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停-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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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你有我亲爸爸的照片吗？”
　　“回去给你看。”
　　两大一小回到家，沈洛打开电脑，从跟一个文件夹里找出一张照片，里面站着三男一女，女人手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
　　四个人都还很年轻，年轻得几乎有点青涩。
　　沈洛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在照片里都能感觉到他的冷意。
　　他旁边的李知远土土呆呆的样子和现在没什么差别，笑得仍旧傻气。
　　抱着婴孩的程素素，一头披肩长发，比现在看起来丰腴不少，气质优雅娴静，微笑着的样子很美。
　　她旁边是一个浓眉大眼一头自来卷的年轻男人，站得十分好看，笑得一脸灿烂。说是男人，不如说是大男孩，因为看起来还有些少年感。他伸手揽着程素素，想必就是小飞船名叫沈远航的亲爹。
　　因为长得和小飞船真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沈洛将小飞船抱在自己腿上，还没说话，小飞船就指着那男人道：“这个就是爸爸吗？”
　　沈洛道：“没错。”
　　小飞船好奇地看了半响，这才注意到程素素手中的婴孩，用手一指：“妈妈手里抱得是我吗？”
　　沈洛点头，笑：“是啊！你那时才两个月大。整天除了吃就是睡。”
　　小飞船默默看着那照片，过了一会儿，又才道：“我小的时候妈妈抱过我吗？”
　　“当然，那时候你可黏你妈妈了，我抱你都不要呢！”
　　“是吗？”小飞船似乎有点惊讶。
　　他想起刚刚程素素摸他脑袋时的感觉，好像很柔软很温暖，难怪他觉得有点熟悉，原来妈妈抱过他的。
　　也许是母子连心，虽然他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程素素，表面上排斥，其实内心那种莫名的想靠近，即使是一个小孩子，也感受得很清楚。
　　何况内心柔软善良是小孩子的天性。
　　他想了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妈妈不难过，又可以不用离开爸爸？”
　　沈洛握着他的小手，轻笑：“你不用想这么多，做你想做的事就好，爸爸希望你永远开开心心的。不管你在哪里，只要你想我了，爸爸就会马上出现在你身边。”
　　“我不！”小飞船抱住他，“我哪里都不去，就要跟爸爸在一起。”
　　“好。”
　　待小飞船洗漱回房睡觉，房间里只剩下沈洛和北雨两人。
　　北雨忍不住问：“你为什么现在的态度，跟之前不一样了？”
　　刚刚她听着父子俩的对话，一直没打断，却暗自觉得沈洛态度变化很大。
　　他没忘记程素素刚刚出现时，他的反感和排斥。
　　沈洛叹了口气：“想通了一些事吧！小飞船到底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到底是阿航喜欢的女人。当年其实是我们的错，我们为了所谓的理想，没有顾及程素素的感受。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当年她得知阿航过世的消息后，精神崩溃，神志不清，记忆一度出现错乱，这几年一直在治疗，所以才没来找孩子。两个人当初本来只是赌气，没想到就那样天人永隔。”他顿了顿，“我当时不太喜欢她，觉得她自私，整天就想把阿航绑在自己身边，过那点女人的小情小调生活，现在想想其实自私的是我们几个。”
　　北雨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你朋友到底怎么过世的？”
