的负荷。唉!愚弟实在不该由手如此狠绝!”

战千羽深沉的一笑,拍了拍江青,表示自己安慰他的回答。

这时,蛟索飞锤那破锣似的嗓音已响起道:“好了,老弟台,闯江湖都像你这般宅心仁厚,那就天下太平了。来吧,咱们还得想个办法,将这三位大爷下土为吉!”

大旋风白孤哈哈一笑,大步上前道:“大哥,你陪四弟进去休憩一阵,容兄弟等清理一下现场,以免房主人见了惊心胆破!”

缸面韦陀战千羽微笑颔首,招呼云山孤雁夏蕙、天星麻姑钱素二人,与江青相偕进屋。

江青进入室内,显得有些疲惫的坐在椅上,微微闭目养神。

云山孤雁夏蕙悄生生的行至江青身旁,拿着一方淡紫色的丝绢,体贴而温柔的为心上人轻拭着脸上汗水。

江青将眼帘睁开一线,望着夏蕙轻轻一笑,已将佳人的一只柔荑,握在掌中。

夏蕙面庞起了一丝红晕,她低柔的道:“青哥,你累了吧?适才真吓死我了,青哥,你也别太责备自己了,这并不是你的错。”

江青深情的笑道:“蕙,即使我真错了,你也不会说我错的……”

夏蕙用小手捂住江青嘴巴,不依道:“你啊!真是厚脸皮,人家不过说你两句,又得意起来了。”

这时——

红面韦陀故意走出屋外,目光注视着正在寻地掩埋死者的大旋风白孤等人,钱素也极其知趣的道:“啊!对了,我还忘记进内室去看看,岳瓢把子手下受伤之人,伤得是否严重!”

说着,她已急步往内室付去。

江青望着天星麻姑的背影,微微笑道:“蕙,钱姑娘可真是识人心意,不做夹心萝卜!”

更蕙轻啐一口,道:“别不正经,现在可不……”

江青一笑道:“那么,以后日子可长着啰!”

夏蕙嗯了一声,羞得将雪白的粉颈,深深埋入江青怀中……

秋阳,已向西偏落了。

这是一条宽阔而平坦的官道。

一辆带篷骡车,与七匹健马,正蹄声得得的行驶着,他们好象并不急促,所以,行走得十分缓慢。

这些人,正是江青与红面韦陀战千羽等人,篷车之内,则载着受伤的蓝翼铁骑会鹰羽队头领白面无常庄同,及两名弟子。

他们在官道上徐徐而行,笑语之声,随时可闻。

此刻,大旋风白孤,在马上转动了一下身躯,使他的臀部舒适一些,然后,他呵呵笑道:“这多天来,尽是血雨腥风,精神上总是十分紧张,现在才算轻松了一点。”

红面韦陀战千羽极目远眺,说道:“不过,目前虽然可以放纵一些,但日后却恐怕更有惊险场面哩!”

江青正与夏蕙并肩而行,他微微一笑道:“大哥,我们最好能寻个所在,使身心松懈一下,顺便方可领略平淡中的乐趣!”

战千羽尚未及回答,人旋风白孤已笑道:“这还不容易,江南山水,素为诗人墨客所称道,大哥家宅,正座落于杭州西湖之滨,我们大可以去叨扰几天。啧啧!我们那幕老嫂子更精烹调之术,做出来的菜肴,足以令人垂涎三尺哩。”

战千羽笑骂道:“二弟,你外号不该叫大旋风,应该叫做大馋虫才对!”

众人闻言之下,俱不由失笑,蛟索飞锤岳扬却自篷车后赶上,他问道:“什么事如此好笑?那个又叫大馋虫?”

红面韦陀笑指着白孤,又将适才之言重复了一遍。

蛟索飞锤岳扬不由急急道:“这如何使得?各位再怎么说也得先到兄弟那座破寨子去盘桓两天,好的招待没有,大块肉大碗酒走然缺少不了,咱们也正可以热络,热络……”

江青一笑道:“岳老哥无庸客气,老哥为在下之事,已奔劳了不少时日,在下正觉于心难安,岂好再去打扰?”

岳摥双手乱摇,道:“这是什么话?咱们自家兄弟,如此一说可就见外了,为了朋友,上刀山,下油锅,我姓岳的都不会皱眉头,又何况这些小事?”

