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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女田园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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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眼角明显的鱼尾纹和淡妆下细细的纹路说明,她曾被岁月和生活摧残过,但整体上像极了富贵人家保养很好的夫人太太。

忽然出现这么一个奶奶,让田圆想起了前世抚养自己长大,后来因癌症过世的外婆,忍不住有些伤感。

“姐,哥,她是谁啊?”

田浩然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出来,指着陈氏说道。

“浩然,这是恁奶,还不快叫奶。”

和姜氏一起刚刚进院子的田有余连忙说道,“娘,你啥时候到的家?我看前院门开了,大哥大嫂也都回来了是吧?”

“娘,院子里太阳毒,快点进屋。”

姜氏也点点头,对着婆婆行了个礼,笑意写满脸庞。

“嗯,都回来了,以后不出去了。”

陈氏的嗓音多少带着些岁月的沧桑,“有余,这俩娃是?”

“哦,娘,这小的是咱家浩然。”

田有余指了指迷迷瞪瞪的田浩然,又指了指一旁缄默不语站着的姜文轩,“这是老姜家那边的文轩。”

“浩然,还不快叫奶,文轩,叫姑奶奶。”

“奶”“姑奶奶”

两个孩子听话地叫了一声。

姜文轩低着头不再说话,田浩然则是老鹰见了小鸡一样,直勾勾盯着田有余手里掂着的一疙瘩花肉,不停地吞咽口水。

陈氏在田有余的搀扶下,一儿一母,进了堂屋。

长辈或亲戚在场的情况下,作为媳妇的姜氏是上不了厅堂的,所以进了东间。四个孩子则是被关在了西间。

“娘,大哥的丝绸生意咋样?为啥忽然就回来了?”

田有余毕恭毕敬地看着陈氏,平日里的大嗓门此刻则是压得很低。

“唉你大哥的生意实在做不下去,这才把货全卖了,手头还有些银子,想回来买块地种着。”

说起话来,陈氏的眉头皱了起来,使得她看起来又苍老了一些。

“娘,回来了住到这院吧,趁庄稼没收,还不忙,我再盖间房子。”

田有余说话的时候,语气带着点央求。

他知道这个大嫂不是善类,玩个心眼,挑拨离间,一个婆娘,把田多金这大老爷们收拾得服服帖帖,说一不二,母亲陈氏自然也受了不少窝囊气。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趴在门上偷听堂屋说话的田圆,喃喃地说了一句,声音很小。

“小圆儿,你叨咕的啥?教教我们。”

这个妹妹也太牛了,出口成章,文采斐然,挤在旁边的田雨辰听到后,钦羡无比地说了一句。

“这是《诗经》中的一首,叫《蓼(lù)蓼(é)》,你们先把上次教的学会,再学这个。”

田圆回头看了看田雨辰和姜文轩,说起话来一板一眼。

“那句话啥意思啊?”

“父亲母亲生我养我,抚爱我疼爱我,使我成长培育我,照顾我庇护我,出入都看顾我,我想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好像苍天的无穷无尽。”

田圆一口气说完,“嘘”了一声,继续趴在门上听堂屋里的对话。

“你大哥刚回来,灶屋里啥都没有,一家人今儿个都在这吃。”

陈氏说着站了起来,“我得去你二哥家看看,不然你二嫂又该争撵(土话:攀比找茬)了。”

“嗯,我今儿正好割了点肉,两家合起来打打牙祭。”

田有余看到陈氏站起来,也连忙站起来,上前扶着,说着,送她出了门外。

“他娘,别织了,咱大哥一家要在这儿吃饭,你准备下。”

看到姜氏拍着袖子走了出来,田有余举了举手里那块拳头大的肉说,“等会儿祭了天地祖宗老灶爷,做几个荤菜,弄几个凉菜,我去打壶酒。”

“咱娘咋恁快就走了?”