　　沈洛怔了怔，闭上眼睛摇头，显然是不想细说，片刻之后冷不丁道：“我现在才知道，如果喜欢一个人，和她安安静静柴米油盐地过日子其实也很好，并不需要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梦想。”
　　他将她的手握住，郑重其事道：“北雨，你放心，我绝不会为了自己所谓的梦想和你赌气。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北雨猜想他这话是来自沈远航和程素素活生生的例子。
　　她歪头笑道：“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才不会要你做什么。有梦想才好，就算是虚无缥缈被人耻笑，也总比随波逐流好。你的梦想就算是是上天，我也支持。同理，你也要支持我。”
　　沈洛对她的话有些意外：“真的吗？”
　　北雨点头，笑道：“柴米油盐多没意思，咱们就要活得与众不同，我明年去环球，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不会比我看起来还好笑吧？没关系，我支持你！”
　　沈洛沉默片刻，摇摇头：“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挺长的哦~~明天争取更长

　　59、缓和

　　北雨静静看着他。
　　他语气云淡风轻，表情淡漠；　只是眼神里有着不着痕迹的迷惘。
　　她忽然想起当年的自己；　是如何喜欢上这个人的？
　　是他的名字出现在红榜榜首？是他清高孤傲茕茕孑立走在校园中？还是他坐在双杠拿着望远镜仰望星空？
　　她其实真得说不清楚。
　　总之在她眼中；　他与任何人都不同。
　　他什么都没做；　两人也未曾有过多少交集，但那时的他却是她心中最亮的一颗星。
　　她少时曾设想过；　沈洛长大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在她天真乐观的年纪你；　笃定他将来一定还是会绝世独立；　与众不同。
　　后来长大了，看到太多的人随着岁月变迁，被社会磨砺得面目全非；　甚至包括她自己。虽然赚钱的初衷是去实现不被人认可的幼稚梦想，过上自己完全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生。
　　但在这个过程中，她有时候也在随波逐流；　有着自己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的庸俗与市侩。
　　在过去这几年；　每当自己挣扎沉浮时，她就会想起沈洛；　想他现在是什么样？
　　是不是也在现实世界随波逐流？成为那种沽名钓誉道貌岸然的精英？
　　还好；　再次相遇；　他仍旧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
　　还是那个孤傲但赤诚的少年。
　　她知道他一定有梦想；　和自己一样让人不以为然的梦想。
　　但他不说；　她也就不再继续问，只伸手笑盈盈地抱住他的脖颈：“那就想一想，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沈洛看了看她；　将她抱住：“我明年和你一起去环球怎么样？”
　　北雨歪头笑道：“虽然你能陪我，我很高兴，但是我希望你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
　　沈洛看着她，认真道：“这是我喜欢的事。”
　　北雨笑：“但这不是你应该花三五年去做的一件事。”顿了顿，又道，“这是我的梦想，不是你的梦想，我只需要你支持我，并不需要你和我一起完成。就比如，你若是有想做的事，我会支持你在你身边陪伴你，但不会和你一起去做，因为那只是你的梦想，而不是我的。”
　　沈洛默然，片刻之后，忽然释然一般，勾了勾唇笑道：“以前上学的时候，我觉得你看着挺傻的，现在看来，其实你是大智若愚。”
　　北雨得意地挑挑眉：“我以前以为你特别聪明，现在才知道你是大愚若智。”
