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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扉页-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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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萋萋独自拿下这个项目不算难事,但江旭想得到是有些吃力的。
  叶钊要的就是他的吃力,如此来他就会四处贿赂,何况他肯答应合作本就打了小算盘——想洗这两年收获的那些脏钱。
  历时这么长的时间,叶钊恶补行业知识、法律条文,几乎可以报考相关专业研究生了。李铃兰曾经说他假清高,其实他是真清高,过去他是不屑做这些事的,或者说懒得做。他对商场的尔虞我诈相当反感,父亲的一生就是最好的反面佐证。
  这些时日竟真有了商人的感觉,叶钊通过合作前的接洽,明里暗里掌握了江旭多项罪证。
  今晚的饭局是庆功宴——庆祝批得项目,还有预祝顺利动工。
  这个工程的剪彩仪式,江旭却注定无法参加。
  *
  渝北区金贵地段的独栋别墅里,女人正对镜戴宝石耳环,左瞧又瞧,娇声问:“老江,好看吗?你说我到底戴那对耳环好?”
  江旭沉浸在喜悦里,不耐烦地摆手,“都一样。”
  杨岚轻轻跺脚,“我不能给你丢面子嘛!”
  江旭这才看了她一眼,“就这个。”
  杨岚上前去挽他手臂,“刘总到底是什么人啊?”
  江旭揽着她往外走,“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你看你,之前都不愿意带我去……”
  “不是我不愿意,刘总不喜欢谈事情的时候有女人在。”
  “这么说他还是个正经人?”
  “我看未必,他和那武总好像有点儿什么,他们北京的圈子我也不是很清楚。”
  “唉,男人啊,有钱哪个没花花肠子。”
  “你又知道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天儿又去茶楼了!”
  “哎呀,茶楼干净得很!”
  杨岚狠狠剜了他一眼,钻进车后座,小声咕哝说:“茶楼是干净了,牌友总不清白。”
  江旭没听见这句话,关上车门,招呼司机出发。
  *
  万江大饭店最高层,老板高官齐聚一堂,推杯换盏好不得意。
  唯有一人隐隐有些不安。
  叶钊没想到江旭会把杨岚带来,伪造身份资料容易,教熟人认不出面容那是不可能的。他不想将她扯进来,但好像一开始就
  无法排除她了。
  江旭以为他因自己带了女伴而不甚满意,举杯道:“我家这位年纪小,非闹着跟过来,刘总见谅啊。听说你太太年纪也小,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让她们见个面。”
  叶钊笑笑,正要回话,杨岚抢先说:“不知道刘总太太是不是姓李?”
  多年不见,杨岚举手投足都有了成熟风韵,俨然大人物首席情人的作态。叶钊对她的变化看得很淡然,挑眉说:“这是哪一说?”
  “刘总很像我一位故人。”杨岚将额边的发捋到耳后,举杯道,“我敬您。”
  饭席在欢声笑语里结束,近来查得紧,各自话别后便离去。
  一同走出饭店,武萋萋深深看了叶钊一眼,“保重。”
  杨岚挽着江旭走在后面,晦暗不明地紧盯着那挺拔的背影,终是忍不下了,掩着唇低语几句。
  江旭听闻,神色惶惶地说:“真的?”
  杨岚点了点头,江旭暗骂一声,“日他妈!”
  叶钊送了武萋萋上车,状似疑惑地侧身问:“江总?”
  江旭咬紧牙关,忽又堆起笑脸,“刘总如果有空的话,我们找个茶楼坐坐吧,还有很多话要说。”
  叶钊原本也要找机会同他独处,当地乘上他的车。
  *
  车一路驶近铃兰茶楼,不对,现在该称之为“岚茶楼”。若司机留心,不难注意到倒车镜里始终有一辆银色别克。弯道处,镜子里的别克消失,它停在了花市坡道上。戴着连帽衫帽子的男人下了车,悠悠闲闲地徘徊在附近。
  这边厢,叶钊随江旭他们走进茶楼,在包厢的长沙发上落座。茶楼改名易姓,装潢也全换了,所谓的欧式华丽风格,看上去不再是普通市民能来的地方。
  江旭喝走前来招待的服务生,砰地关上门。
  “杨岚,你介绍介绍吧。”叶钊解开手提保险箱的锁。
  江旭挥手示意杨岚不要说话,指着保险箱,警惕地说:“装的什么?”