大旋风白孤接口道:“话是不错,但是贵会大举出动之下,又经过昨夜一阵折腾,正须安顿一番,况且,说老实话,老夫等实在看多了高山流水,欲至杭州享受一番名城情调哩。”

蛟索飞锤急得脸红脖子粗,正待再说,红面韦陀战千羽已笑道:“岳兄不用如此,吾等早晚定至贵会拜访,只是目前老夫已离家逾月,老妻幼孙,皆令老夫十分悬挂,故而此时必须返里一探;再者,三弟与四弟为老夫新近结义之金兰之交,亦须随老夫回去,与他们老嫂子一见,日后有暇,老夫等必至洪江拜访。”

蛟索飞锤又争论了一会,经江青等人费尽唇舌,同他委婉解释后,这位豪迈豁达的草莽壮士,始才十分勉强的答允下来。

行行重行行……

当夕阳挂在西方的地平线上面不远的时候,在通往“高凉城”的这条官道上,正有一条叉路往南蜿蜓。

而这条叉路所通的方向,正是那风光秀丽的浙境,天堂余杭的起点。

红面韦陀战千羽十分放心,他知道,便是由蛟索飞锤单骑与那三名伤者回去,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因为烟霞山庄这时恐怕已是满目疮痍!自顾尚且无暇,而乌猱秀士等人又已死伤殆尽,更已无可顾虑,蛟索飞锤在这条道路上,亦十分兜得转,他独自回去,不会有何麻烦,此外只是寂寞一点而已。

但是,正当各人在这条即将分途而行的叉路口上停止时,江青已向身侧的天星麻姑低说数语。

钱素好象有些不愿,但又经江青轻轻说了几句,她才满脸无可奈何的答允下来。

这时,蛟索飞锤已吩咐车夫将骡车驶往去高凉的官道上,然后他向江青等人抱拳道:“各位,兄弟这就与各位暂别了,但愿各位在安享金粉荣华之余,莫忘抽暇莅临兄弟破寨一聚!”

江青朗声笑道:“岳老哥,在下必然觅暇往访,不过,岳老哥此番回舵,一路上亦须有个帮手,协同照拂伤者,在下已请钱姑娘随行,待到达湘境后,她再返回余杭。”

蛟索飞锤闻言之下,不觉头都大了,他对天星麻姑那张利嘴,委实有些招架不住,但是,他一路上,亦确实感觉须有个人协同照料伤者,否则亦是件十分麻烦吃力的事。

岳扬怔呵呵的一笑,吶吶说道:“感激之至,只是有劳钱姑娘了。”

江青摇手道:“岳老哥,江青未与老哥同返,已深觉于心不安,若你再如此说,更令江青汗颜无已。”

天星麻姑已与夏蕙殷殷别过,她又同江青等人招呼一声,已叫道:“岳瓢把子,咱们可以启行了吧?小婢特奉公子令谂,由岳瓢把子调度一切!”

岳扬讪讪一笑,连道不敢,心中却忖道:“唉!我调度一切?只要这位麻姑娘不刮了我的反,我已是谢天谢地了!”

这时,岳扬掉过马头,同江青等人再度抱拳为礼,一声尊重,各人已在灰沙飞扬中,绝尘而去。

马背上,江青尚时时转首回顾,等到暮色吞噬了岳扬等人的身形,他才微微叹息一声。

大旋风白孤奇异的问道:“四弟,又有什么事令你感触了?”

江青苦笑道:“江湖之上,人人勾心斗角,互施阴诡,似岳老哥这般守信重义之人,实是鲜见,故而愚弟先得有些惑触……”

白孤轻握橿绳,颔首道:“不错。岳扬为人虽然鲁直,却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爽朗汉子!”

这时跟在二人身后的祝颐,却一笑道:“只是有了天星麻姑钱姑奶奶跟在一起,只怕也有得岳老哥消受的了!”

众人不由莞尔,红面韦陀战千羽沉声道:“现下时已不早,要赶至大城的城镇安息,今夜只怕不可能,咱们可先至离因城湖不远的“千家集”去休憩一宵!”

说罢,各人已加鞭催马,尽快往“千家集”的方向赶去。

蹄声急骤中,约莫驰了半个时辰,远处一片明灭闪烁的灯火,已遥遥在望。

这时,五骑顺着一条坦荡的官道急奔,右面是一片波纹鳞鳞的湖水,左面则是迷蒙起伏的丘陵,衬着秋风暮霭,景色在幽寂中,又有些凄凉。

红面韦陀战千羽指着不远处,被一座土丘遮挡的弯路,同各人道:“转过那条弯路,再行三里远近,便可到达千家集了!”