　　沈洛本来笑着的脸，佯装垮下来，狠狠瞪了她一眼。
　　北雨稍稍正色：“咱们现在不说这些，还是先想着如何处理好小飞船的事，小孩子太敏感，千万不要让他心灵受到创伤。”说着思忖片刻，郑重其事问道，“沈洛，如果小飞船和程素素离开？你能承受得了吗？”
　　沈洛怔了怔，轻笑了声，脸上却涌上淡淡的怅然：“他毕竟不是我的孩子，我其实早就设想过，他总有一天会离开。这几年与其说是我抚养他，不如说是他陪伴我。人不能太贪心，我经历过太多离别，父母朋友，比起死别，生离真得不算什么。现在科技发达交通便利，我想见小飞船，还是很容易的。”
　　北雨定定看着他，默了片刻，忽然莞尔一笑：“没关系啊！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真的？”沈洛一双黑沉沉的眼睛，认真看向她
　　北雨抿嘴，松开手对他伸出小拇指：“不信拉钩。”
　　沈洛蹙了蹙眉：“幼稚！”
　　说是这样说，却也伸出手指和她勾住。
　　北雨笑眯眯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算了，别一百年，就有生之年吧！”
　　沈洛轻笑，将她抱进怀中。
　　一百年太虚妄，他需要的只是有生之年。
　　……
　　隔日程素素又来看小飞船。
　　小飞船还是别别扭扭的模样，想要亲近，又怕亲近。
　　沈洛和北雨只是静静看着，什么都没说。
　　一切还是顺其自然。
　　第三天，程素素和韩敬搬到了沈洛旁边的小楼。
　　因为她很明白，缺失的光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补上来的，而她也不可能强行将小飞船从沈洛身边带走，这无疑是对孩子最大的伤害。
　　韩敬则暂停工作，全心在小巷子里陪着她。
　　没有人知道，要将母子之间隔着的四年多时光缝补起来，需要多久，但显然他们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小飞船每天早上去上幼儿园，程素素会拿着做好的小点心在门口等着他，然后送他到巷子口。
　　晚上等沈洛接小飞船回来，她早已经等在巷子口。
　　即使内心渴望这个妈妈，但强烈的不安全感，让小飞船对程素素的突然入侵，很是排斥，
　　他不接受她可爱的小点心，还有那些别致的小手工，也拒绝去她家里吃饭，甚至路过她时，都不在她跟前多做停留，每次拉着沈洛匆匆离开。
　　转眼进入仲冬，天气越来越寒。程素素依旧风雨无阻等在门口和巷口。
　　冬天的第一场雪，在十二月中旬汹涌而来，整整下了一天，到了晚上，这座城市已经是银装素裹。
　　沈洛去接小飞船，在路上堵了许久，回来比往常晚了一个多小时。
　　来到巷口时，程素素仍旧站在每日站的原处，也没撑伞，只将羽绒服的帽子戴在头上。虽然穿得厚实，戴着毛茸茸的围巾，但仍旧冷得在夜灯下跺脚打转。
　　见到小飞船和沈洛从出租车下来，她立刻喜笑颜开迎上去：“小飞船，今天有没有被冻着？”
　　小飞船冷淡看了她一眼：“幼儿园有暖气，冻不着。”
　　程素素讷讷的哦了一声：“那你走路小心别摔跤了，地上有积雪很滑。”
　　小飞船拉着沈洛往家走，不耐烦道：“知道啦！”
　　哪知他走得太急，一个不下心趔趄摔倒在地。
　　程素素吓得惊呼一声，赶紧跑过去将她抱起来，边拍他膝盖的雪边心疼道：“有没有摔疼？”
　　小飞船将她推开：“爸爸给我穿这么厚，怎么会疼？”
　　说完又继续往家走，这回连沈洛都不牵了，在雪地上踉踉跄跄小跑着。
　　程素素失落的看着他的小身影，一阵凉风袭来，忍不住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小飞船脚步停顿了下，似乎想转头看，但到底没转头，又继续往家跑。
　　沈洛看了看程素素，低声道：“慢慢来，不用急。”
　　虽然语气冷淡，但也听得出真心实意。
　　程素素感激地朝他笑了笑，又打了两个喷嚏。
　　韩敬将她轻轻揽住：“感激回屋喝点热水，别感冒了。”