  叶钊先取下劳力士腕表,再拿出一沓资料,似笑非笑地说:“你以为是什么?”
  江旭冷笑说:“我谅你也拿不出家伙!这么费工夫拿到项目,不会是想讨好我吧?”
  叶钊指关节点了点茶几的表里表面,“不如先看资料?”
  杨岚狐疑地看他一眼,上前拿了资料又快步回到原位。
  江旭一把夺过来,匆匆翻了几页,脸色大变,狠戾道:“我…日!你要搞我!”
  叶钊坐在沙发中央,对面站了两个脸色难堪的人,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他轻声一笑,“我没那个癖好。”
  “你想要什么!你说!”
  叶钊此刻才完全认同了唐季飞的判断,江旭在此道路上的确还不够成熟,那些投靠的人要么走投无路,要么念及“三爷”过去的辉煌,不然怎会认这般半路出家且毫无胆色的人为“会长”。
  江旭见他漠然地看着自己,大嚷道:“人呢!都他妈给我进来!”
  无人回应,杨岚拉开门大喊,片刻后一帮非善类的青年悉数涌了进来。
  江旭似乎又有了底气,命人齐齐将叶钊围住,指着他说:“这是老子的地盘!我看你怎么野!”
  叶钊手放在箱子搭扣上,平静地说:“你敢杀人吗?”
  江旭惊疑不定,半响说:“敢,我今天就杀了你!”
  叶钊缓缓起身,举起早已解开的保险栓的格…洛…克,稳稳对准他的眉心。
  围着他的青年们纷纷往后退,有的甚至夺门而出。不难理解,这些或许是新招
  来的,或许是出来的那帮的人,能这么快就出来的人,想来都是犯罪情节轻、案底较为干净的,自是没见过风浪,比不得和兴原来那帮天不怕地不怕杀人不眨眼的崽子。
  江旭没见过真枪,一时腿都发软,何况叶钊看来那般有把握。他是不知道的,不仅不要同耽于幻想世界的作家较劲,也不要同善于学习又富有生活经历的中年男人较劲。
  叶钊的手没有丝毫颤抖,像持枪多年般,单手搬货都不在话下,拿把枪又算得了什么。他亦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是真的动了杀人的念头。
  只要能保护所爱,他在所不惜。
  在场所有人一动不敢动,杨岚鼓起勇气,失声道:“舅舅!”
  叶钊依旧看着准心,不去看她,“现在认我这个舅舅了?”
  江旭抬起说:“有话好好说……”
  “让你的人走。”
  “走!快滚!滚啊!”
  房间里余下三人,安静得能听见空调运作的响动。
  叶钊略微活动了下脖颈,枪口往下指向对方的腹部——腹动脉的位置。
  他沉稳地说:“这些资料已经在送往检察院的路上了,北京也有一份。一旦送过去,不管你请谁来打官司都没用,想要混下去是不可能的。”
  江旭点头如捣蒜,“你说。”
  “永远也不要动两个小孩。”
  “你!他们……唐靳和李铃兰连手杀了我爸,让我们一家成了现在这样,你要我不追究?”
  “你没得选。”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唐季飞带着唇角的血迹走了进来,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江旭看见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那是在照片里见过无数次的人,那是死了的人!