姜氏看了看堂屋的空座位,回过头来问道。

“还不是怕咱二嫂争撵,去后院了,吃饭时候跟大哥大嫂再过来。”

田有余叹了口气,不过可以听得出来,对于陈氏的归来,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像上次打牙祭一样,田有余领着姜氏跪天跪地跪祖宗,磕头烧纸烧香,显得庄严肃穆,郑重无比,使得堂屋、灶屋和院子里都有灰烬在飘飞。

“你看列祖列宗多喜欢。”

最后拜的是堂屋条几上的灵位,看着越飞越高的灰烬,田有余黝黑的脸上满是荣光。

在农村里,有一种说法:磕头烧纸的时候,灰烬飞得越高,说明被祭拜的人越喜欢越开心,也就会越灵光越有力地保佑家人。

等田有余出去打酒,田圆被姜氏唤道灶屋里打下手,帮忙准备饭菜。

田雨辰和姜文轩继续不知脏地趴在地上,细心认真学习,田浩然则是兴奋地堂屋、灶屋、东间、西间,跑来转去,浑身是汗,一点儿都不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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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农家腊酒

第025章:农家腊酒

太阳移至西南方向,稍稍起了点风,凉快起来,远处知了的叫声若隐若现。

田多金一家人和陈氏乐呵呵地来到了田有余家里。

田多金和婆娘刘氏也是三个孩子,老大田前程,老小田似锦,中间夹着“臭屎包”闺女田巧。

个个穿着丝绸,没见一个补丁,打扮得犹如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和站在旁边穿得破破烂烂浑身补丁的几个娃一比,简直就是凤凰和土鸡,天壤之别。

“小圆儿,以后咱俩玩,不跟这些破小子玩,哼”

田巧看到田圆,笑得甜甜的,过来拉住她的手,也没有嫌弃她刚从灶屋出来满身的汗渍和灰,看了一眼田前程和田似锦。

“小圆儿,洗洗手跟你巧姐去西间吧。”

大人之间纷纷寒暄,也没有小孩子的事,姜氏说话的间隙看着她们说道。

田巧,十三岁,名副其实的豆蔻年华,打扮的花枝招展,眉目清秀,也算是个小美人儿了。

虽然对这个陌生的堂姐一无所知,但见到同辈的女孩子,田圆很有亲近感。

“有余,今年的收成咋样?”

田多金脸大肚子圆,笑着说起话来活像弥勒佛,手上的金戒子晃瞎了人眼。

“庄稼还没下来,我看跟往年也是大差不差。”

田有余领着田多金进了堂屋,田前程和田似锦跟在后面,二话不说,也寻了个位子坐下,眼睛不停地瞄着条几上的灵位和这泥胎房子的房梁。

婆婆陈氏和两个儿媳在灶屋里坐着客套了几句,姜氏把准备好的几个凉菜和酒端到堂屋,随后又回来坐下。

“娘,我看这几年,有余家还是没有多大起色,您看是不是?”

刘氏把房顶和墙壁熏得焦黑的灶屋里扫视一周,又看了看案板上几个磕了不少豁子的大瓦子碗,有些惋惜地说道。

“唉又不做啥生意,这日子能有啥起色,能把几个娃养起来就不错了。”

陈氏正襟危坐,面带苦色,长吁短叹。

“大嫂,前程和似锦也都不小了,亲事儿定下来没?”

姜氏笑着看了看两人,轻声问道。

“皇城里随便哪家的闺女咱也养不起,这次回来就把他这事儿给办了,村里闺女,脾性德行都知根知底,好管教。”

提到大儿子前程的亲事,刘氏就皱起了眉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咬咬牙。

想当初为了跟一户有钱人家结亲,她怂恿田前程把生米煮成熟饭,对方姑娘都跟着他,已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但这小子愣是不肯,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最后还是被他弄黄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出唱得是苦情戏,你一言我一语,到最后个个掉了泪儿,无非就是日子多苦,娃们多不争气之类的闲言碎语,家长里短。

“小圆儿,你会刺绣吗?”

和田圆并肩而坐,田巧面颊红润,嗓音清澈如黄莺百灵。

“不会,巧姐你会吗?”

田圆笑了笑,回问道。

田巧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耳坠上的小银白花来回晃荡,非常好看。

“那巧姐读书认字吗?”