　　程素素点头，又朝沈洛道：“其实我现在天天看到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沈洛看了看她，似乎是想说一些话，但最终什么都没说，默默踏着夜色中的雪地，不紧不慢回了家。
　　回到家的小飞船，一进们就跑去翻箱倒柜。
　　“你找什么？”北雨问。
　　小飞船道：“姐姐，上次你淋了雨，爸爸给你买的板蓝根放在哪里？”
　　北雨走过去给他找出来，随口问：“你着凉了吗？”
　　小飞船摇摇头，抱着板蓝根往外走，正好撞到沈洛进门：“爸爸，我出去一下。”
　　“就在门口，别走太远。”沈洛没注意到她手里的东西。
　　“我就是看看雪。”
　　“嗯。”
　　小飞船一溜烟跑了。
　　北雨奇怪道：“他去看雪抱着板蓝根干嘛？”
　　沈洛愣了下，摇头失笑：“果然还是血浓于水母子连心，这是刚听到他妈妈打喷嚏，心疼他妈妈了！”
　　北雨也笑：“是吗？那不枉费素素姐这些日子的费心。”
　　小飞船拿着板蓝根来到隔壁门口，按了门铃后，就板着小脸等着。
　　来开门的是韩敬，看到他颇有些意外地笑道：“小飞船，怎么是你？”
　　里面的程素素听到这三个字，立刻跑了出来，弯下身笑盈盈看着板着小脸的小孩：“小飞船，你是来找妈妈的吗？”
　　小飞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从身后将板蓝根递给她，硬邦邦道：“一天喝三到四次，每次冲一包，可以有效预防感冒，也能治疗轻微的感冒。”
　　程素素眨了眨眼睛，半响才反应过来，接过板蓝根的手都在颤抖，红着眼睛，开口的声音已经哽咽：“小飞船，谢谢你。”
　　“不用谢。”小飞船脸上还是没有表情，说完转身就要走，但又似想到什么地的回头道，“现在天气冷，不要在外面等我。”
　　程素素连忙点头：“好的。”
　　小飞船又道：“如果想见我，可以来我家里。”
　　程素素愕然，之前她去隔壁，小飞船通常都视而不见，现在主动邀请，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喜极而泣忙不迭点头。
　　她想了想，试探道：“这个周末小飞船有空吗？妈妈想带小飞船去游乐场玩。”
　　小飞船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语气僵硬道：“可以，但是我要叫上爸爸和姐姐陪我。”
　　程素素欣喜点头：“好的好的，那小飞船喜欢吃什么？妈妈提前准备好到时候带着。”
　　小飞船想了想：“随便吧！”
　　这次说完，就真得头也不回地转身回了自己家。
　　小飞船进屋时，北雨和沈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就玩好了吗？”北雨故意佯装随口问。
　　小飞船点头：“不怎么好玩就回来了。”他想了想，又道，“爸爸姐姐，这个周末我不想去登上，我想去游乐场。”
　　“为什么？之前不是说好登山的么？”沈洛奇怪问。
　　小飞船道：“我就是忽然想去游乐场。”
　　沈洛看了看他，点头：“既然你想去游乐场，那就去游乐场吧！”
　　小飞船暗暗舒了口气，小表情在两个大人眼中一览无余。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之前是在极其吵闹的环境下码完的，错字病句之多我自己都看不懂。我还是没有毛爷爷在闹市读书的本事，所以昨天就没更新，今天开始家里清净了，赶紧补上来。

　　60、游乐场

　　周六一早，三人吃了早餐出门。
　　看到穿着厚棉服等在隔壁门口的程素素；　沈洛和北雨恍然大悟。
　　见着小飞船；　程素素赶紧走过来；　将手中的小盒子递到他面前；　弯身柔声笑道：“小飞船，这是妈妈给你做的小熊饼干；　你看看喜不喜欢？”
　　小飞船犹豫了片刻；　终于还是接了过来。
　　程素素受宠若惊；　想要抱抱他，到底还是忍住。
　　大家心照不宣，都没说什么；　只是自然而然地结伴而行。
　　沈洛开车，北雨坐在副驾驶座，小飞船和程素素坐在后排。
　　小飞船绷着一张小脸；　严肃的表情与他稚气的面庞；　十分违和。他坐在沈洛身后的位置，靠着窗户；　身板笔直；　将饼干盒子放在右侧座位上；　与程素素隔开一段距离。