  “我还活着,让你很惊讶?”唐季飞关上门,倚在门上,忍着疼痛摸出烟来点燃。
  江旭以为将叶钊引入了虎穴,却不想自己掉进了龙潭。他后退一步,握住女人纤细的手腕,似向她寻求庇护一般,不可置信地说:“你要怎么样。”
  唐季飞浅吸一口烟,笑着说:“你真的高兴昏了头,我就从江北机场大摇大摆地过来你也没发现,我还以为一到重庆就没命了。”
  张旭近来醉心项目,的确对这些“陈年旧事”放松了警惕,不,怎么能是陈年旧事,他要报仇,他要杀了还悠闲活着的杀父仇人的余孽。
  叶钊冷声说:“别动。”
  江旭顿住了脚步,抬高双臂转过身去。他有杀人的心,终究没有杀人的胆,眼下自己的性命还拿捏在他人手里……
  他咽下唾液,说:“如果我放他们一马,你就放了我。”
  叶钊说:“还有这茶楼,转到山茶名下。”
  江旭还未说话,杨岚咬牙切齿地说:“好个山茶,刘总太太果然姓李!她还真是好命,从来就有这么多人肯替她出头!”
  叶钊瞥了她一眼,顿了顿说:“你原本是有可能的。”
  “有可能?”杨岚发狂般笑起来,“我哪来的可能啊!”
  叶钊手举得有些僵了,换了一只手,对江旭说:“我不相信你,今晚带着你所有钱离开重庆,再也不要回来了。我想那些钱,够你们安稳地生活一辈子。”
  江旭还想说什么,却只得点头,“好……其余的我通通不要了,横竖都有证据在你手里,我在这里也混不下去。不过你记着,等我东山再起——”
  他贫乏的四字词语没来得及说完,就见一道身影从眼前晃过。
  杨岚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朝叶钊刺了过去。
  唐季
  飞没料到这女人有如此胆量,慢了半拍才冲过去。刀已划过叶钊手臂,刺进他腹部,鲜血汩汩涌出,他身子一颤,另一只手里的抢没握紧落在地上。
  张旭以为得到了机会,步履扑腾奔过去。唐季飞比他更早拿到枪,他转而抄起茶几上另一把折叠水果刀,正欲打开。
  枪声响起。


第七十四章 二更
  北京的夜亦非平静。
  波落落卡四人聚集在季超公寓的客厅; 亮着一盏机械臂落地灯; 茶几上分明摆了好几瓶酒; 还有刚清洗了还沾着晶莹水珠的玻璃杯; 却无人去动。
  “昨天唐季飞说有事; 所以从昨天开始就没人联系他。”
  “嗯。”
  “我们五点从演播厅出来,现在凌晨两点,也就是说他可能失联九小时; 也可能失联了更长时间。”
  “不到四十八小时没法儿报警。”
  “妞儿,你有那个副队长的电话吧; 缉毒大队的。”
  “会不会太晚……我问问看。”
  一人一句,像是什么秘密小组的作战事前会议,气氛压抑得可怕。
  他们都感到了巨大的不安; 这才体会到唐季飞的重要性,还有那看似毫不太突出却又把握命脉的重要性——无疑是乐队的氧气。
  顾襄拨通了电话,那边的人还在执行公务,背景音有些忙乱。她开了免提,男人的声音清晰传来; “襄儿?有事吗?”
  “小叔。”顾襄的这声称呼显得很是生硬。
  李琊见她犯难,插话道:“贺副队您好; 我们上次在警局见过面。”
  男人的语调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出什么事儿了吗?”
  “您知道,”李琊想起唐季飞与她一样,对外都用的假名或新身份,顿了顿说; “裴季飞在哪儿吗?”
  “我们有一阵子没联系了。”
  李琊暗自皱眉,“好,抱歉打扰了。”
  贺晙立即说:“等等,他失踪了?”
  “有这个可能。今天……不对,是昨天下午,我们乐队有一个重要通告,他提前说了有事就没和我们一起,之后到现在一直没有联系。”
  “这样,我帮你们找一下他的出行记录,不管有没有确切消息都给你们回个电话。”
  “谢谢您。”
  收线后,他们不再说话,静默地等待电话铃声响起。虽然唐季飞偶尔会“玩消失”,但这次,他们都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再次响起的是李琊的手机,来电人是“秦山”。
  李琊定了定神,接听起来,“喂?”