大旋风白孤呵呵笑道:“这千家集不过是个较大的村落,但是远远着去,却像是一座不小的城镇哩。”

各人快马行驰,片刻之间,已来至那条弯路之前。

江青抬头一望天色,已回首向身旁的云山孤雁道:“蕙,你一个人,没有钱姑娘相伴,可觉得寂寞么?”

夏蕙嫣然一笑,微微摇头。

正在这时——

夜色中蓦然响起一一片清脆的铃声,这片铃声以极快的来势,自空中摇曳而至。

几乎在眨眼之间,一件黑忽忽的东西,已“嗤”然落人江青等六骑之前!

颌先的红面韦陀战千羽急忙一带缰辔,坐骑“希聿聿”的人立而起。

就在战千羽坐骑立起的同一时间,一条灰色人影微微一闪,已掠前将那地下黑忽忽的对象拔出。

红面韦陀亦飘身下马,急问。

“二弟,那是什么东西?”

原来,这掠前之人,正是大旋风白孤。

他手中拏着一只长约二尺,前阔后锐,形似令牌般的黑色对象,正在反复察视,令牌后的一枚银色小铃,则随着他的动作,时时叮当轻响。

坐在马背上的江青,正待开口发问,展视手中对象的大旋风白孤,已骤然神色微变,口中方惊呼一声。

战千羽沉声道:“二弟,你可已看出端倪?”

大旋风白孤面如生铁,怨声道:“大哥,在武林中施放这“黑铁令”的,除了怒鹰于朴,还有谁人?”

“怒鹰于朴”四牢一出,不由使战千羽等人心头微震。

白孤展目四顾,但沉沉的夜色中,除了一片黑暗,却什么也瞧不见。

江青缓缓下马,悠然道:“怒鹰于朴,早已遭其盟弟参与三绝掌后人一伙,与愚弟为难,他现下向吾等挑衅,亦非奇事,不过,他盟弟彩鹰齐百禄那两手庄稼把式,倒也没有什么惊人之处!”

大旋风白孤怨声道:“六十年前有双飞三绝掌,六十年后,有寒戟双鹰三连剑,老夫倒要看看,这双鹰之一的于朴,如此拦道寻事,是凭什么能如此张狂!”

白孤话声始住,弯路之上,已忽然传来一阵破锣般沙哑的语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随着这号丧沙哑的叫声,一个身材矮胖,满头乱发的矮胖汉子,已踉跄向各人站立之处行来。

白孤不由勃然大怒,吼道:“放你妈的屁,老子看你是活腻了!”

红面韦陀战千羽觉得事有蹊跷,他向白孤一使眼色,沉声道:“尊驾拦路于此,可有什么指教么?”

那满身油垢,发乱如鸡窝般的胖矮汉子睁着一双惺忪的醉眼,似笑非笑的道:“啊哈,老秃子!你这样说话,才有那么点人味,不似你这个生像干枯的朋友声若狼嗥,满口放屁,放的叉全是狗臭屁……”

这矮胖污秽的怪人,一说出这几句话,不由将白狐气得满眼金星,全身直抖。

红面韦陀战千羽亦哭笑不得,一时怔在当地。

江青微微一笑,身形闪电般掠向前来,右手有意无蒠浦扣向这矮胖汉子左臂”少阴经脉”,口中边道“这位兄台,可是有趣得紧,江某甚思亲近一番!”

那矮胖汉子双目急睁又闭,左臂亦好似无意间抬手掠发,肘都去撞向江青右腕“脉门穴”!

江青冷笑一声,右掌微一闪缩,已疾若电光石火般点向这怪汉的“极泉”“青医”“小海”“灵道”“通里”“阴郁”六穴!

出手之快,真是无可比拟!

那怪汉呵呵一笑,已被逼退三步,他那双似睁犹闭的眼睛,在倏然怒开中,又微微垂下。

大旋风白孤气极的踏上一步,厉声道:“你他妈的休要装聋做哑,招子放亮点,你这一套,老子在二十年前已耍过了!”