　　程素素想靠近儿子；　却又怕他反感；　只得隔着那饼干盒和他说话。
　　无奈，她说十句，小飞船顶多回答一句；　平日里开朗热情的小话痨，如今看起来颇得沈洛真传。
　　车内暖气十足，在摇摇晃晃中，小飞船很快靠在窗边睡着。
　　车子行至一个颠簸处，小飞船的脑袋被颠得在玻璃窗上磕了一下，迷迷糊糊伸手揉了揉客磕痛的地方，复又睡去。
　　程素素见状，赶紧伸手垫在他头侧，一直到了游乐场门口停车，她都没挪动一下。
　　沈洛停下好车，从后视镜往后看了眼，唤道：“小飞船，到了！”
　　小飞船惺忪醒来，觉察到自己是靠着一只柔软的手，先是愣了下，然后有点不自在地坐直身子，打开车门下车。
　　北雨见小家伙一直别别扭扭的样子，程素素又一脸的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下车后便挽上沈洛的手臂，笑嘻嘻道：“小飞船，你先让妈妈陪你去玩一会儿，我和你爸爸好久没约过会了，我们去约会儿会好不好？”
　　小飞船看了眼两人，又佯装不甚在意地瞅了眼程素素道，笑着点道：“好吧，你们多过一会儿二人世界，不用管我。”
　　沈洛轻笑，摸了摸他的头：“玩累了就让妈妈带你去休息。”
　　程素素眉眼弯弯道：“你们放心去约会吧，我会照顾好小飞船的。”
　　她虽然还是浅浅的笑，但眼中却有压抑不住的喜悦。
　　说完她伸手去牵小飞船，小家伙别别扭扭，终于还是将手放在她手心。
　　一大一小，转身离去，踏着冬天刚刚升起的太阳。
　　沈洛和北雨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沈洛方才先开口：“阿航看到这一幕，应该很欣慰。”
　　他脸上既有忧伤落寞也有欣慰释然，北雨没有多问，只是挽着他手臂笑道：“走，我们去咖啡厅坐着约会去。”
　　沈洛看她一眼：“你不去玩过山车之类的？”
　　北雨嗤了一声：“我都多大年纪了，还玩那些。再说小时候游乐场刚刚兴起的时候，我们院儿的人，一到周末，就成群结伴往各个游乐场钻，早就玩腻了。”
　　沈洛听她说完，似是欲言又止，表情神色莫辨，隐约藏着些艳羡。
　　北雨灵光一闪，弯嘴笑道：“你不会想玩吧？”
　　一个十岁上初中，十四岁上大学的天才孩子，想必是没有童年的。他虽然时常带小飞船来游乐场，可但凡刺激一点的项目，大约都不适合四五岁的孩子。
　　沈洛面无表情道：“我是觉得约会喝咖啡没什么意思，不如去玩一下。”
　　北雨笑：“好啊！咱们就把好玩的都玩一圈。”
　　冬日天寒，虽是周末，但游玩的人并不算多。
　　两个人基本上不用怎么排队，一圈顺利玩下来，最后一个项目是过山车，寒风凛冽，吹得人面皮发疼，高空之中极为刺激。北雨只顾着高声大叫，也没在意旁边的男人反应如何。
　　结束时，她还处于兴奋状，看了眼沈洛，见他一张木头脸半点表情都无，便笑道：“你第一次玩吧？就一点没觉得害怕？”
　　沈洛挺直身子往前走，淡声道：“我又不恐高，有什么怕的？”
　　话没说完，脚下的步子已经变成S形。
　　北雨大笑，跑上前扶住他：“不是不恐高么？”
　　沈洛语气仍旧平淡：“本来就不恐高。”
　　北雨觑了眼他面如白纸还嘴硬的模样，越发好笑：“那为什么走路都走不稳？”
　　沈洛道：“那是因为我早餐吃太少，低血糖犯了。”
　　北雨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低血糖。”
　　沈洛道：“你不知道的事多着了。”
　　北雨快被他这傲娇的模样逗乐，扶着他到一处长椅坐下，从包里拿出水递给他，随口问：“好玩吗？”
　　沈洛喝了口水，淡声道：“没意思。”
　　北雨嗤了一声，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要玩儿的！
　　两人正说着，却见不远处，程素素抱着睡着的小飞船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小飞船已经五岁，被沈洛养得白白胖胖，对于纤瘦的程素素来说，分量绝对不轻。她抱着他显然很吃力，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但面带微笑，神色满足。仿佛抱在怀里的是稀世珍宝。