  复韵母还没讲完全,秦山急急忙忙说:“山茶,你赶紧来重庆。”
  李琊心口一跳,犹疑地说:“恐怕我暂时不能……”
  “叶钊受了刀伤,现在紧急抢救,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刹那间,仿佛轰地一声,整座城市剧烈震动,冰冷建筑倾倒,地面塌陷,李琊觉得她碎裂了。
  她缓缓地答了“好”,将手机揣到兜里,起身说:“我去一趟重庆。”
  在座的人都听见了电话里说的什么,季超第一个反应过来,拉住她的胳膊,“我们陪你。”
  庞景汶附和道:“对,你一个人我们不放心。”
  李琊视线扫过他们,佯装镇定地说:“庞仔本来也要回去,他陪我就行了,你还要上班,电视台的事情也没定数。”
  顾襄说:“可是……”
  “如果不得已要跟家里人e out(出柜),你可以和比巴卜商谈,他经历过。”李琊自顾自点头,转身离去,没有再说道别的话。
  *
  航班落地,李琊与庞景汶马不停蹄地走出达到闸口。他们同时接到电话,一通来自秦山,告知他在哪一层停车场;一通来自顾襄,说拿到“裴季飞”的出行记录了,拿着香港护照从北京飞去了重庆。
  李琊想到了这一点,仍感到不可置信。她找到熟悉的银色别克,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急切地问:“他怎么样了!”
  秦山说:“实话实说,暂时还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还没从手术室出来。你听我慢慢说,现在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
  庞景汶进入后座,同秦山颔首问好。
  秦山只略略点头,将车驶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秦山似乎好组织好措辞,开口道:“大钊准备这件事小半年了,飞飞还有我都参与……”
  李琊一言不发地听他陈述,大致了解经过后,蹙眉说:“所以江旭已经?”
  “送去医院的路上就没气了。”秦山顿了顿又说,“飞飞的情况比较复杂,非法持枪、过失杀人,现在没法儿保释出来。不过我们提前联系了北京最好的刑事诉讼律师,正在积极应对。”
  庞景汶踌躇片刻,接话道:“那……杨岚呢?”
  秦山说:“杨岚属于蓄意伤人,这事儿可大可小,谨慎起见还是先让她拘留起来,主要看大钊的情况如何。”
  别克绕过东环立交,李琊想起从杭州回来的那晚,叶钊来接被唐季飞甩在路边的她。当真是,当真恍如隔世。
  夜幕沉郁,车灯闪烁。秦山说:“山茶,我知道你的脾气,我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要让我像他那么对一个女孩儿时不太可能的,你不要怪他,真的。这么多年,他一直不容易。”
  李琊别过脸去看向窗外,轻声说:“我怎么会怪他。”
  &;nbsp网址:我只想要他好,只想要他好。
  神明啊,神明在上,请求神明庇佑我爱的人。
  我愿意用我的一切,舍弃我的一切,换得他平平安安、诸事顺遂。
  或许真的存在的诸神静默地注视着芸芸众生,他们叹息,女人祈愿里的男人早已为她祭献出全部。
  *
  凌晨的大型医院显得尤其鬼魅,不具象的消毒水气味里,仿佛有魂灵浮游。
  手术室的门打开,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几人推着移动床紧跟其后,术后的人面色苍白,血迹显然已处理过了,看上去更是毫无生气。
  李琊头晕目眩,起身时险些跌倒。庞景汶迅速扶住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秦山同医生短暂沟通后,带着些许喜悦之色同他们说:“没有感染!情况是稳定的,只是暂时还需要观察。”
  李琊耳朵嗡鸣,像浸在凉水里,根本听不太清。她踉跄一步,急忙跟着病床往电梯口走去。
  将病人挪到病房的床上,护士们链接了心电图等仪器,挂好输液药瓶,交代起注意事项。
  房间的顶灯熄灭,仅余下一盏床头灯,还有仪器屏幕的亮光。人声也消失,留下机器的间断的提示音。
  李琊撑在床旁的扶手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叶钊的脸,漂亮的眉弓,挺拔的鼻梁,是她熟悉的他睡着的模样,干净而柔和。只是他眼下有淡青紫的黑眼圈,嘴唇干裂起壳,原就分明的轮廓更是因虚弱而如冷刀雕刻。她从未见过他这样脆弱的一面。
  秦山拍了拍她的肩膀,“坐下吧。”
  李琊“嗯”了一声,后退一步坐在陪护椅上。
  庞景汶见她脸色难看,出声问:“我去买点儿吃的?”