田圆附在她的耳边小声问道。

“我娘说,要是认字,长大就嫁不出去了。”

田巧又摇了摇头,郑重地说。

“他娘,把菜都端上来吧叫几个娃都都过来吃饭”

田有余喝得眼睛里都是血丝,对了外面吼了一声。

姜氏这才匆忙站起,把四个瓦子碗的热菜和一个瓷碗的蛋汤放上托板,小心翼翼端到了堂屋的桌子上,随后跑到大门外喊田雨辰三个人回来吃饭。

堂屋里清一色都是现在的大老爷们和以后的大老爷们苗子。

姜文轩不是田家人,上不了桌,只能陪着五个女人在灶屋里吃点剩下的菜汤。

“娘,我想教小圆儿妹妹学刺绣。”

吃个饭,田巧也非得跟田圆坐在一起,看着刘氏说道。

“以后你也没得绣,咋教妹妹?再说,你妹妹家哪有这个闲钱儿?”

刘氏瞪了田巧一眼,随后看了看陈氏和姜氏,“巧这闺女,一手好刺绣,这么一来,针线啥的也都买不起了。”

“唉本来上门求亲的人不少,生意一破,媒婆子的人影也不见,巧的亲事也这么耽搁了。”

不等陈氏和姜氏发话,刘氏重重放下筷子,长叹一声。

“大嫂,小巧才十三,长得又恁么水灵,回头让李豁子给说个好人家,不晚。”

姜氏吃得差不多了,也跟着放下筷子,摸摸田巧的脸,安慰着说道。

“好啦,咱老田家列祖列宗保佑,三个孙女将来都会嫁个好人家。”

陈氏站起来,捏了捏腰,抚了抚额头,微微摇着头说道。

三个儿子,膝下无女,虽说有三个儿媳妇儿,但她终归还是更加心疼田巧、田喜平和田圆三个亲孙女。

四个男娃,在当爹的命令下,也都多多少少沾了些农家浑浊的腊酒,每个人脸上都是红彤彤的朝霞一般。老田家遗传,沾酒脸红。

“有余,你听好哥给你说”

生意失败、被迫还乡、胸中苦闷不已的田多金,大口大口的灌酒。

他一副醉态,声音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咱爹死的早,给我起的这个名儿,叫多金生意不行了,但我手头还有银子,我对得起这个名儿,对得起咱死去的爹”

“好,好,对得起咱爹哥,说老实话,咱弟兄三个,就数你最有本事”

大部分的酒都在田多金的肚子里,田有余只是微醉,神志清醒,拍着他的膀子,大声说道。

“恁几个爬出去玩去”

田多金朝着四个目瞪口呆的男娃,挥了挥戴金戒指的手,大吼道,看他们一溜烟跑出去,这才继续大吼,“恁哥我也是没本事啊恁大的生意愣是做零散了,咱爹在天之灵,咋弄也高兴不起来啊”

说着,田多金的泪哗啦啦地淌下来,肥胖的身子附在桌子上,双手猛烈锤击桌面,碗筷霹雳啪啪摔倒地上,一阵子的“噼里啪啦”,八个瓦子碗和一个瓷碗顷刻成了一地的碎片。

听到这么大的动静,灶屋里的陈氏、姜氏和刘氏纷纷奔出灶屋,来到堂屋,看到桌子翻到在地,一地碎片,田有余正使劲儿拉着满脸是泪的田多金起来。

刘氏连忙上来搭把手,如果不是婆婆陈氏在场,她定然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骂。

“还愣着干啥,都回家”

刘氏看了看田巧,又看了看更远处站着的田前程、田似锦两兄弟,随后看了看人事不省的田多金,小声嘟囔道,“这男人见了酒比见了亲爹都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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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林间蝉蜕

第026章:林间蝉蜕

后面的几天里,田有余和姜氏忙着抬土、踏泥、做胚、晒砖,还不停地向亲戚邻里借草木灰,每天挥汗如雨,累得腰酸背痛,夜里睡觉都会磨牙。

为了给母亲陈氏盖一间舒适结实的住房,苦点累点也都开心,与此同时,也暂时放松了对几个孩子的约束管教。

“小圆儿,你听到外面喊啥了没?”