那怪漠身躯摇幌了一下,酒气醺人的打着嗝道:“我这一套?喂!那一套?放狗屁的朋友,你可不能红口白牙,冤枉好人,我说呀,喂,你这一套才真叫绝……”

白孤气得不由几乎吐血,他哇哇大叫一声,已待出手。

战千羽急拦到白孤身前,冷然道:“朋友,大家都是在江湖上闯的,用不来这一套王二麻子,你是干什么的,我们是干什么的,彼此都是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有话不妨明说,有冤大可明诉,如此纠缠穷磨,可算不得好朋友!”

战千羽适才已看到江青出手向这怪汉试探,而这怪人迅疾超绝的应理手法,更已落在他的眼中,这位中原大侠,在心中惊异之下,才将这篇老江湖的“门槛”抖了出来。

那怪汉痴痴一笑,口齿不清的道:“嘻……喂,老秃头,你已真会说话,王二麻子是谁?呵呵……喂,可是小秃头么?其实,有了适才那动手动脚的小白脸,要那小秃头作啥?前几天老鹰告诉我,说有个秃顶烧了他们的老窑,还说那秃顶也喜欢灌两杯马屎,一张脸红得赛过……喂!赛过大柿子,我听了不服气,便在这里等那红脸秃顶……”

红面韦陀不等这怪汉将话说完,已将面色一沉,厉声道:“阁下可是武林中声威烜赫的双鹰之一,怒鹰于朴么?”

怪汉双手乱摇,大声道:“喂,喂!老秃头,你莫认错了人,我只知道喝酒,不知道什么双鹰,单鹰,喜鹰,怒鹰……”

戟千羽怒道:“凭怒鹰于朴在武林中的身份,却如此放浪形骸,未免令天下人士摇头!”

一个冷厉的口音,茫然接在战千羽语尾,响自各人身后道:“凭红面韦陀战千羽在武林中的声望,却连老夫于某也不认识,亦未免令老夫大失所望!”

战千羽闻声之下,全身一震,霍然转身望去!

在两女之外,已涂溴的站立着一个身材修伟,面如重枣的长髯老者。

那怪汉见这长髯老人,不由呵呵笑道:“老鹰,你再不来,这个老秃头大概要将我囫囵吞了,事后必罚你做东,‘花雕’三坛!”默立一旁的江青,这时尔雅之极的一笑道:“这位兄台想得倒是挺美,不过,只怕阁下未见得有再喝那花雕的福份了!”

怪汉双目倏张,须眉俱竖,顿时醉态全敛,随即又狂笑一声道:“好极!小娃娃,老夫若今生吃不到,来世再拼他两杯也一样,不过,这也得看你手把子够便不够硬!”

那长髯老者面如严霜,毫无一丝表情,他冷峻的道:“老夫于朴,这位是老夫生平挚友,醉疯仙牛大可,想各位亦定然有个耳闻!”

怒鹰于朴话声甫已,红面韦陀战千羽等人皆不由心中一震!

原来,这醉疯仙牛大可,乃是甘陕一带,有名的狂人,生平行事,不拘小节,性格狂放无比,平日纵酒高歌,为所欲为,状似疯癫,武功却深奥无比。

他十年前忽然敛迹江湖,传说他已被仇家暗算,又有人说他已得瘫痪之症,谁知道牛大可却于此时此地,竟偕武林双鹰之一,怒鹰于朴在此出现。

这时,怒鹰于朴移眸向江青一瞥,冷冷说道:“阁下可是近日扬名武林的火云邪者江青?”

江青傲然一笑道:“不敢,区区正是。”

于朴自鼻孔内重重的哼了一声,冷峭的道:“阁下勾结东海长离岛,以卑陋手段暗袭烟霞山庄,这算是武林中称名道姓的人物么?”

江青双目怒睁,精芒暴射中,他大声说道:“于朴,如果尊驾有意与江某为难,尽管划下道来,何苦如此转弯抹角?江某与烟霞山庄之事,与尊驽有何关系?何庸尊驾代其出头!”

大旋风白孤亦接腔道:“对,烟霞山庄那些杂碎,并未死绝逃光,何须阁下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怒鹰于朴目光凶厉的瞪了白孤一眼,肃煞的道:“白孤,在黔滇一带,你或可称强道狠,但在老夫面前,你却算不上一号人物,你现在所应该做的,只是缩着你的颈子,给老夫乖乖站到一边!”

醉疯仙牛大可亦呵呵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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