  李琊摇头,停顿半晌,说:“你先回去吧。”
  “没事,我还没和家里说我回来了。”
  “回去吧。老秦也走吧,律师那儿还需要你沟通。”
  秦山想了想说:“这两天我肯定睡不
  着,你有什么随时打电话。”
  李琊看了他一眼,“杨岚……你保释出来吧。叶钊能被她伤到,说明根本没防她。毕竟还是他侄女,他不会想看她受苦的。”
  秦山应了下来,又听她说:“不过她可能还会做傻事,你不要说我们在哪儿。”
  庞景汶说:“山哥,我和你一起。”
  李琊说:“你们去吧。”
  待他们离开,李琊拉拢病床周围的浅蓝色隔离布帘,半趴在病床边缘。良久,她低唤了一声,“叶钊,醒过来。”
  *
  街道派出所门口,庞景汶站在别克旁,出神地望着不远处。他没想到再见会是如此境况,自己也又会有用到最显烂俗的词语这一天——物是人非。
  秦山领着杨岚走了出来,她忽地停下脚步,远远望着曾经的少年,竟有说不出的感慨。
  杨岚收回视线,转身问:“为什么放了我?”
  秦山说:“叶钊的决定。”
  杨岚呵笑一声,“好人不长命,祸害遗万年。”
  秦山无法理解她,皱眉说:“以后好好生活吧。”
  杨岚抿紧唇,朝庞景汶走去,静默地对视片刻,她轻声道:“再见。”
  庞景汶还未开口,就见她快步走去路边,拦下的士坐了进去。
  杨岚抱着新款的晚宴包,庄重得如同抱着谁的灵位。夏夜晚风闷热得紧,教人踹不过气。车窗外忽明忽暗的光,此后再与她无关了。
  抵达别墅,杨岚打开客厅的灯,华丽的水晶吊灯在大理石地板上折射短的重影的痕迹。她去了衣帽间,敞亮的空间里装的全是昂贵的服饰,还有摆在玻璃柜里的用防潮袋装起来的奢侈品包袋。
  江旭比赵弘武大方多了,救起欲投水自尽的她,给了她此前从未享受过的生活,甚至亲手将挑剔的母亲扫地出门。然而现在这些再度成了泡影。
  杨岚不明白,为什么李山茶轻而易举就可以拥有的,她费尽心机却还抢不来。
  她觉得自己早就坏了,是供人消遣的器皿,任由男人折磨她的身体,摧折她的心。但是没关系,只要有钱就行了。可她还是奢望爱,钱可以买来虚假的爱,买不来真心实意。
  杨岚翻开玻璃柜台上的《VOUGE》杂志,看见在黑白光影里穿着西服外套的长发女人,是那么高傲而冷然,是受万千追捧的女主唱,是聚光灯下的明星。
  璀璨的星星啊。
  她只是一滩污泥。
  杨岚又想,李山茶教训得没错,自己早该听话的。就算现在想重新来过,也再没机会了。
  她无可奈何地笑起来,眼泪簌簌落下。
  打火机擦出火花,杂志燃烧起来。
  一切都在燃烧。
  滚滚浓烟升腾翻滚,杨岚跌坐在地毯上,靠着再也不会冰凉的柜子。
  想起那位总是腼腆的少年,想起穿戴时髦的伙伴,想起第一次踏进茶楼,想起生涩而纯粹的第一次。
  还有……
  无法迎来的未来。
  女孩与不属于她的时代,消失在火光中。


第七十五章 
  “二零一二年年七月五日上午六点; 渝北区香樟林小区某独栋别墅突然发生火灾; 造成一人死亡。消防人员在接到报警后赶到; 用高压水枪和灭火弹将活扑灭。对于起火原因; 消防人员尚未排查清楚; 但极有可能是人为纵火引发的。据目击者称……”
  李琊正在同隔壁床的病人家属商议调低音量,听见这则新闻报道,忽地转过身去盯着电视。
  秦山拎着早点急急忙忙走进病房; 想说的话都被新闻硬生生截住。
  李琊同他打过招呼,看着电视画面说:“这也烧得太严重了吧。”
  秦山将一袋早点递给她; 犹豫着说:“我刚得的消息,杨岚自杀了。”
  李琊怔愣住,“什么?”