趴在门口胡同里画来画去的田雨辰,听到胡同外的叫喊声,抬起头笑着说道。

“听不懂喊的啥,哥,你听懂了吗?”

田圆微微皱起了眉头,很好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蝉蜕一百一文钱,蚂蝗蛇皮凤凰衣。”

田雨辰神秘一笑,露出了一口小白牙,捏着嗓子太监似地学那人的声音,倒也像模像样,几个人被他惹得哈哈大笑。

蝉蜕,俗名知了壳,是蝉从幼虫变为成虫时褪下的壳,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可以宣散风热、透疹利咽、退翳明目、祛风止痉。而蚂蝗是水蛭,蛇皮就是蛇褪掉的皮,凤凰衣则是鸡蛋壳的内膜,都可做中药用。

“哥,文轩哥,你们没有想到啥?”

听田雨辰这么一喊,清楚了是什么东西,田圆有些兴奋地问道。

“想到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哈哈……”

田雨辰摇头晃脑地朗诵道,随后便哈哈大笑,不苟言笑的姜文轩也跟着干笑了几声。

“难道你们就不想赚点钱?”

田圆看他傻傻可爱的样子,笑过之后,若有所思地问道。

“赚钱?等我们长大了再说,读书考功名,就会财,财……财源滚滚。”

挠着头结结巴巴说完,田雨辰再次低下头,认真写字,嘴里嘟嘟囔囔,像极了“画个圈圈诅咒你”。

“浩然,过来。”

田圆朝着蹲在不远玩泥巴的田浩然摆摆手,喊了一句。

“姐,你看我摔得响不响?”

田浩然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举起捏成小茶杯状的黄胶泥块,朝着地上摔下去,“啪”的一声响,很清脆,他也是挑挑眉,相当得意,“咋样,响吧?”

“真响,都快赶上打雷了。”

田圆玩笑地调侃了一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浩然,姐问你,想不想打牙祭?”

听到“打牙祭”三个字,田浩然花猫见了老鼠似的,两眼放光,眨巴着大眼睛使劲儿点头。

“哥,文轩哥,你们想不想进学堂?”

田圆随后对着蹲在地上神神叨叨的田雨辰和姜文轩,说出了他们无法抵抗的诱惑。

“这还用问,当然想”

兴高采烈地说完这么一句,田雨辰的脸色立马黯淡了下来,语调伤感,“不过看样子不成了。”

“咱爹耕田,咱娘织布,挣不了几个钱儿,咱几个可以多多少少先挣点,你们看咋样?”

田圆颇具建议性地说道,眼光不停在三个人身上转移,看着他们脸色的阴晴变化,“一日一文,千日千文,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打牙祭、上学读书的钱都会一点点攒起来的”

“小圆儿,你咋恁聪明”

本来还犹豫不定,听到她说到“千日千文”,一千文就是一两银子,田雨辰立马来了精神,眼睛炯炯有神,上来抚着她的脑瓜子夸赞道。

一旁的姜文轩也不停地点头,他不知道这个表妹哪里学来的这些,不过很受用,学到不少的知识和道理。

田雨辰就更加兴奋了,手里的泥巴块被他扔了老远,直接焊在了对门毛二胖家的大门上,发出“咣”的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往田圆身上蹭过来。

“找根竹竿,我去提篮子,出发”

田圆俨然成了这队童子军的首领。

一声令下,几个人跑进院子里找了根细长的竹竿和竹篮,这就要朝着东边树林子出发。

“雨辰,照看好弟弟妹妹,别乱跑,要是出啥事,我饶不了你”

正在踏泥的田有余挥了挥汗,喊了一句。

“爹,我知道了”

田雨辰已经出了门,远远地喊道。

“他爹,要不要歇一会儿?”