　　当然，孩子对母亲来说，从来都是无价之宝。
　　程素素走过来，北雨赶忙起身让她坐下。
　　“玩得太兴奋，休息时就睡着了。”她将小飞船放在腿上，又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
　　刚刚说完，小飞船已经醒过来，迷迷糊糊看清状况，赶紧从她身上跳下来，又把外套还给她，小脸板着道：“这么冷，要是感冒了怎么办？赶紧穿上。”
　　他小大人的口气逗笑了北雨，也让程素素差点红了眼睛，她赶紧穿上衣服：“小飞船说得是。”
　　小飞船看她穿上衣服，脸上表情才放松，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朝沈洛道：“爸爸，我想去买热饮喝。”
　　沈洛点头：“行，我带你去。”
　　父子俩去了饮品店，留下两个女人坐在原地等着。
　　北雨看了眼一大一小的背影，笑着随口道：“看得出来小飞船内心很喜欢你，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叫你妈妈。”
　　程素素也笑：“想到我这个妈妈过去缺席的几年，我就不知道怎么才能弥补。”
　　北雨沉默了片刻：“我听沈洛说过，你也是不得已。”
　　程素素似乎有些意外：“他不恨我吗？”
　　北雨摇头：“虽然我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但沈洛自责大过怨你。他几天还说如果阿航看到你和小飞船其乐融融，应该会很欣慰。”
　　程素素听到这两个字，眼圈一下就红了，喃喃念了两遍，笑着道：“我和阿航还有韩敬是大学同学，阿航属于天才那类，比我们小了三岁。刚上大学那会儿，他才十五岁，跑来对我表白，我觉得他就是个孩子，怕打击他，就告诉他等他成年了再说。大学几年他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却没再说这件事，我也只当他是个一时兴起的孩子。哪知等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再次表白，说已经成年喜欢我这件事可以重新认真谈了。那几年我们上课下课吃饭几乎天天在一起，不知不觉我已经动心，见他如此诚挚，就和他在一起了。”
　　她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如同在回忆美好却一如不复返的往事，哀伤中带着甜蜜。
　　北雨想起沈洛照片中，那个卷发的漂亮大男孩。
　　程素素继续道：“我和阿航在一起七年，从国内到美国，感情从来没有因为时间而变淡。他年纪比我小，是典型的科研宅，为了让他专注学业和科研，事事都是我照顾着他，而他对我从来一心一意。后来他留在大学做科研，我也找到了高新的工作，拿到了绿卡。然后我怀孕，他向我求了婚，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哪知我生下孩子不久，阿航忽然说他要和沈洛他们回国自己做民营航天，我本以为他只是开个玩笑，几个Nerd回国创业，还是这种领域，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是没想到他是认真的，不久就辞了大学的工作，我当时很生气，说如果他要回去，我们就分手。我们吵了好几次，我见他心意已决，一怒之下，将小飞船丢给他离家出走，为的就是让他后悔，然而他还是回了国。我当时又生气又难过，哪怕每天都在想他想小飞船，也赌气不去找他，觉得无论如何不应该在这件事上退让，我觉得以我们的感情，他应该很快会妥协回来。哪知一年之后，我没等到他带着小飞船回来，而是忽然听到他因为实验事故身亡的消息。”