  秦山指了指电视; “江旭在渝北的家。”
  李琊张了张嘴,不晓得说什么,默默去坐在陪护椅上。她拿出小笼包送到唇边,又将其放回袋子里。
  秦山问:“医生来过了吗?”
  李琊说:“查房的时候来看过,说他可能是疲倦导致的昏睡。”
  “飞飞的事有点儿复杂; 律师说起码得两个月公…安才会立案,我们看能不能联系上香港那边儿; 不能引渡的话; 只能争取最少的量刑。”
  “多久?”
  “五到七年。”
  李琊闷闷地“嗯”了一声,就着吸管喝了一口豆浆。
  秦山斟酌片刻,说:“你去睡会儿?我来守着。”
  “不用。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看着他。”
  秦山叹了口气; “山茶。”
  李琊看着病床上的人,轻声道:“你说,我欠他的是不是怎么都还不起了?”
  “大钊肯定不会要你这样想。”
  李琊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握着病床的扶手俯下身来,“叶钊,再累也先醒过来好不好?我很担心。”
  无人应答,她抿了抿唇,转过身去。正要抽离扶手上的手指忽然被勾住了。
  李琊猛地回头,睁大的灰蓝色眼眸蒙上薄薄雾气。
  叶钊张开唇缝,似乎因嗓子干涩而暂时说不出话,最后艰涩地挤出一句,“……茶。”
  李琊反握住他的手,关切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叶钊点了点下巴,视线仔细描摹她的脸庞。
  秦山连忙说:“我去喊医生!”
  二人还没说上话医生就来了。医生一边检查一边说:“你运气好,伤口不算深,没有穿破肠道。不过还是要注意,这段时间肯定……”
  医生絮絮叨叨一席话,李琊全数听了进去,很郑重地道谢。
  医生走后,秦山说着去楼外抽支烟也暂时离开了。
  李琊有千言万语压在心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就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叶钊示意她靠近些,她凑了过去,他又说:“过来。”
  李琊不明所以地伏低,几乎贴到他身上去。
  叶钊抬起无碍的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李琊蹙眉笑笑,吻了吻他的脸颊,接着又去吻他的眼睛、额头。
  犹如轻轻羽毛掠过,他方才觉得活了过来。
  她长吁了一口气,睨着他,以方言说:“哈巴儿。”(傻子)
  他喉结动了动,低声说:“山茶,我很高兴。”
  李琊反手掩着唇,重重点头,“我也是。”
  “以后……”叶钊弯起唇角,“以后都不会再骗你了。”
  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李琊胡乱地拭去,哽咽道:“没关系,只要你还在,怎样都没关系。”
  “我。做了不好的事。”
  “没有,不管怎样,你都是你。”
  是否“干净”又如何呢?她不在乎了。
  一盒烟的时间过去,秦山才回到病房,他简单讲了一系列的事情,最后还是说:“杨岚自杀了。”
  叶钊拧起眉头,就那么看着他,而后闭上了眼睛,神情似乎有些哀怮。
  李琊抚开他眉间的皱纹,顺着额头往上抹开,是无声的安慰。