姜氏按照田有余的吩咐,一边往泥上撒着草木灰,一边浇着水,抹了把额头的汗,抬脸,眯着眼笑着问道。

“端碗水喝就行。”

田有余黝黑的脸庞上也洋溢着笑容,停住了脚,叉着腰,喘息着说道。

村东头,林立着高高低低的桐树、槐树、楝树、椿树……可谓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林草间,坐落着大大小小的土坟,有些看起来很新,浑圆如馒头,上面覆盖着褪色的花圈纸钱,有些早已经在风吹雨打中变得凸凹不平,失了形状,矮了大半截。

树影斑驳,风不时吹来,发出“呜呜”的声响,尽管是晴天,但多少还是有些阴森。

“哥,这咋恁么多老坟?”

田圆跟在田雨辰后面,穿梭在土坟之间,身子有些微微颤抖。

“小圆儿,别怕,这一片儿是咱家的坟院。”

田雨辰把竹竿递给姜文轩,接过田圆手中的竹篮子,然后指着其中的一些坟包说道,“我给你说吧,这是咱爷,那边大的是咱老太爷,旁边小的是咱老太,再旁边是咱二老太,那个是咱四爷……”

“哥,长虫”

田浩然忽然大叫了一声,后退了几步,指了前面草丛里的一只正吐着芯子的枣黄色的蛇。

…文…看到后,田圆吓得差点惊声尖叫,死死地抱住身旁姜文轩的胳膊,在他背后,只露出一个眼睛,偷偷瞄着。

…人…“没事儿,枣花子是好,青飞镖才赖。”

…书…田雨辰一点也不害怕,拿着竹竿轻轻敲了敲,那蛇掉头游走了,湮没在草丛里,没了踪影。

…屋…在寻常农家,只有两类蛇出现,一种枣黄色即“枣花子”,被认为是家蛇,是祖宗显灵,保佑人丁兴旺,福寿安康,这种蛇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一种青灰色即“青飞镖”,被认为是坏蛇,吃大人小孩的魂魄,带来瘟疫疾病,自然是人见人打人杀。

往后面,田圆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一个不留神踩到了长虫。

小半天过去,收获颇丰,本来空空如也的竹篮,现在至少有一百多张蝉蜕,看着大半篮子黄棕色光泽半透明的蝉蜕,几个人脸上写满说不出的成就感。

“再弄十几个,就两文钱了。”

田圆拿了一个蝉蜕,举在脸前,仔细端详着,不免兴奋开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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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两枚铜钱

第027章:两枚铜钱

“恁几个跑哪儿去了?喊了大半天喊不着看看啥时辰了,都不知道回来吃饭么?”

看到四个人风尘仆仆地回来,田有余嘴里的饭菜没有咽下,就面带怒容地说道。

“爹,娘,看这是啥?”

田雨辰兴奋地奔到田有余和姜氏面前,向他们摊开小手。

“哪里弄来的?”

看到他手心里躺着的两枚铜钱,田有余站了起来,灰着脸色说道,语气有点重。

“雨辰,谁给的钱?”

姜氏也有些紧张地站起来,摸了摸田雨辰的头,慌张地问。

“先生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钱不是谁给的,也不是偷的抢的,是俺几个把蝉蜕卖给广阳集上的药铺得来的。”

田雨辰根本没有看到两人的反应,依旧甜不溜溜、喜眉笑脸地回答。

听他这么一说,田有余和姜氏对望了一眼,分别长长出了口气,欣慰地笑了笑。

“这是小圆儿的主意。小圆儿说,等钱攒得多了,我跟文轩就可以去学堂读书。”

田雨辰话音未落,田浩然就立马补了一句,“还天天打牙祭。”

“小圆儿,身体没啥事了吧?”