　　她说到这里，忽然埋头痛哭起来：“如果当初我跟着他回来，一切就可能会变得不一样。我因为赌气，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不过是想做自己梦想做得事，哪怕所有人都不认可，我也应该支持他的。”
　　北雨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她听沈洛说过，得知沈远航过世的消息后，程素素精神崩溃，所以过了这么久才来找小飞船。
　　她自己人生经历简单，除了高中那点荒谬事，几乎是平平稳稳地活了这么多年。虽然没有成为小时候幻想过得玛丽苏主角，但也未曾尝到真正的人生艰辛，就连开个网店，不过几年也小有所成。
　　就算早就泯然众人，但也不得不承认，其实上天很眷顾她，甚至还给她送来了沈洛。
　　所以她想象不出如果自己遇到程素素这种事，会怎么样？
　　大概不会比她状态好多少。
　　即使她自认乐观洒脱。
　　“姐姐，怎么了？”小飞船拎着两杯热饮走过来，看到程素素埋头似乎在哭，皱眉奇怪问。
　　程素素赶紧擦了擦眼睛，抬头看向他，笑道：“没事，妈妈就是有点想爸爸了。”顿了下，又补充，“你的亲爸爸。”
　　小飞船想了想照片上的那个卷毛爸爸，将热饮递给她，好整以暇道：“爸爸在天堂肯定也很想念我们，我们要开开心心，他才会放心的。”
　　程素素破涕为笑，摸了摸他的脑袋：“小飞船说得没错。”
　　北雨转头看向沈洛，她神色里有少见的正经严肃。不是因为沈远航和程素素的故事，而是这个故事本身，以及故事里的沈洛。
　　自从两人重逢，他整天除了带孩子，似乎无所事事，因为有摄影收入倒也没有生计之忧。北雨知道他的专业，也知道他在NASA工作过，但是对他回国做民营航空这件事，丝毫不知，他没提，她也没问过。
　　听程素素说到这里，她想起前几日她问他有梦想吗？他回答得是“没有了”，而不是“没有”。
　　沈远航不被程素素支持的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也是沈洛的梦想。
　　而因为沈远航的意外，他也已经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家里太吵，码出来的东西没法看，昨天就断更了一天。今天开始终于清静了，会有双更，恢复正常日更到完结。

　　61、亲近

　　回程的路上，小飞船啃着程素素做的小熊饼干；　自然而然地挨在她身边。虽然还是不算太热络；　但短短几个小时；　母子关系确实已经算是突飞猛进。
　　程素素对此特别开心；　傍晚回到家后，邀请沈洛北雨吃饭；　两人假装征求了下小飞船的意见；　小家伙十分傲娇地点头：“行吧！爸爸天天做饭也怪累的。”
　　程素素和韩敬一起做了一大桌子菜；　大部分的菜肴都是就着小孩子口味。
　　一顿晚餐，宾主尽欢，尤其是程素素；　那张向来带着点忧愁的脸，第一次由衷地开心，看着小飞船的眼神；　好像都快融化了一般。
　　而她身旁的韩敬；　嘴角也一直微微弯起，显然是因她的开心而心情愉悦。
　　在程素素所说的故事里；　韩敬的角色一笔带过。然而北雨知道；　在沈远航和程素素悲剧的结局中；　这个从容稳重的男人；　是她最后的救赎。如果不是这个男人；　恐怕程素素无法从沈远航离世带来的打击中恢复。
　　人活在世上，总归要向前看的，也才能不辜负另一颗真心。
　　小飞船今日也十分开心；　在隔壁虽然努力维持他的高冷萌娃人设，但回到家后，就开始聒噪不休，拉着北雨和沈洛说个不停，说在游乐场玩了什么，哪个项目最好玩诸如此类。
　　虽然他没有提妈妈二字，但这些话语中都有程素素身影存在。
　　太兴奋的结果就是，到了十点多他才上床睡着。
　　北雨和沈洛总算松了口气。
　　冬天的夜晚，最美妙的地方自然是被窝当中。
　　北雨先洗完澡，躺在床上刚刚吹干头发，沈洛也已经从浴室出来，她拍拍床边的位置，示意他上来。
　　待他刚刚坐在她身边，她就凑上前亲了他一下：“这些日子因为小飞船的事，我们好久没有……”
　　她话未说完，沈洛便点头打断她：“是好久没做过了。”
　　说着伸手探进她睡衣内，却被一巴掌拍开：“我是说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