  叶钊睁开眼睛,握住她的手腕,然后穿过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他们看着彼此,在不同的眸眼里看见自己的影,看见渴望与救赎。
  秦山轻轻叹息,转移话题道:“山茶一晚没休息了,这么熬不行的。我们请个护工……”
  李琊打断他,“不用,我来照顾。”
  叶钊说:“请一个,轮流着也好些。”
  *
  下午,庞景汶提着果篮来探望,同他们说了些有的没的,还是忍不住提起杨岚的事,“高中同学群里的都在说,消息居然传得这么快。”
  李琊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庞景汶摇头,“不知道怎么说,就感觉……好像没有很意外,凌晨见到她的时候看上去就不对劲。”
  李琊没有接话,好一会儿才说:“我要在这边待一阵儿。”
  庞景汶说:“嗯,反正暂时不能活动,我开学了再回去。”
  “麻烦你帮我买些内衣,还有拿几件你的体恤短裤过来。”
  “不麻烦,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换着衣服穿。”
  周末,季超与顾襄也来了,高档保养品拎满
  &;nbsp网址:手,恰似回乡探亲的打工仔。
  见顾襄穿长袖长裤,还戴了一顶深色鸭舌帽,李琊笑说:“你学我啊,都入伏了,我不会穿这么严实的。”
  季超给她使了眼色,示意她不要玩笑。
  李琊皱了皱眉,“怎么了?”
  顾襄看了叶钊一眼,拉着她去病房外,小声说:“我在家里关了三天……你回来没多久他们就都知道了。”
  李琊急忙撩起她的衣袖,看见胳膊上那一道道枝条甩出的伤痕,惊得发不出声。
  顾襄拉下袖子,勉强笑了笑,“没事的,比巴卜教了我该怎么做,我最近就住季超那儿。也可以理解,他们被固有观念、老传统束缚了这么久,一时肯定很难接受。”
  李琊叹息,给予她温柔拥抱。
  顾襄拍了拍她的背,松开她来,“累吗?”
  “怎么会。”
  *
  在医院里度过的日子是简单的,李琊愈发会照顾人,纤细的身体扛起大大小小的事。
  一开始,叶钊只能在病床旁解决小便,李琊扶着他,为他将裤子褪到脚踝以防弄脏。他很不自在,要求她别过身去。她笑道:“害羞啊还?又不是没看过!”
  之后,叶钊可以进食了,李琊撑着他去卫生间,为他搭好坐便椅,举着输液药瓶。他还是要她出去,她做作地捂着鼻子,唱道:“大象大象,你的鼻子为什么那么长!”
  叶钊是喜爱干净整洁的,李琊不顾他劝阻也要两天为他“洗澡”——盛来一盆温水,用帕子细细给他擦拭身体。
  犹如扫地僧,日复一日做着相同的事亦不说“苦”“累”二字。
  李琊从来没这般“伺候”人,过去她处在优渥环境里
  ,后来过得不易也只需照顾自己。但她晓得他是这样照顾父亲的,她觉得比起他曾经的生活这仅是九牛一毛。
  他们苦中作乐,一起看当地电视台的方言短剧,嘲笑恶俗桥段、模仿演员的表情;一起俄语,偶尔也读剧作话本,表演经典对白;一起听音乐;一起创作。
  晚上,叶钊躺在病床上,李琊就睡一旁的陪护床,静默对望,等同相拥而眠。
  病房一隅成了安全屋,化作最快乐的不用经过仪式洗礼的婚房。
  这天,李琊拿着水壶从走廊尽头的开水房回来,见叶钊匆匆收线,奇怪道:“谁的电话?”
  叶钊笑着摇头,“北京的朋友。”
  李琊撇了撇唇角,“怎么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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