田有余放下筷子,一把抱她坐在腿上,摸着头,心疼地问道,随后对着三个破小子喝道,“还不去洗手,饭都凉了”

“爹,小圆儿没事了,我跟哥哥弟弟都长大了,不想爹娘太操心。”

田圆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来,但红扑扑的脸蛋上仍旧洋溢着微笑,乖巧懂事地回答。

“他娘,明儿个逢集,你领着几个娃去买点零嘴吃。”

心想几个娃辛辛苦苦跑了半天,挣来了两文钱,田有余既是开心,又觉得愧疚,放下田圆,又从袖筒里掏出几枚铜钱来,叠成一摞,放在了姜氏的面前。

“那你一个人咋弄?房子盖好,田里忙完再去吧。”

姜氏考虑到明天得继续做泥砖,停下筷子说道。

“没事儿,明儿个歇着,砖头先晒晒,我去田里看看庄稼。”

田有余的语气温和地说。

“好了,小圆儿,肚子饿了吧,快去洗洗手。”

看到三个破小子手上甩着水,精神抖擞地进来坐下,姜氏抚着田圆的头,爱怜地嘱咐道。

“爹,娘,俺几个找蝉蜕的时候,在咱坟院里碰到了一个长虫,是枣花子,放走了。”

田雨辰喝了一口稀稀的米粥,非常自豪仰着小脸。

“以后再撞见枣花子,可不能害它的命。”

田有余听到长虫,心想破小子皮脸儿(土话:调皮),害了枣花子可不得了,又听他说放走了,这才缓口气,命令的口吻说道。

“爹,放心吧,我才不会跟大鹏、二胖一样,把枣花子害了煮着吃。”

田雨辰不以为然地应道,夹了一筷子菜填嘴里,又“呼噜”喝了一口稀饭。

“雨辰、浩然、文轩,恁仨可别跟大鹏、二胖这俩赖皮学,要学点好的。”

田有余放下筷子,抹了抹嘴,“等房子盖好,收了庄稼,爹再去先生家看看,让咱家雨辰早点上学堂,考状元,光宗耀祖。”

田圆偷偷瞄了一眼姜文轩,只见他先是怔了一下,才继续咀嚼嘴里的食物,脸色依旧平静,嘴角硬生生地挤出一丝哭一样的笑意。

一顿饭的时间,田有余和姜氏你一眼我一语说盖房和庄稼的事儿,两人浑身酸疼,却只字未提。

“姐,明个儿赶集,你想好吃啥了没有?”

田浩然把碗舔得比洗过的都干净,锃光瓦亮,放下碗,跳下凳子,跑到田圆身边咬耳朵。

田圆摇摇头。

“我想好了,我要吃一个糖稀,再吃一个花旗团子,还吃烧饼夹狗肉。”

田浩然兴奋到“口水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捂着嘴偷偷说着笑着,以为大家都听不到,实际上每个人都听到了。

“浩然,糖稀跟花旗团子还能买得起,狗肉咱可买不起啊”

田有余哈哈大笑,平日里总是皱着的眉头终于完全舒展开来,站起来,一把拎起不大点的田浩然,在堂屋门口放下,揉着他胖乎乎的脸说道,“以后家里条件好了,咱买烧饼不夹狗肉,夹牛肉行不?”

“好,好”

听到牛肉,田浩然小手掌拍得“啪啪”响。

吃罢饭,洗了碗,刷了锅,田圆站在院里看着成型的泥胎,一块块整整齐齐排列着,又扭头看了看门楼、灶屋、堂屋和东西两间,早已经在风吹雨打中被侵蚀地非常严重。

这种泥胎房子一下大暴雨,必然漏水漏得厉害,甚至有被大雨冲垮的危险。

“雨辰哥的学费亟待解决;要盖新瓦房,就必须买砖,这就又需要一大笔钱;家里贫穷,自己随时可能会被嫁出去;……单单靠着几亩薄田和姜氏织的劣质麻布,能吃饱就不错了。再不想办法发家致富,恐怕这个家只会越积越贫,想要享受恬静平淡的农村小日子也将成为痴人说梦”

田圆踮着脚尖,从一块块泥砖间穿梭,在水井边的槐树旁坐下,双手托着下巴,望着太阳一点点西移、落下,最后消失不见,只留下火红的晚霞,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姜文轩也是踮着脚,生怕踩到尚未晾干的泥砖,找了个小木凳坐在她身边,学者她的样子,双手托下巴,望着晚霞。

“干嘛学我?”

田圆嘟着小嘴儿,开玩笑地说道。

“小圆儿,你说经商能够赚大钱吗?”

姜文轩依旧拖着下吧,没有笑,声音很小。

“当然能。”

田圆回答的相当干脆,事实也是如此。

“既然能够赚钱,那商人的地位为啥那么贱?”

姜文轩的脸色平静如水,而且在晚霞中映衬得更加深沉。

“人皆贱之而不自贱,这就够了。”

田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小声说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便缄默不语。

士农工商,商人居于最底层,是社会上最卑贱的人。而事实却是,日子过得最滋润最潇洒的,也都是这些所谓最卑贱的商人。

西天的最后一点红霞消失,田有余和姜氏才停了手中的活,关了大门,收拾着准备睡了。

床在窗户旁,天气还不冷,并没有糊上窗户纸,田圆透过一层薄暮,望着天上的星星,憧憬着明天的广阳集市,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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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集市见闻

第028章:集市见闻

晨曦里,鸡不鸣狗不叫,姜氏却已经早早起床,洗漱过后,准备开始一天的活计。

由于今天要领着几个娃去赶集,自然要早点准备朝食,做在锅里,等田有余起来便能吃。

姜氏不停忙活的时候,天际发白,黎明既至,旭日将升,天边醉卧一抹胭脂红。

“姐,鸡叫了,天亮了。”

田浩然已经爬起来,揉着芝麻糊,趴在了田圆的床梆上,笑吟吟地说道。

田圆还在沉沉的睡梦中,被耳边突然而至的声音惊醒,身子猛地一颤,惊魂甫定地睁开红红的眼睛,定了定神,点了点他的脑袋,捏了捏有些堵塞的喉咙,轻轻说道:“浩然,你起太早了。”

“不早,姐,今儿个赶集。”

田浩然拉住田圆正在揉眼睛的胳膊,使劲儿撒娇似地晃了晃。

“你去看看娘做好饭了没?”

田圆拍拍他胖乎乎的小手,笑着说道。

“好。”

田浩然应了一声就飞奔出去,出堂屋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跤,“呱嗒”一声扑在地上,怔了怔,撇了撇嘴,扭头看旁边没人,又爬了起来,胳膊蹭了蹭嘴上的泥,跑到灶屋里。

“吱”的一声响,东间的门也被推开来。

“他娘,我看老天爷要变脸了,恁几个赶集,早点回来,别淋着了。”

田有余仍旧满脸倦意,整着衣衫走了出来,三步跨出堂屋,来到院子里,捏了捏地上的泥砖,又抬头看了看东边的天空,在水井旁打了半桶水,摸了几把脸,俯身钻进灶屋的白雾中,拍了拍田浩然的头,对着姜氏,轻声说道,随后咳嗽着出来了。

“浩然,屋里呛,你出去把哥哥姐姐叫起来,饭做好了,咱赶集得走了。”

姜氏站起来,一边吩咐,一边把不用的劈材往身后放,说罢,拍着身上落的灰,出了灶屋,又在水井旁洗了洗脸。

在“小喇叭”田浩然的不停叫唤下,田圆、田雨辰和姜文轩也都起了床,洗了脸,呼吸了早晨的新鲜空气,满心欢喜地准备出发了。

…………

从毛塚出发,穿过了陈庄、金庄两个村,这才到了广阳村的集市上。

广阳集市是周围几个村自然形成的,逢双开集,逢单关集。

一条并不宽广的“大路”两旁,已经陆陆续续有商人摆了摊子,蔬菜水果、染好的麻木棉布、小孩儿爱吃的零嘴、当然还有一些鲜有人光顾的金银首饰摊位等。

“娘,娘,糖稀。”

田浩然咂着嘴,拽着姜氏的袖子,指着一个头发胡子花白老人守着的摊位,嚷嚷道。

这糖稀是蔗糖和蜂蜜熬制而成,用个小木棍一搅拌,小棍的头上就会沾上一疙瘩,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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